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大千雖想讓姜蕊多留下幾日，至少讓自己将女鬼收服了之後，可是聽卿兒這番一說，她也只不好多說什麽，只得蹙起眉心想了一會兒，方才猶豫道：“卿兒，我包袱裏有照妖鏡，鬼祟也只能晚上出來害人，你們離開了之後，每逢天黑就将那照妖鏡挂在門外，這樣鬼祟就不敢出來作怪了。”
“卿兒待小姐多謝大千姑娘。”
卿兒對大千斂下眉眼，彎身行禮。
“可是這治标不治本，總不是個常事。”大千遲疑道：“真的不能在多留一日嗎？昨日是我疏忽大意了。”
卿兒權衡了一番，低聲道：“不如我在去問問小姐罷。”
少女站在窗前，她身子單薄，有幾分弱柳扶風的風姿，此時她仰頭看着天空中蔚藍的顏色，唇角勾上了一抹詭異的弧度。
快了啊。
有細碎的腳步聲而來，她耳朵微微一動。
來的是卿兒。
“小姐，大千姑娘說她并沒有将那女鬼捉住，希望小姐您能多留下一日。”
此時卿兒站在姜蕊面前，擔心的如是道。
姜蕊低頭看了看手邊的茶，漫不經心道：“卿兒，我不是跟你說了麽，我要回燕都去，一日也是待不得了。而且昨日的事情，那位大千姑娘已經将女鬼捉到了，是我親眼所見的。”
姜蕊和大千說的完全不一樣啊，卿兒遲疑道：“可是小姐，大千姑娘不是這麽說的......”
“你是相信我的話，還是相信那個大千姑娘的話？”
姜蕊有幾分不悅。
卿兒忙是道：“卿兒自然是相信小姐的話，可是這捉鬼自然是大千姑娘在行一些，會不會...會不會昨日小姐看錯了？”
“卿兒。”姜蕊加重了字音，她沉下臉道：“你既然相信我的話，便應該相信我說的，那女鬼已經被大千姑娘捉了。至于大千姑娘為什麽會和我說的不一樣，不就是貪慕這錢銀，有意多得一些罷了。這些銀兩我們太尉府還不缺，你多給她一些盡早将她打發走。”
卿兒還想說什麽，可是看見姜蕊滿面不耐的摸樣，只得将想說的話咽下來，低眉順眼的應是。
大千最終還是沒有見到姜蕊就被下人客氣的請出去了，下人們嘴上雖說着感激大千為自家小姐驅鬼，可是見大千口口聲聲說着這鬼還沒有收服，希望姜蕊能多留下幾日，這下人們說話間也不由帶了幾分蔑視。
“還說這道門中人苦修，你這小姑娘倒真是貪得無厭啊，莫非我們家小姐還故意說謊話趕走你？”
“你！”大千氣的滿臉通紅，她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你們家小姐自然知道，她不過是誤會了，你們又有什麽好嚼舌根的。”
大千甚少下山，這嘴皮子功夫也不厲害，所以自說不過那些下人們的歪理，便是氣沖沖的回了客棧，至于那錢銀，誰愛要就要去，她才不稀罕！
摸了摸癟癟的肚子，大千決定不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她自屋裏出來徑自下樓。
“小二！”
“哎！”
小二将汗巾往身上一搭，小跑的過來了。
大千道：“我餓了，你這有包子吧？給我上一籠包子來。”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應聲去了。
在櫃臺裏的掌櫃的睨着眼睛看了看了大千，拿着算盤走了過來。
“姑娘，你身上還有錢銀麽？”
大千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生氣道：“當然有啊！”
說罷便是去摸身上的繡袋，臉上的神情有一絲僵住。
掌櫃的譏笑道：“怎麽，有沒有？”
大千從繡袋裏倒出了幾個銅板，她犟道：“這些夠一屜包子錢吧！”
掌櫃的斜着眼睛算了算銅板，冷哼一聲。
“這包子錢倒是夠了，那住宿的房費呢？”
大千愣了愣。
“我昨日不是給了你嗎？”
“一日歸一日，那是昨日的房費。今日的，你還沒有給。”
掌櫃的敲了敲桌子，一臉倨傲的看着大千，面上的表情頗為欠扁，就好像在說，知道大千身無分文了一樣。
大千一拍桌子，怒視道：“你這什麽說法，我昨日并沒有住在這裏，那銀兩自然是算得今日房費！”
這動靜太大，旁桌的人都紛紛側目。
掌櫃的道：“我倒從來沒有見過有人逃房費還能如此名正言順——那我要了飯菜放在面前聞了聞，就不算我吃過了，我也不用給錢是吧？哼，看你這小姑娘年紀不大，這鬼主意倒是挺多。”
在場的人聽了掌櫃這話在想想剛剛聽見這少女說的話語，紛紛搖頭議論現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大千被說的很是難堪，她确實是不明白這些，便只天真的以為自己昨日裏并沒有住在這客棧裏，那麽理所當然，這房費自然是算的今日的。
現在被衆人這番竊竊私語的，偏聲音不大不小，能讓自己聽見，只覺得委屈的緊，卻也明白是自己不清楚這山下的規矩，犯了錯事，只得咬住了下唇，一聲不吭的去樓上收拾了自己的包袱，順便将那一屜包子打包了去。
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抓住包子，大千站在太陽底下，看見行人熙熙攘攘的從自己的身邊穿行而過，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她，有些想回妙哉庵了。
算算日子，她下山不過三日，卻已經覺得處處不如妙哉庵好，這剛開始的新鮮勁還沒來得及消磨就已經想家了。
擡頭看看天邊，大千忍住心頭泛上的酸楚。
她可是妙哉庵的首席大道姑呢，怎麽可以因為這些小事就退縮？她還要給自己的師傅和師妹們證明看，自己這個大千師姐可是實至名歸的！
想到這裏，大千不由狠狠的咬了一口包子。
大千不會承認，現在她想回到太尉府将那些銀子都拿了，然後換算成銅板，一個一個的去砸那些說自己壞話的人。
漫無目的的在這鎮上轉了好幾圈，轉到這沿邊店鋪的人都覺得這個穿着青白道袍的小姑娘是不是無家可去的時候，大千頓住了腳步，眼裏一亮，嘴裏絮叨着。
“我可是道姑啊，這風餐露宿的本就是常事，對了，那女鬼的事情我還沒有解決，我先将那女鬼超度了，這日後自然就會有人知道我的本事，請我去驅鬼捉妖的！”
沾沾自喜的想着，大千終于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了。
既然那太尉府的人都回去燕都了，那老房子裏必然無人，她便去捉捉妖，順便小住幾日便當是對自己的犒賞了吧。
夜深人靜，只餘幾盞燈火在風中搖曳，蕭瑟無人。
一襲青白色的道服如同幽靈穿行其間，一雙眸子在黑夜中亮若星辰。
大千一步一步走的小心，不時看看身後和身旁，明明很短的回廊，她走了許久，待好不容易進了屋門，她背抵着牆，方才是抹了把額頭舒了口氣。
說來也怪，昨日許是太尉府的人多，大千還不覺得有什麽，今日一踏入這太尉府只覺得陰氣頗重，難怪這裏不過白日才有人打掃，晚上點了燈籠挂在門口便都離去了，這裏，必然有貓膩。
這黑夜中，樹影淖淖，好似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妖魔。
大千側耳留意着動靜，快速将自己包袱裏的寶貝拿了出來，然後狠心咬破了手指念着咒語在半空中畫上五行八卦陣。
耳畔隐有風聲急驟，大千阖着眼睛嘴唇快速默念。
此時，大千的觸感和聽覺格外的靈敏，她不敢分心，卻也感覺到了潮氣慢慢而來，渾身都好像濕透了一般，衣服緊緊的貼着肌膚，帶來一絲的涼意。
這女鬼果然不能小瞧，看樣子已經有大兇之兆了。
大千心中一嘆，加緊将咒語結束，睜開了雙眼。
女鬼還是如昨日一般的摸樣，長發遮臉，卻也不知為何，她的魂魄如同一團的霧氣，竟似要散開一番，而大千明明還記得昨日女鬼是魂魄凝聚的摸樣。
不過短短一日，為何女鬼會好像被人震散了魂魄一樣？
大千微仲間，卻見那女鬼的形态越發的透明了去，而她的五行八卦陣也發出了淡淡的微光，不過瞬間的事情，女鬼便如同青煙一般無痕而去，五行八卦陣也歸于了平靜。
大千手掌一翻，一道幾近不可見的霧氣萦繞在她的手心裏。
“也不知道是誰傷了你，上天有好生之德，念着你也沒有傷及他人性命，我便試試救救你，能不能轉世投胎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大千自懷裏取出一個小瓷瓶，口中念道：“急急如律令...收！”
一切平靜如常，除卻了大千嘴唇有些發白之外一切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