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地下(一)
格安和喬往前走,走出了一段距離之後,喬被頸後的風吹出一個冷顫,他悄悄回首,不過後面一片漆黑,什麽也沒有。
喬對神出鬼沒的海兔心有餘悸,他不知道自己再回頭是不是就有人站在後面,于是心中不安,越想越不安,最後他和格安說:“喂,格安,後面……後面沒有人了……”
“嗯,”格安随意應了一聲,“我知道。”
“你知道?啊,不是,我是說,”喬才不管他知不知道,知道什麽,又是怎麽知道的,他只擔心自己會不會再次受到驚吓,“剛剛那個人呢?他跑到哪裏去了?”
“他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但是應該不會跟着我們了。”
聞言,喬松了一口氣,但是很快,他又警覺地看向格安:“你不會又在騙我吧?”
格安沒有說話,喬就緊接着問:“你們是認識的對吧?”喬早就有這麽一問了,但是礙着剛剛的情形,他沒有問出口的機會。
喬不能明白,剛剛的海兔不是什麽好人,他不關心格安為什麽會認識他,但是他聽得見兩人說的話,他們是前同事,他們都說到了先生。
這讓喬感到疑惑,還有一些說不上來的莫名的恐懼。
其實也不能說是莫名的,喬心裏知道,他這是在撒嬌。先生有很多很多喬不知道的過去,他有很多弟子,比如他身邊的靈就是其中一個,先生會做許多的事情,在暗中,在十五街區,在光明照不到的地方……先生是神秘的,神秘就意味着會有很多不會被別人知道的秘密,不僅僅是對先生的對手,對喬也一樣——喬是個置身事外的人,他一點點內幕也無法窺探,即使他離先生那樣近。
而這,也就是問題的所在了,喬在恐懼,在擔心,他是一個浮萍,無依無靠,要是沒有了先生,那他自己該何去何從呢?
他需要僅僅抓住先生,不僅僅是作為一個“被救助者”,可能也是作為“兒子”。
喬的心裏有最單純的也是最複雜的愛。
當然了,或許這是杞人憂天,先生不會離開喬,從撿到這個孩子的那一刻開始他已經是喬的父親。他嚴厲,但是溫和,他不會放下喬不管。
是的,理應是這樣的,但是道理誰都懂,喬還是生出了一絲難言的危機感。
這也是他害怕格安的原因之一,他怕格安的到來會影響先生,會揭開些什麽,而這個陳舊的“什麽”,就是打破喬現在美好生活的兇器。
Advertisement
格安用“嗯”回答他,但卻說道:“不認識,只是見過幾次面而已,從今往後,我們應該就是敵人了。”格安不知道在前面看着什麽,他低着頭,依舊前行,用平和的語氣說這句話。
喬愣了下,但是他不知道該不該問,于是只能一步一步跟着,不過沒一會他就又想回頭看一眼。
“不用看了,他不會跟上來的。”格安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動作。
“啊……我就是看看。”
喬遲疑了一下,等了等,還是壓低說道:“我很奇怪一件事情。”
格安側頭看了他一眼,喬就接着說:“你……你不覺得這個人很怪嗎?嗯,我的意思是他……就是立場很奇怪,然後說的話也不怎麽好聽。”
格安沒有做聲,大概是願聞其詳,喬就接着說道:“他之前說的話都是在激怒你,他手裏明明拿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但是他卻沒有告訴你,想讓你投靠他們……而且你也說了,要是和他在一起就會變成真正的亂黨,這就是他是亂黨的意思吧。”
喬都能看出來,這個海兔會是阻礙格安的人,他不懷好意,也居心叵測,但是喬不知道格安為什麽不采取任何行動,他們只是說了幾句話,這件事情就結束了?那個人來的奇怪,走的也好奇怪。
喬說:“我剛剛還以為你會殺了他。”
“你覺得我應該殺了他?”格安意外地看了喬一眼。
“不是嗎?”喬聲音放小了一些,他似乎還有種海兔在身後的錯覺,于是小心地說,“他是個亂黨,說話又讨厭,明顯就是你的敵人。”照格安的性格,這種人有什麽留着的必要嗎?
“再不然,也該是你的阻礙。”喬補充了一句。
格安搖了搖頭,像是對他無奈,覺得他不合格,不過喬也不知道格安是站在什麽角度覺得自己不合格的。
“喬,你看事情太表面了。”
格安的聲音不大,倒是不像喬那樣避諱着什麽,他說:“我知道他一定會回去,因為有東西束縛着他,他不敢再往前走了。你也知道,我們現在是在幹什麽,找先生,對吧?那是你的先生,是我的先生,也是他的……曾經,也是他的先生。他再往下走,不就是自投羅網?”
喬對他的話已經有了隐約的預感,但是這确實是格安第一次說到他和先生的關系。格安的話讓喬覺得,有什麽秘密是他很快就唾手就可得的。
“你……”
“而且,”格安對着喬笑了一下,搶話,“他現在也有別的事情要做,如果不去,那麽他就會連我‘敵人’的這個身份都岌岌可危。”
喬被打斷,他有些聽不懂格安的話:“這是什麽意思?”
沒有什麽意思,這是實話,仔細想想就能發現。
海兔已經不是組織的海兔了,他是背叛者,那麽這樣的人三番幾次出現在格安面前的意圖是什麽?明面上是海兔說的,他需要格安,或者說是他背後投靠的人需要格安,因為格安确實能力很強,他身在奧金家,但是同時也先生手下最特殊最重要的棋子,要是他可以反叛,那麽本身對先生就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往深了想,格安的也是先生和奧金家最大的連接點。先生這個人神秘,他的手下和心腹都是為他命令而行動的棋子,很少能有人真正知道他在幹什麽,要下什麽棋,想要找他的弱點會非常困難。但是有一點卻是不變的,那就是奧金家,先生和奧金家的聯系從未斷過,這也是格安特殊的原因。
格安目前能想到的、和組織作對的人,就只有早年先生指派的任務的仇家,還有帝國的反派者、外黨、小型的販賣組織,或是嚴重犯罪者(倒賣毒品禁品、人口……)……甚至是某些貴族。
而海兔背叛了,要不是隐姓埋名,從此不出現在世人的眼中,要不就一定會依附于以上幾種勢力,利害分析之後,海兔是一定要争取到格安的,如果不行,那麽他就是任務失敗,本身他身為一個前組織者,在那些勢力的眼中就不是完全清白的,任何人用他都忌憚他會不會臨陣倒戈。所以,這個時候他一定得趕緊回去,即便依舊被懷疑,任務也失敗了,但是重要的是态度,為下一個任務争取時間,他不能自己脫離他老板的眼睛。
而除了這一點,格安還懷疑他會回國都寂澹去。
格安來南部一個是為了尋找當年愛德格父母雙雙離世的蹊跷,或許能從其中找到什麽一舉翻案金礦貪污案、疫病案,再有一個就是他直覺先生運籌帷幄,會在某一個節點等他。格安相信直覺,但是他也相信自己,他覺得先生在南部,如果真的見到了,或許就能控制現在的情況,要不也能知道先生對奧金家這麽執着的原因。
但是盡管信息和線索在南部,那也只是事件的一個部分,真正重要的事必定在寂都,那是一切的開端之地,必然也就是結束之地。
雖然想了這麽多,但是格安還是簡單地給喬說:“他任務失敗了,要趕時間想着怎麽控制局面。他在搶時間,我們也要搶時間,所以,喬,腳上別懶,走快一些。”
“……”喬“喔”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