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篇番外明天上
☆、番外一
“滾!”
禦書房內,一身朝服未退的易靖華怒火沖天,把龍案上一沓奏折盡數掃落在地,底下的大臣跪了一地。
“朕說滾出去你們聽不到嗎!”易靖華從龍案後走出來,怒視着底下這一群唯唯諾諾的人。
“皇上……”尚書大人欲言又止,最後只得拱手行禮告辭。
有了帶頭的人,其他人也都憤憤告辭。
易安進來的時候,正好迎面碰上了諸位大臣灰頭土臉地出去。
“皇上,大怒傷身,保重龍體才是。”
“這些人三天兩頭跑過來冒死觐見,這分明是想氣死朕!”說到他們,聲音還是不由自主地放大了些,滿腔怒火翻湧了好一會兒才壓制下去。
視線落在易安手上的一個錦盒上,他快步走下臺階把東西接過,急急問道:“怎麽樣,這次見到人了嗎?”
易安搖搖頭,垂頭喪氣道:“奴才沒用,在宮門候了很久都沒見到人,誰知道一轉頭和侍衛說了一句話東西就放在了宮門口,人影卻是沒有見着。”
“濟安那邊呢?也沒有消息?”
“沒有。奴才派人查過,無風谷應該就在那一帶,但是找遍了也找不到。皇上,您就這麽肯定這藥就是陸太醫送過來的嗎?也許他……”
“他一定還活着,這藥對阿寧的身體恢複有奇效,太醫們至今還沒有研制出是怎麽做的,如此高的醫術,又不厭其煩每年這一日都定時送到宮門處,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當年剛把上官寧接回宮中的時候,她的身體狀況恢複得不是很好,三天兩頭就得把太醫召進宮裏。
後來有一日,宮門外突然有個人拿來了一個錦盒,經由易安送到了他手上。
他的第一直覺,便覺得是他。
他果然和當初的自己一樣,放不下。
易安也明白此時說什麽都沒用,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麽皇上一定要找一個自己的情敵,但是很多時候,找了很久都找不到,自己也就放棄了。
“奴才會吩咐下去,再加派人手去找的。”
易靖華點點頭,擡頭往門外望去,臉上的憤怒和陰郁頓時一掃而空,換上了溫和的笑容。
“你怎麽跑來了?”他上前兩步,握住她的手。“怎麽這麽涼?紅絡,朕不是吩咐你出門需得多帶一件披風給皇後披上嗎?”
“是我不要的,我不冷。”上官寧是個護短的性子,急急忙忙為紅絡開脫。
易靖華不再說什麽,一把把她攬過,往禦書房的裏間走去,身後的易安很識趣地招呼着紅絡一起退了出去。
“皇上,我來的時候遠遠看見了尚大人他們,垂頭喪氣的樣子,你又沖他們發脾氣了?”
“沒有,我只是說話大聲了一點兒。”在她面前,他從來自稱“我”。
“你不說我也知道。”上官寧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着他。“我不記得以前發生過什麽,文武大臣好像對我還是很尊敬的。但是,我在皇後這個位置上坐了五年,卻一直沒有子嗣,大臣們難免有異議。”
“誰敢有異議?!”
“有你在,大臣們自然不敢有異議,但是民間呢?民間的悠悠衆口,難道你也堵得住?”
易靖華張了張口,卻始終想不出什麽措辭。
官員拿着朝廷的俸祿,自然不敢說三道四,但是天下人的口,卻不是他這個皇帝能夠堵住的,所以群臣三番五次進谏,也不是沒有道理。
“皇上,他們又勸你選妃了吧?”
易靖華不語,算是默認。
嘆了口氣,上官寧道:“你不必瞞我,身為皇後未能繁衍子嗣本就是我的失職,又怎能讓你為了我一人罷黜了整個後宮。現在天下太平,為皇家開枝散葉,才是你最要緊的事情。”
易靖華眉頭微鎖,忽然狡黠地笑了開來,将她攔腰抱起,朝着床榻行去。
“開枝散葉,我只想和你散。”
上官寧面頰微紅,任他抱着放到溫軟的床榻上,床簾拉下,他欺身壓在了她的身上,将她雙手舉過頭頂小心地鉗制住,對着她的耳朵輕輕地撕咬起來。
不多時,褪去的衣物被随手扔了出來,微微晃動的床帳內,傳出輕微的嬌喘聲。
他一直沒有告訴她,他們一直沒有孩子,是因為他不想她太勞累,她怕她的身子會撐不住。
但是現在的情況看來,也許,他們也可以有孩子。
一場綿綿風雨過後,陽光似乎更加燦爛了一些。
上官寧着一身薄薄的單衣,站在窗前,看庭前桃花紛揚飄落。
剛才一時熱火灼燒顧不得這裏是禦書房的裏間,是以除了那件袍子,其他的衣物都被撕碎了,她只能穿着他留在這裏置換的裏衣,等着紅絡回寝宮拿衣物。
衣物寬大,領口不時滑落到肩頭出,上官寧紅着臉把衣服攏上去,不敢去看肩頭上他啃咬過的痕跡。
一雙手忽然從身後環住了她的腰,熟悉的溫熱的氣息貼在她的耳畔,他問:“累麽?”
上官寧搖搖頭,臉上更紅了幾分。
“紅絡沒那麽快回來,要不再來一次?”
上官寧聞言,回過頭瞪了他一眼,笑罵了一聲不正經。
他站直了身子,手從腰間扶上她的肩頭,把她往懷裏帶。
“對着你還要正經的話,那我就太累了。”
擡頭看了他一眼,上官寧将頭靠在他的胸膛上,沒再說話。
庭前的桃樹上,桃花開得燦爛,片片花瓣落下,似乎希望誰的手能夠接住它。
“靖華,有一件事,我想問你。”
“什麽事?”
“世界上,是不是有一個地方,喚作無風谷。”
作者有話要說: 欠了這麽久的番外終于補上了,突然覺得我家阿寧變了,哎。。。
☆、番外
三十年後,子夜,無風谷,內堂。
男子着一身青衣古袍,一手負于身後,站在昏黃的燈光下看着書卷,若不是那幾絲銀發在青絲中太過明顯,全然看不出這□□俱在的男子已近半百。
身後刻意放小的細碎的腳步聲傳來,一件披風披在了他的肩上。
他轉身看向來人,疲憊的面上化出溫柔,輕聲問道:“更深露重,你怎麽出來了?”
婦人看着他,掩飾不出的內心的喜悅全數挂在臉上。
此時此刻他臉上的這種柔情,是從前他看着另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有的。
她第一次見他時他就是這樣深情款款的模樣,不,比這還要神情一些,看着另一個女子,一個躺在床上性命垂危的女子,等着爺爺的蠱蟲救命。
此後三十餘年,那人深處宮闱之中,而他歸來了無風谷,她伴在他身邊一日未曾離開,只望有
一日她能得到他當初的一點點柔情。
總歸是,望到了。
“我知道,離你送藥的日子又近了,可你也該愛惜着自己一些,你這樣日日熬夜研讀,反而累垮了自己的身子。”
陸少瑾合上書卷,思緒有些飄遠。
忽而,哀傷嘆了一聲,道:“不送了,以後,再也不用了。”
婦人心下一驚,三十年來縱是有再要緊的事,遇上了那位的事都得擱上一擱,他剛剛說再也不送了,莫非……
“她……”
“去年我曾遠遠瞧過她一眼,精神不是太好,怕是撐不下去了。”
“你年年給她送藥,她怎會撐不下去?”
他搖了搖頭,道:“他不舍得她如此痛苦,我也不舍得。”
興中痛了一下,婦人默默別過身去,不讓他看見她眼底的神色。
原來不管她陪在他身邊多久,那個位置,她始終不能取代。
“阿柔,這些年,謝謝你,還有,對不起。”他将身上的披風取下罩在她身上,道:“我想去送送她,待我回來,你若是還願意,我們就這麽湊合一輩子吧,谷中弟子也早就把你當成師娘了。”
喚作阿柔的婦人猛然擡起頭,對上他認真的眼眸,眸中一熱,似有滾燙的液體流出,劃過臉頰,滾燙了全身。
“少瑾……”
“你伴了我三十多年,我并非鐵石心腸之人。”
阿柔猛地點了幾下頭,有些顫抖地伸出手,環上他的腰身,把臉輕輕地貼上他的胸膛。
半個月後,皇宮鳳寧殿內,一夜燈火通明。
沒有宮女,沒有太監,沒有禦醫,甚至連睡覺都要跟在邊上的史官都不在。
易靖華一身龍袍未換,負手立于窗前,外面的桃花樹剛剛抽芽,成片成片的桃花還沒有開出,她終究是等不到。
察覺到了門口的異樣,他轉身看向來人,似乎早就能料到他會來,并沒有多少意外。
“她剛走?”
“半個時辰了。”
“可有說些什麽?”
“和我說了好久的話,很多年前的我,很多年前的你。”
“還好,她走之前能夠想起我。”陸少瑾徑直走到窗前,伸手想要撫上那張好似睡着的臉,卻發現手掌止不住地顫抖。
“其實,她很早之前就記起來了。”
那一年,她也是這麽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成片成片粉得好似天邊的彩霞一般的桃花,問了他那句話。
龍袍下的手心滿是漢漬,他終于忍不住用袖袍掩嘴咳出聲來。
陸少瑾快走兩步到了他跟前,一把扯過他的袖子,不出意料地看見上面的斑斑血跡。
把上他的脈,眉頭皺得更緊。
易靖華輕輕拂開他,道:“不用號了,大限降至,我自己知曉。”
陸少瑾點點頭,當初說的明明白白,他自然是知道的。
轉過身緩緩踱到她身邊,伸手撫上她的臉,道:“還好是你先走,我不放心別人料理你的後事。”
《通年正鑒》載:
通平三十五年二月一十八,皇後上官氏病卒,追谥聖賢皇後,葬于皇陵。
通平三十五年二月二十八,聖賢皇後入葬,帝守皇陵三日不出,駕崩于陵旁,留手谕,令死後開後棺合葬。
通平三十五年三月二十八日,先帝之弟玉王殿下即位,谥先帝寧□□,令皇家子弟百世敬仰。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很想給這篇文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結局,碼了一個上午碼出來一千多字,嗯,就這麽完結覺得挺好的,接下來想再開一篇古風文,希望能比這一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