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活過來了
眼前看到的這根扇骨,扇頭是飽滿的水滴型,向下是兩道優美的弧線把上面的圓潤收縮成美人肩式的精巧扇尾,扇頭處用镂空的手法精心雕刻了一列素花,扇尾處則是刻筆淺琢了幾朵祥雲。
如畫龍點睛,瞬間就讓這根扇骨有了靈氣。
手法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怎麽看怎麽順暢。他的手藝果然很強悍,雕刻水準相當高。
貝初夏簡直太滿意了,笑道:“請問大師,收徒弟嗎?”
慕長生有點不好意思,腼腆道:“你的雕刻水平也很不錯,繪畫更在我之上,我怎能教得了你?”
“哪裏,我還需要再向你多多請教雕刻工藝。”貝初夏正色道。這話不是自謙,而是她真的很想在雕刻技術這方面向慕長生學習。
“那,我們可以相互切磋。”慕長生見她真心求教,也不再客套。本身貝初夏也是有底子的,他說得切磋,不過就是偶爾點撥一下。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就有這麽一類人,對夢想的追求永無止境,他和她都是。
“好。”貝初夏笑着點頭。
忽然想到什麽,她道:“這樣隔幾日碰面确實有些不太方便,要不你白天去我那裏雕刻,這樣我們還可以商讨一些細節。你覺得呢?”
他盡管不擅長生意,但是技術方面沒的說,腦子裏有很多創意,想法靈活,是一位好搭檔。
她并不擔心木景焱會不同意,只是在院子一角,不會牽扯太多其他。若将來能有機會做大,是要出去租門面的,在竹苑只是暫時。
慕長生想了一下,立刻就答應了,她的提議很好。
“今日就直接過去罷。”家中母親身體不好,但是父親在家能照顧,他可以放心。
“行。”貝初夏點頭,領着他往回走。
慕長生拎着竹籃跟随她一起拐了幾條街,前面不遠處出現一座氣派的紅漆大門。門前蹲着兩座耀武揚威的鎮宅石獅子,門口的匾額上朱筆大字寫着: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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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住在這裏?”慕長生的聲音裏忽然帶着一股冷意。
“對啊。”貝初夏看着他的臉:“怎麽了?”
慕長生停下腳步,眸光薄涼,甚至帶着一絲戒備看着她:“原來你是秦家人?”
他非常不喜歡秦府,甚至稱得上是厭惡!
貝初夏一眼就看出來了,解釋道:“我算不上秦府的人,只是因為欠着秦家的錢,所以才會寄居籬下。”
慕長生的眼眸倏地一縮,“你也欠秦家人的錢?”
貝初夏看得分明,也聽得分明,他用的字眼是:也。不過就這一個字,似乎已經把她和他的距離拉近一些。
她淡淡點頭,“對……”三言兩語,幾句話把自己的經歷告訴他。
“可惡!”慕長生越聽眸子裏冷意越濃,不知不覺拳頭緊握。
“秦淮這個人渣,喪盡天良禽獸不如,我恨不能把他千刀萬剮才解恨!”他的聲音冷的沒有一絲感情。
如果單純只是聽她的經歷,根本不可能會有這麽強烈的恨意。
他渾身上下表現出來的恨意,簡直就恨不得把人剖腹剜心,然後一片片把肉割了喂狗。
她問他:“你和秦家有過節?”
“過節?”慕長生冷笑,“何止是過節?是不共戴天之仇!”他的雙拳握得嘎吱響:“我的姐姐就是被秦淮這個人渣害死的!”
貝初夏似乎明白了什麽,一瞬間眸子睜得老大:“你的姐姐可是叫如意?”
慕長生緩緩點頭,眸子裏閃過一絲悲痛。
前段時間,撫天城傳的沸沸揚揚被秦淮虐死的小妾,就是他的姐姐慕如意。
慕如意自幼貌美如花,雖然出身貧窮卻勤勞善良任勞任怨。
她原本有一個青梅竹馬,兩人感情一直很好,一次上街途中偶爾遇見秦淮,他貪戀她的美色便強行糾纏。
當時母親病重無錢買藥,奄奄一息時被秦淮鑽了空子,借機提要求讓慕如意嫁他為妾,并且送了聘禮。
慕如意盡管百般不情願,但母親的病耽誤不得,而青梅竹馬家中同樣一貧如洗,并不能為她分憂。
她只好忍痛割愛,斷了這份情緣。改收了秦家聘禮錢,為母親治病。
讓人沒想到的是秦淮得到了慕如意并不珍惜,反而手段殘忍把她迫害致死。
直到現在,姐姐慘死的那一幕都在他眼前揮之不去。每到夜裏,耳邊都仿佛能聽到姐姐含冤的哭泣。
一切都怪他,太無能!
作為家中唯一的兒子,沒本事賺錢養家,沒能力為母親治病,竟然還害得親姐送命,他的人生太失敗!
看見他眼底流露出來的悲哀,貝初夏不知該怎麽安慰。
這種事情,誰遇到誰都會糟心,慕長生把慕如意的死看得很重,以為是自己無能導致,可這一切不都應該是弱肉強食的社會現象造就的麽?
就像她自己,也是被逼無奈。有錢人的世界太任性,偏偏窮苦的人就成了犧牲品。
“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她安慰道,“放心吧,秦淮已經被抓,他背負多條人命不會有好下場,你姐姐的仇這下可以報了。”
這真得感謝木景焱,要不是他,秦淮這個罪魁禍首還在逍遙法外。
“你是說秦淮已經被抓?”慕長生有些不太相信,是真的不信。秦家財大氣粗,在撫天城可謂一手遮天,秦淮怎麽可能會輕松被抓?
為了這件官司,秦夫人已經往衙門裏扔了很多銀子保人,這事兒全城人都知道。
貝初夏點頭,“是真的,我親眼所見。上一回我們見面之前,秦淮就已經被抓走了。”簡單扼要幾句話,把那日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慕長生眼睛裏湧上一抹水霧,鄭重的臉上是對死去姐姐的緬懷,也是一種告慰。
揪心許久,姐姐的仇恨,終于可以放下。
他喃喃着,像是在自言自語:“若是爹娘知道,一定會很開心。”
“嗯。”貝初夏欣慰地點頭。
心結被打開,一瞬間他仿佛變了一個人,不再那般眸光黯淡、死氣沉沉。
人死不能複生,活着的人不能永遠生活中痛苦之中,生活還得繼續,肩上還有責任。
慕長生,終于活過來了。
竹苑裏的兩個小家夥看見貝初夏領了陌生男人回來,而且聽說這個男人每日還要和他們共處,一臉不開心。
“姐姐,你這是不打算要缇騎叔叔了嗎?”闵蘭心皺着小眉頭,道:“他雖然長得是白了點,看起來也年輕了點,但是沒給我安全感,我覺得他比起缇騎叔叔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