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休與的過去
? 休與合了合眼像是做了決定，"跟我走。"背後的力量一重，狄蒙逍已經置身于一個陌生的房間。他們到達的時候，房間裏只是純白一片，什麽都沒有。休與輕揮手臂，房間中央出現一張白色的床。他小心翼翼得将她放下，在她耳邊輕輕說，"坐好，我彈琴給你聽。"
曲聲響起的一刻，狄蒙逍的心仿佛也跟着琴弦頻頻震動，淚水依然無休無止得流淌，她發誓，從此再也不要沾染半滴默克，這種深度的悲傷，根本不是一個凡人可以承受的！
很快，異象再一次出現，休與彈出的聲波一陣陣懸空凝聚，凝成一個巨大的橙紅色光球，在空中刷得展開翅膀，輕輕将狄蒙逍擁住。她又聽到了來自朱雀的低吟，遠至天邊的吟唱，如泣如訴。心底那如脫缰野馬一般的傷痛終于平息下來不再肆虐，随着音韻起伏，一波一波被沖刷幹淨。
狄蒙逍終于恢複理智，眼裏除了感激，還有淡淡的崇拜："你已經可以将朱雀之力控制自如了？"
"這些力量本就因你而生，為你發動又有何難。"休與依舊淡淡微笑，這一次，狄蒙逍卻抓住了那一抹悲傷。
"米修羅說的那些，你也感同身受嗎？"
休與怔了怔神答道："是。"
"你為什麽不問我，'你怎麽知道'？"
"我想，因為你從我的眼神裏讀到了與他很像的東西。"
狄蒙逍的眼裏又揚起崇拜："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我是帶着真身來的。"
"真身真的那麽好用？"
"呵呵，等你恢複真身就知道了。"
狄蒙逍點了點頭，見休與靠近過來，很欣慰得讓出位置示意他坐下："你想說說嗎？關于你的過去。"
"如果你想聽。"
"我想。"
休與微微擡起頭，像是在尋找故事的開端應該在哪裏，過了一會兒才開始說話。
"有一次你問我活了多久，我答不知道。那是真的。很久以前，我并沒有人形，整個形态只是一種流動的發光的物質，我無所事事到處游走，那時我所在的星球四周都是這樣的生命體，有些物質不怎麽發光，行動的速度也滿，有些卻很快。後來我被主神殿下帶回神界，幻成人形的時候，一起幻出了我的琴。主神為我起名休與。那時的我，拒絕與人交往，拒絕神職，主神便安排我住在神界邊緣一顆無人的小行星上居住。一段時間之後，主神為我安排了一位師父，他是神界的學者。他并不是來教我什麽，只是陪我一起分析一些問題，比如我究竟是誰，是從哪裏來，我的生命究竟從哪裏開始。也是他告訴我，如果遇到一個人可以觸碰我的琴而不受傷，那就是我一生所要追随的人。後來，在神界與舍亦界的戰争中，因為我軍的一次失誤，師父意外身亡。我又回到了一個人的生活。這期間究竟過了多久，我真的無法算清。你出生的時候，我主動去神界主宰星球蘭斯星道賀，并為兩位公主彈奏一曲，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卻是出自于我真實的意願。主神趁此機會将我留下，我依然不願意與人接觸，便在蘭斯星最偏僻的地方留了下來。一直到你下界，我才恍然感覺，我是那麽想要到這個鎮上來看一看。"他看了狄蒙逍一眼，"現在才知，原來是這個道理。"
狄蒙逍聽的竟有些心疼，"你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
"嗯。"休與依舊揚起和煦的笑容，"但現在不是了。我們，終于見面了。"
狄蒙逍心裏又揚起悶悶的難受，她低下頭，"對不起。"
"為什麽？"
"我那麽沒用。"
"我不喜歡你這麽說。"
"如果我是□□之神，我創造了你們，卻沒有辦法一直陪在你們身邊，讓你們感受這麽深刻的孤寂，我真是該死。"
休與一怔，笑容裏帶了些蒼涼，"是我們沒有保護好你。"
"米修羅說他一直在默克的力量下感受我，是不是因為他對真實的我很失望？"
"他只是對自己內心完整的迫不及待。"
"或許是我對他不夠關心。"
"其實，我并不希望你更關心其他人，或許他也一樣。"
狄蒙逍揚起臉："你會吃醋？"
"或許吧。"
"納洛到底是誰呢。"狄蒙逍像是問他，又像是自問。
"等到了時間，答案自然會揭曉。"
"我想我有必要找個時間和米修羅談談。還有祁米。對了，他是白虎。"
"我知道。"休與淡淡道。
狄蒙逍吃了一驚："你怎麽知道？"
"是你說我們是一類人，記得麽？并且靠近他的時候，我有感應。"
狄蒙逍憨憨一笑，"噢，朱雀的感應是最敏銳的。那你知道青龍在哪裏嗎？"
"我感受不到。"
"原來還有你不知道的呀！"
"青龍為四神獸之首，他沒有覺醒，我無從尋找。"
"嗯，像你說的，該來的自然會來。"狄蒙逍一下子仰躺在床上，"休與，和你在一起，感覺特別平靜。你就是有這種能力，讓人的情緒一直平穩無波。真好。"
休與笑了笑淡淡接口，"白虎是力量的象征，所以就連追求你都攻勢迅猛。玄武是防禦的象征，所以此刻只躲在自己的世界品味傷悲。我本是控制心神之力，自然有力量讓自己平穩。至于青龍，是帷幄之力，或許他此刻正在拼命權衡這一切。畢竟，一旦覺醒，心底就多了一份無法逃避的傷懷。"
"就好像我害怕覺醒一樣嗎？"
"或許是吧。"
"把你們都弄得這麽傷感，真是抱歉。如果我有能力，一定要改變這一切。"
"你要知道，神也會被命運作弄。"
"那神的命運是誰呢？"
"世間萬物的規律。只有□□，沒有終點，一念之間細微的改變都能改變全局。等你覺醒了，自然能看清這些。"
"好吧，我累了。"
休與猶豫片刻，"在你睡着之前，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去路尼尼館麽？難道是因為，元掌引？"
"我......"狄蒙逍想了想，答："現在的我，沒有神界公主的那種無法無天的自信，我只能規避風險，讓事态不至于越來越糟。我想這是我現在能做的，最正确的決定。可是，當我發現一切依然越來越糟，我想逃避，卻沒有地方可以逃。"
休與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惋，仍舊笑道："我明白了。逃不走的，便坦然面對吧。睡吧，我彈琴給你聽。"
狄蒙逍合下雙眼，"我好喜歡聽你說'我彈琴給你聽'。"
"我知道。"休與不再說話，開始撥動琴弦。他心底卻在回答，在你之前，我從未毫無目的得彈琴給任何人聽。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狄蒙逍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難得醒來沒有任何人在身邊，倒忽然有些不習慣了。昨夜喝下默克之後的勁道依然記憶猶新，那種悲傷太可怕，更可怕的是，她知道那是深藏在自己靈魂裏、真實存在的感官，只是暫時被掩埋了而已，它随時都在潛伏伺機，要将她一舉拿下。
她合了合眼，想起米修羅說的那些話，他那個時候，也是被擊潰了吧。
她下了決心，将米修羅呼喚到眼前。
“你說過想跟我聊聊，抱歉，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時間。”
米修羅低着頭，臉上有些沮喪，“是昨晚吓到你了嗎？對不起，我矢言了。”
“說起來，我還是被默克的力量吓到了呢。”狄蒙逍讪讪一笑，起身坐到沙發上，示意米修羅也坐到身邊，“我希望你心裏有什麽話都能告訴我，不要再依賴默克了。”
“我……”米修羅被這麽一說，倒是局促起來，“我對你并沒有什麽要求。”
狄蒙逍嘆了口氣，帶着平和的笑容：“你是玄武，是我最堅實的後盾，我既然賦予你們力量，就代表我對你們寄予希望，你應該更自信一點。”她說完這些，忽然又低下頭狠狠搖了搖，撒嬌似的，“啊，要我說這些話真的很矛盾，其實現在的我才什麽都不是呢！“
倒是米修羅被她逗樂了，輕笑一聲道：“你已經可以接受□□之神的身份了？”
“我其實并沒有選擇權不是嗎？說實話，如果最終發現搞錯了，我會如釋重負。但如果我真的是，那就是吧。”狄蒙逍擡起頭，“休與說，神也會被命運作弄。如果我是那樣的角色，在走到今天的過程裏，一定也留下無數遺憾、犯過無數錯誤，才給我們心裏積累了那麽深的傷痛。你們都說一旦覺醒就能看到更多、感受到更多，可是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也不只有美好啊，是不是行差踏錯就必然無休無止萬劫不複？其實無限的生命和人類短暫的一生并沒有多大區別，一樣在不斷的修複裏重燃希望。無論未來還能活八十年或者億萬年，都得向前看不是麽。”
米修羅的表情在狄蒙逍的話語裏越發動容：“公主，你能看透這些，真好。”
狄蒙逍自嘲一笑：“或許我只是自我開解呢。以後叫我蒙逍吧。”
“好，蒙逍。”米修羅忽然深吸一口氣，深深望着狄蒙逍的雙眼，“我們，還能經常在一起，聊天麽？”
“當然可以。”
“呵呵，我也不知道怎麽了。覺醒了玄武之力以後，一不在你身邊就感覺心裏空落落的，滿腦子都是你。”
狄蒙逍有些尴尬得看着他忽然紅起來的臉頰，不知道該說什麽，最終還是咯咯笑起來打了圓場，“也許我就是一個變态，最初就給你們設定了必須圍繞在我身邊為我賣命的命運哈哈哈！”
米修羅默不作聲，倒是讓氣氛更冷了一些，狄蒙逍清了清嗓子換了話題，“咳，你能不能告訴我，覺醒神識是什麽感覺？”
“覺醒神識……”米修羅想了想，“就是忽然間所有的不同之處都變得可以解釋，突然解開了心裏最大的謎團。”他見狄蒙逍無法理解，抓了抓頭道，“我來自新西蘭，那是一個非常平和，但充滿靈氣的國家。你知道嗎，地球上的精靈界真的就藏在地屬新西蘭的森林裏。那時候我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正常的家庭，有兩個哥哥一個妹妹，父母都很好，家裏生活得也不差。我們家有一個農場，有幾百頭奶牛和綿羊。小的時候我不喜歡和人接觸，卻很喜歡與動物在一起。我喜歡去放牛放羊，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可以與他們交流。我還喜歡獨自鑽進草原邊上的森林裏，感受森林裏的氣息都不同凡響。我偶爾似乎會在森林裏見到小體型的草木精靈，但是稍縱即逝看不清楚。我一直覺得我并不屬于這個世界，我應該去到更廣闊的天地。突然有一天我醒來的時候，所有關于神界的記憶都回來了，我也自然而然取回了法術的能力。但是在這個世界生活的記憶并沒有消失，它們在我的腦中平行沖撞，這讓我也很驚訝于自己突然可以讓房間裏的物件騰空飛舞。我的爸爸媽媽看到了這一幕，他們雖然愛我，卻還是吓壞了。從那以後我每夜的夢境裏都出現盧茨亞滋鎮，我知道這是在召喚我。我和我的親人告別，憑着感覺走進森林，穿過平常不過的兩棵樹木，就到了這裏。”
狄蒙逍聽得瞠目結舌，“就這樣？這樣就來了？”
米修羅低下頭笑了笑，“是的。但是我最初覺醒神識的時候，記憶裏并沒有你。關于你們的記憶是到了這裏以後才恢複的。我想這是主神殿下對你的保護。"
“呿，我不想聽到關于他的事。”狄蒙逍不耐得撇了撇嘴，“那其他人呢？也都是這樣嘛？”
“似乎每個人都有些不同，他們似乎在一起讨論過，可我沒有聽。”
狄蒙逍點點頭，“嗯，你總是個獨行俠，以前我覺得你可孤僻了。其實玄武盾剛出現的時候，同學們都争着為你辯白，他們對你很好。”
“呵呵，也許因為我與他們也不同吧。休與大人不也是這樣麽？”
“可祁米就不是啊！”
“祁米？他也是？”
“對，他是白虎。”
米修羅若有所思得點了點頭，“他自己知道嗎？”
“我覺得他不知道。”
“難怪他這麽纏着你。”米修羅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哈哈，別這麽說，你們是并肩戰鬥的好戰友啊！”
“你預備怎麽讓他明白？”
狄蒙逍想了想：“不需要吧，現在又沒有戰亂。”
“神界的戰火可從來沒有平息過。”
狄蒙逍瞪起眼：“是嗎？可是這裏很太平啊！”
“你還是有點危機意識才好。”
“呵呵，好吧。”狄蒙逍抓了抓頭，“反正我現在找到了玄武，你會保護我的！”
米修羅一怔：“是，我當然會。”
“這就夠了。”狄蒙逍斂起笑容看着遠方，“一旦覺醒了神獸之力，就意味着多一份責任，他也會被遠古記憶困擾，現在這麽無拘無束的随性就不複存在了。在我沒有能力弄清楚一切之前，我希望你們都安然快樂就好。”
片刻之後，“要吃麽？”米修羅手中出現一個漢堡。
狄蒙逍笑着接過，“謝謝，午飯時間了嗎？我想去餐廳，問問大家的覺醒之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