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7
【首次交鋒】
冉昭穩如泰山，對韓傲露出适度的微笑，伸手和他相握：“免貴姓冉，鄙人名叫冉昭。韓傲……這，您莫非就是我們市著名企業家韓老先生的……”
旁邊的中年人忙笑着介紹：“不錯，他就是韓老先生最小的兒子。”
“原來真是韓老先生的兒子！我……我久仰您父親的大名，一直特別佩服他的生意頭腦！今天能見到老先生的兒子，我真的感到很榮幸啊！”
冉昭控制臉部肌肉，讓自己表現出幾分青澀的驚喜，好像他真是個才創業不久，什麽都不懂的毛頭小子一般。
然而韓傲卻只是直勾勾盯着他，片刻後才扯出一抹笑，半真半假地說：“我爸？那臭老頭子如今早就不行了，都是靠着他以前的虛名在混，我看你還是換個人佩服吧。”
冉昭語氣頗為激動：“韓先生您千萬不能這麽說，您父親的創業史簡直可以算得上是商業圈的教科書了！”
韓傲冷笑一聲，平日裏他很喜歡別人恭維自己，無論是真是假，只要他聽了高興，那人就是他韓傲的朋友。可是看着眼前這刻意把自己包裝成儒雅公子的男人，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沒接他的話茬，在冉昭面前坐下，點燃一根煙，然後又抽出一根遞給他。
“抱歉，我不會抽煙。”冉昭帶着歉意搖搖頭。
韓傲的手頓了一下，才收了回去。因為他想起沈黛是不喜歡自己抽煙的。過去她雖不喜歡，但從來不敢多說什麽，每次他抽煙把車裏弄得烏煙瘴氣，她也只是悄悄把車窗打開一條縫，然後細聲細語地讓他少抽幾根。當然，得到的一般都是韓傲的白眼和訓斥。
可自從三年前他将沈黛接回來後，她就變了。她開始明目張膽指責他身上過重的煙味，有時如果他不在臨睡前洗個澡沖掉煙味，她都敢跑去別的房間睡覺。有一次韓傲被她氣得不行，吼她：“老子就是愛抽煙！怎麽着，有本事你去找個不抽煙的男人回來讓我看看！”
沈黛當時只是冷冷掃他一眼，韓傲以為那是她的虛張聲勢，可現在看着面前不會抽煙的冉昭，他的心卻忽然收緊了一下。
可臉上依舊是平淡無波的，他吸了一口煙，若無其事問：“冉先生是做什麽生意的？講來聽聽，說不定以後我們有機會合作。”
冉昭不好意思地一笑：“我那小公司，主要也就是做些小型進出口生意，比不上韓先生您公司的規模和發展前景。”
韓傲眼神徒然銳利起來：“你很清楚我做什麽生意嗎？”
如果清楚，是誰告訴他的？
“哦……您父親那麽有能力，想來，他培養出的兒子應該也是人中翹楚，我們這種做小本生意的，自然不能和您比。”冉昭把自己的姿态擺得極低。
可這未免也太低了，大家都是混商圈的，商人講起自己的買賣，哪個能不帶點誇張的成分？這個冉昭卻步步退讓，似乎非常不想與韓傲挑起紛争似的。
韓傲心中的疑惑慢慢擴大，而就在這時，旁邊一直沉默的中年商人開了口：“對了，韓總，我記得您的婚禮應該就在後天吧？上個禮拜我已經收到您的請帖了，怎麽樣，都準備妥當了嗎？”
說起這個，韓傲眼中頓時閃過一抹精光。他擡起指節彈掉煙灰，笑了聲：“恩，差不多了，到時候您可一定要來啊。”
“哈哈，那是當然，紅包我早就備好了！”中年商人笑道，頗為羨慕地看向冉昭，感嘆道，“冉先生，您可是不知道，韓先生可有福氣了。他那個未婚妻啊，簡直是萬裏挑一都挑不出來，太好了。”
冉昭露出感興趣的表情：“是嗎？這話怎麽講？”
中年商人臉上的表情十分老道：“咱們男人嘛，成家立業後哪個不想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啊！不過這事兒一般還得盡量背着老婆來，就像我，偶爾去見個小情人還得偷偷摸摸的。韓總就不一樣了，他老婆對他特別寬容，我記得韓總以前說過，他在外面找女人，從來不用瞞着他老婆。這簡直都快比得上古代開後宮了，多快活啊，哈哈哈。”
韓傲臉上帶着狂妄的笑，吸了口煙，露出回憶過去的表情：“這算什麽？有一次我帶着一姑娘回家，玩到一半發現家裏沒tao了，我讓沈黛出去買，她二話不說就去了，這是為什麽？還不是因為我有錢！所以在家裏，我讓她幹什麽她就得幹什麽，我要是不開心了，她屁都不敢放一個。女人嘛，不過就是用來玩的，根本沒必要對她們上心，冉先生，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韓傲緊緊盯着冉昭的表情，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細節。
可冉昭完全沒有任何不尋常的反應，反而是頗有同感地笑了：“說的是。所以男人還是得多賺錢，不然哪天錢全都沒了，女人也就都跑光了。”
“哈哈哈，是啊，咱們男人還真是命苦啊……”
中年商人沒聽出冉昭話裏的弦外之音，可韓傲卻覺出幾分諷刺來。他是想說什麽，如果自己沒了錢，沈黛就會離開自己嗎？他是這個意思嗎？！
韓傲微微捏緊拳頭，但再去仔細看冉昭的表情，卻只從他臉上看出一片淡然來。
他很少讨厭一個人，因為身為商人的父親從小就教育他，要與人為友不要與人為敵。因為很有可能某一天，你讨厭的那個人就會變成你必須要利用的工具。
韓傲天性忤逆，可對這句話卻非常推崇。
但現在看着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他卻十分确信，他真的很讨厭他。就算他們才剛剛認識，就算他真的和沈黛沒有什麽貓膩，他也非常讨厭這個人。
“冉先生呢，有沒有打算結婚？”韓傲冷冷問。
冉昭笑了一聲：“目前還沒有這個打算，不過倒是有個女朋友。”
“有照片嗎？拿出來讓大家欣賞一下？”韓傲重新點燃一根煙叼在嘴裏，語氣輕浮，好像他此刻正身在燈紅酒綠的ktv挑選陪玩的姑娘。
冉昭卻似乎沒有發現，或者說發現了并不介意，拿出手機翻找出一張照片，遞到面前兩人面前：“追了好些年都追不到，這兩年我做生意有錢了，她才終于答應。”
中年商人聳聳肩：“女人嘛，都這樣。”
韓傲瞥了眼那張照片，笑笑：“挺豔的。看不出來啊，冉先生喜歡這種類型。”
冉昭微微揚眉，笑得特別真誠：“那韓先生覺得我應該喜歡哪一種類型？”
韓傲心裏一跳，那句“最好別是我老婆這個類型的”差點就脫口而出，但最後他忍住了。不，他不能說出這句話，一說自己就落了下風了，好像他是個滿身怨氣生怕妻子離開的窩囊丈夫似的。
不，他才不是！她沈黛不過就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女人，自己只是因為當年答應過她，所以才要娶她。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就算她給自己帶綠帽又怎麽樣，他分分鐘就能甩了她再找個比她更聽話的！
想到此處，韓傲忽然覺得自己今晚火急火燎跑過來質問冉昭的行為，非常幼稚。他可是韓傲，從來都是萬花叢中過，任憑女人對他使出多少手段他心中都不會有絲毫動搖。可今天竟然因為沈黛區區幾句話，就發瘋一樣的飙車，還神經質地來捉一個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奸。
從何時起，他竟然變成這樣了？！
韓傲似乎突然清醒了，還有點害怕。不，自己不能再這樣被沈黛的一言一行影響了！潛意識裏，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他要變回以前那個韓傲，那個不受任何人擺布沒有弱點的韓傲！
“韓先生怎麽不說話了？”冉昭奇怪地問，“是我說錯什麽話了嗎？”
“沒有。”韓傲略帶煩躁地按滅了煙，站起身，“不早了，我回去了。你們接着聊吧。”
冉昭也跟着站起來：“我也得回去了，今天很高興認識您。”
韓傲哼了一聲作為答複，和中年商人作別後，兩人一前一後朝地下車庫走去。
韓傲走在前面，只要他現在突然轉身，就能發現冉昭臉上早就沒了恭敬溫和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他看向韓傲背影時那掩飾不住的嫉恨和酸澀。
可自大的韓傲沒有回頭，他只是坐進車裏，發動車子，剛剛開出幾米，就被從側邊開出來的冉昭的車擋住了去路。
韓傲看着他，眼中帶了幾分挑釁。
地下車庫燈光昏暗，因而他沒能看見冉昭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刺骨寒冷。他對韓傲禮貌地笑了笑，将車朝後倒退，做出一個“您先請”的手勢。
韓傲冷哼一聲，一腳油門将車開了出去。
他走後，冉昭卻停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直到一個電話将他從渾渾噩噩中叫醒，是岑繡梓：“你怎麽還不回來啊！我真是奇怪了，能有什麽急事啊，讓你晚上十點半奔出去，你該不會是去見那個女人了吧？”
冉昭閉了閉眼，壓抑心頭火氣：“我馬上回去。”
“不要避重就輕，我問你話呢！你到底幹什麽去了！”岑繡梓的口吻如同潑婦一般。
“我說了我馬上回去！”冉昭狂躁地對手機喊道，岑繡梓被吓了一跳，語氣頓時軟下來：“你……你別那麽兇嘛，我就是關心——”
她還沒說完，冉昭就不耐煩地按掉了電話，同時也是一腳油門，猛地将車開了出去。
·
韓傲站在家門口，将“那女人影響不了我”這句話在腦海裏重複了百八十遍，這才深吸一口氣，撐起冷硬的面容推開家門。
可是才一進去，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晃得花了眼睛。
沈黛穿着一身雪白的婚紗，靜靜地在沙發上坐着。見他回來，便輕聲說：“婚紗已經送來了，我這麽穿，好看嗎？”
韓傲看着她被白紗襯得越發雪嫩的膚色，看着她望向自己微微晃動的眼神，忍不住在心底罵了一句髒話。
靠，又不是沒見過她穿婚紗的樣子，自己怎麽連這點兒定力都沒有了！
韓傲努力板着臉，裝作沒看見她擡腿往進走，沈黛想去追他，卻被繁冗的婚紗裙給絆住，眼看就要栽倒時，韓傲迅猛地沖回她身邊将她摟在懷裏。
沈黛順勢靠在他肩膀上，明明只是輕輕搭着他的手臂，可韓傲卻覺得她好像給自己下了一道千斤重的枷鎖，讓他如何都掙脫不了。
她在他耳邊輕聲說：“我下午出去逛街，車胎被人紮破了，我只好去坐地鐵，那味道可能是擠地鐵沾上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我只是在地鐵裏看見一對夫妻，他們帶着孩子，看上去特別幸福，我……我怕以後我們沒有他們那麽幸福……”
她的聲音顫抖而忐忑，就這麽惶恐地靠在他懷裏，好像韓傲依舊是她的天她的地。于是韓傲忽略了沈黛話中那再明顯不過的漏洞，長嘆一口氣，捧起她的臉蹭蹭她的鼻尖：“說什麽傻話呢，我是誰，什麽給不了你，還能讓你不幸福了？”
沈黛笑了，眼淚從眼角滑落。韓傲抱着她在沙發上坐好，疲憊地把頭埋在她懷裏：“以後不可以再這樣氣我了，聽到沒有？後天就是婚禮了，你這是想在婚禮前把你老公氣死嗎？”
沈黛不回答，只是用手輕輕撫摸他俊朗的側臉。
韓傲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太陽穴旁：“被你氣的，我都有點頭疼了，你幫我揉揉。”
她的指尖溫柔地在他額角按壓。過了許久許久，韓傲似乎在半夢半醒之間聽見沈黛說：“阿傲，以後你再也不用擔心我氣你了。因為後天之後，我就可以解脫了。”
他覺得這話不太對勁，可是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來，讓他顧不得細想就陷入睡眠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