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出門逛青樓
昨夜吃得很是盡興,當然如果沒有兩只蚊子在耳邊嗡嗡嗡地叫喚的話會更加美好。
師輕青拿起夕兒一大早從廚房端來的奶香燕窩,淡淡地抿了一口,便放置一旁,一大早地真沒什麽胃口。
原本以為要去給師相爹爹請安,特特起了個大早,可師相爹爹比她還早的去上早朝了,師輕青只好呆在自家院裏。
原本想再補個回籠覺卻又一直無法入睡,可又實在沒什麽勁頭,只好單手托腮望着窗外發呆。
師輕青不禁感嘆,怪不得古代那麽多的宅鬥、宮鬥,這日子那麽無聊,時間都空了下來,怎能不鬥?
師輕青嘆了口氣,将左手換成右手。
落梅園處的梅花開得極好,在雪下傲然怒放,蒼古而清秀,豔麗而不妖。
就近來看,青園裏一片綠色,竟淪為那人的陪襯。
衣袂翩翩,無風自動,如舞如醉,墨發半挽,傾瀉而下,被風揚起扯成烈烈的旗。
一身紅色令天地失色,同色長袍半系,妖冶與不羁奇妙融合。
唯有落梅園處的梅花相較。
“小姐,經大公子來了!”
在夕兒後頭的經一淡淡撇了一眼夕兒挺直的背影,便将視線投向望着此處的師輕青!
“好久不見啊,師家大小姐!近來可好?”
師輕青望着雲淡風輕的經一勾唇一笑,轉身下了樓。
“謝謝你送的小玩意!”師輕青還未下樓便揚聲說道,對經一的後半句自動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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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一對于她嘴裏的‘小玩意’不置可否,瞧了瞧她能蹦能跳的四肢,淡淡開口:“傷可好全了?”
師輕青亦是不置可否,挑眉問他,“有事?”
經一接過夕兒捧來的茶水,抿了一口,方才接話,“沒事,就來看看你!”
師輕青望着他的兩手空空有些不以為然,“今兒雪停了,是個賞風景的好時機啊!”
說完,便不再理會經一,拿起一旁的芙蓉糕點細嚼慢咽。
經一望了望坐得一本正經的師輕青,又望了望手中已空的茶杯,努努嘴,試探着道:“我正巧要出去一趟,你可願意與我一同出去看看?”
師輕青一聽,差點抑制不住心內的激動,這經一實在是太開竅了。
師輕青深吸了幾口氣,佯裝思索了一番,才淡淡點頭,“也好!”
可是,又十分為難,“那我大娘那兒?”
經一伸出修長食指輕輕掃過下颌,對着一旁的夕兒眨眨眼。
如夏日清泉流進夕兒的心中,腳步一個踉跄,立刻臣服,“不知經大公子有何吩咐?”
師輕青望着夕兒狗腿的模樣,甚覺丢人,捂臉悶聲道:“夕兒,你去跟我大娘說我要出門一趟!”
“啊?”夕兒一張笑臉都扭成了苦瓜狀,“又出去?”還是跟經大公子,上次鬧得還不夠嗎?
要不是相爺壓着,京城早已是滿城風雨了。
夕兒暗地裏偷偷打量了一眼經一,見他仍是望着自己,又是一個輕眨,蜻蜓點水般淡淡一笑,卻像冬日裏的旭陽溫暖人心。
這樣的人定會照顧好小姐的。
夕兒咬咬牙,“小姐,你就放心去吧,我一定會去告訴大夫人的,不過小姐一定要在相爺下朝前回來才好!”
師輕青望着夕兒一臉将要上前線赴死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到最後竟是無言,只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與經一前後腳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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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行人絡繹不絕,小攤販們各個忙着招呼前來的客人,讨價聲、吹噓聲、叫賣聲參差不齊,卻是極其熱鬧,
不過師輕青對這些小玩意已提不起多大的興趣了,初見還好,這見多了也就這樣了。
經一見師輕青一副恹恹地樣子,不由納悶,“這可是你自己要出來的吧?我可沒有意會錯吧?怎的你出來卻是這樣一副樣子?弄得跟我虐待兒童似的。”
經一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把玉柄扇,正似有若無地慢搖着,欺騙着路邊上的無知少女。
師輕青忍不住叉腰白眼,“我說,你平日裏都去哪裏?”
經一手指輕輕一動,将玉柄扇輕輕合在一起,改為輕叩左手掌心,一搭一搭,是謂潇灑,引來路邊人陣陣尖叫。
經一躲閃着師輕青略顯急切的目光,四處張望着,聲音越來越低,“暖香閣……”
師輕青湊上前,豎耳傾聽,什麽香閣?
師輕青望着經一不自然的臉色突然悟了,邪惡一笑,“今兒咱就去那兒吧!”
“什…什麽?”經一被師輕青此話吓得大叫起來,但見引來路人紛紛側目,忙壓低了聲音。
“要是讓你那爹知道我帶着他的師家大小姐去逛青/樓,還不得去聯合我爹滅了我?不成不成……”
“要是你不帶我去,我就将那天你與有肌膚之親的事告訴我爹爹!”
經一被師輕青吓得一哆嗦,這要是讓那跟狐貍似的師相誤會了,自己還不得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搞不好還要娶師輕青……
經一想起自己的下輩子十分堪憂,望着師輕青一臉得意的臉,不禁嗫嚅,“你說什麽呢,一個姑娘家,怎能老把肌膚之親給挂在嘴上,我當你是妹妹,妹妹走不動了作為兄長的抱着走一段怎麽了,再說了,妹妹想要去哪裏,為兄怎會拒絕呢?為兄逗你呢!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師輕青大力一拍經一的胳膊,面色嚴肅,“那還不快走,兄長!”
經一覺着自己都能聽見自己胳膊骨頭震動的聲音了,不由面色抽搐,“那個,我說,一個姑娘家的長得不好沒關系,你至少得溫柔似水吧,不然你也得有一個長處吧?那個…你這樣,擔心會嫁不出去啊!”
師輕青望着經一頓時一副為妹妹操心的兄長模樣,心中冷哼一聲似笑非笑道:“那你是想讓我跟我爹爹說那天是你把我強撸出去的,為的是方便夏寒對那賬房先生下手?”
經一砸吧砸吧嘴,望着一臉篤定的師輕青不知如何言語,亦不知她到底是開玩笑還是那次雪天之夜中她是否從夏寒處得到了某種聯系,只好岔開了話題,“你打算穿成這樣去青/樓?”
師輕青仿若方才确實只是随口一說,望了望自己身上一層一層繁瑣地裙裝便不再繼續追問,虛心請教,“你有何好主意?”
“跟我來吧!”
經一見師輕青的模樣,估摸着她只是為反擊自己随口一說,便又恢複了戲谑的模樣,領着師輕青走進了一家男人布莊。
“老板,來套小男孩兒穿的衣裳!”
師輕青:“……”
☆、尴尬重逢
一人一身紅衣立于帝京最大的青/樓,暖香閣門前。
舉手投足間在風雪之中已有濁世佳公子的味道,腰間珩佩流響,纓绂有容,非富即貴,讓人無法對其指指點點。
旁邊一人,不足其腰間,身穿深灰色雲雷紋衣裳,頸間一圈狐毛領子,越發襯得小臉病态十足。
一頭墨發高高束起以羊玉簪子固定,負手在後,羸弱的身子仿若随即能随風飄走。
師輕青斜眼瞧了瞧四周聚集了越來越多的百姓,忙拉了一旁猶在搖頭晃腦的經一往裏沖了進去。
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欸,我說,你讓我大白天的陪你來逛窯子也就罷了,居然還讓我闖進來,你讓我這張俊臉往哪擱?”
“随你喽!”師輕青絲毫不理會一旁張牙舞爪地經一,打量着四周。
想不到區區一家青/樓,竟以金子覆牆,裝潢的真正金碧輝煌。
周圍皆是四方倚圍一紅木桌四方,約有二十左右。
正中央乃是一架十分寬敞的臺子,想是姑娘們用來表演的地方,臺子兩面皆擺放着各類樂器,只是目前空無一人。
再往上走,便是雅間,所謂雅間無非是為了一些達官貴人不想張揚所設的,奇怪的是四周卻無門窗,乃不過是一層紗簾,竟也看不見裏頭。
師輕青想要再走進看看,被經一一把拉住。
“現在大白天的暖香閣一般不做生意,那裏頭也沒人,不過就算有人,你又想硬闖?”
師輕青撇撇嘴,意識到自己今兒卻是太出格了,不像一個在師家呆了十幾年沒出門的人。
不過……“許是第一次來,對甚都較為好奇,讓兄臺見笑了!”說完,規規矩矩地行了個抱拳禮。
經一又忍不住嘴角抽抽,“不過說真的,你這扮起男人來,倒是全沒了女兒态,就連你這模樣我瞧着都雌雄難辨了,行男人禮來更是挺駕輕就熟的啊,跟誰學的?”
師輕青頭也沒擡,便道:“夏寒!”
話落,便覺着身後一道探索的目光粘在背上,不偏不倚。
師輕青訝異回頭,卻空無一人。
不由納悶,莫非是自己産生了錯覺?
經一見師輕青回頭張望,也不由好奇,“怎麽了?”
師輕青剛想道沒事,便見一名滿臉脂粉滿頭首飾的胖婦人搖晃着水桶般的腰肢領着兩名黑衣龜奴踱步前來。
人未至聲先到。
“喲,這不是經大公子麽,老媽我給經公子請安了,今兒怎來的這麽早?”
經一似乎與這位胖婦人十分熟稔,将玉柄扇輕輕撐開,手柄輕輕晃動,扇得後頭的師輕青冷得一個哆嗦。
許是經一有所察覺,頓覺有些尴尬,便對着那名胖婦人道:“我兄弟對這裏好奇,想來看看!”
說完,将師輕青從後頭扯了出來,用力一拍,算是作了介紹。
師輕青咬牙,使勁掐着經一的胳膊,使着眼色。
經一卻是直接視而不見,好心安慰道:“別急,待會兒讓花媽媽給你介紹這裏的頭牌!”
師輕青還想再說什麽,那花媽媽已行至眼前,望着師輕青促狹地笑,伸出肥壯的手臂輕輕晃動着手中的手絹,言語十分關愛。
“想不到小兄弟年紀輕輕的這麽血氣方剛….”說完又捂嘴輕笑了一番,才道:“來,告訴媽媽,小兄弟喜歡什麽樣兒的,說別的咱沒有,但是論起姑娘來,我敢打包票,我暖香閣的姑娘絕對是帝京乃至整個北夏都是數一數二的美、柔、媚……”
“阿..阿..阿…阿嚏!”師輕青揉了揉鼻子,這位花媽媽是把整盒香粉都撲到臉上去了吧!
花媽媽被師輕青噴了一臉口水,那粉正随着她的血盆大口一張一合間簌簌地往下掉,師輕青見了,又打了好幾個噴嚏。
花媽媽頓時十分尴尬,但又見一旁的經一都沒說什麽,只好強陪着笑臉,臉上五顏六色的十分精彩,“若是這位小兄弟不喜歡這樣兒,我這兒還有一位才女,柳香香姑娘,如何?”
師輕青揉了揉鼻子,與這位花媽媽隔開了幾步方覺才好了些。
師輕青一直覺得,風塵之中必有性情中人。
在亂世紅塵中,以才女自居想必有幾分才氣,不由有些好奇。
師輕青剛想開口應下,便見花媽媽不由有些得意地說道:“不過,香香今日在陪着七皇子,恐怕不便見客。”
此話一出,師輕青與經一同時一愣,她嘴裏的七皇子是我認識的七皇子嗎?
傷得這麽重居然這麽快就來逛窯/子了,夏寒真是不愧其名啊!
經一聞言不禁努努嘴,對着花媽媽道:“不如煩請花媽媽去通傳一聲,就說我經一求見!”
想起七皇子吩咐不準外人來叨擾的花媽媽頓時就要拒絕,可看到眼前的這人,傳聞中與七皇子向來交好,又是經家的大公子,哪裏能得罪,只好應下。
往七皇子所在處走去。
方行至半路,便見七皇子身旁的侍衛夏雪大人出了來,花媽媽一臉為難頓時變為一臉殷切,上前熱絡地問道:“夏雪大人有何吩咐,您喊一聲便是,哪能讓您親自出來呢!夏…夏雪大人,您去哪?”
夏雪絲毫不理會一旁的花媽媽,徑直往經一與師輕青所在的地方走去,“參見經公子和師…”師輕青挑眉看向夏雪。
夏雪忙改了口,“師公子,我家爺有請,請随奴才這邊走!”
說完,便領着師輕青與經一往夏寒處走去,與一旁呆愣的花媽媽擦肩而過。
正巧聽見花媽媽十分惆悵的聲音,“這麽多人就要一個香香伺候,那香香豈不是要累壞了?不成不成…..”
末了,回味過來又揚聲道:“經公子,不如我再找幾個姑娘進去?保管個個貌若天仙……”
“砰——”地一聲,經一反手便将猶在掉粉的花媽媽隔絕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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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外頭的空無一人相比,師輕青覺着此處連多半個人都是多餘。
倒不是此地狹小,此處寬敞的緊,屏風後頭隐隐現有一張大床,床上十分淩亂,殊不知是否方才有人在上頭翻雲覆雨。
師輕青想不到的是夏寒來逛窯/子,居然還是帶着大部隊來的,什麽張家公子,新晉秀才,孫家小侯爺……
人手一個,嬉笑戲谑,吵嚷得不堪。
偶有人問起師輕青,被經一輕描淡寫地帶過,畢竟大家來這兒都是來尋歡作樂的,誰也不想将自己身份說得太細,便都心照不宣不再追問。
只是師輕青瞧見年紀太小,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毛都還沒長齊居然敢來此地,被經一笑罵道:“我說孫齊,你別說,當初你第一次來的時候,那樣子我至今還記得呢!”
“喂,經一你這愛揭人短的毛病就是改不了,真是不知道這帝京的女人都怎麽了,出門也不帶着眼睛出門,怎麽迷得你迷得七葷八素的,小爺風流倜傥的怎無人問津呢!”
“哈哈,我看經一說的實話,就你,還風流倜傥,我看你是純屬流而已!”
“嗨,我說你這人……”
一陣哄笑聲傳來,讓師輕青一陣反胃。
原本只是想來看個美人,卻不想看見如此奢靡的一幕。
如此吵嚷,卻只有一處地方安靜得不像話,人人都自覺的不去打擾,安靜得有些詭異。
夏寒所在的地方。
那處颠龍倒鳳的繡床前頭,一方白檀繡金紋牡丹屏風後頭,是一處十分寧靜的空間。
精致毯席旁,貴妃椅上,那人長發微散,衣襟半敞,随意垂落,鋪滿椅間,三足青銅小鼎裏燃着上好的沉香,在淡白朦胧的煙氣裏,笑意淺淺地俯首于那香香姑娘的皓腕玉指間,引了她奉上的杯中酒。
随即手指輕輕一滑,滑過女子如水的肌膚,引得香香嬌羞忸怩的撒嬌,比起外頭吵嚷喧鬧不堪,反而別有一番暧昧旖旎情致。
師輕青想起那日雪山之夜,他的手掌亦是緊緊拉住自己,不由頓覺十分尴尬,微微挪了挪的步子。
正好看見這紗簾的奧妙。
原來是外頭瞧不見裏面的人做什麽,而裏面的人卻能将外頭的事瞧得一清二楚。
那方才那目光……
“進來!”突然一道十分低沉的聲音傳來。
原本吵嚷不休的衆人紛紛停下了舉起的酒杯,往屏風後頭看去。
師輕青亦聞聲回頭。
見夏寒正緊緊盯着自己,不由望了望經一還有衆人,他這是叫我?
經一一臉凝重地點了點頭。
一臉師輕青即将英勇就義的表情。
師輕青見夏寒仍是如鷹隽般的眼神瞧着自己,不知自己又哪裏惹着他了。
但見衆人全都停下來望着自己,本就十分不好意思的師輕青實在受不了注目禮,一步一步地往夏寒處走去。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以師輕青的龜速也終于到了屏風後頭。
微微擡眼,正好瞧見經一露出的大半個胸膛,忙不動聲色地往別處挪了挪,卻又正好瞧見那香香姑娘若隐若現的大腿,師輕青只好收回目光,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原來‘才女’也是不免要取悅他人,或者‘才’這個字不過是在亂世中用來保命的而已,看來誓死護自己清白的絕烈女子只出現在小說的青/樓裏。
“傷可好全了?”夏寒接過香香姑娘手裏的果什,淡淡問道。
“回爺的話,都好全了。”師輕青恭恭敬敬地行了民見官的禮,躬身答道。
夏寒見狀,不由對她如此客氣的态度眉頭輕蹙,她對經一倒是十分輕松自在的很。
“經一!”夏寒将手中的果什喂給一旁的香香姑娘,揚聲喊道。
本就身在曹營心在漢的經一見夏寒喚他,忙三步做一步就跨了進來。
“送她回去吧!這裏不适合他來!”
話落,師輕青繃着的心也随之一落,這裏确實不适合她來。
未等經一答話,便抱拳行禮徑自走了出去,“多謝爺,奴才告退!”自稱奴才卻不卑不亢,全無半分敬意,隐隐含有諷刺。
夏寒不由唇角上勾,眼裏都含了笑意。
直至師輕青頭也不回地出了這門,方才推開了香香姑娘,喚了夏雪進來。
“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