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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複讀生們

身後的教室裏不少學生在雨幕裏低着頭往下看，好奇心茂盛的年紀卻沒有一個人敢下樓來看。

霍隰擡頭看見一個男生正盯着自己，他伸出食指放在嘴上，男生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躲了回去。

操場上圍着的不出意外都是玩家，好歹都是中級玩家膽子異常的大，一個穿着校服的姑娘走上前去看了看屍體。

“墜樓身亡。”霍隰看見他胸牌上寫着夏椿，高五五班。

屍體是墜樓身亡無疑，但是在場的玩家都覺得蹊跷，在他們上樓之前操場上是沒有屍體的，可見是在他們到了教室之後屍體才墜樓的，可是大家都沒有聽見任何動靜。

夏椿翻過屍體，在屍體的胸口上挂着校牌，高五一班，李茹。

高五一班是在一樓，按着屍體的損壞程度至少在三樓以上才會有呈現現在的慘狀，可是……霍隰擡頭看了一眼教學樓，三樓以上的四樓和五樓現在一片黑暗。

高五年級一共七個班，霍隰在七班，三樓的最後一個教室，往上就是四樓，四樓不知道是什麽地方，沒有開燈。

一個即将面臨高考的留級兩年的學生，在晚自習的時間不求上進的跑到樓上幹什麽？

或許因為這個副本是單人積分制，玩家之間并不配合，各自觀察了一會兒就散了。

霍隰和宿吾一邊上樓一邊聊。

“覺得奇怪嗎？”宿吾低聲問了他一句。

“嗯。”霍隰應了一聲，“其他學生太冷靜了些。”

在上學時期發生這樣的事情，按照他們這樣的年紀因該是“求知若渴”，可是除了剛開始有人驚呼之外，這些學生居然都回到了教室開始刷題。

要麽就是這些學生讀書讀傻了，要麽就是見怪不怪，霍隰想起七班教室裏那些黑眼圈比眼睛都大的學生。

班級裏安靜的過分，就好像剛剛的插曲沒有發生過一樣，所有人都安靜且有序的刷着題。

霍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嚴柯也回到了旁邊的座位上，他壓着聲音在霍隰的耳邊說：“你和宿老師認識對不對？”

宿老師？霍隰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擡頭看了一眼講臺上的宿老師才将劇情銜接上。

“啊，是。”霍隰點點頭。

“你倆是現實社會中就認識嗎？”嚴柯問了一句。

“沒，進來認識的。”霍隰說。

“哦。”嚴柯哦了一聲就不再說話，霍隰猜想他可能是在腦子裏理線索。

教室門打開了一條縫，班主任吳麗對着講臺上的宿老師招了一下手，宿吾往門外走去，不消一會兒又回來了，手上拿了一把鑰匙，吳麗又朝着其他班級走去。

霍隰無聊的趴在桌子上，眼睛在教室裏打轉，課桌上有人用圓珠筆在上面寫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單詞啊詩句什麽的，右上角還刻了一個草字兒。

霍隰的思緒一下被拉回了高中時代，距離現在都有六七年了，那時候流行在課桌上刻字，什麽歌詞啊，名人語句，班上還有人在桌子上鑽了一個洞，據說耗時一個禮拜。

霍隰用手在草字上摸了摸，從刻痕的顏色來看，這個字之前應該是個早字才對，不曉得是哪個學子後來又加上了個草字頭。

霍隰摸着草字頭，手指尖的觸感有些坑坑窪窪的，這個草字頭不是一筆刻成的，而是在原來的一行字上加刻成的，看樣子像是有人刻了一句話又被人強行改成了草字頭。

霍隰感嘆，還真是不論哪個時候的學生，都能幹出這樣啊傻不拉幾的事兒。

下課的鈴聲在雨幕中有些模糊，宿老師在講臺上拍了拍手：“吳麗老師讓我轉告大家，晚自習結束之後所有人直接上樓休息，禁止下樓，晚上早點睡，不要熬夜，有什麽問題到我房間來找我。”

“好了，下課，同學們去休息吧。”宿老師像模像樣的交代完。

班上的刷題機器們面無表情的收拾書包，整理桌面，出了門上了樓。

霍隰拖拖拉拉的走在最後，嚴柯也跟着他，等到學生們都走了之後霍隰走上講臺問宿吾：“他們怎麽往樓上走？”

“學校安排的，高五年級沖刺高考，為了節省時間學校特意将他們的宿舍安排在教學樓上面，四樓男生，五樓女生。”宿吾說。

“有毛病吧這學校？”霍隰皺着眉頭說，又覺得這個學校對這幫不求上進的複讀生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霍隰低頭在走廊邊上看了一眼操場，屍體已經處理了，雨還在下，血跡早就被沖刷幹淨。看樣子這學校真不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兒，處理的又幹淨又迅速，令人咂舌。

嚴柯跟着他倆上樓，男生宿舍在四樓，這明顯是教室改造的宿舍，十幾二十多個人擠在一個屋子，霍隰找到七班的宿舍一進去差點沒被裏面糟糕的空氣質量給熏得暈過去。

“靠！什麽味兒？”嚴柯比他後進去一步，問道味道頓時就退了出去，“核武器嗎這是？”

霍隰實在扛不住這味道，跟着也退了出去，不能睡這裏，打死都不能睡這裏，然後他轉身去了宿吾房間。

宿吾的房間就在隔壁，單獨分出來的小房間，作為值班老師的宿舍，就一張上下床，他進門的時候宿吾正在脫衣服。

“幹嘛？”宿吾脫了一半的衣服，精悍的腹肌讓霍隰小小的羨慕了一下。

“借住。”霍隰進了門，身後還跟了個人，嚴柯不好意思的打了聲招呼。

說實話宿吾是不大喜歡和陌生人共睡一個房間，霍隰就算了，這個嚴柯也不熟悉，再說了他這裏也就兩張床。

“宿老師，您收留一下我們吧，隔壁宿舍太味兒了，我怕我進去會中毒。”嚴柯長得就顯小，穿着校服就跟高中一樣一樣的，他這聲宿老師喊得那叫個情真意切。

“就兩張床。”宿吾冷着臉說。

“我睡地上就行！”嚴柯舉手示意，“我一個人進的副本，沒有伴兒你們就加我一個呗，我保證不拖後腿。”

說實話有實力升級到中級的玩家實力都算不上若，都算是在各種副本拼命活下來的，拖後腿這種話在他身上用不上。

“一起呗，都是一個班的，大家在一起要安全的多。”霍隰說，其實能夠住在一起要好一些，至少稍微能保證周圍的人不會稀裏糊塗的像上個副本一樣被NOC換了身份。

嚴柯感謝的就差上前給霍隰一個擁抱了，在霍隰你敢抱我一下子我就把你扔到隔壁的眼神給生生的制止住了。

“你就睡上鋪吧，我跟他擠擠就行。”霍隰安排完嚴柯順便還把宿吾給安排了。

宿吾：“……”我同意了嗎你就自己做主了？

霍隰：“……”友好一點宿老師，都是一起刨過墳的關系了。

嚴柯簡單了洗漱了一下爬上了床，安安靜靜的寄人籬下，霍隰也随便的洗漱了一下一巴掌拍滅了牆上的燈，躺在床上。

宿吾走到床邊堂霍隰往裏面躺，霍隰往裏面挪了些，背靠着裏面的牆，宿吾挨着他躺下。學生床實在是有些小，兩個人又大只，肩膀抵着肩膀，屋外的燈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霍隰側過頭就能看見宿吾堅挺的鼻梁。

旁邊宿舍倒是散發着高五學子的學習氛圍，還亮着燈，估計這些複讀生們孩子努力的學習，也不枉費學校對他們仁至義盡的心思。

上床的嚴柯躺的安安靜靜，完美的坐到了不“拖後腿”的承諾。

霍隰側了一**子，從褲兜裏掏出剛剛在樓下撿到的東西，在宿吾眼前晃了晃。

這應該是女生頭上的戴的發夾，是個拇指大小的小兔子，小兔子缺了一個耳朵，上面有些血跡。

“什麽？”宿吾拿過來看了一眼。

“撿的。”霍隰側着身子在宿吾耳邊說，害怕上床的嚴柯聽到他還朝宿吾靠近了些。

宿吾覺得霍隰呼出的氣息在他的耳朵旁邊有些癢，他也側過身子面對着霍隰将兩個人的距離拉開了點。

“在樓下？”宿吾小聲的問了一句。

霍隰點點頭，高五年級，算起來是留級兩年的學生，按說已經是成年人了，這種兔子發卡渾身散發着幼稚的氣息，看着不怎麽附和複讀兩年的學生身份。

如果不是屬于複讀生的那麽很有可能是屬于其他人的，出現在案發現場的東西，不屬于死者，那幾只能屬于兇手或者是目擊證人。

宿吾明白了霍隰的意思，找到兔子的主人就能找到和死者相關的信息，但是總不能拿着這個東西挨個挨個問吧？

兩個人面對面不說話，腦子裏零散的線索現在一點聯系都理不清楚。

外面的雨聲一直沒停，黑暗中整個房間有些安靜，一直睡在上床沒有動的嚴柯突然翻了一個身坐了起來。

“你們……有沒有聽見哭聲？”嚴柯啞着聲音說到，剛剛他一直沒有睡着，雨聲透過玻璃讓他覺得有些煩躁，但是他又不敢翻身，只好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之後聲音變得更加敏感，他能感覺到樓下霍隰宿吾在交談，還能感覺到壓抑着的哭聲。

不是那種鬼片裏的凄凄慘慘的哭聲，是那種壓抑的，不敢放聲大哭的哭聲。

“？”霍隰坐了起來，他并沒有聽見哭聲，嚴柯說完他就仔細聽了一下，雨聲中夾雜着小聲的，壓抑的哭聲，從隔壁房間傳過來。

宿吾也聽到了，他們三個翻身下床，穿上鞋子，開了門出去。

走廊上的哭聲更明顯了，整個四樓的都傳來壓抑的哭聲。

高五七班的男生宿舍住了二十六個男生，宿舍裏的燈一直沒有熄，所有人都抱着習題本刷題，時不時會有兩聲抽泣出現。

班長吳長青手中的筆沒有停，耳邊同班同學的哭聲越來越大，他忍不住放下筆說了一聲：“別哭了行嗎？”

看似堅強的一句話其實夾雜了一些酸意，他也很想哭啊，誰不想哭啊？可是哭又有什麽用？

吳長青抹掉臉上的淚水又拿起筆繼續答題，可是好幾次他都想不起剛剛的解題思路，幹脆扔了筆靠在牆上無聲的哭泣。

三年了，整個高五年級的學生本來應該在高三的時候該畢業的畢業的，可是自從發生了那件事情，所有的高五學生都在高考前發生意外。他們不是沒想過轉學或者是退學，可是無論逃去哪裏都會被找到，他們只能一直在這個學校裏，學習，學習，生怕有一天考差了。

只要考差了就會死人，年級最後一名會在一個下雨的夜裏從樓頂跳下，無論是誰，只要是最後一名！

所有的學生都不敢睡，夜以繼日的刷題，因為執照睡着，夢裏就有一個聲音一直問你，你學會了嗎？題刷完了嗎？

這種生活就像是在煉獄裏，想逃卻逃不掉。

宿舍裏此起彼伏的壓抑的哭聲，都是男生卻在這個時候哭的梨花帶雨的。

宿舍門被打開，今天剛來的宿老師推門在門口問了一句：“大晚上的不睡覺都在幹什麽？”

誰敢睡覺啊？

壓抑的哭聲像是按了釋放鍵，洩洪似的猛然提高了聲音。剛開始是梨花帶雨，後面就是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