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溫暖親人
第二天正巧是周末，沈黛帶着小風出門，臨走前交待保姆：“我們下午才回來，不用給我們準備午飯了。”
“好的，太太。那如果先生回來，我怎麽說？”保姆阿芒低聲問。
“就說我帶他出去玩了。”
說罷，沈黛便領着小風上了車，讓司機載他們開往墓地。
路上，小風突然将自己平時做的作業拿了出來，沈黛驚訝道：“你怎麽把這些帶出來了？”
小風乖巧地看着她：“我想拿給何婆婆看看，讓她知道我在努力學習，就不會擔心了。”
沈黛只覺眼角酸澀，撫摸他的頭發：“小風真懂事。”
孩子認真地說：“雖然我那時很小很小，已經不太記得何婆婆了，但是媽媽說過，是何婆婆救了我們，所以我一定要感激她。”
“恩。”孩子真摯的話語讓沈黛心中越發酸澀，她忍不住偏頭看向窗外，不想讓小風看見自己流淚的樣子。
在那天晚上之前，沈黛和何婆婆是兩個完全不認識的人。
那個時候，她已經在那家小飯館工作幾個月了，雖然有了冉昭的幫助和照顧，沈黛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封閉自身，但對于冉昭的熱情好意，她還是頗為顧忌，并不敢接受他。
她已經在韓傲這裏狠狠傷過一次，真的沒辦法那麽快就第二次敞開心扉。
沈黛平時住在和飯館隔了一條街的居民樓裏，樓是老板娘租下來給員工們住的，那片區域的樓房都是六七十年代的舊房，很是髒亂，路邊鋪滿各種垃圾不說，晚上還經常有混混在四處走動。
那天晚上她下了班照常往回走，但還沒走出多遠，四周忽然冒出幾個陌生男子将她緩緩圍住，天太黑，沈黛看不清他們的面容，但是這幾人兇神惡煞的氣場讓她潛意識地朝後退了幾步。
“你是不是叫沈黛？”其中一個男人開口問道。
沈黛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用力搖頭：“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那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仔細看了看，又擡頭打量沈黛，片刻後說：“就是你，還給老子裝蒜！”接着就撲了上來。
沈黛大驚，慌忙想要逃走，卻被旁邊的人一磚頭敲在額頭上，頓覺天旋地轉。
她捂着流血的額頭，跌跌撞撞往回處跑，聽到那些男人在背後嬉笑：“靠！被砸了一下還能跑，這臭娘們還挺厲害。”
“是你看她長得漂亮，下手輕了吧？哈哈哈！”
最開始發聲那男人怒斥道：“笑什麽笑！讓她跑了你們誰也別想拿到錢！”
身後頓時傳來一陣嘈雜腳步聲，沈黛不知自己跑出多遠，忽然有人在她膝蓋窩踹了一腳，她重重摔倒在地。
這回她沒辦法再立刻爬起來，有人拽住了她的腳踝，将她朝後拖行，沈黛的臉頰在粗糙瀝青地面上擦過，留下一道長長血痕，她驚恐大喊起來：“救命！救命啊！”
可這地方的樓房老舊，許多都已經不住人了，沈黛喊了三四聲沒有效果，還被個混混一巴掌甩在臉上。
“再喊老子弄死你！靠，這娘們還挺辣的。”
帶頭那人冷喝：“少廢話，你們動作快點！”
沈黛模糊地看見他們圍了上來，只覺頭皮發麻，也不知哪裏湧來的力氣讓她倏地躍起，推開還未反應過來的混混，拔腿就跑，可是四周黑漆漆一片，她頭暈目眩，哪裏還認得路？
那些人很快追了上來，眼看就要扯住她的頭發，這時旁邊一幢樓房樓道裏的燈忽然亮了。
有個洪亮有力的老年女聲傳了過來：“你們幹什麽呢！”
幾個混混動作頓了下，發現來的不過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便沒放在心上，想繼續去抓沈黛，可那老太太接着喊道：“你們再不住手，我就給我兒子打電話！他是jing察，上班的地方就在這附近，三分鐘就趕過來，到時候看你們這群混蛋往哪兒跑！”
沈黛聽到有人說：“老大，附近好像真有個pai出/所。”
帶頭那人沉默了，似乎是在忖度形勢，最後罵了句髒話：“真他x的背！走吧！”
衆人罵罵咧咧朝遠處撤退，臨走前，那個帶頭的男人還陰森森對沈黛說：“你要是想活命，以後就離韓傲遠點，別再打他家錢的注意。”
沈黛頓覺如墜深淵，韓傲？難道這些人是受了韓傲的指使才來的？為了擺脫自己，他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他們以前好歹在一起那麽久，有過那麽多美好的時光，難道他真的一轉眼就忘了個幹淨？
這巨大的打擊讓她眼前一黑，軟軟癱倒在地上。
昏過去之前，她感覺一雙厚實有力的大手接住了自己，那個老太太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小姑娘，小姑娘你醒醒！”
等沈黛清醒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而陳舊的屋子裏。
“你醒了，來，起來喝點熱水。”
耳邊傳來那位老太太的聲音，沈黛側頭看去，只見對方手裏拿着個老式搪瓷杯，正關切地看着自己。
沈黛費力地将自己撐起來，老太太給她背後墊了個枕頭，目光和藹而仁慈：“快喝點水。”
她依言喝了一些，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心中頓時湧來無盡的酸澀痛苦，強行壓抑着哽咽對老太太說：“奶奶，謝謝您救了我。”
“應該的，你不要客氣。”老太太拍了拍她手臂，“我看你臉上流了不少血，剛剛送你去附近的診所，讓大夫幫你處理了下，大夫說了，你頭上被砸可能會有輕微腦震蕩，要是覺得眩暈難受，一定要立刻說出來。”
“我現在覺得沒事，謝謝您。”沈黛這才感覺到自己臉上貼着紗布，含着淚說完就要去掏口袋，“花了多少錢？我把錢給您。”
老太太立刻按住她的手：“別別，上個藥換個紗布能有多少錢，你好好休息就成，別在意這些小事。”
沈黛見四周布置簡陋，料想老人家也活得不寬裕，最後還是堅持把錢給了她，老太太心疼地看着她，道：“那你有沒有想吃的東西？奶奶去給你買點。”
沈黛搖搖頭：“我已經很麻煩您了，怎麽好意思還讓您給我買什麽。我……我看我就先回去了，不然一會兒等您兒子回來，會打擾到你們的。”
老太太嘆息着擺手：“唉，我哪有什麽兒子，剛剛說那些話不過是吓唬那群小混混而已，我要是真有個孩子就好了。你別這麽急着走，就在我家住下吧，外面那麽黑，你出去了萬一又碰上危險怎麽辦？”
沈黛不好意思叨擾對方，可是老太太卻執意讓她留下：“我一個老太婆，在這屋子孤單住了好多年，你就當留在這裏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最後沈黛同意了，老奶奶給她幾塊自己做的糕點，問：“我看你文文氣氣，不像是社會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怎麽會惹上那麽多小混混？”
她不問這些還好，一問，沈黛記起那個男人臨走前說的話，一想到這些人很有可能是韓傲叫來對她下手的，她的心就痛得厲害，不由按住了胸口。
見小姑娘臉色不對，老太太趕忙轉移話題：“好好，奶奶不問這些。那你叫什麽？多大了？”
沈黛忍住難受，将自己的情況簡單說了下，老太太聽後點點頭，說：“你別怕，有奶奶在呢！我平時就在這附近掃掃地，以後你下班了，奶奶送你回宿舍！”
沈黛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這種類似親情般的溫暖，她的父母在她上大學後就對她不聞不問，每逢寒暑假她回家來，父母從不給她好臉色看。可現在，這個剛認識的老奶奶竟然對她如此關懷，她的酸澀終于再也抑制不住，化作眼淚噴湧而出。
老太太輕拍小姑娘的後背：“別哭別哭，奶奶知道你委屈害怕，但是這不是有奶奶保護你嗎？”
沈黛靠在老人懷中悶聲哭泣：“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裏做的不好，為什麽所有人都不要我……”
父母冷眼趕她出家門，深愛的韓傲決絕地甩她而去，她似乎從來遇不到一個真心對自己的人。
“別這麽說，你這麽好的姑娘，會有人珍惜你的。”
沈黛在她懷中用力點頭，當時她想，一定是上天看自己過得太苦，終于舍得給她一些溫暖了。
不久後她知道這個好心的老太太姓何，平時就靠撿撿破爛、給社區掃地為生，沈黛真心把她當成親人，有了餘錢就給何婆婆買些吃的用的，後來和冉昭在一起後，兩個人更是經常來看望她。
可是這麽好的人，卻就那麽走了。
何婆婆身上一直有病，奈何以前舍不得花錢去治，拖得久了，就沒法治了。那天她照常出門去撿垃圾，可等沈黛下班去看她時，卻只在醫院見到一具冰冷屍體。
回憶至此，沈黛不由伸手捂住了臉。
一只小小的手忽然拍了拍她手臂，小風的聲音堅定地傳來：“媽媽，你不要哭，以後我替何婆婆照顧你。”
沈黛哭中帶笑，摸着他的額頭：“什麽話，應該是媽媽照顧你才對。”
小風認真地說：“可是我覺得媽媽過得很辛苦，等我長大後，一定努力讓你每天都很開心。”
“好，那媽媽就等你努力長大。”沈黛擦掉眼淚，看了眼窗外景色，墓地已經到了。
她戴上帽子，遮住半張臉，領着小風下了車，朝何婆婆的墓碑走去。
可是還未走近，就發現有個中年男子在墓碑旁鬼祟地伸頭伸腦，沈黛讓小風在原地等待，獨自走上前去，那個男子看見有人來了，立刻轉身後退。
可他走出不遠後，又回過頭瞅了眼沈黛身後不遠處的小風，賊眉鼠眼裏閃過一抹精光。
沈黛即刻想到什麽，眼睛睜大，倏地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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