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蘇大美人
她想過了，折扇這種屬于文人的奢侈品，在集市上根本賣不上價格。
這材料雖然普通，但她做的時候卻考慮了很多。比如堅固性，設計和制作都非常用心；畫扇面落筆時更是細致有餘，淺描細抹，色彩濃淡相宜。
這一對折扇的成本在這裏擺着，決不能當做廉價品賣，所以集市這條路注定走不通。
只是慕長生招惹下這兩個披着文人皮的痞子，日後再來趕集賣貨還真是個麻煩。
貝初夏把自己的東西收了，看見慕長生在那杵着不動彈，便親自動手幫他那些小玩意兒收進他的木箱裏。
“哎——我真的沒事，不用去。”
“要去，你的臉不消消炎，明天會腫得更厲害的。”
慕長生被貝初夏連拉帶拽，拐了兩條街道找到一家醫館。
醫館的老大夫摸了摸骨頭說沒事，她這才沉住了氣，讓大夫幫他上了藥，又拿了些消炎藥水塞到他懷裏。吩咐道：“你先回家好好休息，這幾日就不要出門了。”
即便是皮外傷，好利索了也得費一番時日，休息是必須的。
慕長生嘆了口氣，“的确是我太沖動。”這下好了，東西沒賣出去，近期連集市也趕不成，他該怎麽賺錢養家？
這買藥水的錢還是貝初夏出的，早晨他出來的時候就只拿了個餅子當午飯，一文錢都沒帶，就想多省點錢給父母看病拿藥。
“你別着急，我想想辦法。你賣的東西和我的差不多一類，等我摸摸市場幫你一起想辦法。集市這裏，不去就不去吧，其實你的雕刻手藝已經爐火純青，在集市上賣純屬浪費。”
慕長生也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只是不确定她能有什麽好辦法。
撫天城的集市是逢農歷四九，貝初夏和他約定下個集市也就是二月十九，上午巳時再來這個醫館前面碰面。
貝初夏拎着小包袱又拐回了永樂街，這次她并不想再去集市，而是瞄準了街東頭的茗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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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集市的緣故，今日明顯茗香樓的客人更多，三五個一群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在門口看門的還是那日碰到的小厮和小丫鬟。
貝初夏觀察一番，然後在茗香樓門口左側不遠處的一顆粗柳樹旁蹲下來，從包袱裏把紅布攤開，然後把一對折扇取出來打開放好。
擺好了攤位，路過的人倒是不少。偶爾有張望的，卻只是看一眼就走，并不作停留，貝初夏也不着急。
又過了一會兒，一頂精致的轎攆在茗香樓門口停下，淡紫色的帷幔鑲着銀邊。四名轎夫落了轎，花轎旁邊跟着一名紅衣丫鬟，掀開簾子小心翼翼把轎裏的人攙扶下來。
看背影是名女子，富貴優雅。
一襲淡藍色長裙如翩柳之姿，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墨玉發絲如瀑淺垂于纖腰間，一颦一動都扣人心弦。
“小姐慢些。”紅衣丫鬟細聲細氣說道。
“嗯。”女子淡淡回應，聲音如莺卻略帶清冷，舉步如蓮往茗香樓門口走去。
門口的小厮和小丫鬟看見來人，臉上的笑容直接咧成了一朵花，點頭哈腰卑微的模樣不亞于對自己的親爹娘。
“歡迎蘇大小姐大駕光臨！我這就去禀報佟掌櫃的！”
“蘇大小姐，快裏面請！”
“……”
兩人熱情地迎過去想親自引領貴客進門，卻在這時，身後傳來脆生生的一聲呼喚：“蘇大小姐請留步！”
蘇潇婵淡淡回眸，發髻上的镂空金釵輕輕搖擺，增添了幾分妩媚氣息。
小厮瞧見又是貝初夏，氣不打一處來想直接動手攆人。但是蘇大小姐在場他不好當面發作，只能稍作忍耐嚷嚷道：“我說怎麽又是你！趕緊滾開！別妨礙茗香樓接待貴客。”
身旁小丫鬟态度也很不好，橫眉冷蹙呵斥道：“上次你差點把我們倆害慘了，竟然還敢來？再讓我們掌櫃的看見你擋在這兒，一定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蘇潇婵面若桃李的臉龐波瀾不驚，只是若有所思看了貝初夏一眼，沒當回事兒，扭身便往前走去。
“蘇小姐，我這裏有一對折扇，特別适合你的氣質。”
蘇子衿頭都未回，“沒興趣。”
小厮被貝初夏無視已經心生惱怒，這下找到了轟攆貝初夏的正當理由，毫不留情罵道：“趕緊滾開！”說着就要上前攆人。
貝初夏繼續把他當空氣，繞過他快走兩步直接追上蘇子衿，“蘇小姐，你可以看一下，就算不要也無妨。”
“啊呸！我說你這女人怎麽這麽不害臊！讓你滾遠點兒沒聽見麽？”小厮勃然大怒，自己的權威受到了蔑視，任誰都不會高興。
他氣沖沖上前幾步伸手就要把貝初夏拖回去，忽然，擡起的手臂僵在半空——
蘇潇婵的眸光竟然停留在貝初夏手中打開的折扇上，嘴裏還輕聲念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脆甜的聲音如風鈴清透，如泉水叮咚。
“……”
貴為千金之軀的蘇潇婵，竟然真的被粗布衣衫的貝初夏手中的一對折扇吸引了！
小厮和小丫鬟都傻了眼。
貝初夏看到眼前這一幕沒有太多意外，看來自己是找對了人。
蘇潇婵，就是剛才兩名書生口中那位，人送綽號“蘇美人”。
貝初夏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麽好，會碰上她。
看着眼前光彩奪目的蘇潇婵，她心裏突然想笑，也不知道剛才那男人哪裏來的勇氣，竟然會暗戀蘇潇婵。這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不過有一句話他們說得對，這對扇子的确很符合蘇潇婵的氣質。
她是鎮國大将軍蘇千臣的女兒，傾城之容、亭亭玉立、琴棋書畫、能歌善舞，最關鍵的是二八年華，還待字閨中。這幾年蘇家的門檻都快被媒人踏破，但蘇潇婵對外統稱自己想在家陪爹娘多待幾年，不想過早考慮婚事。
貝初夏不這麽想，情窦初開的年紀不可能沒有愛慕之人。
蘇潇婵如此優秀，喜歡的人一定是高高在上，要麽驚為天人，要麽貴為豪門。只是兩人之間恐怕有什麽事情阻礙，所以短期內無法修成正果。
因為心有所戀，蘇潇婵會對這首情詩和以詩為背景畫的扇面感興趣，一點也不稀奇。貝初夏很篤定。
“你這一對折扇很特別。”蘇潇婵輕聲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