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文案】
她是藏雪樓的主人,前朝流落民間的小公主,她不思報複,不想複|國,只想掙多多的黃金珍寶、富貴一生。
藏雪樓裏只賣一種酒,名“焰火”。
藏雪樓還做一樁生意,行騙。
相傳,有一江湖高手抛妻棄子,她讓那人在大雪天luo奔,成為京中一大笑談。
相傳,有一名揚天下的貴公子得罪了對手,她讓那人親手在城牆上寫下某某是蠢貨幾個大字。
相傳,她膽大妄為整上了那個人,那個人親手摘下她的絢羽面具,帶着她一同淪陷進了那場飄得漫天都是瑩白的焰火雨裏……
*****
他愛她,傾盡天下去寵她。
她愛他,天涯海角追随他。
她是火,敢去點燃那人的心,哪怕世人不容。
他是海,敢去容納她的一切,哪怕樹敵天下。
其實他從看她呱呱墜地,從她第一次撞入他的懷中,就一直一直地在等她長大,等她嫁他。
******【狗血小劇場】*****
某日驕陽勝火,二人狹路相逢。
某小美人: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錢。
某男:哪有樹?你這裏所有的樹都被我砍回去做成了榻,随便你東邊滾到西邊,怎麽也滾不出我的掌心。
某小美人:你敢要點臉嗎?
某男:臉有什麽用?除了讓你親親,別的用處沒有。你若不親了,這臉不要也罷了。
某小美人:來來,我賞你一個親親。
某男厚臉皮湊上來,一個粉團團玉軟軟的小妞妞被她舉到他的眼前,響亮亮地喊了聲:伯伯……
☆、【1】男人這種東西
聲聲凄厲哭訴撞擊着禦凰雪的耳膜,她在幾位忠衛的保護下,跌跌撞撞地往外逃。一路上大紅的綢花落在血泊裏,豔得刺目。
今日是她大婚的日子,也是國破的日子。
她的驸馬,她的皇叔,帶着外族攻破了城門,把父皇和母後帶上了城樓,脖子上套了繩索,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推了下去。
越往外跑,心就越痛,每呼吸一次,嗓子似乎都在被火燒一回。
“凰雪!”一聲低呼從她身後傳來。
她飛快轉頭,那人高頭烈馬,疾奔而來,手挽長弓,向她緩緩擡起。濃霧灼肺,鮮血盡潑,染紅了她能看到的一切。她躺在血泊中,看着那人坐于馬上,高傲地俯視她……
“九姑娘,人來了。”有人輕拍她的肩,把一身冷汗的她從噩夢裏喚醒。
禦凰雪輕輕舒了口氣,揉了揉壓得酸痛的胳膊,擡眼看向前面。
五年了,她始終沒擺脫那場噩夢!
五年說長不說,說短不短,禦凰雪這名字只有她身邊親近的幾人知道,現在大家都叫她——九姑娘。
一雙漂亮的貓眼眯了眯,往小五子指的方向看,一名面相妖媚的女子正從往胭脂鋪走。她放下鬥笠上的翠色輕紗,遮住如玉的小臉,疾步往胭脂鋪走去。
她在城中開了間酒坊,暗中幫有身份的貴婦人解決她們無法出面難事。這回請她辦事的是綢緞莊黃掌櫃的元配夫人,她被新進門的小妾氣得躺了四天四夜,要請禦凰雪去教訓一下這不知尊卑的女人。
這是她今天接的第三樁生意了,生意太好也不是件好事!累得她沒功夫睡午覺,這才未時,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歪在牆角的無花果樹下看胭脂鋪子,那小妾正滿面春光,在鋪子裏走來走去,挑選新鮮胭脂。她暗笑,女人哪,把一生托付到男人身上,所得的到底有什麽?不過是靠青春的身體換幾碗白米,沒幾年,白米都吃不上了。
胭脂鋪子往東就是傾王府。
她的眼神涼了涼,怎麽會離傾王府這麽近?往大門處看,有兩匹馬正停下,衣錦華美的貴公子利落地從馬上跳下來。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匆匆扭頭看向她站的方向。
她往後縮了縮,躲在無花果樹後面,掩緊被風撩起的面紗,在心裏喃喃地喚了一聲,傾哥哥。
傾哥哥,情哥哥……小時候母妃常笑她吐詞不清,臊得她想鑽到床底下去。那一身绫羅珠玉的嬌軟小公主,如今成了市集中的小混混,和他隔着一條街,卻再也不可能相見。
漫天的陽光隔着薄紗落進她的眼中,燙燙的,像是融化的兩團烙鐵,讓她不想再看那人。密密的睫緩緩合上,心髒如被人死死掐了一把,銳痛。
【喜歡禦凰雪這個名字,所以用作了新文的女主角名,和小青魚的文木有關系,大家來寵我的小雪雪吧。】
☆、【2】跌進陷阱
“九姑娘?”小五子去而複返,喚了她一聲。
她飛快地轉過頭,擡步往胭脂鋪子走。
剛想踏進胭脂鋪子,一道高大的身影斜斜壓來,覆在她的身上。
她微微擰眉,擡頭去看,只見薄慕傾就站在她面前,滿眼疑慮地看着她。心髒猛地漏了一拍,血液就像被冰封住了,手腳也跟着麻木不堪。
“姑娘……你……”薄慕傾俊朗的眉眼微微擰着,深遂的雙瞳中光芒流轉,探究地打量她。
“公子……”她迅速鎮定下來,一手掩緊輕紗嬌滴滴地笑,一手搭上他的肩,“公子,是想讓奴家陪公子游河嗎?”
河中有畫舫,姑娘極美,生意極好!
薄慕傾眼中的疑慮迅速冰去,匆匆拂開她的手,扭頭就走。
五年了,十四歲的雪公主已經長成了十九歲的明媚美人,小青果變成了水蜜桃,他是無法将那秀氣羞澀的小公和這般嬌媚的身段姿态聯系起來的。
她雙掌心裏全是汗,怔怔地看着他走遠。若沒有五年家那場變故,現在的她,是他的夫人嗎?她心裏呵呵地冷笑,青梅竹馬都靠不住,愛情是什麽?人心是什麽?
她這輩子都不會想嫁人!
此時,小妾從胭脂鋪子裏出來了,一轉身,鑽進了旁邊的小巷子。
“小五子,我先跟去,你讓他們都過來。”她猶豫了一下,快步跟了過去。
小五子“哎”了一聲,撒腿就跑。
巷子深幽,似乎沒路了,但拐一個彎,又是一番柳暗花明。她心裏煩憂,獨自站在小巷深處左右看着。
輕笑聲從前面傳來,她略一沉吟,大步找過去。推開一扇小門,笑聲似乎就是從裏面傳來。她當機立斷,輕手輕腳地摸了進去。若小妾偷|情,她還能多敲上一筆。銀子難掙,多掙一錢是一錢,她絕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笑聲戛然而止,她心裏咯噔一沉,慌亂鑽到牆角後面躲着,此時突然窗子推開,一把粉煙從窗子裏丢出來,正砸在她的頭上,她眼神一沉,匆匆屏住呼吸,裝成中招的樣子,倒了下去,暗自把一只專防這種招數的小藥瓶摸出來,塞了好幾粒到嘴裏。
忍到快斷氣的時候,終于聽到了有人笑道:“臭丫頭,上回整得我差點沒死了,今天看我不狠狠治治你。”
原來是有人想報複她!
她睜開眼睛看,眼前站的女子十七八歲,是奶娘洗衣的那家的小姐于雯。于雯刁蠻,仗着姐姐嫁進候爺府為妾,肆意行兇。奶娘不過把她的衣裳不小心洗壞了一點,居然把奶娘打得滿體鱗傷。于是凰雪施計把于雯誘去會情|郎,迎街潑了她一身潲水,又裝成好心腸,帶她梳洗換衣,在她的衣服裏全抹上癢癢藥,讓這小姐渾身摳爛,硬是三個月沒能出門。
“把她給我抓起來。”于雯驕傲地叉着腰,大聲下令。
“慌什麽。”禦凰雪跳起來,拍了拍手,慢吞吞地說。
☆、【3】分明對她心有餘悸
于雯吓得一聲尖叫,連退兩步,分明對她心有餘悸。
“真是找死呀。”禦凰雪輕嘆,輕輕搖頭,飛快地揭開面紗看于雯帶的打手們。媚|眼一眯,頓時讓打手們驚在原地,眼珠子都快要落下來了。
于雯惱火地大吼:“快把她給我捉起來,剝|光她,你們一個一個地上。”
打手們吞了吞口水,如狼似虎地往她面前撲。
禦凰雪機靈地一個轉身,躲到了柴火垛後面,伸出一條腿大叫,“來呀,誰最勇猛誰先來,窩囊廢才會和別人一起分享美人兒,本美人今兒好好讓你們快活快活。”
打手們頓時沸騰了,你推我,我推你,鬧了起來。
于雯管束不住這些人,急得跳腳。禦凰雪趁機抽出一根柴火,從另一角飛快繞過去,沖着她的胸口就是狠狠一戳……
沒什麽比這個更有效的招式了,我戳你的小籠包!
于雯痛得一聲慘呼,捂着胸||口彎腰往下蹲。
打手們楞了,禦凰雪又轉身往地上砸了幾只小藥瓶,帶着惡臭的五彩粉末被風吹得漫天飄飛,沾哪裏染哪裏,讓你變成五彩臉,沒有十天半月洗不掉。
想整她,嫩了點!她冷冷一笑,拔腿就走。
一路疾奔,氣喘得越來越不正常。她猛然醒悟,糟糕,不是迷||藥,于雯給她下的是更下三濫的東西!
等我好了,有你受的!她眸色一寒,拎着裙擺跑得更快了。
藥||性極猛,她沒跑多過遠就喘不過氣來了,靠在冰涼的青磚牆上,掩着發燙的臉頰,渾身發顫。
潺潺的水聲傳入耳中,她猛地一個激靈,這裏有井水!她瞪着杏眸,模糊地看到右手邊有一道小門。什麽都顧不得了,推開門就往裏闖。
小井就在眼前,她心中大喜,撲過去,直接把臉埋進了井水中。
井臺邊還站着一名男子,青袍大敞,露出精赤的胸膛,青絲如緞,一雙星寒的眸子裏滑過一絲不解的光,随即如冰鋒一般銳利。一掌抓住了她的肩,用力一拎。
她綁在下巴上的鬥笠帶子松開,薄紗從她的臉上滑落,奶|白色的小臉此時布滿了不正常的潮紅,杏眸媚得能滴出水來,嬌唇不停輕顫,喃喃吐出兩字,抱我……
男子神色更冷,眸光下沉,用染着血的指尖勾開她滑開的衣襟,裏面跌出一枚玉扳指,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主子,都解決了。”輕不可聞的腳步聲到了他身後。
他微微側頭,來人一身青衣長袍,手持尚在滴血的長劍。看到他懷裏的女子,頓時一驚。
“怎麽會有人闖進來?”
男子盯着禦凰雪的臉,神色越來越古怪。
“抱我。”禦凰雪主動湊過去,摟緊他的脖子,把嬌軟的身子往他懷中蹭。
☆、【4】不是一場夢
“都出去。”他冷冷地說道。
來人趕緊收起長劍,匆匆出去,帶上了院門。
“好熱,好熱。”禦凰雪的額上落了一滴熱汗,是他的!她顫抖了一下,勉強睜大眼睛看他。
他的呼吸越來越沉,突然間把她攔腰抱起,大步往房間裏走去。
“喂……”她軟軟地叫了一聲,人被他丢到了貴妃榻上。震痛讓她短暫的清醒了一下,還來不及看清他的臉,随即陷入迷糊之中。
“熱。”她開始拽拉自己的衣裙,用力蹬踢着站在一邊的他。
他的呼吸越來越緊,垂在腿邊的雙掌飛快擡起,擋開了她踢來的腳,但她又接連踢了數腳,力道還挺大。
“放手。”他握住緊拽在他衣角的小手,薄唇輕抿。但是她的小手又抓過來了,不讓他離開。他深吸氣,猛地捉住了她的手腕往上一摁。咬牙,在她耳邊小聲說:“好,就算是萬劫不複,你也就這樣受着吧。”
“真會躲。”他用腰帶把她的手綁緊,咬牙說了句禦凰雪聽不懂的話。
禦凰雪感覺到手腕上一陣銳痛,又睜開了眼睛看他。偏過小腦袋,喃喃地喚了一聲。
“傾哥哥……”
他的身形頓住,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凝視着她的淚眼,半晌,高大的身子再度覆下來……
禦凰雪如同被帶進了一個奇妙的世界,疼痛這後是奇妙,奇妙之後是溫暖,溫暖之後是激烈,激烈之後是溫柔……周而複始,循環反複……
不知道過了多久,禦凰雪緩緩睜開了眼睛,身上的衣裳已經穿戴整齊,空氣裏飄蕩着令人疑惑的味道。
“诶……”她扶着疼痛的額頭坐起來,疑惑地看向四周,這是哪裏啊?
腦子裏亂了片刻,漸漸想起了一些事,那個于雯設了個陷阱,然後她就不停地跑……好像遇上了一個男的,那人面孔有些熟悉,有些陌生,長得英俊挺拔,氣勢霸道。
是夢嗎?她這五年裏,除了身邊那四個忠衛,就沒見過幾個好看的男人。而他們四個為掩人耳目,統統都扮成了醜得不行的樣子,折磨她的眼睛。
她挪動了一下,感覺有些不對勁,身子怎麽會這麽痛啊?
“姑娘醒了,你暈在門口,所以我扶你在這裏躺會兒。”一個老婆婆拄着拐仗過來,笑眯眯地看着她說道。
怎麽,她看到的那個男人是幻覺?腦海裏,那男人的臉很模糊,但氣勢霸道,讓人難忘。
或者是看到了薄慕傾,所以作了個與往日不同的噩夢……
這夢也太可怕了吧!她自認與情隔絕,怎麽會夢到與男子做那種事……是因為中了那種下|三|濫的藥的緣故嗎?
她打量老婆婆,她一臉慈祥,看不出什麽破綻,再留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于是向老婆婆道了謝,慢吞吞往外走。
【開更,開更,求寵愛……】
☆、【5】躲不開的舊人
小巷盡頭,兩道身影正緩步跟住她。陽光從斑駁的枝桠中落下,投在後面那位錦衣男子俊逸的眉眼上。
“傾王爺,不是說這地方是據點嗎?為什麽住的是個老婆子?這女人又是幹什麽的?”前面的人轉過頭,不解地問道。
薄慕傾的視線一直追着禦凰雪,心中疑雲漸起。為什麽這女子給他這樣熟悉的感覺?
“跟着她,看她去哪裏。”薄慕傾轉頭看向小院子,淡淡地說。
随從抱拳,可剛走了幾步,又被薄慕傾喚住。
“你盯着這裏,我去前面看看。”薄慕傾摁了摁有些亂跳的心口,沿着禦凰雪走過的路慢慢往前。
禦凰雪一身酸軟地回到酒樓,誅風正站在櫃臺前,噼哩啪啦地打算盤。後院正響着劈柴聲,是沐雨和暗霜。
見她進來,沐雨笑呵呵地問:“掌櫃辦完了?”
禦凰雪苦笑,辦完什麽?差點把自己辦了!
“掌櫃喝碗酸梅湯,熱死了吧。”藏心從後面大步過來,把一碗冰鎮得剛剛好的酸梅湯遞給他。
這四人都是從小陪在她身邊的侍衛,藏心年長,已經二十五歲。沐雨、誅風、暗雷都二十有一。那場大變裏,只有他們四個護着她與奶娘逃出來。四人都受了傷,藏心的傷最重,現在一只腳跛了。沐雨的臉被箭所傷,一條疤從眼角直到下巴,很多人怕他,所以很少到前堂來。暗霜最機靈,負責酒樓采購事宜。
剛逃出來時,他們可沒這麽輕松。奶娘又要照顧她,又要給那四人治傷。四處洗衣,讨飯,幾度累暈在街頭。禦凰雪見這樣不是辦法,一咬牙,跟着奶娘上街去乞讨。一身髒兮兮的女娃兒,在泥裏再打幾個滾,端着大破碗,還有誰把她和嬌弱的公主聯系起來?
就這樣熬過來了,如今有了酒樓,日子還挺滋潤。
“掌櫃,過來喝一碗啊。”坐在堂中的幾個男人沖她招手,大聲呼喝。他們是街東的混子,霸着一條街,以前沒少找禦凰雪的麻煩。後來禦凰雪找他們鬥了一場酒,在酒裏動了些手腳,十個大漢沒能喝過她,自此臣服在她的裙下。又因為她的酒實在好喝,所以常來蹭點酒,成了禦凰雪這裏免費的門神,讓她省了不少麻煩。
放在平常,禦凰雪也就過去和他們喝上幾碗了,但現在她一身快疼死了,哪有興致。
“自己喝去。”她美眸一瞪,大聲呵斥。
“唷,這是被哪個小白臉欺負了,這麽兇?”混子們不生氣,端着酒碗過來糾纏。
“掌櫃,我喂你,消消氣。”其中一人來拉她的裙角,另一人去摟她的肩。
“喂喂……”藏心趕緊過來解圍,哪知這幾人今天都喝高了,非要纏着禦凰雪不放。
“住手。”一只大手伸過來,拎着大漢往旁邊丢,把禦凰雪帶出了人堆。
☆、【6】真像我的小雪兒
“你……”禦凰雪扭頭,和薄慕傾的視線對了個正着。她慌了一秒,随即鎮定地戴好面紗,嬌笑道:“公子衣着不凡,是貴客啊。”
“你到底是誰?”薄慕傾眼睛一亮,緊抓着她的手腕,伸手要抓下她的面紗。
“哥哥……”禦凰雪吓了一跳,趕緊往藏心身後躲,雙手抓住藏心的衣裳,怯怯地看薄慕傾。
藏心認出了薄慕傾,胸中湧出一陣恨意,強忍了忍,把禦凰雪護到身後,啞聲說:“公子請松手。”
“哥哥?你是她哥哥?”薄慕傾盯着藏心,神情複雜。
“公子要想喝酒,請大堂坐,若不喝酒,請出去。我們這裏可是朝東幫的地盤,朝東朝的老大可喜歡喝我們的酒了。”禦凰雪躲在藏心身後,作出驚恐的模樣說道。
薄慕傾的呼吸漸漸平靜,轉身走到了窗口,沉聲道:“喝酒。”
“你沒事吧。”藏心拉住禦凰雪的袖子,護着她往後面走。
“沒事。”禦凰雪往薄慕傾的方向看了一眼,小聲說:“想辦法打發他走,不然讓他發現了就糟糕了。”
“真想宰了他。”誅風和暗霜也圍了過來,朝窗邊看着。
禦凰雪平複了一下心情,繞到了櫃臺後面,一手拿起算盤,一手翻過帳本,旁若無人的算起了帳。
手指在算盤上噼哩啪拉地拔動,心裏卻塞滿了那時的時光。
她的傾哥哥,已為人夫,身居高位,風光無限。說不定認出她之後,會把她獻到皇帝面前去。
鬧事的醉漢已被藏心悄然點了穴,讓人背了回去。
酒樓今日的生意有些清淡,另兩桌客人被醉漢鬧跑了,如今只有薄慕傾獨坐窗邊,慢斟慢飲。
藏雪樓的酒是禦凰雪親手所釀,一壺醉人,兩壺醉心,三壺醉了一夜的夢。踏進酒樓的人,都是清醒着來,醉着走。當然,不排除有惡意想鬧事而被禦凰雪故意下yao整走的。
禦凰雪記得薄慕傾酒量不好,喝了兩小杯,眼中已有醉意,但再沒看過她一眼,反而不時攤到手掌,盯着掌心一枚玉看着。
“臭小子,扮深情給誰看。”誅風惡狠狠地瞪着薄慕傾說。
原來不止她一人認出了那塊玉!那是她給薄慕華的訂情之物。
“我去睡會兒。”禦凰雪丢開了算盤,拿了壺酒,慢吞吞地往後院走。
“站住。”薄慕傾突然開口。
禦凰雪腳步頓了頓,扭頭甜笑,“公子還有何吩咐。”
薄慕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向她。
禦凰雪連退兩步,呼吸一緊:“公子要做什麽。”
“真像她啊……”他到了禦凰雪的面前,擡手摸向她的眼睛,喃喃地說:“真像,笑起來也像,眼睛彎彎的……我的小雪兒。”
滾燙的掌心落在禦凰雪的冰涼的臉頰上,她如被定住,動彈不了。
☆、【7】隐隐明白是沒了清白
“放手。”誅風忍不住上前來,一把打開了薄慕傾的手,但他的手掌落下時,又勾掉了禦凰雪的面紗……
他眼神複雜,直直地盯着禦凰雪,然後直接往她身上栽來。
他喝醉了!
禦凰雪沒來得及躲開,被他抱|着壓|着,一同摔到了地上,本就酸痛的骨頭更痛了。
藏心和誅風把薄慕傾擡起來往店外丢,恨不能再潑上一桶潲水到他身上,被禦凰雪阻止後,一人狠啐了他一口,索性關上了店門。
禦凰雪看着門板一頁頁地合上,薄慕傾躺在路邊,華麗的錦衣沾上了灰土,一片落葉正落在他的臉頰上,有了種沖出去狠狠搖醒他、質問他的沖|動……
但最終她只是垂下了密睫,揉着酸痛的腰回到自己的房間。
“公主,這裏還能住嗎?不然你去鄉裏躲陣子吧。”藏心擔憂地問。
“奶娘還沒回來呢。”禦凰雪擡眸看他,小聲問。
“啊,是啊。”藏心擰眉,小聲說:“奶娘迷上了聖|火教,這不是個辦法。”
“又去拜|教了?怎麽不攔住她?”禦凰雪急了,猛地站了起來,腦子裏一陣眩暈。
藏心突然看到了她脖子上的吻跡,臉色一沉,一把摁住了她,盯着她的脖子猛看。
“公主這是怎麽了?”
“什麽?”禦凰雪渾然不知雪頸上留下的記號,揉着脖子去照銅鏡。歪着頭看了半天,疑惑地問:“是蚊子咬了嗎?”
“剛剛……公主在外面發生過什麽?”藏心看出她走路也不太對勁,焦急地問。
“于雯那臭丫頭,設了陷阱給我。我暈在一個小院子前面了,是個老婆婆救了我。”禦凰雪也覺得不太對勁,那迷迷糊糊看到的男子,還有這可疑的痕跡……她心一沉,丢開銅鏡,推着藏心出去。
她又不是當年養在深宮的小丫頭了,這些事雖不是全懂,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雖然這姿勢有點羞恥,但她還是仔細地看了一下雙腿,以及身上每一處可疑的痕跡……腦子裏嗡嗡地響,仿佛有挂鞭炮在耳朵裏不停地炸,頭越來越疼了。
“去找玉娘問問。”她搖晃了一下,匆匆出門。
“公主!”藏心已明白大半,額角青筋畢露,“我要殺了于雯那jian人。”
“好了,自然要毀了她!現在我出去一趟,你不要鬧出動靜,讓王府注意。”禦凰雪聲音有些發緊,拿了鬥笠戴上,從後門出去。
“公主!我和你一起去。”藏心固執地跟了上來。
禦凰雪沒有拒絕,與他一起匆匆趕往珠玉苑。那是京中最大的舞姬館,酒都由她這裏提供。珠玉苑的玉娘原是她的對|頭,但有客人在玉娘那裏見了她一面,豪擲千金想讓玉娘牽線搭橋,要與她紅鸾帳裏一約。她和玉娘聯手,騙了這人的五千金。從此二人成了一條船上的密友,她們的宗旨就是“能騙多少是多少”。
☆、【8】這男人得多猛
“什麽?”玉娘拉着她,摁下她的脖子就看,又掀高她的裙擺,看她的腿,好半晌才倒抽口涼氣,“這男人得多猛?是憋了千年萬載嗎?你能不疼嗎?”
“什麽意思?”禦凰雪心一沉,慌慌問道。
“呵呵。”玉娘斜眼睥她,冷冷地說:“你也別裝純潔了,你真是頭一回?裙擺和床榻之上可有血漬?”
禦凰雪并未看到有血……但聽玉娘的意思,清白是真的沒了。
“你就看看就知道?”禦凰雪不甘心。
玉娘咯咯地笑,珠翠亂搖,“我在這行裏混了多久,若于雯真給你用了那種藥,你覺得你能全身而退?”
看她幸災樂禍的樣子,禦凰雪心如冰封,雙拳緊攥。
“行了,先做生意吧,女人都得有這麽一天,你不知道是什麽人還是件好事,無牽無挂的,從此也能豁出去了。”玉娘翹着蘭花指,揭開了香爐蓋,往裏面加麝香,“等下我這裏會來位大貴人,你見見,若能相中你,萬金到手都不是問題。”
禦凰雪哪有心思做生意,轉身就走。
“想開點吧,你又不比誰高貴。”玉娘諷刺道。
禦凰雪扭頭看她一眼,冷冰冰地說:“你也悠着點吧,別是男人就要。”
玉娘丢掉麝香勺子,嬌笑道:“男人對我來說是補藥,你懂什麽。女人就得要男人那些精華,才能容光煥發。你不見那些豪門大戶裏的太太夫人們,個個面黃無光,都是因為得不到男人寵愛的緣故。我已二十有六,你能看得出嗎?”
禦凰雪秀眉輕擰,若男人是補藥,她真想燒了世間所有的補藥,殺人要償命,燒補藥可不用。
推門出去,迎頭撞上了一位錦衣玉冠的男子,黑發披肩,長眉入鬓,面如美玉。老|鸨帶着幾位美人殷勤地侍奉在他身後。
“酒姑娘也在,是來給玉娘送酒的嗎?趕緊去忙吧。”老|鸨讨厭禦凰雪,趕緊閃身擋在她面前,伸手去推她。
“姑娘……”男子一伸手攔住她,笑吟吟地要揭她的面紗。
禦凰雪盯着他,心中隐隐泛着恨意,這是當今皇帝的第四子,帝琰。
“老四。”有腳步聲從樓道口傳來,沉醇的聲音傳入禦凰雪的耳中。她飛快轉頭,看到了漸近的男人。暗藍色的錦袍繡着荊棘暗紋,高傲冷漠的雙眸靜靜地看向她。
帝炫天!
她眯了眯眼睛,偏過了臉。這人在她小時候還抱過她,她記得那晚雪般的梨花紛飛,她光着腳溜出大殿想去看梨花,結果在宮中迷路了,一頭撞上了他。他抱着她送她回宮殿,一路上聽她唱梨花謠。
若她沒記錯,她與帝炫天同月同日生,都是二月初七。她出生的那晚,梨花如枝頭堆雪,滿宮盛放。但帝炫天生在北方,出生那晚大雪紛飛,淹白一切。
☆、【9】有丈夫又如何,我要了!
就是這些人,揚鞭策馬闖進了皇宮,火燒帝殿,絞死父王母後……
禦凰雪定定地看着帝炫天,一個詞差點吐出微白的唇瓣。
“皇叔。”
炫天皇叔!
琅華分九族,三百年前,琅華國的皇帝原叫帝崇憬。九部族中,帝姓一族原本最為榮耀,但從第六代帝王時重用宦官,jian臣當道,殘殺其餘八部。禦氏一族的先祖帝聯合八部,推翻帝氏皇權,奪得帝位,将帝氏一族遷去苦寒的北方。直到五十年前,才允許他們踏進繁華的琅華大陸。
當今皇帝帝崇忱為人殘忍兇猛,偏又裝得和善大義,甚至割了腿肉去給禦凰雪的皇祖母做藥引,取得了她皇祖母的信任,重封藩王。他與皇祖母同輩,把自己的兩個兒子帝炫天和帝琰送進了京中為質,殷勤侍奉皇祖母,以示忠心。
帝炫天沉默寡言,但聰明沉穩,帝琰嘴甜靈活,手腳勤快,都深得皇祖母的喜歡,甚至想把公主嫁給這雙傑出男兒。
帝琰很喜歡逗禦凰雪,但他離開得早,只在宮中住了三年。帝炫天一直住到十七歲時才離開,那時禦凰雪恰好七歲,看他打馬獨行,遠向夕陽,居然有點小傷感。
她小時候就常悄悄去看帝炫天站在梨花樹下舞劍,少年挺拔,眉目如刀鋒刻出,薄唇抿着冷漠,兩柄游蛇劍,劍影蕩梨花,讓禦凰雪不敢靠近。
那晚他抱她,是二人唯一一次的親近。
後來,帝忱僅用十年籌劃,便帶兵殺進了皇城。他比禦氏皇族心狠,下旨要把禦氏一族斬草除根,片瓦不留。
禦凰雪的兄弟姐妹,無一人能活。
此時的禦凰雪眼眶裂痛,定定地看着生死仇人,但她除了看着,還能做什麽呢?她不想報複,也無力報複。她要好好活着,帶着父皇母後的最後的願望活下去,天長地久地活下去……
“這姑娘的眼睛……”帝琰看了一眼帝炫天,再度擡手抓她的面紗。
禦凰雪沒動,任他拉下了面紗。
面紗下的臉玉瑩剔透,美極。
帝琰楞了一下,随即攬住了她的纖腰,朗笑道:“居然是如此美人兒,你這該死的老太婆,有這樣的美人還不獻出來。”
“她是藏雪樓的老板娘,有丈夫的。”老|鸨趕緊說道。
“有丈夫又如何,本王要了。”帝琰爽朗大笑,直接把她扛了起來,大步往前面的雅間走去。
禦凰雪微眯眼,看帝炫天。
能做到不報仇,但出出氣也好!她此時不逃,有整他們的手段!大不了,今晚就收拾細軟逃了。這些年賺得也不少,去別處另起爐竈。
帝炫天還是那樣的淡漠,眸子幽靜,甚至不看她。
禦凰雪又眯了眯眼睛,心中冷笑。
這些男人呵,原來都不記得她。不記得是好事,本來就是假的皇叔,假的親人,假的感情。
☆、【10】做我的小妾
“娘子。”藏心跛着腳,從樓道口奔來,焦急地大喊:“你們快放開她。”
“相公。”禦凰雪裝着驚慌失措放聲大叫。
帝琰飛快扭頭,帝炫天也微微擰眉,目光投向藏心。他又黑又瘦,還跛着腳,鬓邊有銀絲,耳下有燒傷,和粉妝玉砌的嬌人兒站在一起,那視覺沖擊力太大了。
“他是你相公?”帝琰一手摁緊肩頭的禦凰雪,一手指着藏心,放聲大笑,“這不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嗎?簡直暴殄天物!”
“各位貴人,求求你們把娘子還我。”藏心拱拳作揖,連聲求饒。
“行了,本王看你也配不上這美人兒,出個價,我買了,免得說本王搶你老婆。”帝琰勾手指,向随從使了個眼色。
随從扯下銀袋,抓了幾塊銀子給藏心,不耐煩地趕他,“快走快走,這裏站的可都是你看也不應該看的貴人。”
“呸,難道我就值這麽點銀子?”禦凰雪攢緊秀眉,掄着拳在帝琰的肩頭輕捶,嬌嗔道:“相公當年娶我時還贈我藏雪樓呢,大人你也太小氣了。”
“美人生氣了,小朱子,多給點。”帝琰笑着往禦凰雪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随從猶豫了一下,把銀袋整個給了藏心,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