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TE】
趁少女身邊妖怪稍有減少的那會兒功夫,圍繞在周圍的神器迅速靠近,幹脆利落地劃出了境界之線,亮藍色的光芒交彙,自地升起一座三棱柱樣的光牢。
不斷發出哀鳴的怪物被困在那片狹小的區域中,突如其來的強光顯然刺激到了她,她畏懼地捂緊了自己的臉頰,佝偻身軀急忙向後退去,想要重新躲回那片黑暗中,卻不想單薄的背部直接撞上了堅固的光壁。
那一瞬間光芒大作,無形的火舌舔上少女的身子,她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雙腿癱軟一個不穩便直接摔倒在濕潤的草地上。
仿佛一個可憐的孩子,被遺棄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那樣委屈又無助的哭泣着,凄慘的模樣讓站在一邊的神器都忍不住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好痛,好痛啊……】
【我明明什麽也沒有做錯,為什麽總起要被打呢,為什麽總是要收到傷害呢。】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啊。】
境界暫時的減緩了面具吞噬的進程,少女的呼聲漸漸低了下去,身體因為疼痛而抽搐,蔥白的手指哀怨地深深摳進柔軟的泥土裏,口中細碎的言語輕若午夜的呓語,其內容站的最近的神器聽的一清二楚。
三位神器中看起來年紀最輕的那位首先忍不住,擅自開口回應了垂死中的妖怪。
“請再堅持一下,救你的人馬上就來了。”
于是少女抓住了那根從亮處垂下的蛛絲,她呆呆地擡起頭,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張望,隔着層面具,只能勉勉強強看個大概。
那是個瘦瘦高高的修長黑影,一邊向這裏走開,一邊用低沉的聲音念着些難懂的話語。
“吾名為惠比壽。”
“握汝真名以面留之。”
那是些什麽呢?管它是什麽!
在那一刻少女已經什麽都聽不見了,她只是期盼地朝那裏望着,喜悅從幹涸的眼中溢出化為了滾燙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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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來救我了。
有人來救我了。
“賜予假名為吾之仆從,聚集于此化面為名,勿違吾命,臣服于面之威,聽命吧。”
那聲音離她越來越近了。
也是奇怪,面具明明讓她忘掉了很多東西,她不記得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也不再記得自己的名字。
可是唯獨還有一個,只有一個字眼還在心底鮮活的閃爍着,雀躍地跳動着。
征。
征!是征麽?
是征來救我了麽?
少女這樣思索着,她用嘶啞的喉嚨輕輕喚着那個名字,等那個人終于來到了自己面前。
“優鬼。”
神明這樣說着,将手中的面具覆在怪物的臉上。
于是嶄新的面具帶走了她的痛苦,帶走了她的詛咒,可同時,也帶走了她為人時的所有回憶,傷心的,快樂的,冰冷的,溫暖的統統随着生前的名字被抹去,化為烏有。
少女慢慢地安靜了下來,慢慢地不再動了。她現在終于什麽也沒有了。
不是他啊。
來救我的不是他啊……
……
靜靜站在面妖前的惠比壽,在最後聽到的不過是這樣的一聲哀嘆。
事情暫時告一段落,贈予這個程度的人性妖怪名字耗費了他大量力量,不過好在那紫紅色的恙并沒有爬上他的身體,惠比壽現在不過是有點脫力罷了。新生的面妖失去了的記憶,但是還保留着過去的生活習慣。
現在她正怯生生地站在離神明一步遠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在為少女戴上面具的同時,惠比壽也得到了她的記憶,心情不免有幾分複雜。他放軟了态度,朝她伸出手臂——
“過來吧,優鬼。”
少女像是普通的面妖那般被收入了面具之中,神明小心的把它放入自己的風衣夾層,扭頭就聽到剛清完妖怪,扯着半死不活同僚走來的貝西蔔沖他抱怨。
“喂喂,好不容易救下了尤加利。”
“都不讓我跟她打聲招呼就藏起來,你是想跟我搶人麽?”
惡魔那樣刻薄的質問讓惠比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并不是,只是我的術現在不太完美……”
“突然讓她和過去的熟人見面,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差錯。”
接下來的內容是屬于神明間的秘事——死靈在被神明賜予假名的同時也失去了曾經的一切,一旦回想起自己的真名,慘死的回憶夾雜着負面情緒撲面而來,很容易再次将她拉進絕望的深淵,那樣就再也救不回來了。
誰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狡猾的術士在看見芥邊的那一刻料到了自己的敗績,腳底抹油逃地飛快,芥邊倒也沒有追捕,他收了赤司一大筆錢,現在可不能放着雇主不管,動動手指就幹脆地奪走了夜鬥的真名,将神明的存在轉到了自己名下。
隔壁清浦宅內老人的屍體已涼透,那個用盡餘生不斷憎恨,不斷折磨自己自己孫女的女人最後孤獨地走了,永遠地離開了這裏。
天邊黎明破曉,忠心耿耿的仆人回到了大宅,對夜裏發生的一切毫不過問,安靜地收拾着血跡,處理屍體,管家按照之前的遺囑将清浦家的一切都轉交給赤司征十郎,可是少年并沒有将它們接下。
于是蒼老的仆人只能端着那些證明材料站在大廳中央,他沉默地注視着跪在那裏的紅發少年,看他單薄的背深深彎着,緊緊抱着戀人的遺骸,任由周邊仆從來來往往,一切都像是死了那般的安靜。
……
如果是一次愛情的開始是來源于一段共同的回憶,分享相同的歲月,随年紀漸長,你我相伴便越發深愛……親情,守護,強求相互混雜的感情,不斷束縛不斷苛求到了最後仿佛膠水黏稠。
可如果有一方失去了記憶,那些寶貴的過去,那些構成愛戀的基礎完全被遺棄,剩下的那個女孩兒還是我的愛人麽?
是否早就随着烈火逝去了呢?
那份感情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呢?
是什麽樣呢……當從芥邊那裏得知自己的戀人還沒有死去,現在暫居在惠比壽那裏時,少年腦內的理智已經插不上話了,他顧不得現在自己狼狽的模樣,只知道向前走着,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樣歇斯底裏地喊着——
我想見她。
讓我見她。
那怕是夜鬥神面色沉重地将他攔住,說着着“她已經忘記了那些噩夢,現在重新開心地活着就好”,威脅“再靠近一步,讓她堕轉便會揮下長刀。”
就算是忘掉了一切也好,還是想要能再看她一眼。
……
少女的名字叫做優鬼,因為三天前的一場事故,成為了福神惠比壽手下的一名神器,然而似乎在取名時出了點差錯,她臉上面具一日內只能取下一段時間。
今日優鬼在自家神明的安排下會見了一名在神廟前祈福的人類。那少年相貌俊秀,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一雙紅若玫瑰的眼眸非常的漂亮。
只是……
“您為什麽要哭呢?”明明神情還是那樣沉穩,但是那鹹澀而透明的淚水卻從那雙好看的眼睛裏流出,順着面頰的孤獨滑落,一滴一滴地砸上神器的心,濺起一朵細碎的水花。
她第一次看到男人哭,一瞬間慌得不行,急急忙忙從西裝口袋裏掏出手絹,細細地撫上了他的面龐。
“那個,那個,你需要什麽幫助麽?”
“你叫什麽呢……”
這些問題沒營養沒禮貌,可是當少女看着他清秀的面龐不由自主地就問了出來。
“征十郎,赤司征十郎。”
……
少女在過去也看言情小說,也有些玫瑰色的幻想,現在情節大都忘記了,不過有些話倒是模模糊糊記得的。
如果我的生命能重來很多次,那我每一次都要去不同的地方,做不同的事情,然後每次都會愛上同樣的一個人。
總有聲音在心底小聲的喊着——
征,
征。
征來接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種虐哭聚聚的舒爽感科科科科
至此刀片全都發完了沒有了,真的。
雖然失憶梗我還能玩一年?後面大概就是修羅場黏膩風了
誰跟我說完結給長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