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費盡心機
王小糯從小就乖，或者可以說是有點木，跟其他同齡人不大一樣，考試不緊張，放假不興奮。
這一次是例外。
因為考完試後兩天是蒼河面基的日子，王小糯萬分期待能見到師父，表面拿着筆認真複習，其實心思早就飛到別處去了。
師父長什麽樣子呢？
“小糯，”李麗也是在宿舍複習的一員，看不下去了，“你看那一頁很久了。”
王小糯手一抖，筆落了地，生怕心思被窺見支支吾吾撒起謊，“呃……這裏有點難背……”
“哦……”李麗不動聲色地靠近，“這不是章節引言嗎？”
王小糯茫然地擡頭看她。
調戲過了瘾，李麗笑笑自己回去複習，沒一會兒又玩起手機。
注視室友到現在，王小糯确認李麗沒發現自己的胡思亂想，轉回來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準備認真看書。
“小糯。”李麗的聲音打破安靜，“如果你師父不去，你還去嗎？”
王小糯無比耿直地搖搖頭，片刻後反應過來，“師父不去嗎？”
“會去的。”李麗擺擺手，挂起常有的笑容，“我就是問問。”
安心地回應一聲“噢”，王小糯又老老實實看書去了，心想複習好了偷偷上線看看。
另一邊，李麗再看了一遍剛才手機裏的短信對話。
沫兒：“你別亂傳啊，暮白一直不參加活動的，現在好幾個人問我暮白去不去，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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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麗：“幫主也勸不了？”
沫兒：“誰有這本事讓幫主出馬啊，我反正不行。”
李麗：“你去試試？”
沫兒：“我不要，幫主很色的，靠近點我老公都會生氣的。”
沫兒：“放棄吧，暮白沒什麽特別，不就一個游戲玩得好的宅男嗎……”
李麗：“好了，我自己想辦法。”
沫兒：“嗯，你小心點幫主，雲缱绻被玩得很慘。”
猶豫片刻，李麗将手機狠狠反扣在桌面上，沉着臉打開電腦。
……
江邊暮白覺得游戲真是越來越難玩了。
今天徒兒因為第二天的重要考試不上線，他也沒有團隊活動，便懶懶地上線……
替徒弟收菜。
他的愛徒綠茶糯米卷喜歡生活技能，卻不會練小號，試着玩個刺客竟然三招一死。于是他主動要求貢獻號上體力精力。閑着也是閑着，江邊暮白覺得種菜烹饪不過是點點鼠标的事情，久而久之養成了習慣。
別人上線做的日常是讨伐和戰場，他上線是滿足徒弟的需要。
江邊暮白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默然片刻，又鎮定地點算好收獲給徒弟寄去。
【附近】流年盡：以前你總在切磋，好找，現在你總在種地，也好找。
江邊暮白一切搞定，才選中恭候多時的幫主大人。
【附近】江邊暮白：嗯。
【附近】流年盡：咱們要辦幫會面基，你來嗎？
【附近】江邊暮白：不。
【附近】流年盡：你徒弟也在啊。
【附近】江邊暮白：我不去，她不會去的。
【附近】萱麗麗：這可不一定。
江邊暮白的從容不迫在看見這個從天而降的醫仙的一刻，有丁點的瓦解。
她是徒弟的室友。
【附近】萱麗麗：我有辦法讓她去。
盯着屏幕皺眉一下，江邊暮白恢複了冷靜，不緊不慢地打字。
【附近】江邊暮白：我會和她談。
萱麗麗的游戲角色腳下往幫主流年盡那兒靠近了一步，流年盡抖抖手上的長刀，伴随一系列的蹦蹦跳跳的動作，頭上不斷冒出字來。
【附近】流年盡：暮白，咱們認識三年了，我沒要求過你什麽，幫會裏的人不滿你，我給壓了，外頭的人找你麻煩，我給擋了。
【附近】流年盡：三年的情誼，分量可不輕，這一次，難得大家有機會見個面。
【附近】流年盡：估計是唯一一次了，過段日子大家還在不在這個游戲，誰也說不準。
江邊暮白拿起手邊的杯子喝口水，不作應答。
他來蒼河，是因為無敵炒飯，他和流年盡的感情沒有那麽深。
甚至……江邊暮白看流年盡很不順眼。
流年盡是個很浮躁很虛榮的人，他對搞好一個幫會，兄弟并肩作戰團結友愛完全沒有興趣，想要的就是風光，一呼百應的感覺。蒼河的前身是個老實玩游戲的小型幫會，一群大老爺們犀利會玩，卻不善交際。
這麽一夥人湊在一塊，樂得清靜，漸漸玩出了名堂，比武大會名列前茅，野外遇神殺神遇鬼殺鬼，想要和他們結交的人越來越多，但那些人很多是目的不純，注定帶來麻煩。
除了無敵炒飯有賊心沒賊膽，江邊暮白跟大多數戰友的态度是回避，可是……流年盡不這麽想。
流年盡的最大優點是組織能力，論操作論裝備，在他們這幫人裏處于下層。長此以往，他心理總有點不平衡，格外注重搞關系，力争成為這個團隊的主心骨。
同時，他不滿足于幫會低調，想看到蒼河在幫會排行榜上獨占鳌頭，不甘于蒼河作為江邊暮白和戰友的一個附屬後綴，拼命收人，以情分要求江邊暮白他們為幫會做事。
江邊暮白比較特殊，逝水流光劍的名號足以為幫會做不少貢獻，幸免于難，其他戰友就不一樣了，他們低調，看似高冷其實很好說話，被利用作流年盡的特殊部隊，打幫戰、帶新人、搞外交。
漸漸地，戰友們累了，加上游戲運營商重點偏移，什麽職業平衡什麽副本什麽創新都是敷衍，他們對絕世OL失去興趣。
碰巧，流年盡爆出醜聞，和新來的妹子暧昧，勾結其他大幫會把區裏的風氣搞得烏七八糟，在被指責時理直氣壯地說了一句話。
這是我的游戲，這是我的幫會。
戰友們醒悟了，對啊，流年盡怎麽玩游戲，他們管不着，因為他們與流年盡的關系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樣，幫會呢？靠他們建設起來的又怎麽樣，現在的成員多是新鮮的血液，差不多兩百人的大集體，他們幾個算什麽？
幫會就像游戲裏的家，眼見鸠占鵲巢，所謂的兄弟不是兄弟，他們要麽退幫，要麽不玩了，轉移到別的游戲去。
江邊暮白和無敵炒飯留了下來，他是本身淡定，冷眼看所有紛争，從他拿到逝水流光劍的那一刻起，嫉妒，不服，懷疑，戰友們對他也是留了個心眼，身邊只剩下無敵炒飯一個真朋友了，而無敵炒飯天生樂觀，随遇而安，享受這樣的熱鬧，誰誰鬧別扭跟他沒多大關系。
他們還在蒼河，不代表他們對流年盡有什麽好感。
表面安好罷了。
所以，流年盡現在策劃見面，竟然拿三年的感情說話，江邊暮白覺着挺可笑的，但沒必要給臉不要臉，當面吵得難看。
【附近】江邊暮白：幾號？
【附近】流年盡：6號。
【附近】江邊暮白：我沒空。
【附近】流年盡：這麽遠的事情，你今天就知道了？
【附近】江邊暮白：工作安排。
流年盡愣了十秒。
【附近】流年盡：好吧。
第二句話是從密語傳來的。
【密語】流年盡：缺誰都不怕缺你們，我覺得麗麗不錯，和她發展的話，有機會見到你徒弟。
江邊暮白瞬間心煩。
說實話，流年盡這個激将法挺傻的——不管他去還是不去，流年盡都會和徒弟打照面，他幹嘛自讨苦吃。
江邊暮白大可以不理流年盡，至于萱麗麗，他沒那麽閑去管別人家閨女有沒有被渣男糟蹋的可能，況且人家八成不讓多嘴。可是，這些和他徒弟有關，萱麗麗明裏暗裏地在給綠茶糯米卷挖坑。
綠茶糯米卷也是別人家閨女。
他偏偏上心了。
這算不上喜歡，是一種莫名其妙的保護欲。
如果讓他試着想象徒弟的長相，他的腦海中必然會勾勒出一個單純小妹妹的樣子，如果有一天他的徒弟跑來告白，他會像個老頭子一樣語重心長開導徒弟，網戀是不好的。
他根本無法想像自己和徒弟在一起的情況，總覺得……是不倫之戀？
可徒弟怎麽想？
江邊暮白深刻地反省了一下，終于發現自己的那些個好讓人誤會，而他認為徒弟像小孩子……
其實徒兒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江邊暮白自認做得不妥。
【附近】萱麗麗：你在想什麽？
江邊暮白擡眼看到屏幕上的信息，又見着萱麗麗的角色和自己的劍仙貼着，更煩了。
萱麗麗向來有自說自話的天分。
【附近】萱麗麗：去個聚會而已，有這麽難嗎？
【附近】萱麗麗：你怕你反差太大，形象崩塌？
江邊暮白不怒反笑。
【附近】江邊暮白：對。
萱麗麗繞着他的角色轉了一圈。
【附近】萱麗麗：懦夫。
不知何時，流年盡去遠處轉了一圈又回來了，恰好瞅見萱麗麗嘲諷江邊暮白。
【附近】流年盡：別說了。
【附近】流年盡：他不想去，關你什麽事？
【附近】萱麗麗：沒啊，我只是鄙視他這樣的行為。
【附近】流年盡：就憑你？
江邊暮白默然看他們倆對話，知道流年盡大男子主義發作，因此容不得萱麗麗說自己“兄弟”的不是。
他無意看人鬥嘴，想走的時候，萱麗麗有點口不擇言，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附近】萱麗麗：我怎麽不能說他了，小糯能說他，我為什麽不能說？
【附近】流年盡：果然女人善妒。
【附近】流年盡：暮白寵徒弟，不服憋着。
【附近】萱麗麗：呵呵，她有什麽值得寵的。
【附近】萱麗麗：天天裝傻亂說話裝無辜，我和她住一起，比你們了解得多。
江邊暮白面色一沉，準備打字。
【附近】流年盡：煩死了，老子做事有你插嘴的份？
他沒讓江邊暮白有說話的機會，一下子把萱麗麗逐出幫會，十秒後，萱麗麗有骨氣地自行出幫會領地。
反正過三十秒她也得走，不屬于本幫會的玩家系統規定必須離開。
【附近】流年盡：不用謝。
【附近】流年盡：面基你也別來了，搶我風頭。
幫主這麽給臺階下，江邊暮白舒服一些。
【附近】江邊暮白：好。
流年盡說完便下線換號，江邊暮白剛動了一步，旁邊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頭上頂着“杏仁牛軋糖”的ID。
【密語】杏仁牛軋糖：師父，對不起，我考試前還偷偷上線玩。
江邊暮白反應過來了，這是徒弟的刺客小號，因為隔得太久，要不是她出現在面前叫一聲師父，他根本記不起來。
【密語】江邊暮白：你怕我發現，才上這個小號的？
【密語】杏仁牛軋糖：嗯，剛才吃了回歸禮包的丸子，升級學會了隐身，正在試。
也就是說……
【密語】江邊暮白：你看到你室友說的話了？
他的徒兒遲疑了幾秒。
【密語】杏仁牛軋糖：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