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絕魂丹引出的朱雀
? 狄蒙逍這一覺足足睡了24個小時，終于是補足了元氣。她醒來的時候伸了個懶腰，手背蹭到一片毛毛的東西，回頭一看，差點吓回夢裏去。
"休與！你，你怎麽也能随便進來了！"
"主神已經封我為你的第三掌引。"
狄蒙逍差點吐血，"什麽意思，我要這麽多掌引幹嘛！我還有沒有點隐私了！"
休與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我還以為你會一直睡下去。"
"你什麽時候來的？"
"大概是昨天上午吧。"
"昨天上午？現在是什麽時候？"
"你已經睡了一整天了。"
"你，你就看了我一整天？"
"是的。"
狄蒙逍合下眼沉默三秒，終于爆發："元洛庭，米修羅！"
兩人頓時出現在眼前。狄蒙逍帶着明顯的怒氣："既然現在你們都是我的掌引了，我得給你們立個規矩，我不管主神允許你們在我的房間裏做什麽，但是我不允許！除了元洛庭以外，你們都不得在我沒有召喚的時候随意進入我的房間，也不許随意出現在我面前，你們以後如果想要見我，必須先向元洛庭預約，我會安排接見時間，聽到沒有！"
米修羅和休與對視一眼，伏身道："遵命。"
"還不快給我消失！"
"等等！"她又叫住元洛庭，"沒讓你走，還不快伺候本公主吃早餐！"
元洛庭一愣，臉上漾起和煦的笑容，"是，公主殿下。"
"氣死我了！懂不懂尊重啊！"
元洛庭竟輕輕笑出聲來，狄蒙逍瞥了他一眼，看出他眼中淡淡的一抹如釋重負。她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得勾了勾。也只有他，她會每時每刻都希望見到吧。
藍面包裏，盧克見到狄蒙逍似乎有些不滿：“每次這麽精彩的事都不帶我們去！”
亞士力咬着下唇：“連主神殿下都震怒了，你是要找死嗎？！”
狄蒙逍有氣無力得點點頭：“相信我，這真不是什麽好玩的事。”她擡起頭，看到狄蒙希和米唯已經坐在餐廳角落，“我先到希希那裏去了，你們慢慢吃。”
她并不是不想和同學們一起用餐，只是，米修羅一直用一重詭異的眼神盯着她，讓她渾身不自在。
“逍逍，你好些沒？”
“我很好啊。”
“她哪能有什麽不好！”米唯說着送來一杯橙汁，“看皮膚就知道缺乏維生素而已。”
狄蒙逍摸了摸臉向元洛庭道：“我的皮膚怎麽了？粗糙嘛？”
“別聽他胡說。”元洛庭這回變出一碟生煎：“很久不吃這個了吧？”
狄蒙逍看得兩眼發亮：“你怎麽知道我想吃這個！太棒了！”
她剛要動手，那盤生煎居然憑空消失了，就連身邊都忽然圍繞着一絲涼意。她擡起頭：“休與？”
休與低着頭，眉眼含笑得看着她：“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怎麽能吃這種凡俗之物。”說罷，他擡起手臂，仍憑白色的大袖子在桌面上輕輕一拂，立刻出現幾盤晶瑩剔透閃着炫彩光澤的，不知道是食物還是水晶的東西，“嘗嘗這些。”
“這……能吃？”
“不能。"元洛庭也一揮手臂，桌上又換成了原本的那盤生煎，随即他起身向休與伏了伏身道：“審司大人，蒙逍雖貴為神界公主，而她此刻只是肉胎凡身，尚未覺醒神識，恐怕吃不得這些仙家食物。”
“是嗎？”休與倒不生氣，兀自坐下，“好吧，那我便陪她一起嘗嘗罷。”
餐廳裏的所有人都怔怔得看着這個從未在衆人面前現身的帶着真身而來的神，他動作有些笨拙得夾起一只生煎，就要送到嘴裏的時候，在場全部的人都屏息凝神。
他吃了一小口，不易察覺得蹙了蹙眉。
“味道怎麽樣？”狄蒙逍湊在他面前。
“還好。”他有些尴尬得笑了笑，放下筷子。
“有那麽難吃嗎？”狄蒙逍嘟囔着，大咧咧得夾起一個咬了一小口，輕輕一嘬，一臉得滿足感。
“這可是我第一次吃東西。”休與淡淡道。
狄蒙逍一聽這話，差點把嘴裏的肉沫都嗆出來：“第一次？你生出來到現在都不用吃東西？”
“我的身體，與別人不太一樣。”他的嘴角隐含一絲笑意，狄蒙逍卻似乎被他眼底稍縱即逝的孤寂輕輕擊了一下。
“哈哈，當然不一樣！”她拍了拍他的肩，“是特別特別的好看啊，哈哈哈！”狄蒙逍打着哈哈，突然所有的表情頓止，捧着自己的腦袋面容痛苦猙獰，發出連連痛呼。
在場所有人一下子都驚慌失措，“逍逍！”狄蒙希一把将她抱住，“你怎麽了？”
休與一把将她帶過，閃身回到她的房間，米唯帶着狄蒙希緊随其後，元洛庭和米修羅也很快跟上。
“逍公主？”休與的口吻依舊平淡如水，但眼中也透出一絲擔憂。他伸手探向她的脈絡，表情凝重。
元洛庭倒是沒有任何動作，一直在她一米開外的地方緊緊攥着拳頭。
“你對她做了什麽？”米修羅語帶威脅。
很快休與也轉過臉來，目光淩冽：“你給她吃了什麽，快說！“
元洛庭依然攥着拳頭，抿唇不語，雙眼如死灰一般緊緊注釋狄蒙逍的反應，滿心的焦慮都凝聚在其中。
“你好大的膽子！”米修羅說着竟動起手來，一個光球迅速飛出，正中元洛庭的心口，元洛庭吃痛後退幾步，面色一白，卻依然不為所動，深深注釋狄蒙逍的一舉一動。
米修羅就要發起第二輪攻擊的時候，元洛庭眼神一驚，同時聽到狄蒙希的尖叫：“逍逍！你要幹嘛！不要！！”
只見狄蒙逍不知從哪裏弄來一把匕首，直直一刀割開自己的手腕，頓時鮮血直流，眼看着她還要割第二刀，狄蒙希撲上去抓着她的手：“逍逍！放手！！”
米唯一把将狄蒙希拉開牢牢制住：“危險！”米修羅和休與早已上前實施治療，米唯卻沒有。他從元洛庭的态度中隐約感受到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不然以他對狄蒙逍的情感，是絕對不會看着她發瘋而不管不顧的。
“跟我走。”米唯一手攬住掙紮的狄蒙希，另一手抓着元洛庭的肩，一閃身回到了狄蒙希的房間。
“你為什麽帶我出來！我要去看逍逍！”狄蒙希大叫着。
“住口！”米唯擡高音量将她鎮住，随即看着元洛庭的眼睛，“告訴我，是主神要你這麽做的麽？”
元洛庭虛脫一般垂下頭，“是。”
“她吃了什麽？”
“我并不知道。”
“父神？”狄蒙希瞪大了眼，“父神怎麽可能傷害逍逍？他可是我們的父親啊！我不信！”
“除了他，還有誰有本事在那種場面下送一把匕首給她？”
“你說是父神交給她的？”
“沒有別的解釋了。”
“父神想要做什麽？！想要她自殺嗎？！“
“主神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既然我們都不能做什麽，不如眼不見為淨。”
狄蒙希還想說什麽，米唯擡手一指，她便昏然睡去。
“你也不要過去了。”米唯示意元洛庭坐下，“主神一定不會讓她有危險，你去也不能做什麽，還要挨打。”
元洛庭依舊站在原地，滿心的焦躁占據了他真個身體，根本沒有辦法坐下。
米唯繼續打趣道：“幸好攻擊你的是米修羅那小子，要是休與大人，你恐怕很久都站不起來了。”
他們沒有看到，在狄蒙逍的房間裏，已經一片血色。
狄蒙逍的頭已經不疼了，可是眼神一片灰黯，嘴裏喃喃自語不知道在說什麽，“還給我，把我的納洛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納洛，納洛……”
聽到這個名字，原本只是焦急無措的休與和米修羅同時一震，竟都怔怔得停止了動作，納洛，納洛，納洛……？是誰？到底是誰？
等他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狄蒙逍不知從哪裏又拿來一柄匕首，早已将自己的手臂砍得血肉模糊，嘴裏依舊呢喃：“我去找你，這就去找你，我該去哪裏找你，我一直一直都在找你啊……”
“公主！”米修羅咬了咬唇，掌心射出一道光擊中狄蒙逍的天靈蓋，狄蒙逍暈了過去。
“你來。”休與停止治療術，轉身長袖一拂，他的琴穩穩得出現在他面前，他合了合眼坐下開始彈奏。他彈出的曲調時而旋轉時而高亢，期間夾雜着詭異的滑音。米修羅不知那曲調意味着什麽，卻能看見一層層的音波刷刷掠過狄蒙逍的身體，像是想要為她沖刷掉體內的雜質，他持續接觸狄蒙逍手臂的治療能量與音波交錯的時候，他感到自己的能量有所增強，腦中卻因為持續的音調嗡嗡作響。
良久，休與見狄蒙逍還不醒來，終于有些着急起來，只見他雙手翻波推弦，能量層層遞增，聲響越來越大。終于，狄蒙逍蹭得從床上坐起，雙眼空洞睜大面露驚恐，仿佛看到了什麽讓她極度害怕的事。
片刻之後，她忽然捂着頭尖叫起來：“啊——”她的叫聲凄厲長久，充滿瀕死的絕望。
“公主！”米修羅看着她不知所措。
元洛庭終于還是出現在他們身邊，仍舊痛心疾首得凝視狄蒙逍，卻沒有任何措施。
“你快想辦法啊！她究竟是怎麽了！”
“她，吃了絕魂丹。”他低聲道。
“什麽？！！“米修羅睜大眼，極度的恐懼幾乎讓他顫抖起來，“什麽時候，吃了多久了？”
“已經超過三個小時了。”
“你！”米修羅又一次沖到元洛庭面前用力扯着他的衣領：“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絕魂丹只有在三個小時內才有解，過了三個小時永遠恢複不了神志了！她會在神志迷失的狀态下不斷求死，直到神魂俱滅為止！”
說完這些，他們才發現狄蒙逍停止尖叫之後，手裏又出現一把匕首，這一次，直接對準了自己的頸動脈。她目光灰黯空洞，像是在夢游一般，卻那麽堅定得要将自己的生命給毀掉。
元洛庭緊緊咬着下唇，攥着拳頭，心裏的矛盾和疼惜幾乎要把他撕碎。主神到底有什麽理由要讓她受這樣的折磨？！無論為了證實什麽事，拿她的生命來冒險，值得嗎？不，不！根本沒有任何事值得用傷害她來求證，什麽真相什麽覺醒什麽高大上的地位，和她的安全比起來，全部都是屁！
他終于下定決心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晚了一步，狄蒙逍已經身處休與的結界中。
休與又開始撥動琴弦，這一次他的目光也随着音韻無限放空，仿佛那曲調根本不是出自他自己的手。随着他雙手交替的速度越來越快，層層音浪銜接不斷向某一個方向凝聚，漸漸凝成一個發出橙紅色光亮的圓形球體，越來越大越來越亮，突然那個球體刷得展開，變成一只巨鳥。它張開翅膀輕輕将狄蒙逍擁住，在她耳邊發出嘤嘤如泣的聲音，随即轉成委婉柔專的韻律，聲聲不絕。
片刻之後，巨鳥消失不見，狄蒙逍也早已睜開了眼睛。
“朱雀……”她不可置信得看着休與，“你……”米修羅臉上露出同樣訝異的表情，而元洛庭，整個人虛脫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
狄赦哲安靜得在狄蒙逍的房間裏現身，滿含欣慰得看着眼下亂成一團的場面：“果然，我沒有猜錯。接下去，我會設法替你找到青龍和白虎，但是對你的保護必須加強，你們在座所有人，都不許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蒙逍還沒有覺醒，要是讓外界知道她如此特殊，對她來說非常危險。”
“保護？”狄蒙逍心灰意冷得看着這個所謂得父親，“你說要保護我？為了證實你心裏變态的猜測和滿足你該死的虛榮心，你就這麽折磨我？你知道那是多深的絕望麽？你知道我有多疼麽？除了你的神界你有沒有一絲親情的概念？在我受苦受難的時候你有沒有一點點心疼？你現在心滿意足了，像聖人一樣出現說要保護我？！你從頭到尾保護的都只是你自己的利益！！不要再對我說什麽□□神，也不要再提什麽覺醒，如果我是□□神，你和你的神界都是微不足道的，一旦我覺醒，第一件事就是和你斷絕父女關系！”
“蒙逍……”狄赦哲的眼中終于露出一抹歉意，“我是有九成的把握才這麽做的。”
“九成？哪來的九成？如果休與不是朱雀呢？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讓我在絕望中死掉！你還要找青龍和白虎，怎麽找？繼續折磨我引誘他們來救我是嗎？你和你口中所要提防的‘外界人’有什麽區別？”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難道現在的我就沒事了嗎？你給我下了什麽毒，你也嘗一點試試？”狄蒙逍猛地轉頭向元洛庭，“是你在生煎裏下毒吧？你也同意這麽做對麽？為了逼我覺醒卸下你的擔子，為了當好主神的奴才，就算把我扔到地獄裏油煎火烤也在所不惜是嗎？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原來都是狗屁！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被解雇了！”
元洛庭擡起頭，萬念俱灰得看着被怒火沖昏了頭的狄蒙逍，她的口中接連不斷得吐出傷人的話語，連同主神都避之不及。他又有什麽權利為自己脫罪？
“蒙逍，你冷靜一點。”狄赦哲輕聲道，“總有一天你會了解我的苦心，我先走了。”
狄赦哲離開之後，狄蒙逍依舊怒不可遏，看着蹲坐在角落裏将自己蜷縮成一團的元洛庭，她始終沒有忍住惡狠狠道：“好戲都散場了，你怎麽還不走？”
元洛庭輕顫着站起身來，深深凝視狄蒙逍的雙眸，眷戀與不舍、矛盾與心碎一下一下将他的眼眶擊紅，良久，他終于抿了抿唇顫道：“遵命。”
“現在我們能談談了嗎？”米修羅不識時務得開口。
狄蒙逍瞥了他一眼：“你覺得現在合适麽？”
“再合适不過。”
“你……”
“我只想問你，納洛是誰？”
狄蒙逍一怔，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心底的确隐隐得被震了一下，可究竟哪裏聽過呢？卻怎麽都想不起來：“是誰？”
“你被奪去神志的時候，叫過這個名字。”
不知為何，此刻的米修羅和休與的眼中，藏着一種同樣的迫不及待，又同樣的黯然神傷。
“是嗎？”狄蒙逍努力想了想，“我一點都不記得了。”
休與走到床邊，沉靜的雙眸毫無波瀾，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不記得就罷了，絕魂丹特別消耗體力，你是凡身，我們即便給你輸送能量你也無法對接汲取，還是趕緊休息吧。”
狄蒙逍的情緒終于在他清逸脫俗的身姿和面容中緩和了些，又好奇道：“你是朱雀，這事你自己知道嗎？“
“自然不知。”
“那你為什麽能這麽平靜得接受呢？”
“我早已說過，你就是我終身所要追随之人。是不是朱雀又有何關系呢。”
“你一直都那麽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是嗎？”
“不，我現在才知。“
“你活了多久了？”
“我也記不清了。”休與又露出溫柔得能膩死人的笑容，“快睡吧，我彈琴給你聽。”
狄蒙逍在休與的琴聲中很快安然睡去，米修羅也靜靜得守在她身旁。
倒是休與先開了口：“聽到納洛這個名字時，你作何感受？”
米修羅想了想，老實回答：“我覺得她在叫我，你呢？“
休與沉默片刻，面色沉靜道：“如你一樣。”
“審司大人帶着真身和全部記憶，你對此有什麽看法麽？”
休與搖了搖頭：“莫再叫我審司大人，從此，我只是她的追随者。”
米修羅心裏忽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受，如果非要細細品味，那是一種類似嫉妒的意味。休與說的那些話，也正是他的心情，從此萬事不顧，天涯海角永痕無垠，只追随在她身邊。可他心底不知為何還有另外一種渴望，一種，只有他才是納洛的渴望。
狄蒙逍這一睡，又過了一天。在她熟睡的時候，米唯帶着狄蒙希來探望過，确認她沒事之後才安心離去。至于元洛庭……
狄蒙逍終于睡醒之後，看到休與和米修羅仍然守在身邊，想起不過一天之前，她還在對他們生氣大喊以後除了元洛庭之外誰也不準随意出入她的房間，不過一天功夫，他們居然互換了角色。
想着想着，她沒好氣道：“你們兩個，弄點吃的來吧，随便什麽。”随即她想起休與曾變出來的那一桌“美食”，立即補充一句：“人類的食物就好。”
“你現在接受我們成為你的掌引了？”休與淡淡笑着。
“是只有你們兩個了！”狄蒙逍滿嘴的食物嘟囔道。
等她吃完了才想起什麽似的：“米修羅，你今天不用去上課嗎？”
他愣了愣，面無表情道：“我想陪着你。”
“不用啦，你們都去忙你們的事吧。”
米修羅還想說什麽，休與沖他使了個眼色答：“那我們先退下了，有需要的時候随時召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