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談生意
姜老夫人在雅間喝茶，忽然聽到外面兒媳的聲音，吓得她一抖。
“母親，您在裏面嗎？”
溫如意說着，已經推門進來。
“溫，溫氏，你怎麽來了？”
姜老夫人今早出門的時候，聽聞溫如意因為前日中暑，昨日趕路又跪了一晚上，今日身體情況不太好，還以為她病着起不來床了呢。
溫如意笑着，“看到外面打雷下雨，我擔心母親，便來接母親，現在看母親精神奕奕的，想來病已經好多了吧？”
姜老夫人本來就沒病，又猝不及防的見了溫如意，再裝病已經來不及了，她裝模作樣的咳嗽了一聲，“今早起來，是好多了。”
“是啊，看到老夫人好多了，我又聽說今天岳家班來鄞縣唱戲，便叫了老夫人出來透透氣。”王媽媽也趕緊解釋。
溫如意微笑着，“這樣，我就放心了，母親，外面雷雨還很大，咱們也不急着回去，不妨繼續看完，兒媳再陪你一同回家？”
“好，好吧。”
今日鄞縣不少大戶人家都特意來聽戲，很快溫如意冒雨來接婆婆的這件事就傳開了，不知道內幕的，只說溫氏孝順，知縣夫人賢惠。知道內幕的，諷刺姜老夫人幾句，說說笑笑就過了，而溫如意的目的，也達到了。
……
甄凡語來慈溪也就一年多，認識的人也多，相交就更少。
慈溪縣學教谕高望，是他為數不多的相交之一。高望雖然為人有些刻板，不過是真有才學，閑暇時甄凡語喜歡去找高望下棋品書畫，打發時光。
不過最近幾日，甄凡語發現高望很忙，忙着去走訪城中的鋪子，想要買下一個地段好的鋪子。
“怎麽回事？你要買鋪子嗎？”
甄凡語知道高望家境普通，高望妻子娘家也就一個小商戶。平日俸祿日常開銷是有餘的，但是買鋪子卻是大手筆，而高望為人清高正直，也不會去受賄，所以高望的舉動，讓甄凡語納悶了。
興許也是怕甄凡語誤會他收了別人錢財，高望一臉尴尬，小聲解釋，“這件事，本不該對你說。不過咱們是知交，我便告訴你，你不可再對旁人說了。”
“……這麽神秘？”
“我妻姐想要以我夫人的名義購置一間商鋪，本來這件事妻姐是叮囑我夫人去做，只是我夫人剛剛有喜了，我不敢讓她操勞，便自己來探尋了。”
“高兄，若是我沒記錯，你妻姐是溫如意吧？”
甄凡語直呼溫如意名字，叫高望一愣，随後點頭，“是的，正是鄞縣知縣夫人溫氏。這件事妻姐不想讓他人知道，還望甄兄保密。”
溫如意竟然讓妹妹偷偷為她置辦鋪子？
她為什麽不用自己的名字置辦？
甄凡語不由得想了很多。
等甄凡語回到府衙，門前衙役見了他就讓他去見方久生。
“甄縣丞，你可回來了，知縣大人急着找你呢。”
等他進了二堂偏聽方久生的書房，果然看到方久生愁眉苦臉。
“大人，您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方久生白了甄凡語一眼，“你的心情看起來倒不錯。”
“……出了什麽事？”
“上峰又發話了，希望我們能盡快找到周秦的把柄，如果能在周秦這裏找到突破口，扳倒對方，事半功倍。”
“周秦……他确實是個謹慎小心的人。不過他再謹慎，也有跡可循。”甄凡語低頭沉吟。
“你這是有辦法了？”
“周秦最近不是想找姜雲成當東床快婿嗎？”
“姜雲成本就同我不合，你提他有什麽用？他可不會倒向我。”方久生拉下臉，白高興一場。
“姜雲成自然是周秦那邊的人，他能得到周秦全部信任，肯定知道周秦不少事情。咱們可以找找周秦身邊的人。”
“誰？”
“先讓我去試試。”
這日，溫如意正在房中畫秀樣，婢女青玉進來了。
近幾日，她讓青玉打探姜雲成的動向。
自從上次淋雨後，她病了數日卧床養病，而姜雲成每日下值後，也不到後院家中來，每日都出去，直到戌時才回家。
姜雲成的異常舉動讓溫如意起了疑，就讓青玉去打探。
“怎麽樣，老爺每日下值後去了哪裏？”
“夫人，老爺他下值後就會坐上一頂普通不起眼的轎子，從衙門偏門出去，然後在城裏随意繞幾次，但是大多數他最後會去一處偏僻的小院。”
青玉最近機靈了很多，自從上次溫如意和她交談後，她對夫人最近奇怪的舉動理解了幾分，也知道事關日後夫人和她的存亡，也就更上心了。
“果然。”
能讓姜雲成這麽頻繁出去幽會的，小院裏的人，大約是周小姐吧。
看來幾次事不成，周小姐和姜雲成都不死心。
“對了，夫人，今日我會來的時候，有人給了我一封信，讓我交給您。”青玉說着拿出信，信封上空白沒有名字，這讓溫如意心生警覺。
那人不但知道她是青玉的主子，還知道青玉這幾日都在外面，特意逮住青玉給她送信，而不是通過府衙門房送進來。
那麽這封信，自然不能讓其他人看到的。
“有說誰送的嗎？”
青玉搖頭，“那個送信的小厮我不認識，問他他也不說。”
于是溫如意拆開信，白色的信紙有種清雅的淡香，上面只有一句話，明日申時同源茶樓見。
“……”
這讓溫如意忐忑不安了。
這般神神秘秘，像是知道些什麽，她該不該去？
若是這人心懷惡意，真的知道什麽，直接告訴姜雲成或者威脅她就行了，反而這信裏頭也不見威脅的意思。
溫如意決定會一會這個神秘人。
次日。
溫如意借口病愈出門去寺廟上香，回來的時候路過同源茶樓。
她才下馬車，茶樓門口的小二就迎了過來，“夫人，二樓雅間空着，我領您進去。”
這小二看着伶俐，應當是那人刻意安排的。
溫如意帶着青玉，同他上了樓，而後随他進入了靠裏的雅間。
裏面坐着一位男人，眉清目秀，竟然是甄凡語！
“甄大人？”
溫如意欠身，更是納悶，她和這位甄大人，并沒什麽交情吧？
她前世後面十年病死在深宅後院，聽說過甄凡語的一些情況，他是來自京中的貴人，但是站錯了隊，後來新皇登基，這位大人雖然也不至于潦倒，但是日子也不好過。
“是我，姜夫人，請坐。”
溫如意并不坐，“甄大人，我們孤男寡女在這裏，恐怕多有不便，小婦不知道大人有何事？”
“姜夫人盡管放心。既然我約你來，自然是有萬全之策，不會讓夫人為難。夫人也無需着急，坐下來聽我細說。”
溫如意站在那，不為所動。
“好吧，那我便開門見山了。夫人前些日子淋雨大病，現在看似好多了？”
“……這就是甄大人所謂的開門見山？”溫如意不以為然。
“當然。你這一出大雨接母，旁人都知道你賢惠孝順，而你婆婆尖酸刻薄，這樣一來，姜雲成就更拿你沒辦法，找不到理由貶你為妾，或是休妻，是不是？”
溫如意雖然深色不變，心裏頭卻七上八下起來，果然，他是知道自己的打算。
溫如意不說話，甄凡語就繼續道，“其實從那次投毒案，夫人便知道姜雲成的打算對不？所以你派可靠的婢女去慈溪求助。接下來在周夫人的壽宴上，周小姐落水被你的婢女救下。從象山回鄞縣你因為中暑中途改道，這些，想必不是巧合吧？”
溫如意當然不會承認，“小婦不知道為何甄大人把這些巧合的事情，說成是我別有用心的？”
甄凡語笑，“這些你可以謊稱巧合，那麽，讓你妹妹幫你物色店鋪這件事呢？當然，這件事姜夫人現別怪高夫人，她最近有孕，才只好把事情托付給高大人，我正好又是高大人的知己，才知道這件事的。”
“……妹妹她有孕了？”溫如意驚喜道，前世溫喬欣沒這麽快懷孕的。
“是的。那麽接下來，夫人可以開誠布公和我談談了吧？”
“小婦不知道和大人有什麽好談的。”溫如意又冷下臉，不過這會兒，她終于坐下了。
“談生意。”甄凡語把茶水推到她面前，“我猜測夫人的打算，并不是不想姜雲成休妻，而是相等時機成熟，想在自己有利的情況下，和姜雲成和離，而非聲名狼藉的被休或者做妾，對不？”
溫如意手一抖，她确實是這個打算。
甄凡語瞥了他一眼，又轉開目光，“如果我說，能幫助夫人達成心願呢？我能幫助夫人和離，而且日後也不會為生活擔憂。”
溫如意擡頭看向甄凡語，少許，才開口，“那麽，甄大人，您的條件又是什麽？”
既然是談生意，她自然得付出些什麽。
“爽快。我需要的東西，對夫人來說也很簡單，只需要夫人把姜雲成和周知府來往書信置換出來交給我。”
姜雲成和周秦來往書信？
溫如意瞬間明白了。
前世她死前幾年，姜雲成步步高升，後來在周秦的提攜下，做到了知府的位置。這樣想來，姜雲成跟着周秦，是投靠對了的人。她跟着甄凡語去對付姜雲成，可不是一個好主意。
“抱歉姜大人，這個生意，我不做。”溫如意利落拒絕了。
“夫人是心軟了？要知道，投毒案、以及你中暑改道這些事情，姜雲成可沒對你心軟？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夫人不會認為姜雲成會就此收手吧？”
“大人，小婦并不是心軟，而是您說的這個生意，對我并沒有好處。”
“怎的沒有？若是夫人幫我做成了這件事，我一定幫你和離，并且贈你田産店鋪，讓你安度餘生，或是再嫁好人家，都不是問題。”
甄凡語以為溫如意不懂，便說得更加直白了一些。
溫如意微笑，“大人許了這麽多好處，可我，又憑什麽信大人呢？事情若是沒做成，被我夫君發現，我只有死路一條。事情若是做成了，甄大人最後不認賬，我的夫君獲罪，我便是罪婦，談什麽餘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