第41章 chapter41
【意外來客】
“叮咚。”
清脆的門鈴聲讓沈黛停下了手中動作，她拿着一個吹到一半的氣球，一邊喊着：“來了來了。”一邊快速跑去打開了門。
門外，西裝革履的段蒼面容冷峻站在她面前，好像從雜志封面上走下來的男模特。
沈黛有些愕然：“段……先生？”
段蒼觀察她表情，挑眉冷冷道：“怎麽那麽不情願，我還不能來看我兒子嗎？”
“不不，不是，我只是以為……”她只是以為來的人會是裴嶄，昨天他明明和沈黛約好今天會來幫忙的，可是時間都過了也沒見他出現。
沈黛搖搖頭，趕走這些雜思，側身為段蒼讓出路：“沒什麽，快請進吧！”
段蒼哼了一聲，大馬金刀踏進屋內，卻很快對着屋子裏的裝飾皺起眉頭。只見客廳裏挂滿了糖果色的絲帶鮮花和氣球，地板上散落着一大堆汽車模型玩具和洋娃娃，而小風則正和好幾個與他年齡相仿的男孩女孩湊在電視機前打游戲。
沈黛連忙跟上去解釋：“今天小風的好朋友過生日，小風想幫他慶祝，就請那孩子來家裏做客，所以我稍微把家裏布置了一下。有點亂，還請你不要介意。小風，你快看看誰來了？”
小風從游戲中探出腦袋，看到父親眼睛頓時一亮：“爸爸！”
段蒼面容柔軟了幾分，走過去揉揉兒子的腦袋，佯怒道：“小小年紀就玩游戲，小心把眼睛看壞了。”
小風對父親撅嘴：“今天我同學過生日呀，我就玩一小會兒嘛，媽媽平時都不會說我的。”
段蒼立刻回頭冷飕飕地瞪沈黛，沈黛欲哭無淚，這時廚房的烤箱傳來“叮”的一聲，她急中生智，趕忙把手上的氣球塞到段蒼手裏：“餅幹烤好了！我得去看看，還有好多東西沒準備好呢，段先生，你要是有空就幫我吹下氣球吧！”
說罷就慌亂地沖進了廚房。
剩下段蒼盯着手上那個蔫蔫的氣球蹙眉。
小風機靈地說：“爸爸，剩下的氣球在沙發上，你幫一幫媽媽啦，她今天為了生日聚會忙得好辛苦。”
段蒼無奈地看了眼兒子，思索片刻，最後真的坐到了沙發上，拿起打氣筒開始吹氣球。
小風開心地一笑，重新拿起游戲手柄投入到和同學們的賽車比賽當中。
沙發上的氣球剩的不多，段蒼沒幾分鐘就全都吹好了，他正想起身去看看兒子，門鈴卻在這時再一次響起。
廚房裏傳出沈黛的聲音：“啊啊啊，小風去幫媽媽開下門！”
小風正和同學們激動地對着游戲尖叫，哪能聽見母親的話？段蒼沉默片刻，不情不願地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站着的男人正是裴嶄。沈黛的新姘/頭。
段蒼也不讓開，只冷冷盯着裴嶄不說話。後者看到他也是一愣：“段先生怎麽也在？”
段蒼露出輕蔑神情：“我個人認為，我待在這裏的理由好像比裴先生你更充分一點吧。”
裴嶄也是個精明人，何嘗聽不出他在擠兌自己？但念在此人是小風的生父，他也就不和他口舌相争了：“您誤會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昨晚和我沈黛約好，今天生日聚會我要來幫她的忙，沒想到會遇見您。”
段蒼見他手裏提着一大包零食玩具，應該是給屋子裏的孩子買的，便哼了一聲，轉身走進了屋裏。
裴嶄也不介意對方的臭臉，剛走進屋子，沈黛就從廚房急匆匆地出來了：“裴嶄！你總算來了，能不能幫我把這些餅幹擺到盤子裏？我還有好幾道菜沒來得及做呢！”
裴嶄也不是第一次來幫沈黛的忙了，鎮定道：“好，你別着急，都慢慢來。”
沈黛卻靜不下來：“都快晚上六點啦，再不把飯菜做好孩子們要餓了，唉，都怪我，早上睡過頭了，現在才會這麽手忙腳亂。”
“沒關系的，不是還有蛋糕嗎？孩子們要是餓了，就先吃蛋糕。”
誰知裴嶄剛說完，小風就不情願地把手舉高高：“不要不要！我要吃媽媽做的菜！”
旁邊的小朋友聽不懂他的漢語，便問他說了什麽，小風解釋了一下之後，可愛的小朋友們立刻異口同聲地鬧騰起來：“我們要吃沈阿姨做的菜！不要吃蛋糕！”
沈黛看着這群可愛的小家夥，臉上的幸福怎麽都止不住，她對裴嶄眨眨眼：“那我趕緊去做飯啦，這裏還麻煩你幫忙看着點。”
“好，沒問題。”裴嶄應了一聲，好像兩人是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那般默契。他把那些烤好的餅幹分裝到好看的盤子裏，然後又将自己帶來的玩具零食歸類好，等着一會兒分給小朋友。
而這期間，他們兩人和段蒼沒有任何交流，就好像段蒼是透明的似的。
被忽視的段蒼覺得十分不爽，卻又覺得自己沒什麽理由不爽。這麽思來想去了半天的結果就是，他比之前更不爽了。
他有個壞習慣，那就是心情不爽了就喜歡找個人毒舌幾句，于是現在裴嶄就成了段蒼的發洩目标。
“裴先生，你知不知道，你這種人在國內有個特別有意思的稱呼。”段蒼雙手插口袋，優哉游哉踱步到忙碌的裴嶄身邊說道。
裴嶄知道從這人嘴裏說出來的必然不是好話，便說：“如果那稱呼不好聽，還請段先生您別——”
“你這種人就叫備胎。”段蒼立刻嘴快地說了出來，心裏的不爽頓時緩解了幾分，“你簡直是備胎裏的典型啊裴先生，都跟在沈黛身後轉悠那麽多年了，她也沒給你哪怕一次機會，裴先生，你說你這樣值得嗎？據我所知，她之前那個姘/頭冉昭好像還比你強一點吧，起碼人家真的在一起過啊。”
裴嶄停下手中動作：“段先生似乎對沈黛的事情知道的挺清楚。”
“怎麽，她撫養了我兒子那麽多年，我難道還不能暗地裏打聽一下她沈黛是什麽樣的女人嗎？”段蒼得意洋洋道。
但很快他就得意不起來了，因為裴嶄目光敏銳地直刺他眼眸深處：“只是因為如此嗎？可我怎麽覺得段先生之所以會對我出言侮辱，是因為你在嫉妒呢？就算我是備胎又如何，段先生恐怕連個備胎都算不上吧。”
“你說什麽？”段蒼頓時火大起來，連聲調都提高了好幾分。
兩人眼看着就要吵起來時，沈黛端着水果沙拉從廚房出來了，見到兩個高大的男人互相冷冷瞪視，心中頓時“咯噔”一跳，連忙放下沙拉碗跑過去：“怎麽了？”
裴嶄先撤回目光，對沈黛搖頭：“沒什麽，你去廚房忙吧，需要我幫你切菜嗎？”
沈黛本想說不用，又怕他們在外面吵起來，只好點頭：“恩，好吧。”
她将裴嶄送進廚房，忙着做菜也沒時間去顧念段蒼的心情，便打算把菜全都炒好再說。
半個多小時後，沈黛終于做好了一桌子菜，她松了口氣，這才有時間問裴嶄：“你剛剛和段蒼……怎麽了？”
裴嶄并不想說，只是搖頭：“沒什麽，話不投機而已。你不必在意。”
可沈黛怎能不在意？為了以後能見到小風，她現在必須不能讓段蒼對自己有意見啊！于是她只能硬着頭皮走到沙發旁，看向臉色黑如鍋底的段蒼：“段先生，能告訴我剛剛發生什麽事了嗎？”
段蒼涼飕飕哼出聲：“沒什麽事。”
沒什麽事，你幹嘛對我擺出一副我欠你幾個億的臭臉啊？
沈黛無奈，只得多問了他幾次，誰想段蒼還着急了：“我都說了沒事了，你這女人怎麽這麽啰嗦！”
沈黛也不是沒脾氣的，見他如此，索性也不管了，小聲嘟囔着轉身：“脾氣那麽大，難道是大姨媽來了……”
誰知話剛說完，段蒼就“噌”地從沙發上彈起來，狠狠瞪她一眼：“你才大姨媽來了！”
沈黛愕然地看着他憤怒的表情，心中各種複雜情緒流轉而過，最後終于噗嗤笑出聲來。
這……這家夥都三十好幾的人了，怎麽像個小孩子似的！
如此這般一鬧，沈黛反倒不怎麽生氣了，小風聽到爸爸的聲音，不由擔心地看過來：“媽媽，爸爸怎麽了？”
“沒事沒事。”沈黛笑着擺擺手，看向小朋友們，“好啦，大家都不要玩啦，洗個手準備吃飯啦。”
裴嶄在孩子們的歡呼聲中将菜肴一道道端上桌，又推來了大蛋糕，小朋友們頓時蜂擁而上，又是吃又是笑，屋子裏好不熱鬧。
沈黛根本顧不上自己吃飯，只忙着照顧小朋友們，好不容易等大家都差不多吃飽，她想起仍舊坐在沙發上黑臉的段蒼，靈機一動，便湊到小風身邊耳語了幾句。
小風眼睛一亮，點了點頭，拿着一塊蛋糕走到段蒼面前，脆生生道：“爸爸，吃蛋糕了。”
段蒼剛要伸手去接，小風卻忽然抹了一塊奶油擦到爸爸的鼻子上，然後在父親愕然的表情中哈哈笑起來。
段蒼愣了一會兒，将那塊奶油擦掉，接着将小風抱起來晃了晃：“臭小子！原來你是來惡作劇的！”
小風一邊笑一邊說：“是媽媽看爸爸不開心，讓我來哄爸爸開心的！爸爸你現在心情好了嗎？”
段蒼擡眸去看沈黛，見她正小心翼翼觀察自己表情。發現了段蒼的視線後，沈黛頗有些羞赧地對他嫣然一笑，然後便轉過身去和孩子們說話了。
他的動作卻因為那嫣然一笑而頓住了。
小風奇怪地看着父親：“爸爸你怎麽了？”
“……沒什麽。”段蒼回過神，将孩子放在地上，“去吃蛋糕吧，我不愛吃這些，而且也不餓，你不用管我。”
“哦……那我給你拿點別的吧？不如媽媽做的炒雞丁？上次你可是一口氣都吃完了哦。”小風故作無辜地對着父親眨眼睛。
段蒼輕輕在孩子屁股上拍了一下：“臭小子，還學會埋汰你爸爸了？快去玩吧。”
小風這才笑嘻嘻地跑回去和同學們鬧作一團。
段蒼看着被孩子們擁在中間笑靥如花的沈黛，長長舒出一口氣，站起身想過去跟她說些什麽。
可裴嶄卻快他一步：“沈黛，你來一下，我有點事跟你說。”
“哦，好。”沈黛點點頭，從孩子群中站出來，和裴嶄走進了廚房。
“怎麽了，你要說什麽？”沈黛問。
“公司裏有急事，我需要出差，半小時後的飛機，所以我現在就要走了。”
沈黛吃驚地捂嘴：“啊，這麽着急？那你昨晚怎麽沒告訴我？我……我還麻煩你今天來幫我的忙……真是對不起啊。”
裴嶄搖頭：“不用說對不起。也是今天下午才通知的我，我剛剛去公司收拾材料了，所以才會遲到。”
沈黛應了一聲，只覺得更愧疚了：“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大概要一個多禮拜吧，你不用擔心，無論有什麽事你都可以随時聯系我，我雖然不在你身邊，但一定會盡力幫你的。”
沈黛搖搖頭：“能出什麽事呀，倒是你別瞎擔心才是真的。既然時間緊迫那我也不留你了，你快去趕飛機吧。今天真的太對不住了，等你出差回來我請你吃飯賠罪吧！”
裴嶄笑了笑：“都說了你沒什麽對不住我的。好了，那我先走了。”
“恩。”沈黛将裴嶄送出門，一回頭發現時間也不早了，也到了那些小朋友的家長來接人的時間。如今孩子們吃飽喝足，困意上頭，都賴在沙發上不肯動彈。
沈黛輕手輕腳地在他們中間撿着地上的雜物，撿着撿着，忽然有一雙長腿出現在她面前，她緩緩擡起頭看向這雙筆直長腿的主人：“段先生？”
段蒼懷裏抱着小風：“孩子困了，我送他上樓休息。”
“好？”沈黛笑了笑，将雜亂的客廳差不多收拾好時，家長也陸續來将孩子接走了，還給沈黛送了不少禮物。
沈黛一身疲憊，但還是帶着微笑将他們一個個送出門，可最後卻剩下一個小男孩沒有家長來接。她看了看時間，也不早了，總不能讓孩子待在這裏，便柔聲問孩子家的地址在哪兒，她打算送孩子回去。
好在孩子家離得不遠，也就隔了兩個街區，沈黛正要帶孩子出門時，段蒼從二樓下來了：“我和你一起去。”
沈黛愣了下：“不然你再多陪陪小風吧，我去送就行。”
“他已經睡着了。”段蒼不由分說，便走過去打開門，“快走吧，別讓孩子家長等着急了。”
沈黛只得點點頭，心中卻在想，這家夥的性格還真是千變萬化的，一會兒看上去那麽幼稚，一會兒卻又穩重起來了。
段蒼開車将沈黛送到那孩子家門口，沈黛将小男孩交給他的父母後，便下了車：“你不用送我了，這離得很近我走回去就好，段先生，您也快回去休息吧。”
段蒼蹙眉看她：“真不需要我送？”
沈黛笑着搖頭：“不用了，很近啊，晚上我經常在這邊散步的，沒事。”
段蒼沒作聲，又問：“今天裴嶄走之前跟你說什麽了？”
“呃……”沈黛不明白他怎麽忽然問這個。
“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只是随口一問。”段蒼用一種“本大爺一點都不關心”的語氣說。
沈黛撓撓頭：“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他有急事出差了，就這樣。”
“出差了？”段蒼的眼睛亮了一下，沈黛忽然發現他做這個表情的時候，和小風簡直像極了。啊不對不對，應該是小風像他才是。
“也就是說他這幾天不在？”
沈黛點頭：“恩，大概要一個多禮拜吧，怎麽了？”
“沒什麽。”段蒼修長的手指輕輕敲着方向盤，停頓了兩三秒後說，“這周末你有沒有時間？我……我們一起帶小風去看電影吧，有個新的動畫片好像還不錯。”
沈黛自然樂意了，她笑着點頭：“好啊，那到時候見。”
“恩，再見。”段蒼簡短地說完，便開車離去了。
沈黛長長松了口氣，這段時間段蒼雖然仍舊時不時給她擺臭臉，但好像沒有一開始那麽反感自己了。只要她再努力努力，說不定以後他們真的可以友好相處呢。
她心情很愉悅，蹦蹦跳跳地朝回走，想起裴嶄臨走前叮囑自己的話，不由笑了笑，心想他不過就出差十幾天，自己和小風能出什麽事呀？這家夥最近真的越來越杞人憂天啦。
沈黛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家門口，卻愕然發現房子裏竟然是全黑的，一絲燈光都沒有。可走之前她明明沒關燈啊？
沈黛心想莫不是小區的電路又燒壞了？可是其他家都有光啊？那不然就是自己家的電閘跳了？
她借着昏暗燈光，拿出鑰匙摸索着開了門，裏面漆黑一片，沈黛試着去開燈，卻沒有任何反應，看來真的是跳閘了。她記得電閘好像在廚房那邊，便摸着牆壁一步步朝裏面走，可是就在她走到廚房門口時，空曠黑暗的客廳裏忽然傳來了一聲輕響：“咔噠。”
不知為何，這輕微的聲響卻忽然讓沈黛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試探性的叫了一聲：“……小風？你醒了？”
屋子裏明明伸手不見五指，可沈黛卻十分确信，客廳的沙發上肯定有一個人。
她話音剛落，沙發那邊就傳來了沙沙的聲響，沈黛只覺得雙腿像是被灌了鉛，竟然動都動不了。然後那個聲音再度響起了，又是輕輕地“咔噠”一聲。
然而這回，伴随着這聲音同時出現的，還有一絲火苗——原來這是打火機弄出來的聲響。
而沈黛也終于借助這絲微弱的光亮，看清了坐在黑暗當中那張男人的臉。
韓傲那幽深冷邪的眼眸，正穿過無盡的黑暗，瘋狂而扭曲地看向沈黛內心深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