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茫茫一片的過去
? 狄蒙逍小鎮裏随意走着，元洛庭在身後寸步不離，心裏帶着一絲猶疑。從她行走的路線看來，她是有目的性的。
果不其然，她踏上他最初帶她來到小鎮時的那條林蔭小道，并且義無反顧得往前走去，直到路的盡頭才終于停下，默然得望着眼前一片空曠漆黑。
"白天的時候，這裏能看到什麽？"她突然問。
"空白。"元洛庭答。
"噢。"狄蒙逍繼續出神得凝望，良久才重新開口："那就是我的過去，整整十五年的過去。現在突然變成了不存在的東西，時間、空間、全部被洗劫成空白。我雖然并不熱愛自己的過去，也不那麽懷念。可它們就這樣沒有了，回想起來，還真是有些奇怪。那我腦中的記憶算什麽呢？我的痛苦算什麽呢？"
元洛庭斟酌了很久才答："它們并沒有消失，發生的一切一定有它的意義。"而他心裏的答案卻是，在這十五年之前還有更久的時間，更多的喜怒哀樂，也同樣被掩埋。你忘得那麽徹底，徹底到只對眼前如此短暫的悲喜難以釋懷。
狄蒙逍當然沒有聽到他心裏的話，繼續問："你說，意義是什麽呢？"
"讓你感受人間悲苦，你只有了解生存本身需要什麽，才能知道如何維持平衡之道。"
"呵呵......"狄蒙逍無奈得笑出聲來，"我實在找不到要當什麽君王的感覺，你說我是公主我也就認了，畢竟每個女孩都有個公主夢。可你說我有一天會充當老天爺的角色，你看我像麽？"
"可那就是事實。一旦你覺醒神識......"
"既然覺醒神識會帶來那麽多麻煩，我為什麽還要覺醒？"
元洛庭想了想："好，我們不談責任，你不希望自己強大起來麽？到時候你就不怕任何人抛下你，不怕被欺騙，沒有人傷害得到你，你可以頃刻間得到你所有想要的，讀懂別人心裏在想什麽，也可以改變別人的意識，甚至跨越時間的隔閡，過去和未來都可以随意穿梭。你可以說，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一切你都不想要麽？"
狄蒙逍在他得描述裏一點點瞪起雙眼，她可從來沒想過那些。"你就是用這種話術說動那些人就算被刀割也要留在這裏的？"
元洛庭又是一愣，雖然他已經習慣狄蒙逍永遠不知什麽時候會跳頻的思維，可還是忍不住無奈得揚起嘴角："你從來都不順着別人的話往下說麽？"
"比如？"
"比如驚訝得問我，原來當神有這麽多好處啊！"
狄蒙逍被他假裝神往的表情逗笑："哈哈，我從不問這麽低級的問題好嗎！"
元洛庭收起笑容認真起來："的确是有那麽多好處，這就是和責任相應的福利，每個從這裏走出去的神在人間的事業和地位都是不容小觑的，這就是酬勞。"
"會很有錢？"
"是的。"
"很有名？"
"只要願意就可以。"
"那說個人名來聽聽，都有誰？"
元洛庭像是總算料準一次似的，在空中比劃幾下，顯出一張人臉："比如，他。"
狄蒙逍頓時驚得合不攏嘴："這不是X國元首？他是神？"
"是，他以後會受你管轄。"
"不會吧！"狄蒙逍終于被打動，兩眼閃閃發光，"原來當神有這麽多好處啊！"
“呵呵呵……”元洛庭被他逗笑，自然得舉起手輕點她的鼻尖：“調皮！”
狄蒙逍眼含笑意看着他：“元洛庭，有句話我一直沒有跟你說，你真的好帥，笑起來的時候簡直迷死人。”
元洛庭又一驚，退開垂首：“對不起。”
“有什麽對不起的呀！你能不能不那麽小心？我只是想說你以後看上什麽姑娘，那姑娘可幸福了。”
元洛庭沉默，眼底閃過複雜得神色：“我在這裏只為了陪你。”
狄蒙逍不再說話，仍然一心一意凝望眼前的空曠：“那時候，我就像被扔在那裏面一樣。”她指着面前的漆黑，“只有我一個人，什麽都看不見，你懂那種感受麽？”
良久的靜默之後才聽到回答：“我懂。”
“你撒謊。如果你懂，你就不會勸我原諒她。”她看到元洛庭挑眉，繼續說，“并不是你不說我就感覺不到，你時刻都在找機會為我倆說和。”
“像你說的，曾經的痛苦都過去了。”
“可恨是不會的。”
“愛之深責之切。這才讓你連問她當年到底發生什麽的勇氣都沒有，不是嗎？你怕萬一發現這麽多年的怨恨都是錯誤，累計下來的愧疚如何是好。”
“你錯了。我是根本不想知道有沒有誤會。因為無論無論事實真相是如何，她都已經傷害了我，這才是不可否認的。所以請你不要再浪費心思了，我，不會原諒她。"
元洛庭笑了笑：“好，我知道了。難得你願意這麽心平氣和得談論她。”
“嗯，現在的心情特別平靜。”狄蒙逍幹脆席地而坐，“以前在神界的時候，我們熟悉麽？”
元洛庭目光一滞，有些閃避道：“我們認識。”
她拍了拍身邊的草地示意元洛庭也坐下：“那跟我說說，我以前是什麽樣的人？還有，我和木木為什麽不和？”
“你……你盛氣淩人，她嚣張跋扈，所以你倆不和。”
“真的？！不會吧！”
“呵呵呵……差不多就是那樣。”元洛庭猶豫片刻，還是在她身邊坐下，“你出生起就是高高在上的，所有人見了你也只是俯首臣稱，所以你很難把誰放在心裏，多少有些孤傲。至于她，在你出生之前她一直是最受寵的公主，也許出于嫉妒，她不太喜歡你。”
“我們都是很難相處的人，是吧？”
元洛庭又沉默了很久才回答：“并不是，你的本性沒有變，看上去平易近人，可只與很少的人交心。這并不能算蒙希給你留下的陰影造成的。你會把所有交際的需求壓在一個人身上，一旦那個人出了問題，你就被封閉起來。這才是你容易被孤獨感抓住的關鍵。”
狄蒙逍忽然有一種被揭穿心事的惶恐，卻并沒有退避的沖動。她點點頭：“你說得對。在她之後，木木就是那個人。所以我不能答應你再也不和她聯絡。但是我也不想讓你擔心，我保證不告訴她我現在的近況，可以嗎？”
“你自己小心就是，做你想做的自己吧，保護你的責任，是我的。”
狄蒙逍笑了笑：“在你身邊很安心呢，我喜歡和你聊天，可是我現在好困，累得要虛脫了。”
“這是反噬的一種，你每次打開城堡的門，用的都是神能。因為耗能小，所以你只感覺累而已。”
“是嗎？我還以為聲控的呢。”
“以你的程度，能連續兩次打開大門已經很了不起了，但是對本體也是傷害，以後如果你想出來，讓我來給你開門行麽？”
“好。”狄蒙逍打了個哈欠，向元洛庭張開手臂示意他拉她起來：“帶我回去睡覺吧。”
元洛庭猶豫片刻，伸手将她打橫抱起：“睡吧。”
他抱着她正要施展瞬間移動，低頭看到她熟睡的臉龐，纖長的睫毛蓋住眼簾，随着她輕輕蹙起的眉頭微微一顫，她動了動臉貼近他的胸膛，眉頭很快展開，撇嘴一瞬間露出淺淺的酒窩。
元洛庭連呼吸都帶着輕微的顫意，就這麽靜靜看着她出神，連腳步都忘了移動。
“你打算做什麽？”米唯冷冷得語調從天而降，而他的确是從空中降落在他面前。
元洛庭蹙了蹙眉：“送她回房間。”
米唯雙手交叉，虛起雙眼狐疑道：“需要抱這麽久？”
“不關你的事。”
“誰說不關我的事？”米唯語帶寒意，“她可是主神定下的，我的未婚妻。”
元洛庭目光一閃，低頭發現狄蒙逍沒有被吵醒才安心一些：“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她已經拒絕你了。”
“那是因為你……”米唯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語聲太大，勉強壓低音量，“雖然我并不喜歡這個驕縱的丫頭，可事關我路蘭系族的顏面，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如果你必須娶一個公主，蒙希願意。”
“我才不要那個替代品！狄蒙逍居然敢拒絕我，我路蘭家族世世代代與貴族聯姻，從未遭受過如此奇恥大辱，我……”他頓了頓，忽然冷笑一聲，“哼，我和你争什麽，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還有你下界之前答應過什麽。”
元洛庭神色一黯，低頭凝視狄蒙逍的睡臉：“我知道，我來是為了幫助她覺醒神識的。”
“你最好記住了，再敢與她有什麽瓜葛，主神也不會放過你！”米唯轉身要走，忽然凝眉看着他抱住她的模樣，帶着怒意道，“還不快送她回房間！”
元洛庭冷冷得看着他，眼底閃過森然的怒意，仿佛那是他這輩子最大的仇人。
“我要做什麽，還輪不到你來幹涉。”說完，他發動了瞬間移動，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