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哪裏來的烏龜殼？
? 狄蒙逍走進房間，元洛庭似乎猶豫也要不要跟上，停在原地。
“怎麽了？”
“你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狄蒙逍狐疑得虛起眼：“元大騎士，你對你掌引的工作是越來越懈怠了！以前可從來都是我主動趕你走你才走的！”
“那時你剛來，在這裏除了你不願意交流的蒙希，不認識任何人，也沒有人說話。”
“可我現在也想和你說話啊！”
元洛庭目光一顫：“如果你有需要，我當然會在你身邊。只是你也要學着獨立，作為掌引，我不僅要保護你照顧你，還有義務讓你盡快融入這裏的環境，直到你覺醒。”
“覺醒之後呢？”狄蒙逍警惕得抓住他語中的一絲失落，“難道我覺醒了你就不是我的掌引了？”
元洛庭不易察覺得蹙了蹙眉，掩下心底無盡的失意，“等你覺醒以後，你就是萬人之上的公主殿下，到時候你自然有權決定誰走誰留。”
“你沒有騙我？”
“當然沒有。”元洛庭揚起溫和的笑容，“你都在瞎煩惱些什麽呢！”
狄蒙逍一屁股坐在床上，嘟囔道：“我對你說實話你可不要笑我，我老覺得我們之間可能有什麽過去，總有一種你會突然消失的不安。看不見你的時候我總是有點小失落，看到你出現會比較高興。我還經常做一些奇怪的夢，具體的內容和長相我一概想不起來，我只知道我和夢裏那個人之間有很深很深的感情，醒來之後總覺得那就是你。”她忽然擡起頭用力擺擺手，“可是我真不是對你有非分之想，你不要誤會！呵呵，可能是你那麽帥，又是我的獨屬保镖，總難免有些……”她羞澀得捂着臉，“對不起！”
這一番話，在狄蒙逍看來或許只是情窦初開的女孩對身邊的男孩淺淺試探，連表白都算不上，可卻讓元洛庭聽得膽戰心驚。他只覺得自己整顆心都在顫抖，一面是疼痛一面是恐懼，深愛卻不能愛，相知卻不能認，一旦逾矩便是兩敗俱傷，可偏偏封印了記憶，卻封不住感覺、變不了本性。她依然這麽不拘小節、表裏如一不願意隐藏分毫，偏要把這保命的窗戶紙撕扯幹淨才安心。這該死的掌引要他怎麽做下去？
眼前浮現遙遠的曾經，神界的清逸洞邊，狄蒙逍坐在洞口，雙腿下垂安靜得看着洞裏的人間百态，小心翼翼得說：“未堯，你放心，我已經不想私下凡間去搗亂了。可我還是很喜歡來這裏，因為，你在這裏。不知道為什麽，我習慣了到處亂闖，習慣了被人恭敬問安，可就是在你身邊感覺不太一樣。”她擡起頭來，明亮的眼眸如墜星辰，“未堯，見不到你的時候我會想你，見到你了就很安心。你可千萬不要緊張，我并不是逼你什麽，只是想把這些話告訴你而已。”她的目光又回到清逸洞，“有的時候我真的有些羨慕凡人呢，明明這麽脆弱，生命這麽短暫，卻把一切大喜大悲都凝聚在其中。正因為短暫，所以每一次索求都那麽全力以赴，将世上最真摯的情感濃縮在匆匆百年之間，也顯得更真切深刻。有的時候，即便是受了傷害，也不過是白駒過隙的功夫，就全部推倒重來了。”
良久，未堯才壓下語中的輕顫：“可是，他們拼盡全力得到的，也不過轉瞬即逝。”
“你說是片刻的絢爛好，還是永恒的按部就班好？”此刻清逸洞的中顯出濃黑夜幕中的朵朵煙花，狄蒙逍出神得看着，“我還真是喜歡人間的這些小玩意兒呢。”
“洛庭？”狄蒙逍見元洛庭不知道在發什麽呆，推了推他的手臂，“不至于吧，被我吓成這樣？”
元洛庭恍然回過神來，猛地退開一步：“抱歉。”
“在想什麽？”狄蒙逍饒有興致得看着他。
“我只是在想，怎麽對你說才好。”
“說什麽？”
“蒙逍，我是你的掌引，也是你的朋友。你現在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正是人類情窦初開的時候，所以的确可能我與你走得太近，會讓你産生一些錯誤的幻想。但是我希望你明白，這樣的感覺不足為信。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我之間絕無男女瓜葛，無論是從前、現在、還是未來，我們之間都沒有那個可能。我并不是不喜歡你，也知道你并不介懷地位懸殊或者繼位大義。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之間的感情并不是那麽一回事。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要相處，不要讓錯覺影響正确的道路，好嗎？”
狄蒙逍愣愣得看着元洛庭面無表情得說出這些話，那麽機械，那麽篤定，那麽無情，甚至他的眼裏都沒有一絲波瀾。她的心忽然被抓了一把似的，又難受、又羞澀。
良久，她才忽然反應過來似的，打起哈哈：“這個，呵呵，我都說了你不要誤會嘛！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果然還是誤會了，呵呵呵。不過說清楚也好，我以後只把你當哥哥！那個，我想睡一會兒，你先回房吧！”
元洛庭點了點頭，閃身離去。幸好，沒有在她面前露怯，幸好如今他們相處甚短，沒有當初那般執念。幸好，他阻止了一切重演。只是心如刀割也罷，總好過親手傷她。
這一次元洛庭房間裏的懲處，直接将他帶回了那近乎相同的一刻。
就在狄蒙逍說完那些話之後，未堯立刻單膝下跪：“公主！萬不可有這樣的念頭！或許屬下是唯一對你有過不恭之人，在你第一次想要下界的時候百般阻撓，反而讓你産生了新鮮感。可公主對屬下至多是有些好奇而已，你我之間即便逾矩當了朋友，也絕不可有茍且之情！請公主殿下收回剛才的話，以後，你我也莫再相見為好！“
未堯背過身去，卻依然聽到狄蒙逍萬念俱灰卻又不甘的語調：“未堯，你是怯懦，還是當我傻？”
元洛庭睜開眼，萬不敢再看随後發生的事，任憑電流在他周身穿行而過。
狄蒙逍有些郁悶得趴在床上，其實她的本意也并不是表白什麽的，怎麽就有一種被拒絕的感覺呢？她想去和狄蒙希聊聊，可是主神要她撮合她與米唯，她肯定會說出和元洛庭一樣的話，不如不要自取其辱。狄蒙逍抱着枕頭捶打一番，手機響起，她這才想起木木，或許她是可以傾訴的對象。
果然是木木的來電，想如今除了她也沒有別人會用手機通訊的方式和她聯絡了。
“喂，木木。”狄蒙逍的語調有些無精打采。
“你聽我說，最近發生了好多事！”
“什麽？”
“上次你告訴我摩休斯把我制造出來當武器的事，于是我召喚他到我身邊，假裝已經恢複記憶，讓他把神界內部潛伏的魔界奸細名單給我，我好裏應外合。結果他信了，真的給我了！”
“啊？然後呢？”
“我派□□去了神界，将那些名單交給我父神，讓他一網打盡。”
“結果呢？成功了？”
“我一下子□□了十個，在神界各處聯絡處理這件事，現在他們都已經落網了！”
狄蒙逍驚心得聽着，但是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先不說凡娜在到天界之前是無意識狀态，根本不存在恢複記憶一說，就算她有記憶，一切也沒有那麽簡單。摩休斯是什麽身份，怎麽可能俺麽容易受騙。但她在電話裏也只是表示了驚訝：“你居然能□□十個？！”
“是啊，我父神都說我了不起呢！”
“你……覺醒神識了嗎？”
“什麽覺醒？我不知道。不過父神一直對我說，我異常強大，絕不只是神界公主該有的能力，我的強大足以成為神的神。雖然我還是不知道我是什麽，但是既然是上一紀遺留下來的産物，我總覺得可能有更長遠的說法。我正在進一步探究。”
“好吧。你小心點，千萬不要惹禍上身！“
“你這邊呢，情況還好嗎？”
“嗯……我剛想跟你說，我剛才很糗得對我的掌引說了一些話，可是他态度冷冰冰的。”
“掌引？”
“就是……哥哥……”狄蒙逍突然一個激靈做起來，意識到自己又犯錯了！盧茨亞滋鎮的事情，似乎屬于無論如何都不能告訴木木的範疇！可是她已經開啓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技能。
“你又瞞我什麽了是嗎？狄蒙逍，我突然發現你現在怎麽對我說話吞吞吐吐的，還當不當我是你朋友！”
狄蒙逍被她說得腦熱，一時想不到怎麽圓謊，只好小心翼翼道：“是這樣，我之前說我和我姐姐被領養到同一個家庭，其實這裏是一個，類似神能學校的地方，掌引就是……類似生活老師的角色。他負責我在這裏的飲食起居，但是我沒有覺醒神識，也就是說完全沒有辦法學習法術，目前只是在這裏打醬油而已。”說完，她決定立刻分散木木的注意力，“哎呀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剛才對他說，他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感覺很開心。可是他卻一本正經得拒絕了我！他說我們之間絕不可能發生感情！你說這算什麽事嘛，我只是感慨一下我對他的感激之情，他居然這麽急着跟我撇清關系！”
木木沉默片刻：“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才沒有！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連我聽上去都挺像呢。”木木打趣道，“如果不是，你也不會因為他說了撇親的話就這麽不爽吧？小姑娘，你完了，暗戀了一個不喜歡你的人！”
“才不是呢！”狄蒙逍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惱羞道：“我不跟你說了！”
“呵呵，好吧。你們那個學校在哪裏？”終究還是回到了這個問題。
“我……也不知道，我是突然被傳送到這裏的，然後就被關在這裏與世隔絕了。”
木木有些羨慕道：“沒道理啊，為什麽我不能去呢！”
“呵呵，這個……也許你是公主，不用跟我們這些犯過錯的小喽啰混在一起重新打造吧！”
“我去跟父神說說，我要去陪你！”木木顯然興奮起來。
“別別！”狄蒙逍又緊張起來，“這裏都是一些普通的神界使者，要是迎來你這麽個大腕，大家以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千萬別！”
“大不了我隐瞞身份啊！等着，我這就對父神撒嬌去，挂了啊！”
狄蒙逍喪氣得看着已經挂斷得電話，懊惱得捶了捶自己的腦袋，怎麽總是這麽不長進，又要惹麻煩了！
這一次，元洛庭也沒有出現阻止或者對她生氣，她對此竟有些失望。
正無聊呢，城堡大堂裏突然響起刺耳的嗡嗡聲，元洛庭第一時間出現在狄蒙逍的身邊：“走，有事開會。”
鎮上的所有人頓時齊聚在大堂裏，幸好城堡的大堂足夠寬敞，倒不覺得特別擁擠。人群的中央留了一方空地，七個教師有些嚴肅得站在中間，其中德羅西面色蒼白，看上去很虛弱。
“發生什麽事了？”同學們面面相觑，其他人倒似乎有所了解一般，同樣面色凝重起來。
教授異界聯通的帕裏斯老師最先開口：“衆所周知，盧茨亞滋鎮有着超凡的結界，與外界任何空間都處于隔絕狀态，同時也不能使用來自外界的能量。鎮上的所有人之間，無論我們曾經有過什麽樣的關系，也相互都有和平條約，互不侵犯，如有人借機傷害同胞，必将受到嚴懲。如今，我們的德羅西老師卻受到了不明力量的攻擊，身受重傷。我希望有人能為此承擔責任。”
底下一片嘩然，片刻的議論之後，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米唯身上。
米唯看了看四周，猶疑道：“你們看我做什麽？”
教授神能使用的教師瑪蒂娜上前一步：“大家對今天上午發生的事都有所聽聞，逍公主險些意外受傷，是你施展了結界，可是，德羅西居然受到了十倍反噬之力的傷害。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覺得使用反噬結界合理嗎？”
米唯挑了挑眉：“我沒有。”
狄蒙希扯了扯米唯的袖子：“米唯大人，你會不會情急之下用錯了？”
“笑話！我米唯路蘭身經百戰，會犯那麽低級的錯誤？”
“可你在神界的時候，的确與德羅西将軍有過口角。衆所周知，你有仇必報。”
米唯嚴重蹭得升起怒火：“口角？什麽口角？他這樣的角色值得我處心積慮忍到現在才假借機會下手報複？他也配？”
“除了你還能有誰施展這麽強力的反噬結界？”
米唯冷哼一聲道：“哼，我米唯路蘭如果做了，必然會認，但是我沒有，你們也休想賴在我身上！”
狄蒙逍看了看元洛庭：“你當時有用結界嗎？”
“沒有，我只是把你拉開而已。”
“所以，會不會是米修羅？”
“他？他不過是個學生，哪裏來這麽強的能力。”
狄蒙逍總覺得不太對勁，悄悄看了看米修羅，他此刻表情木然，眼神中卻藏着一絲隐隐的不安。
幾個老師還在喋喋不休得圍攻米唯：“上了審問室再說！”
“我不去！有本事你們抓我上去啊！”
六個老師手裏迅速竄出發光的繩索将米唯牢牢困住，狄蒙逍瞠目結舌：“這就開打了？傳說中的和平條約呢？”
米唯眼裏燒着怒火，嘴角浮出冷冷的弧度，雙手凝起光球，就在這千鈞一發的一刻——“住手！”狄蒙逍和狄蒙希同時出聲。
狄蒙希沖到米唯面前：“如果不是你，好好解釋就好了啊！”
狄蒙逍調笑着：“你沒看出來嗎，我們的路障大人果然人緣很差呢！”随即她回過頭對各位虎視眈眈又捉摸不定的引教者道：“我對你們乜有不敬的意思，不過你們确定是他嗎？如果不确定的話，在我看來，公報私仇的怎麽是你們呢？米唯這個人吧，雖然我也不怎麽喜歡，可他說得對，他這目中無人的暴脾氣，想攻擊誰，有可能偷偷摸摸還死不承認麽？如果你們給我個面子，今天這個事畢竟因我而起，給我點時間，我還你們個公道，如何？”見衆人面面相觑，又各有張皇之色，只是那鎖鏈還是牢牢扣住米唯的身體不曾松懈。
狄蒙逍合了合眼，再睜開帶着炯炯淩厲：“還不快解開！”她的語聲剎那間響徹雲霄，仿佛整個小鎮都在為止震顫。
鎖鏈瞬間消失，衆人共同伏身：“公主殿下恕罪。”
“既然這裏有和平條約，就請每個人都以身作則。沒事都散了吧。”所有人被吓到一般，刷的一下都不見了。
“逍逍，你……好厲害！”狄蒙希的嚴重是無限的崇拜，連同米唯都被鎮住了一般。
倒是元洛庭先一步接住突然體力不支站不穩的狄蒙逍，“都說了不能随意發動神能，你這樣很危險！”
“我自己都被吓到了，我只是想大吼一聲而已！”
元洛庭搖了搖頭，“接下去你打算怎麽辦？”
“再晚一點，我們去路尼尼館。”
“你又要喝？！”
“不是，我需要證實一件事，到時候你陪我演一場戲！”她又轉身對狄蒙希和米唯道：“你們都去。”
“你還不去睡覺！”米唯惱羞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哪需要你個連神能都無法控制的凡人瞎攙和！”
狄蒙逍瞥了他一眼：“你只需要說‘謝謝’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