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樹根劇烈扭動起來,賈清閑險些站不穩,只好跳到旁邊的樹根上再前進。越是前進,賈清閑越能感覺得到空氣中的冰冷,就好像是剛入斐雪域的暴雪一般。之前四次她還沒去探索前方是否與暴雪一樣低溫度就被拍飛,希望這次可以。
想着,她用劍氣揮開傾盆冰水,但還是少許落在了她的身上,寒冷透過厚實衣服向她叫嚣着,随着時間流逝,肌膚強烈渴望着溫暖。
她忍住冷得幾乎讓她都拿不穩劍的低溫,從口中呼出的氣體帶來一瞬間的溫暖,卻在下一秒化為更殘酷的冰冷。她顧不得臉上結冰的水珠,艱難躲避着樹根,什麽都不想,只有沖到前面去的信念。
不過這信念在迎面襲來、她躲不過去的樹尖中顯然又再一次破滅了,在被樹根打飛之前,她唯一的念頭就是:沒有人助攻,實為天下遺憾之一。
然後她就心安理得(?)地等待着自己砸在雪地上了。
“碰!”
她咬牙忍住脫口而出的驚叫,仿佛散架般的疼痛侵占全身,身體叫嚣着要罷工。她無力躺在雪地上,默數着時間。每次被拍飛到地上後,她總得花上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來恢複力氣,這就是之前為何她要躺在雪地上自虐的原因。
百無聊賴地看着天空,忽有腳步聲靠近,她連扭脖子的動作都做不到,只好讓眼珠子轉了轉,可惜來人不在她的視野範圍內。
腳步聲靠近了,原來是一位大約四百來歲的女魔人,眉目和藹,氣質中有種母親的味道。她擔憂問:“姑娘,你怎麽濕着身子躺在這裏?會着涼的。”
“我沒力氣了,大娘,扶我一把好嗎?”
大娘扶起她,她腿腳還是軟的,所以站不住。大娘見她這模樣,就把她帶回了家,給她升起了爐火。坐在爐火旁,賈清閑發抖的身體漸漸平息下來,她滿心的“得救了”的感慨,這才打量起這個房子。
房子不大,可見的是火爐和一張供一人躺的床,還有一張桌子,門的那邊不遠處是個小竈,上面有煙囪,有種常年一人住的感覺。
大娘給她倒了杯熱茶,身上的疼痛在溫暖下減少,她可以使用點力氣了,便捧着吹涼喝一口,裏外的溫暖讓身子熱乎起來。等有勁了,她在大娘的奉勸下換了身幹衣,身子這才恢複了常态。
捧着杯子,她從窗子往外瞅瞅,說:“這裏好像不是麥基谷村,大娘,這裏就你一人住嗎?”
“是啊。”大娘笑着說,“大娘在這裏已經住了好多年了。”
“大娘也是麥基谷村的村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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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笑眯眯地點頭。賈清閑訝然,問:“那為什麽不和其他人一起住村裏?”
“因為大娘的女兒犯了錯誤,大娘為了贖罪,就搬來這邊住啦。”
大娘和藹的笑容讓賈清閑無言片刻,覺得不應該再掀年長者的傷痛往事,想要轉移話題時大娘問:“看姑娘不是村子裏的人,是從外頭進來的旅行者?”
“倒不是旅行者,我來這裏有要事。”賈清閑說着嘆口氣,“只是現在陷入了難局。”
“莫不成,姑娘也是來取達裏?”
賈清閑點點頭:“是。不過大娘您放心,我不是拿它來做壞事。現在帝都普斯琳發生異變,需要達裏才能解決。”
“是嗎…過了這麽多年的與外界隔絕的生活,帝都都發生這樣的事了啊。”大娘帶着感慨着說,然後看着賈清閑笑道,“姑娘你剛才是因斐雪域才變成那副模樣的吧?大娘便提醒你一句,斐雪域不可硬闖。”
賈清閑愣愣看着大娘和藹的笑,起身對她抱拳,燦爛一笑:“多謝大娘提醒,我一定銘記在心!那麽我就不打擾您了,謝謝您的幫助,告辭。”
大娘不挽留,只是點頭微笑。
邁出門去,賈清閑無意見着小屋旁邊還有兩座墳墓,墓碑上刻着的文字是古老的魔界文字,她看不出是誰的墳墓。她猜想應該是大娘的親人,對它們抱拳後大步離開。
靠着地圖她才走回了麥基谷村,大娘住着的地方離麥基谷村還挺遠,費了她一些時間,再加上之前闖斐雪域的時間,轉眼便又是傍晚了,唯一慶幸的是她正好趕上了飯點。
妮妮頭一次見她身上這麽幹淨,驚訝地追問她,她想沒必要暴露出大娘,只回答遇到好心的村人,妮妮還小,就這樣被她給蒙混過去了。
……
半夜三更,在床上正在熟睡的少女突然睜開眼睛,要不是她身邊沒人,恐怕會被她給吓到。她坐起身,手腕上的手鏈某一塊晶石不停地閃爍着光芒,照亮了她黝黑的眸子。
“好久都沒被這樣叫醒了。”略帶感慨的聲音中還帶着被驚醒的微微不滿,她起身穿衣,打開地圖,看見一個紅色的嘆號在妮妮家的位置上跳動。
賈清閑皺皺眉,拿上錦雪劍悄聲離開房間,走向妮妮家,隐在暗處盯着妮妮家,片刻過後門被打開,她驚訝看見妮妮走出門。小姑娘先是四下張望,确定沒人後向着某處去,她屏息跟上,一路跟蹤到了一塊雪地。
雪地上空無一物,賈清閑微微猶豫,等妮妮小小的身影要看不到了才跟上去。
遠遠看見妮妮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她換了個方向,讓自己的氣息減少到幾乎沒有,身子伏下來,貼着雪地觀察那個女人。越是觀察,她越是覺得這個女人眼熟,腦海中靈感一閃——
魔界主線BOSS雪女!
妮妮怎麽會跟雪女在一起?她心存疑惑,繼續觀察着她們。
等到妮妮和雪女分別,賈清閑悄悄移動位置,妮妮并沒有發現她。目送妮妮離開,她正欲跟蹤雪女,上方卻落下一片陰影。她心底呼一聲糟糕,快速向後躍去,警惕着出現在這裏的雪女。
周圍寒氣似乎一下子被釋放出來,風雪以雪女為中心飛旋開來,賈清閑瞳孔微縮,就見手腳被凍結,順着手臂和大腿蔓延上來。她以為就這樣要被凍結成冰雕,眼前忽然一黑,她暈了過去。
看着垂下腦袋昏迷的少女,雪女一擡手,少女詭異漂浮起來,她轉身離開,所經過的地方處處結冰,只有身後漂浮着跟來的少女還保持着昏迷前的姿态。
兩人的背影消失在了風雪之中,誰也不知道。?
☆、BUG、雪女
? 賈清閑醒來的第一個動作不是拔出劍,而是點開系統菜單進行存檔。
做完第一個動作後,她發現自己所在地與其說是房間,更不如稱它為被冰封室,虧她躺了這麽久都沒被凍醒。她摸摸身底下的冰床,眉間帶出了然又詫異的神情。
這冰床看上去寒冷至極,實際上卻是很溫暖,比冬天剛鑽進去的被窩還要暖上許多。她環顧周圍,發現錦雪劍就放在不遠處,她遲疑片刻,還是過去拿起來,本想出去卻發現門打不開,她去推窗,也一樣。
料到如此的她沒有太大意外,所幸木窗是镂空,她能透過縫隙看外頭的情況。外頭天色剛亮,從厚厚積雪上看得出昨天又是一場暴風雪。
賈清閑抱着劍坐回床上,雪女沒有殺她,而是把她帶到這裏來,不知她有什麽打算。在雪女出現之前,她還是先等着吧。
這一等便是一個上午,賈清閑餓得肚子咕嚕嚕直叫,她愁眉苦臉地看着被自己砍了又砍卻不動如山的門和木窗,連雪女帶她來這裏的目的其實是要餓死她的無厘頭想法都冒出過好幾次,她才聽到如仙樂般悅耳的開門聲。
一身雪白似與白雪融為一體的女子輕輕邁入,長長白色發絲披散在身後,細碎劉海下深紫色雙眼凝視而來,渾身上下沒有半點人的氣息。
心裏一突,在賈清閑鼓起勇氣之前,肚子的叫聲代替了她的疑問先一步發出。
雪女仿佛沒有聽見聲音般,聲音沒有絲毫起伏說:“在和你一起來的那些人離開之前,你就在這裏渡過。若有逃跑的念頭,我不介意多添一個冰雕。”
賈清閑的視線越過她,落在了她身後,那裏的好幾個人型冰雕充分證明她說的不是威脅而是事實。她在心底打個冷顫,沉默片刻,終于忍無可忍——
“那個,能不能…先讓我吃個飯?”
“……”
吃飽喝足後賈清閑瞅瞅閉目假寐的雪女,眼珠子一轉,試探性的詢問:“你帶我來這裏,為的是不讓你和妮妮的關系暴露嗎?”
雪女的雪白長睫毛不動半分,看着仿佛像是結了冰,讓賈清閑下意識覺得冷,便縮了縮脖子,接着她聽到了她淡淡應了一聲。這一下賈清閑來了興趣,好奇追問她們是如何相識。
當然她也知道自己膽大包天,身為人質,居然還問起這等事情,不過她能感覺得到雪女并不是一個心狠手辣之人,否則不會把她帶回來,而是當場就可以把她無聲無息給消滅了。除此之外,她的另外一個目的就是跟雪女套近乎,在雪女身上或許她能找到達裏樹的方法。
嘛,至于門口那些冰雕……就暫時當它們不存在好了。
雪女一開始沒有回答她的打算,但被賈清閑多次追問,她似乎覺得煩了,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賈清閑裝傻看不懂,笑眯眯地盤着腿,一副你快說她等着呢的模樣。
許是被她給鬧無奈了,雪女總算是開口簡潔敘述了她與妮妮的相識。
那是一個夜晚,雪女因事經過麥基谷村外,忽然聽見妖獸吼叫之聲,其中還夾帶着小女孩慌恐的驚叫聲。她殺掉妖獸後本打算離開,卻被妮妮給拉住了衣角——
‘大姐姐,謝謝你救了我。’小女孩狼狽的臉上一雙亮晶晶的眼在風雪中顯得極為明亮。
‘……’她靜靜看着她。
察覺到了雪女的意思,小女孩猶豫了一下放開了衣角,雪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身後小女孩的喚聲漸漸消失在了風雪中。自那以後,雪女就沒經過麥基谷村外了。
如果她們的事情到了這裏就結束了,那就不會有賈清閑被抓來這事了,很顯然她們的緣分不會就此終止。
在那一日後的第十一天,雪女‘聽到’麥基谷村的騷動,她站在房外的懸崖邊上,凝視着麥基谷村,非人的視力讓她看見了村民們很慌張的在街道上尋找着誰,還有人試圖穿過三重幻境,不過被其他人給攔下來了。
村長臉色凝重地拄着拐杖站在自家門前,他的對面是一位哭泣着說着什麽的年輕母親,雪女凝神細聽,不過片刻就知道了個大概。
‘…那個女孩麽。’淡得幾乎被風雪蓋過的話才傳出,纖細的身影就已消失不見。
另一方,幾欲迷亂視線的暴雪飛刮的山道上,一個小小的身影艱難前進着,前方山道上有一塊突起的石路,她沒有看見,被它絆了一腳,仰面摔在了雪上。她沒有氣餒,一咕嚕爬起,拍拍衣服上的雪繼續前進,直到撞上一個溫暖的身體。
妮妮疑惑擡起頭,風雪全部被來人阻擋在了身後,她能清晰看見那張漂亮的面容。雙眼亮起,她抓着對方的衣服,興奮地剛張口,一句毫無感情的話就從頭頂落了下來:‘我沒有救你,只是殺那只妖獸罷了。’
言下之意就是只是順便讓她活了下去而已。
妮妮愣住,半響才回神說道:‘大姐姐還是救了妮妮,妮妮想要跟大姐姐親自道謝。’
‘道完謝就回去吧。’雪女淡淡說,‘回去之後,勿再莽撞行事,也勿向他人提起我,懂嗎?’
小女孩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先用她大大又明亮的眼睛看着雪女,然後說:‘妮妮這樣做了,大姐姐以後會跟妮妮見面嗎?’
答案當然是否。
‘那妮妮不會回去的。’她揚着小小的臉蛋說,‘直到大姐姐你答應妮妮為止。即使大姐姐強行讓妮妮回去,妮妮也會再來的!’
雪女擡起手掌劈向她的後頸,在距離柔軟纖細得仿佛用力就會斷掉的脖頸咫尺之處停止,死寂紫色眼睛與固執清澈大眼對視着,雪女緩緩放下手。
‘好,我答應你。’
小姑娘瞪圓眼睛,緊接着,被凍紅的小小臉上綻出燦爛明亮的笑容,身周的風雪夜似乎被這笑容所感染,漸漸減小直到散去。
目送着小小身影安全回到村內,雪女靜靜伫立着,仿佛被喚起了什麽記憶,複雜的情緒在臉上一閃而過,她低低說了一句,轉身消失在白雪之中。
之後,雪女果然如她說的那樣與妮妮見面,只不過只有特定日子的深夜裏她才會來,而且每一次都呆不長的時間。即使是這樣,妮妮也很開心,就這樣,她們的見面一直持續到了被她看見的時候。
畫面漸漸從眼前消失,賈清閑眨眨眼,只看到了假寐的雪女。她瞟向手腕上的手鏈,與那一次見到紫京的過去一樣,這一次雪女與妮妮的過去也展現給了她。雖然經歷過一次,但自己不能動、說、聽地看着鮮明的“現實”總是怪怪的。
安靜了一會兒,賈清閑故作閑得發慌,拿出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來跟雪女套近乎,雪女閉眼不回,她卻愈挫愈勇,終于磨得雪女耐心用盡。雪女閉着眼淡淡說道:“想要被冰封嗎?”
賈清閑見好就收,閉上嘴。
雪女卻忽然睜開眼,賈清閑還以為她要讓她永遠說不出話來,吓了一大跳,卻見雪女起身打開門。她一愣,轉眼一想明白了,怕是出了啥事了吧,看來她有得一個人被關在這裏了。
賈清閑喪氣着呢,雪女腳步一停,轉過身直視着她,她無辜地茫然回視,雪女審視她片刻,說:“你有很多精力。”
突然冒出來的話使得賈清閑更加一頭霧水,她抓抓後腦勺想了想,才領會過來,眼皮一抽。
該不會…該不會是她所想的那個意思吧……?
仿佛看穿了她的內心所想,雪女颔首,在賈清閑沒反應過來後領一緊,轉眼就懸在了半空上,冷風狠狠刮着她的臉頰,她還看到了那些冰雕“前輩”,他們以各種奇怪的姿勢被凍結在雪地上,若去除他們曾經是活人這點,可以說是一個不錯的展覽會。
眼前畫面從靜止變為殘影,她暈頭轉向地“享受”着超快速度,感覺自己的一輩子都要交代在這上面了。驚險過後,她勉強用發軟的雙腿站在雪地上,這次卻改換成無數吼叫聲差點震破她的耳膜。
她兩眼一翻,暈乎乎的時候看見雪女已經消失在了另一堆妖獸之中,把虛弱的她給丢在了兇殘的妖獸堆中,熟悉的生命危機感将她的意識拉回到了現實,她反射性抽出錦雪劍幹掉最近的妖獸,之後才清醒過來的她看到将她圍起來的妖獸變得更加兇殘的眼神,她直大喊冤枉。
妖獸的一聲吼碾碎了她那不可能實現的伸冤。
……
将黑發少女丢在冰床上,雪女倒退幾步靠在牆上,深呼一口氣平息體內的騷動,騷動卻幾欲沖破抑制,讓她的身子晃了晃。她一手撐在牆壁旁的桌子上,一手捂住口,閉上眼,額頭滲出細小冰晶。
“唔——”
雪女猛地低下頭去。
賈清閑第一眼就看見了雪女手指縫間淡紅帶白的液體,她迷茫地凝視着它,一股足以致她死地的冰寒襲向她的腦門,她猛然驚醒,翻身躍起躲避過去,那股寒氣擦着她的身體過去,她的右臂因此被傷,緊接着傳來冰壁被擊的清脆聲響。
擡頭迎上雪女冰冷死寂的紫色雙眼,她愣愣看着她嘴角與指縫間液體一樣顏色的痕跡,有些不敢相信。
“雪女,你…?”
她大吃一驚:“難不成你吐了?是不是你運動過多的原因?即使你很強大,這麽亂來會讓身體吃不消的!”
“……”
她從冰床上跳下:“你去床上好好休息吧,你丢臉的一面我不會說出去的,放心吧!”
雪女微眯起眼,看着少女信誓旦旦的認真模樣,對方回以擔憂的眼神,良久,雪女才移開視線,躺到冰床上去。她閉上眼,肉眼可見的寒氣從她體內散發出來,一會兒就把冰壁的破口修複完畢。
看着這一幕,賈清閑眨眨眼,随後移開了視線。
☆、BUG、進展
? 風雪漸漸小了下去,天氣眼見着似乎要放晴,某處小屋升起炊煙,做菜的聲音時不時透過半開的門傳出。良久,門被屋內之人打開,走出一個魔人大娘。她正拿着一個水桶,像是去打水,卻在無意間看到一人後停下了步伐。
兩座墳墓就在小屋的旁邊,墓碑有些古老,看起來至少經歷過百年,而平時無人問津的墓前卻伫立着一道身影。
大娘放下水桶,擦擦手輕聲走近,站在來人的身邊,她溫和道:“來了啊,你很久都沒來看過他們了吧。”
“……”
“你也固執,那麽遠之前的事還一直惦記着,等了這麽多年,那個人還是沒有出現,白白費了你的時光。”大娘嘆氣道,“等了那麽久,你也該放下了。”
“我…不後悔。”
“你啊……”大娘長長一嘆。
女子向她微微俯下身,旋即轉身離開,大娘望着她單薄的背影,久久無言。
……
賈清閑望着冰床上的女子,嘴邊不由透出一聲嘆氣。
這兩天內她一直在試探着雪女,想要從她口中找到那個方法,奈何對方任她怎麽說都不開口,偶爾被她吵煩了,就拎起她丢進妖獸群裏去,堪比初期她的師傅安排的訓練。
不過想必雪女心裏多少會納悶着吧,因為賈清閑即使是累透了,嘴巴還是說個不停,而且賈清閑把握好了度,在她真正不耐煩之前閉上嘴巴。如此循環了兩天,雪女變得對她無可奈何了。
但這樣還是不夠。
賈清閑又是一嘆,掰着手指計算日子,傳送符可以讓她們最多待五個月,現在已經是四個月多了,再拿不到解藥,只怕…再沒有機會了。心裏某處一窒,她閉了閉眼做個深呼吸,轉而思考起更加有效率的方法。
思緒千轉百回,她在心裏敲定主意,擡起頭來道:“雪女,聽說你以前不在這裏,為何兩百多年前忽然選擇這裏,定居下來了?”
之前閉着眼仿佛入睡了的女子雪白睫毛微動,緩緩睜開露出深紫色的瞳孔,她直視前方沒有看賈清閑,只是道:“…聽這個,你想做什麽?”
“不想怎樣,有興趣而已啦、有興趣。”她盤起腿來笑眯眯說,“我好奇魔界之大,為何你獨獨選擇了這裏,還偏偏是達裏樹所在地的斐雪域?”
雪女未回答。
“達裏樹自古以來由麥基谷村人守護,論這千百年來它在村人保護下無任何損傷,也不需擁有非尋常之力的你來特意保護。而你如此舉動,若非……有何打算不成?”
話落的瞬間,冰寒迎面洶湧撲來,幾欲凍結她身上所有溫度,将她永遠定格在這一刻,讓屋外多得好似展覽會的冰雕增加一個新成員。
“閉上嘴會讓你活得更久。”冰冷的話伴着逐漸退減的寒冷傳來。
“呵呵,何必動怒呢?我只是随口說說的而已。”賈清閑聳聳肩。
她表面上鎮定如山,心裏卻是波瀾洶湧翻滾一片,放在大腿上虛虛握成拳頭的手掌輕微抖動。她在心裏深深吸一口氣,又開了口。
“難道你不好奇嗎?為什麽我們會突然到來,還是這樣身份的魔人前來…”迎着雪女瞥來的視線,她燦爛一笑,“想必你也發覺了吧,我的同伴裏不僅有騎士,還有魔界大皇子——希萊澤殿下。”
“……”
“你不覺得有些巧合嗎?仿佛是刻意安排的一樣,我們不得不來麥基谷,你又偏偏選擇定居在斐雪域,我們得想盡辦法到達斐雪域內,這樣一來必然會和你對上。”她臉上笑意淡去,眉間帶上凝重,“就如現在…”
意識到接下來的事情不能說出口,她噤了聲。
察覺到賈清閑沒有說完,雪女淡淡道:“怎麽?你想說,我和你的相遇,也是安排之一?”
賈清閑含糊其詞。原因無他,只因她說了,雪女也怕是無法相信。她下意識摸了摸手腕上的系統手鏈。
見她不肯說出口,雪女眸光微動,忽而起身下了冰床,從她身前走過。賈清閑只覺得冰寒之氣自身前流竄而過,凍得脖子一縮,下一秒猛地從凳子上跳起來,不可置信地望着打開門的雪女——
“出來吧。”
賈清閑掏掏耳朵,懷疑是自己的幻聽,但她還是懷抱一絲希望往前走了幾步。
當雪女邁出房門的剎那,上方天空烏雲滾滾,風雪以她為中心快速旋轉開來,跟在她身後的賈清閑差點被這突然的強勁風雪給掀到屋裏面去。她扒住門框穩住身子,心裏嘀咕着果然關于雪女的消息不假。
“為何如此想要達裏?”
風雪之中雪白女子側過身,深紫色雙眼凝視而來,不含任何感情。既不是試探,也不是質問,只是詢問。
“咦?我沒說過來着?”賈清閑摸摸下巴疑惑眨眼,緊接着笑起來說,“我奉魔王大人之命來到麥基谷,為的是拿到達裏來救治遠在首都內遭受變為妖獸之苦的騎士大賽的參賽者。”
“…喔。”雪女道,“不過,僅僅如此?”
“嘛,要說起來的确是有我自身的目的在裏頭,不過在那之前我會作為魔界的騎士來行動。”她笑笑,“別看我這樣,我也是騎士,雖然是最低等的騎士。”
“騎士…”雪女的視線在她身上一轉,然後收回視線,“的确不像。”
“……”
哈、哈哈哈,這個年頭連雪女也會講冷笑話哦!
“想要,便自己去拿吧。”淡淡話語從她口中傳出。
“……欸?”賈清閑猛地睜大眼睛。
女子衣袂飄飄,長長雪白發絲在風雪中飄揚,幾欲與風雪融為一體,眼眸目光仿佛萬物死寂,枯死之地幹涸一片,不留半分生機,宛如她身邊的風雪。
被雪女這樣看着,賈清閑不由手心滲出冷汗,很快冷汗被外頭的溫度凍成細冰,心裏猜測這到底是她的試探還是…
“——如果你能辦得到。”
抛下這麽一句,雪女轉身緩緩離開,愣在原地的賈清閑一琢磨,有點囧地撓撓臉,随即跟上雪女的腳步。
風雪漫天飛舞,前方女子腰身纖細如柳,身姿輕盈,行走自如,仿佛天生就與風雪一體。後方黑發少女艱難步行,一步一步踩在厚厚積雪上,落下一個個深深腳印,長長雪道上只留下她一人的足跡。
忽而雪白睫毛微顫,發絲被風拂到了身後,露出如用冰雕成的精致面容,她遙望着某個方向,無情無欲的眼內波瀾不起。
“被突破了界限了嗎…”
“兩百多年來,還是第一次。”
“啥?”賈清閑疑惑望去,剛才似乎聽見雪女說話,但瞧着女子未轉過來的背影,她雙手抓着衣領又縮了縮,想應是她的錯覺。
路很長,長到賈清閑有體內溫度盡失、血液都結成冰的感覺,她努力調動內力來保持溫度,奈何她的內力在面對霸道冷酷的風雪顯得很是薄弱不堪,她甚是懷念從小移手心傳來的那道暖流。
視野裏映入一道清綠色身影,好似極度寒冷白雪之中忽然長出一株柔軟淺綠的小芽,覺得惹人愛憐的同時,也感覺到了那暖暖化冰的春風似乎已不遠。
啊啊…她是太想念小移了嗎?居然還出現了幻覺——
不對!腦袋有些迷糊的賈清閑猛地睜開眼,這種熟悉的感覺…是契約的波動!也就是說……真的是小移!!
如餓了許久的旅人忽然瞧見飯館那般的喜悅還未蔓延到眉梢,視線卻觸及了白茫茫世界中醒目的流火般的亮麗色澤,那喜悅便凝固在了嘴角。
兩個貌似不可能組隊的人居然組隊了!這是賈清閑的第一個念頭。
糟糕,小移會不會被某個披着笑眯眯好說話模樣外皮的狐貍給騙了!這是賈清閑的第二個念頭。
為了确認情況以及阻止某人繼續對在她眼中天然單純的少女進行荼毒,于是她風一般跑過去強勢擠入兩人之間。
對此,本見她後露出歡喜表情的小移似乎茫然不解,而紅衣青年則彎起雙眼,輕飄飄道:“鄙人不曉得原來姑娘的嫉妒之心是如此強烈,見到鄙人和小移大人就迫不及待要分開鄙人們了嗎?鄙人受寵若驚。”
賈清閑眉梢一抖,抱起雙臂挑眉仰頭看他,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哪條思考回路讓你得出這麽厚臉皮的結論,不幸的是事實正好相反。”
“哎呀,是鄙人會錯意了嗎?”他故作驚訝,“鄙人原以為姑娘是因小移大人而嫉妒鄙人,照姑娘這麽說,是因鄙人嫉妒小移大人…不知姑娘何時對鄙人有如此火熱的情感了呢?鄙人會不好意思的~”
那你之前受寵若驚個鬼啊!難不成“寵”是指被嫉妒嗎?!
賈清閑發現鬥嘴的話似乎永遠勝不過此人,因為他總有這樣那樣的說法來扭曲別人的本意。
索性背過身去不理某人,賈清閑雙手握着少女纖柔的肩膀,上下打量她生怕她有什麽傷處,确認無事後才松開眉頭,問道:“小移,你怎麽和他一起?”
小移還未說話,淩便呵呵笑着答道:“鄙人被傳送到三重幻境內後恰巧遇上小移大人,不忍如此楚楚動人的小移大人孤身一人,鄙人便提出兩人相伴的建議,幸得小移大人不嫌棄,才一塊兒來到此地。”
所以說這幾天他們都在一塊兒?賈清閑眼皮一抽,再次嚴肅地仔仔細細打量小移全身幾個來回,轉過頭盯着淩道:“你不會灌輸給我家小移什麽壞思想吧?”
“姑娘,饒是鄙人,也斷斷做不出這種事情來,您說此話讓鄙人……唉。”
說着,他以衣袖掩口,表情悲痛欲絕,似乎為她如此不信任他而感到傷心。
正當賈清閑還要開口時,輕靈美妙聲音傳入耳內:“清閑,我沒事,他一路很照顧我。”
賈清閑為小移首次為別人說出這樣的話而驚訝萬分,愣神之間,只感到溫熱柔軟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觸到那雙手之時,絕美容顏上細眉微蹙,小移默默用雙手包裹住冰冷的手,道道暖流竄入對方的體內,随後對方略顯蒼白的臉頰紅潤起來,恢複以往精神奕奕的神态。
賈清閑道謝,餘光瞥到雪女繼續前行,連忙說了句快走,便反握住小移的手拉着她跟上雪女的步伐。在此期間,她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處境和雪女還有現在的情況,淩走在小移身邊,笑意盈盈望來道:“不愧是姑娘,一下子就遇到了如此人物。”
她回以白眼。
“你們方才有沒有調查一下周圍?”
對此,淩表示遺憾:“很可惜,鄙人還未來得及探查,姑娘就來了。”
知道沒戲後賈清閑嘆口氣,看着淩想起另外一個需要擔心的人來,不由眉間染上一絲愁緒,喃喃道:“不知師傅如今在何處,又在幹什麽。”
“姑娘不必擔心,在來此地途中,鄙人和小移大人偶遇上了琅大人,與他一并行動。”看着少女亮起來的臉,淩雙眼一彎,“半天前是如此。”
半天前啊喂!賈清閑仿佛是被戳了個洞的氣球般迅速表情黯淡下去,然後毫不客氣地給吊她胃口的某人一個大白眼。
小移不知為何出了神,一個不注意腳下一滑,身子向前傾倒去。賈清閑驚訝之下正欲去拉,卻發現紅衣青年比她動作更快,衣袖翻舞,劃過漂亮弧線,修長手臂環住纖柔腰身,嬌小的少女便被他帶入了懷中。
青年微低下頭去看懷中少女,眉間竟是若有若無帶上關切,他語含笑意道:“小移大人,在雪地上走神可不是個好行為~”
“啊…”少女睫毛抖了抖,猶如蝴蝶抖動着薄薄羽翼,睫毛之下雙眼流露出微微歉意,“抱歉,我會注意。”
等到少女站定,淩便松開了環住她的手臂,兩人如之前一般前行。
望着兩人的一舉一動,賈清閑眨眨眼。
唔,總覺得他們之間哪裏好似有點變化了。莫不成在這幾天相處中,兩人發現對方是命定伴侶對上眼了?!
……哈哈哈,怎麽可能。
甩頭撇去這個荒唐的念頭,賈清閑記起之前遇到的那位好心的大娘的話,她自己沒有想出這個提示的含義,擡頭看了看淩,覺得此人心思缜密,或許會知道其中之意,便把此告知了他。
“不可硬闖…”他輕聲複述一遍,揣摩沉吟着陷入沉默。
見他這樣似乎有希望破解,賈清閑便放下心。?
☆、BUG、達裏樹
? 當看到前方的景色後,賈清閑精神緊繃起來,她來了這裏那麽多次,自然明白前面的就是入口。想起之前被拍飛多次的經歷,她的全身就下意識繃起來,手也不由自主地握上了腰間的錦雪劍。
身前卻出現一截火紅衣袖,質地上乘,一看就是不菲之物。
對上她疑惑眼神,紅衣青年眼底笑意流轉,道:“不可硬闖之話,姑娘莫非忘了?放輕松~”
哪能放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