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 36 (1)
回到卧房, 霍寧川坐在床上, 兩眼直冒火。
他喝一口牛奶, 深呼吸一次, 如此反複,等一杯牛奶喝完, 心情雖然好了些, 但依舊無心睡覺。
他吃了片安眠藥,然後從衣櫃裏拿出一只等身抱枕,抱枕上印的是程亦州的一張全身照。
自從程亦州搬走之後, 霍寧川就得了失眠症,私人醫生來看了好幾次, 都說他精神上非常健康, 并沒有一丁點的問題,但他就是睡不着。
所以只能靠安眠藥來保持充足睡眠,不過他吃完藥雖然能睡着了,但晚上卻又做起了噩夢,夢見自己被關在一間又詭異又黑的房子裏, 到處找不到門。
一夢下來, 一身冷汗。
前天,管家偷偷從網上給他訂了一個程亦州出道七周年的紀念版等身抱枕,送來的時候, 霍寧川十分拒絕,好像他多稀罕程亦州似得!
不過經過管家念經似的軟磨硬泡,最後, 他勉強同意這個大家夥留在自己的房間。
一開始,并沒真抱着他睡覺,但一想到夢裏那些詭異房子,他還是屈服了,默默把等身抱枕放進了被窩。
有了這個抱枕,霍寧川驚人的不再做噩夢了。
但這種慰藉的方式畢竟有點羞恥,所以白天的時候,霍寧川就把抱枕放在櫃子裏,鎖好,等到晚上睡覺才拿出來。
今晚,霍寧川像往常一樣,把抱枕抱進了被窩。
不過,夜裏還是做了個夢,他夢見他去參加程亦州的婚禮了。
教堂裏,程亦州穿着一身高定白西裝,腰線勾的尤其好看,渾身仿佛在發光。
新郎是上次在《野男人》雜志上看到的那個模特,就是程亦州最喜歡的那個Ken。
而霍寧川是整個教堂裏唯一的賓客。
程亦州一邊跟Ken交換戒指,一邊沖他笑,就在程亦州跟Ken準備接吻的時候,霍寧川突然醒了。
熹微晨光透過窗簾,零星灑了一地,霍寧川坐在床上,渾身是汗。
他翻身下床,去浴室洗了個臉,打開窗子,透了約莫半小時的氣,才緩過勁兒。
今天還要上班,他換好衣服,下樓吃完早餐,就去公司了。
上午十點,繁星的禿頭老板約他去咖啡廳談新季度練習生招收的事情。
霍寧川的到的時候,禿頭老板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霍寧川一落座,禿頭老板就一臉堆笑道:“霍總還是跟以前一樣,美式黑咖?”
霍寧川搖頭:“一杯純手工奶茶。”
禿頭老板懷疑自己聽錯了:“奶……奶茶?”
這口味跨越也太大了吧……
霍寧川傲然道:“有什麽問題嗎?”
禿頭老板連忙賠笑:“沒、沒問題。”
喝的上來之後,禿頭老板就開始說起了下季度練習生篩選的事兒。
這個提案一旦付諸實施,需要大量資金投入,單靠他們一個繁星,完全無法承受,必須得到總公司的支持才行。
所以,說白了,禿頭老板今天來這兒的目的,就是為了跟霍寧川要錢的。
按照往常流程,這種斥資巨大的項目霍寧川都是要逐一審核提案條款的,一連串的問題跟轟炸機似得,但今天的大霍總卻異常爽快,不管禿頭老板說什麽,他都說好,直接導致原本一個多小時才能敲定的方案,半小時不到就全條通過了。
就在禿頭老板高高興興把霍寧川簽過字的提案裝好,醞釀怎麽吹彩虹屁的時候,霍寧川突然道:“程亦州最近行程緊嗎?”
禿頭老板一愣,不知道他突然提這個做什麽,如實道:“亦州剛複工,現在正處于緩沖期,行程很寬松。”
霍寧川沉默片刻後,道:“你整理一份他的行程表,中午十二點之前發我。”
“沒問題。”禿頭老板摸摸腦門,“不過您為什麽突然要他的行程表啊?”
霍寧川喝了口奶茶,送給禿頭老板一個冷漠的眼神。
禿頭老板連忙笑呵呵賠不是:“是我多嘴了,我這就讓人整理,馬上給您發過去。”
十一點沒到,霍寧川就收到了程亦州的行程表……
下午三點,LP時尚雜志編輯部室內攝影棚。
沒穿襯衫,只穿了一件修身低領黑西裝,胸口別了朵猩紅色的絨布玫瑰,程亦州在四向而來的閃光燈下,不停變換姿勢,眼神冷漠又危險。
這期拍攝的主題是Evil,走黑色冷|性|感風,程亦州換了四套衣服,全是黑色系的,而且設計十分大膽,不是露這兒就是露那兒。
女模特那邊出了點狀況,臨時換了人,替補還在化妝,原定最後拍攝的個人照挪到了前面。
一邊拍,主編一邊對李秋贊道:“亦州的鏡頭感真是越來越好了!”
李秋笑道:“不是我吹,他如今的鏡頭感,不亞于那些國際名模。”
LP主編不是沒跟程亦州合作過,要是擱以前,李秋這句話他頂多當成是在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确實有水準!”
因為程亦州的出色表現,個人照拍攝提前完成,喝點水,補補妝,再開始多人畫面拍攝。
“程哥!你剛才真棒!”沈飛遞上杯溫水,開心道。
“還行吧,正常發揮。”程亦州接過水杯,坐到一邊的休息椅上,沖李秋擺擺手,示意他過來。
“化妝師,這邊補下妝!”李秋正在那邊看成片圖,過來的時候,把化妝師也帶來了,“叫我有事兒?”
程亦州一邊伸着臉,方便化妝師補妝,一邊對李秋翻了個白眼:“你大後天就要結婚了,還跟這兒湊熱鬧,對得起人家新娘子嗎?我這兒有大飛就行,你沒什麽事就提前回去吧。”
李秋推了下鼻梁上那副刻板的黑框眼鏡:“不行。先前因為忙結婚的事兒,你那邊出了不少亂子,現在我得看緊點。”
程亦州失笑:“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
李秋堅持道:“那也不行,我不放心。而且上次因為你跟田然的緋聞,大老板點名批了我,說我工作能力差,不負責任,差點辭了我,我可不敢拿我的飯碗開玩笑。”
其實,李秋雖然不是繁星的金牌經紀人,但能力也沒那麽差勁,只是前段時間忙着結婚,這邊又接連出亂子,搞得他一個頭兩個大,分身乏術,連帶腦子都不太好使了而已。
“成吧,作為對新娘的補償,婚禮上一定送你們一份大禮。”程亦州皮膚很好,不油不幹,妝也只花了一點,很快就補好了。
場景就位,人員就位之後,下半部分的拍攝又開始了。
程亦州把西裝脫到一半,光着腳,霸氣的坐在鮮紅色的玫瑰花叢裏,下巴微擡,眼神睥睨着前方。一名小惡魔裝扮的女模特從他身後摟上他的脖子,姿勢十分妖豔,畫面感也出離的好。
“這個系列的場景再加一組。”主編站在旁邊,沖攝影那邊說完,又沖棚裏的程亦州笑道,“亦州,你那件西裝再往下脫一點兒,把好身材都露出來!”
剛說完,一道陰沉沉的聲音就從背後傳來。
“都露成這樣了還露,你們LP是色|情|雜志嗎?”霍寧川一身黑高定,目光森森看着LP主編。
主編後背一麻,這尊大佛怎麽來了?
“霍總您可真會說笑,這不都是為了讓畫面感更飽滿一點嘛。”主編露出一副職業微笑。
霍寧川沒說話,目光直勾勾盯着聚光燈下的程亦州,有點失神,他承認,鏡頭下的程亦州是真的很迷人,不過,拍個照需要挨那麽近嗎?
拍完最後一組,女模特連忙從程亦州身上拿開手,十分拘謹的站到一邊,跟程亦州道了聲辛苦,程亦州笑眯眯回應了句,目光移到霍寧川這邊。
霍寧川剛出現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不過并沒打算跟他說話。倒不是還在生他的氣,而是這裏人多口雜,他可不想再傳出什麽亂七八糟的包養緋聞。
程亦州遠遠的沖霍寧川禮貌點了下頭,然後就去一邊卸妝、換衣服、準備收工回家。
不料,霍寧川直接跟過去,拉住了他:“程亦州!”
程亦州一愣,扭頭小聲提醒道:“霍總,旁邊還有人,你注意一……”
“對不起。”程亦州沒說完,霍寧川就突然蹦出了這麽一句。
“……”程亦州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麽?”
“你知道我說的什麽。”霍寧川脫下西裝,遮住程亦州的大領口,“穿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衣服,趕緊給我換了。”
程亦州抱着霍寧川的西裝外套,突然笑了:“好好好,我這就去換。”
程亦州剛轉身,霍寧川又突然沉聲道:“我賣了你的《野男人》,作為補償……”
他沒說完,程亦州就連忙搖手道:“不用不用,這事兒都過去多久了,早翻篇了。”
幸好,他的小情人不像別人家的那樣,喜歡蹬鼻子上臉……霍寧川猶疑了片刻,問:“那你明天下午有空嗎?”
“不好意思。”程亦州,“我明天下午約了人看電影。”
霍寧川面色一冷:“跟誰看?”
程亦州笑道:“Ken,我偶像。”
霍寧川皺眉:“就那個《野男人》雜志上那個一身肌肉,喜歡咬襯衫衣角的家夥?”
程亦州失笑:“人家就咬了那一次。”
霍寧川壓着怒氣:“你們私下裏還有聯系?”
程亦州挑眉:“前幾天在電影院偶遇上了,聊的挺投機,就互相加了微信。”
霍寧川:“……”
一個田然還不夠,現在又來了個電影院邂逅的肌肉男Ken,真是越來越猖狂了。
“你怎麽了?”看着霍寧川那張大黑臉,程亦州有點莫名其妙。
他剛問完,霍寧川手機突然響了……
“大侄子嗎?我是霍少艾。”穿着紅裙子,踩着紅色高跟鞋的霍少艾站在一棟別墅門口,腳邊放着一只大箱子,“你确定你給的地址是對的嗎?”
霍寧川:“你已經到了?”
“我都在門口站半小時了。”霍少艾敲了敲緊閉的別墅大門,“原本想先把東西放物業那兒,等主人回來通知他去取的,可人家物業那邊說,這房子主人一周前就搬走了,現在根本沒人住。”
霍寧川:“……”
霍少艾叉着腰:“你有人家的新地址嗎?我把書送那兒去也行。”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後,傳來霍寧川冷酷的聲音:“算了,不用給他送了。”
說完,電話就給挂了。
霍少艾震驚的看着手機:“老娘為了弄這套書,不惜出賣色相跟那個黑乎乎的肌肉男吃飯,說不送就不送!對得起我嗎!”
箱子裏是一套十周年精裝紀念版《野男人》大全集,跟霍寧川賣掉那套一模一樣。
原本這套書市面上已經沒有了的,但恰巧,《野男人》雜志社的總裁宋長野正在追霍少艾,看在霍寧川二十幾年來第一次求她的份上,霍少艾就勉為其難的跟宋長野吃了頓飯,然後換來了雜志社內部保存的最後一套大全集。
雖然這書今天是沒送出去,但能讓霍寧川出口求人,這屋子的原主人肯定不簡單……霍少艾沖一旁的兩名黑衣保镖勾勾手指:“箱子搬回我家,然後讓人查查這棟房子的原主人是誰。”
而LP這邊,霍寧川剛挂掉霍少艾的電話,又接到了分公司急電。
臨走之前,他冷冷威脅道:“把我微信加回來,以後不許再删我,不然我就雪藏你。”
威脅完,他就走了,西裝還在程亦州身上,等程亦州反應過來,他人已經不見了……
第二天下午,程亦州準時來到了電影院門口,他剛取過票,就瞧見兩個身高一米八幾,長相都帶着股混血氣息的男人正在說話。
一個小麥皮,身材強壯健美,懷抱一大桶薯條,兩杯可樂。
一個冷白皮,氣質高貴優雅,懷抱一大桶甜脆爆米花,兩杯奶茶。
小麥皮那個是Ken,但冷白皮那個……
“霍總,你怎麽來了?”程亦州走上前,不解道。
霍寧川遞給程亦州一杯奶茶:“看電影。”
順便監視小情人。
程亦州看着手裏的奶茶 ,有點受寵若驚,不過還是忍不住好奇道:“今天是周三,你不用上班嗎?”
霍寧川皺眉:“我多休息幾天不行嗎?”
今天的霍寧川脾氣有點暴躁。
“當然行。”程亦州剛喝了口奶茶,面前又遞來一桶爆米花。
霍寧川一臉嫌棄道:“給你。”
程亦州愣了下:“給我?”
霍寧川直接捏起一顆爆米花,塞進了程亦州嘴裏:“你說呢?”
“……”程亦州呆呆看着面前喂自己爆米花的男人,又抽什麽風?
霍寧川一邊喂程亦州,一邊用餘光瞟着小麥色的Ken。
他原本是想給Ken一個下馬威的,但沒想到Ken一直在認真的吃薯條,喝可樂,還兩杯替換着喝……
入場之後,三人并排坐在第五排中間,Ken在程亦州右邊,霍寧川在程亦州左邊。
燈光暗下的一瞬間,霍寧川的背驀地繃直了。
程亦州抱着爆米花,朝他看了眼。
感受到程亦州的目光後,霍寧川扭頭幽幽道:“這個片子好看嗎?”
“應該好看吧,首映評分挺高的。”程亦州如實道,“據說特效很棒。”
Ken激動的喝了口可樂,伸頭對霍寧川補充道:“尤其是鐘樓和無限隧道部分,超級恐怖!”
“……”霍寧川兩手捧着奶茶,默默喝了一口。
電影開場,觀影區此起彼伏的倒抽涼氣聲證明,這片子确實非常非常非常恐怖。
就在女主角來到鐘樓頂層,從櫃子裏發現無限隧道的時候,程亦州的手突然被人抓住。
程亦州愣了下,扭頭湊到霍寧川耳邊,小聲疑道:“有事?”
“沒、沒事。”霍寧川咽了下口水,把程亦州的手攥的更緊了。
一股濕黏感從程亦州手心傳來……
程亦州反手抓住霍寧川,皺眉道:“你怎麽出這麽多汗?”
“熱的。”霍寧川頓了頓,結巴道,“你……你要是害怕,就,就抓緊我。”
程亦州失笑道:“好。”
剛說完,電影女主就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後排好多女孩子都被吓哭了。
與此同時,霍寧川正一手死抓着程亦州的手,不停喝奶茶。
程亦州茫然:“你……是在害怕嗎?”
“怎麽可能?”霍寧川聲音都在抖,“我是唯物主義者,不怕這些東西。”
程亦州:“……”真的不怕?
影廳光線太暗,看不清人臉,出來才發現,霍寧川的臉簡直白的吓人。
還說自己不害怕,這分明都快吓死了……程亦州拉住霍寧川的手,輕輕握了兩下。
霍寧川看了他一眼,驚魂未定的目光裏多了幾分柔軟。
Ken又買了兩杯可樂,一杯喝一口,爽歪歪道:“霍總,待會兒我跟亦州要去游樂場,你要不要一起?”
挑釁嗎?呵——
霍寧川猛的一拽,把程亦州拽進懷裏,冷冷看着Ken:“好啊。”
程亦州原本是想勸他的,畢竟某總恐怖片都看不了,去鬼屋不是找虐嘛。
但看他這麽堅定,又莫名有點期待他去了之後會是什麽反應了。
半小時後,A市主題公園,激情鬼屋門口。
霍寧川看着那血淋淋的招牌,轉身就走:“我去給你買杯奶茶,你在這兒等我。”
Ken立馬跟上,呲着一口與膚色反差極大的大白牙:“剛好我也要去買可樂,咱們一起。”
霍寧川看了眼身邊這位麥色兄弟:“都喝四杯了你還喝?”
也不怕喝死……
Ken搖搖頭:“是才喝了四杯,我平時一天至少八杯。”
霍寧川:“……”
看着大霍總傲然離去的背影,程亦州失笑:“我什麽時候說我要喝奶茶了?”
在門口等的無聊,程亦州低頭刷起了微博。
與此同時,不遠處,一名穿着銀灰色西裝的男人朝這邊看了過來。
程亦州無意擡頭,恰巧對上男人的目光,臉色頓時僵了下來。
田然怎麽在這兒?身後還跟了一群黑衣保镖,和幾個穿着職業裝的中年男人。
田然跟那幾名中年男人說了幾句話,然後就朝程亦州走了過來。
“程哥,好巧啊。”田然彎着桃花眼,笑眯眯道。
程亦州假裝沒看見沒聽見,繼續低頭玩手機。
田然歪頭笑道:“上次的氣還沒消啊?”
程亦州依舊不理。
田然眼睛已經彎着,但眼底卻露出些許危險:“你在等人?”
程亦州不耐煩道:“關你什麽事?”
田然眯眼輕笑道:“不否認就是承認了,那你在等誰呢?”
“反正不是在等你。”霍寧川端着兩杯奶茶,出現在田然身後。
他把奶茶遞給程亦州:“剛做的,小心燙。”
大霍總的溫柔太過突如其來,程亦州一時有點吃不消,甚至還挺想笑。
Ken抱着一大杯可樂:“你是誰啊?”
田然沖Ken彎彎眼,眼底卻沒一絲笑意:“宋先生好,我叫田然。”
Ken的本名姓宋,名長野,就是那個狂追霍少艾的麥皮兒肌肉男,《野男人》老板,兼職自己旗下的禦用模特。
宋長野不常露面,除了非常親密的合作夥伴,很少有人見過他本尊,霍寧川也是剛才買奶茶的時候才知道,他就是自家小姑每天罵的那個死纏爛打的麥皮兒肌肉男。
當然,宋長野的身份并不是關鍵,畢竟在霍寧川眼裏,《野男人》再火,也不過是個小小的雜志社,無論是資産,還是業內地位,都無法跟他的霍氏集團相提并論。
關鍵是,宋長野喜歡女人,不是gay,所以并不會威脅到他。
宋長野狐疑看着田然:“你認識我?”
田然:“半年前,在家父辦的私人酒會上跟宋先生有過一面之緣。”
宋長野仔細打量了他一遍,依舊完全沒印象。
霍寧川倒是微微蹙起了眉。
他調查過田然,田然父親賭博成性,被人打斷了一條腿,整日郁郁,開始酗酒,最後酒精中毒,在田然八歲的時候就死了。
半年前,他哪來的家父?
不過,在調查田然的時候,霍寧川還發現了件奇怪事情——他只能查到田然十歲以前的一些隐晦信息,十歲以後的就好像被人刻意抹掉了一樣,什麽都查不到,最重要的是,調查結果裏,并沒有關于田然媽媽的任何消息,甚至是名字。
程亦州雖然不知道田然父親的詳細情況,但也聽李秋說過,田然十四歲就成孤兒了,思忖間,程亦州無意看了田然一眼。
田然眼睛一眨,歪頭沖他笑道:“你剛才是在偷偷看我嗎?”
“你想多了。”程亦州冷冷道。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宋長野對田然的印象并不是很好,總覺這人透着股怪,他幹咳一聲,提醒道:“咱們是來逛鬼屋的,這麽一直站在大太陽底下不太好吧。”
田然眼睛彎成了一條縫:“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去嗎?”
“不可以。”霍寧川想都沒想,就冷聲回答道。
田然噗嗤笑了聲,沖霍寧川挑了下眉:“算了,既然霍總不同意,那我就不去了,剛好,暫時也沒有時間。”
霍寧川看了他一眼,摟住程亦州的腰就潇灑的進了鬼屋,宋長野趕緊跟了上去。
田然一個人站在鬼屋外,抱臂歪頭,眼睛微微眯細,就這麽站了約莫兩分鐘,幾名保镖走了過來。
“小少爺,謝先生剛才來電話,他對您前段時間的行為很生氣,讓您以後注意一下,既然決定離開娛樂圈,那就不要再給別人留下話柄,這樣不利于您以後在商圈兒裏立足。”保镖道。
田然笑眯眯道:“可我本人就是個活話柄啊,這可怎麽辦呢?”
保镖沉默了。
田然輕輕勾唇,一邊慢悠悠的朝前走,一邊陰恻恻笑道:“我要是死了,就不會留下任何話柄了。”
保镖皺眉:“謝先生不會允許您這麽做的。”
田然回頭挑了下眉:“你不用太緊張,我暫時還沒這個想法。”
保镖:“……”
田然已經走出很遠了,程亦州三人還在鬼屋入口處。
看着霍寧川一個勁兒的喝奶茶,程亦州忍不住笑道:“霍總,你要實在害怕,你就先出去,我們走完一遍很快就出來了。”
霍寧川手腳冰涼,一向冷靜有力的眼神,此刻有點搖晃:“我是唯物主義者,我根本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沒有的東西,沒理由害怕。”
話是沒錯,但用這種顫巍巍的語氣說出來,真的一點都沒有說服力。
程亦州挑眉:“你這是在給自己做心理暗示嗎?”
霍寧川冷笑:“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哦。”程亦州圍着霍寧川轉了一圈,“所以你到底走不走啊,你都在這兒站了五分多鐘了,都快原地生根了。”
宋長野一臉不可思議道:“大侄子你該不會是……怕鬼吧?”
“怎麽可能?”霍寧川瞪了他一眼,“宋長野,注意你的稱呼。”
“好好好,我注意。”宋長野拉着他就往裏拽,“既然不怕,那就趕快進嘛,磨磨唧唧跟小姑娘似的。”
霍寧川就這麽被宋長野拖了進去。
鬼屋裏光線很暗,到處都是綠瑩瑩的光,還有猩紅色的血,在音樂的襯托下,很是恐怖。
剛進門,門頭就掉下一個倒挂女屍。
霍寧川吓的心漏了一拍,猛地抓住程亦州的手:“程、程亦州。”
“怎麽了?”程亦州十分淡定的看了他一眼。
“沒事。”霍寧川喝了兩口奶茶,壓壓驚。
第一間屋子并沒什麽特別可怕的,頂多走着走着,腳邊滾來一顆頭,旁邊伸出一只手什麽的。
心靈脆弱的大霍總在小情人的幫助下,雖然腿有點抖,但還是成功走過了第一間屋子,并拿到了第一條提示,打開了第二個房間。
這家鬼屋是A市最有名的鬼屋,跟普通鬼屋不太一樣,是半開放的密室闖關模式,一共有七個房間,每過一個房間,必須要拿到提示,才能進入下一個房間。
堅持到第三間房的時候,霍寧川的奶茶已經喝完了,程亦州把自己那杯給了他。
進入第五間房沒多久,霍寧川就拽了下程亦州的後脖領,把空奶茶杯遞給了他:“又喝完了。”
能壓驚的東西已經沒有了,但接下來還有兩間房,大霍總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便在此時,一個滿臉是血的女人突然出現在了霍寧川面前。
霍寧川片刻愣神後,直接伸手抱住了程亦州,眼睛閉的死死的,嘴裏反複嘟哝着一句話——我是唯物主義者。
原本扮鬼的女工作人員愣了下,被眼前這個身高一米八幾,嘴跟複讀機似得的男人給驚到了,一臉尴尬的退到一邊。
“……”程亦州幽怨的翻了個白眼,“我知道你是唯物主義者,別念叨了。”
霍寧川不聽,繼續念。
程亦州絕望道:“剛才問你好幾遍了,你怕不怕,你要是怕,咱們就出去,你非得在這兒逞英雄,現在知道怕了?”
他剛說完,下巴就被霍寧川擡了起來,狠狠挨了一吻。
這一吻,吓得整間屋子的鬼怪人員齊齊退避,世界瞬間安靜了。
霍寧川把他松開時,程亦州還有點兒懵,這是什麽操作?
“這裏……有點可怕,我們要不出去吧。”霍寧川湊到程亦州耳邊,極其小聲的說了句。
程亦州耳邊癢癢的,愣怔片刻,才回過神,鬼使神差的答了句好。
宋長野是恐怖元素的狂熱愛好者,當初在電影院,也是因為同看了一部恐怖片才跟程亦州結識的,讓他臨陣退縮,絕沒可能。
于是,程亦州跟霍寧川從每間房的特殊通道出去了,宋長野留在裏面繼續玩兒。
看見陽光的一剎那,霍寧川腿也不抖了,臉也不顫了,說話也不結巴了,感覺世界都明亮了,又變成了那個優雅冷酷的大霍總。
程亦州靠在牆上,剝了根棒棒糖填進嘴裏,沖霍寧川眨了下眼:“原來你這麽怕鬼啊。”
霍寧川瞪了他一眼:“因為他們長得太醜,叫起來又難聽,有問題嗎?”
“沒問題,完全沒問題。”霍寧川很白,站在陽光底下,白的近乎通透,漂亮的五官被鍍上了一層金輝,程亦州沖霍寧川笑了聲:“霍總,你可真好看啊。”
霍寧川臉唰的紅了,他刻意避開程亦州的視線,冷聲道:“我知道。”
“還真不謙虛。”程亦州挑了下眉,從兜裏又摸出一根棒棒糖,遞給霍寧川,“來一根?”
霍寧川雖然一臉嫌棄,但最終還是接了過去,優雅的剝開糖紙,又優雅的填進嘴裏,然後……
嘎嘣——嘎嘣——把一顆完好的糖球咬的粉碎。
牙口真好……程亦州揪出霍寧川嘴唇噙着的禿糖棍兒,欺身湊了上去,挑着霍寧川的下巴道,“霍總,你吃的也太粗魯了吧。”
“別玩兒火。”霍寧川按耐住體內躁動,冷冷警告道。
程亦州兩手環上霍寧川的脖子,踮腳笑道:“不玩兒火多沒意思。”
霍寧川的臉都快臊透了:“你到底想幹什麽?”
程亦州挑眉笑道:“晚上請你吃飯,有時間嗎?”
霍寧川傲嬌道:“看在你第一次主動約我的份上,給你個面子。”
“那謝謝啦。”程亦州松開霍寧川,剝了根棒棒糖,送進霍寧川嘴裏,“吮着吃才有情調。”
霍寧川捏着糖棍兒,将信将疑的看了程亦州一眼,輕輕吮了一口。
程亦州倚牆看着他,不由自主的淺笑了聲,真可愛……
過了十五分鐘,宋長野才出來。
三人把能玩的都玩了一圈,離開游樂場,已經六點半了,天已黃昏。
宋長野回了公司,程亦州跟霍寧川去吃飯了……
站在燒烤巷口,看着那一桌桌喝着啤酒,吃着烤串兒的男男女女,霍寧川有點懷疑人生。
“你讓我在這兒吃?”霍寧川不悅的看着程亦州。
“是啊。”程亦州拉住霍寧川的手,“怎麽,嫌棄啊?”
霍寧川皺了皺眉,驢頭不對馬嘴的問了句:“你喜歡吃這些?”
程亦州笑眯眯道:“喜歡啊,這裏的店雖然都不太氣派,但烤羊腰子真的很好吃。”
霍寧川沒說話,徑直進了燒烤巷。
看着霍寧川這格格不入的背影,程亦州快步跟了上去,挽住霍寧川的手臂。
霍寧川看了他一眼,沒拒絕。
兩人進了一家店面很普通的燒烤店,老板是個單親媽媽,給他們上菜的是一名瘦瘦的少年。
霍寧川正糾結怎麽下口,程亦州就把所有的烤串全挪到了自己面前,脫掉外套,挽起袖子吃了起來。
“你都拿走了,我吃什麽?”霍寧川不滿道。
程亦州挑眉:“你看着啊。”
霍寧川簡直氣成河豚:“你說什麽?”
程亦州拍拍他的肩,笑道:“逗你的,你胃不好,不能吃這些東西。”
霍寧川垂下眼皮,小聲嘟哝道:“我還以為你不記得了。”
程亦州撸了串腰子,沒聽清:“你說什麽?”
霍寧川不耐煩道:“我沒說話。”
看程亦州吃那麽歡,霍寧川有點坐不住:“你就這樣讓我看着你吃?”
剛說完,穿着校服的少年就端來了一鍋山藥栗子粥。
程亦州盛了一碗,吹了吹,放到霍寧川面前:“吶,你喝這個。”
霍寧川看了程亦州一眼,低頭喝粥的時候,微不可察的笑了下。
串串太辣,程亦州又要了兩瓶啤酒,一邊吃一邊喝,撸了幾十串後,突然道:“給你講個故事吧。”
霍寧川雖然是一臉嫌棄,但卻放下了粥勺:“勉強聽一下。”
程亦州噗嗤笑了聲,一手托着臉,漫不經心道:“我有一個朋友,爸爸很早就去世了,他媽媽也開了一家這樣的燒烤店,每天放學,我朋友就會去店裏幫忙,跟他現在特別像。”
程亦州看了眼正在燒烤架前忙活的校服少年:“後來,我朋友的媽媽突然生了重病,癌症,晚期,立春查出來的,同年今天就去世了。”
程亦州喝了口啤酒,眼圈發紅。他沖霍寧川沒心沒肺的笑了聲:“很無聊的故事對吧。”
“還好。”看着程亦州這副樣子,霍寧川有點心疼,“你朋友後來怎麽樣了?”
“後來他一邊念書,一邊打工還債,之後也做了演員,而且運氣不錯,一開始就接了個好劇本,一炮紅了,之後又兩奪影帝。”程亦州幹了那瓶酒,托着臉對霍寧川一派輕松道,“再後來,他就出車禍死了。”
然後,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程亦州又開了一瓶酒,正準備繼續喝,酒瓶子卻被霍寧川奪了過去。
霍寧川:“別喝了。”
程亦州揉揉眼,挑眉失笑道:“怎麽,怕我也把胃喝傷啊?”
霍寧川取了兩只杯子,把啤酒倒了進去:“我陪你一起喝。”
他能看出來,程亦州眼下的情緒很低落,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還是舍不得讓他自己一個人這樣。
霍寧川有胃病,程亦州一直攔他,但某總跟頭驢似得,根本攔不住……
十點半,身價數億的總裁蹲在椅子上,兩手抱膝,下巴抵在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