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家族
雲宗沉默不語。
他知道二長老應該還有話要說。
緬懷之後，二長老回過神來，拂去手中的枯葉，擡手指向院中的一棵枯樹。
“這棵樹在我記事的時候，便已經存在了，它的壽命，遠比整個雲家……還要久遠。”
雲宗回過頭去，目光閃爍了一下，沒有說話。
以他現在的修為，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棵枯樹的壽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大樹的根部已經完全腐爛了，從那裏感覺不到半點生機，反倒是透露出一股腐朽之意，這種氣息，就像暮去的老者，被灰色所掩蓋。
“看似古老，其內卻已經腐爛……”二長老再次閉上了雙目。
“這世間，有千年的世家，萬年的宗派，但從來都沒有過不朽的王朝……”
“你可知為何？”
雲宗眯起雙目，二長老想要說的話，他亦然明白，但依舊有些地方，讓他迷惑，這迷惑之處，正是人類世界與天魔世界的不同。
在天魔的世界裏，結構相當的簡單，弱者臣服于強者，天魔王，便是那個世界的主宰，這種單一的結構，永遠不會有人類世界那麽複雜，也正是因為如此，天魔王在發現朽去的天魔之時，會毫不猶豫地将其清除，這種清除，在天魔的意識裏，是理所當然的。其他的天魔，也不會反抗，因為普通天魔在面對上位者天魔王的時候，會産生一種最為原始的恐懼。這是一種本能，也是天魔世界的鐵律。
但，人類世界不同。
人有七情六欲，往往一些本該被清理掉的腐朽之物，很可能會因為親情，友情等種種因素存活了下來。這些東西最開始并不會影響整體，但積累到一種程度之後，便會發生質變，就像那棵枯死的古樹一樣，徹底地失去生機。
“一脈傳承的王朝，終會有遇到庸主的那一日，而那庸主，便會是這王朝致命的弱點！”
面容枯槁的二長老猛然睜開雙目，那原本混濁的老眼，突然迸發出一股讓人不敢直視的力量。
“所以，我們雲家，從不會在意血脈！家族的族規，非常的理智。為了讓家族永久的存在下去，在雲家的祠堂之內，每一任家主都會去觀摩先祖留下的鐵律，這條鐵律，是雲家至高無上的法則！沒有人可以更改。”
Advertisement
族規？鐵律？
雲宗目光閃爍了一下，依稀間有些明白雲家這個古老家族能夠延續至今的原因了。
“适者生存，優勝劣汰！”
二長老眼底閃過一絲冰冷。
這種冰冷的氣息，不帶任何生氣，這一刻的二長老，就好像是一個斬斷了七情六欲的瘋子，冰冷的眸光，讓人心顫。
“我們雲家，沒有永遠的嫡系，也不存在永恒的家主。我們這個家族，就像是叢林一樣，只要你強，你就是嫡系，只要你強，家主便由你來做！”說到這裏，二長老的氣息緩緩散去，再次恢複到了之前的樣子。
“我們這些長老的存在，便是守護家族法則，剔除弱者的劊子手！哪怕這個弱者……是我們的至親！”
雲宗聞言，目光閃爍了一下。
一個冷漠的家族！
這一點，與雲宗所了解的人類世界完全不同。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種冷漠，才讓這個家族傳承至今，否則的話，悠悠萬載，雲家早就不知道被覆滅多少年了，哪裏還會有今日的輝煌。
“你在沒有任何外力幫助的情況下，突破武道境，成就玄氣之身，足以證明你的潛力了……所以，雲家希望你可以……回歸家族！”
“回歸家族？”
雲宗眯起雙目。
他本是奪舍天魔，對于這個雲家沒有半點歸屬感，反倒是因為記憶的緣故，對這個家族十分的排斥。
“理由。”
“因為家族能夠在你弱小的時候保護你不被強者屠戮！”
“因為家族能夠在你沖擊瓶頸的時候給予你無盡的丹藥！”
“因為家族能夠給你一條散修所不能企及的通天大道！”
二長老目視雲宗。
“這些，可夠？！”
如果是常人，聽到這些好處之後，定然歡喜若狂，一口應下，但雲宗卻沒有急着回答，反倒是在沉吟片刻之後擡起頭。
“以雲家的底蘊，玄氣境的強者，必定不在少數，我觀二長老的修為，恐怕已經達到玄氣圓滿的境界了，所以，我實在想不明白，我這樣一個小人物，如何能夠引起家族長老的注意……”
二長老的眼底閃過一絲贊賞之色。
倘若是尋常的青年，在面對這種誘惑的時候，早就頭腦一昏便直接答應了。而雲宗在面對家族開出的這些條件之後，非但沒有急着答應，而是先詢問為何家族會做出這種決定。這種看似不起眼的細節，決定了一個人的性格，而這種性格，對于修士來說，一定程度上比資質還要重要。
畢竟修煉界歷史上出現的天才不在少數，甚至還有一些傳說中的古老血脈，但往往走到最後的人，不一定是這些資質逆天之輩，反倒是那些心機細膩之輩在修行道路上，比那些天才走得更遠，作為雲家的長老，二長老自然看得比尋常雲家子弟遠得多。
“我的修為，早在三十年前便已經進入到了玄氣大成，不過距離圓滿，尚有一步距離。”二長老見雲宗目露不解，笑了一下，繼續道。
“玄氣九重，輪回八境，是那些宗門人士對這兩個境界的稱呼，而在外界，大部分人都以前期、中期、後期、以及圓滿來劃分境界。比如玄氣境，玄氣一到二重是玄氣初期，三重到四重是玄氣中期，五重到六重是後期，而從第七重開始，便被人稱之為圓滿。”
雲宗仔細聽着。
長生之路，極為飄渺。
唯有努力走好當前的每一步，打下堅實的基礎，他日才可笑傲天地，問鼎長生。
“天地之數，七為劫，所以玄氣境最難跨越的便是玄氣七重，當然，一旦跨越玄氣七重便是圓滿境界。”見雲宗仔細聆聽，二長老繼續道：“雖然同樣都是玄氣境，但圓滿和非圓滿之間的差距，絕對不是那毫不起眼的一步！”
“這樣說吧，正常情況下，一個圓滿境界的玄氣強者，可以毫不費力的碾壓玄氣後期的修士五到十人，而遇到那些功法特殊的強者，這個數據還會擴大。”說到這裏，二長老單手一揮。
一團旋轉的氣出現在他的手心。
地面，無數枯葉好似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牽引着，一點點的飛舞了起來，從上方看去，整個院子都被枯葉化作的巨大漩渦所籠罩了，而二長老的手心，就是這個漩渦的中心。
“我之所以可以毫不費力的鎮壓那個葬花宮的玄氣強者，除了我的修為半步圓滿之外，最為主要的就是因為我們雲家，擁有數之不盡的強大功法！功法和修為的壓制，讓我不費吹灰之力的将他鎮壓！”
雲宗點頭。
對于一個修士來說，最為重要的便是修為。其次，便是功法神通！
我比你強，自然可以鎮壓你。我功法比你玄妙，自然也可以鎮壓你。
“而我說的這些功法，家族應有盡有！”二長老似笑非笑的看着雲宗。
“你……可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