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谷穗流金四
大筒木的族長逝世了。
這就像一個信號，讓所有周圍的部落都蠢蠢欲動起來。
大筒木的族地受人觊觎，大筒木每年都能夠翻倍收獲糧食的秘密讓人瘋狂。
殷姝什麽都沒有說，她只是帶着族裏所有有戰力的人，當晚就屠了一個動作最大的部落，然後她渾身浴血回到大筒木，在拂曉的時刻助十五歲的輝夜姬成為了新的族長。
那個黑沉的、充滿了血腥與哀嚎的夜晚永遠刻在了輝夜姬的腦海裏，姐姐那雙與黑夜一樣沉靜的雙眸同樣讓她無法忘記。
而大筒木的族人也不會忘記這一夜，他們親眼見證了年少白眸的少女登上了石殿的屋頂，黑發黑眸的祭司寧靜地站在她的身後。像是真正的月輪從黑夜裏升起。
然而鮮血染紅了祭司全身，淋漓滴落，遙遙望着似乎都能夠問道那股沖天的血腥氣息。讓人幾乎無法把她溫柔的臉龐與她身上的血衣聯系在一起。
直到這一刻，族人們才紛紛恍悟，他們最溫柔仁慈的祭司，同時還是最強大殘忍的戰士。
大筒木一族穩住了，平安度過了新舊族長的交接。
然而長達數十年的災年仍然沒有結束，四季已經不存在了，每年都被寒冬和酷暑瓜分。
現在哪怕是神樹下的部落也很難保全自身，戰火與殺戮遍布着整個大陸。大筒木被越來越多的部落襲擊，每天都有人死在守衛族地上。
在連天幹涸的夏日裏，突然有一天天上下起了暴雨，在這一天，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停止了争執，每個人都有着一種隐約的預感：災年要結束了。
在連綿的暴雨裏，殷姝遙遙望着遠處高聳的黑影，周圍是歡呼雀躍的族人們。
災年的确要結束了，因為神樹的果子已經成熟了。
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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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片大陸上的“神樹”，是第一個存活的生物。
它仿佛凝聚了整片大陸的生機，在一片荒蕪中開始放肆生長，直到它捅破了雲層，觸摸到了天幕。
然後神樹開始回饋這一片滋養它的土地，大地上開始生長出草木、開始奔跑着野獸，最後出現了人類。
一切都欣欣向榮。
神樹的壽命不是無止境的，在神樹即将死去的時候，它會開花，結出自己的果實。神樹把軀幹裏所有的力量都放進了這個果實，只留下一個仍然伫立的空殼。但是這些力量仍然不夠新的神樹生長，于是它只能夠向自己紮根的土地索取力量。
于是這一片大陸迎來了災年。
果實生長了多久，這片大陸就承受了多少磨難。
不過所幸，果實已經成熟，新的神樹在生長的過程中自然會反哺土地。
在果實脫離神樹的那一刻，神樹就會真正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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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讓曾經的沙地變成了潮濕泥濘的沼澤，停戰的人們在雨幕裏歡呼着慶祝，誰都沒有注意到，在黑夜與大雨中，有人在偷偷接近他們的神樹。
“姐姐，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裏？”輝夜姬小聲地問，“神樹有什麽問題嗎”
殷姝回頭，看向身後渾身濕透的少女，她已經長成了能夠獨當一面的族長，但是在看向她的時候雙眼裏還是那份毫無保留的信任。
在夜幕降臨時，流金突然帶着輝夜離開大筒木，她們沒有帶上任何其他人，流金姬手下所有的人都被留下。
暴雨、夜晚、狂歡的人們，成為了她們最好的掩護。
“相信我嗎輝夜？”殷姝雙手抓住輝夜的肩膀，看着她的雙眼。
輝夜幾乎不用思考就能夠回答：“當然！”
“那好。”殷姝估算了一下時間，言簡意赅，“一會兒神樹要落下它的果實，你去吃掉那個成熟的果實！記住了！”
輝夜一驚，其實在得知神樹結果時，她曾經就有去偷吃果實的念頭，但是後來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有付諸行動，沒有想到今晚姐姐的反常竟然是要帶她來完成這個夭折的想法。
輝夜沒有問姐姐是怎麽知道的，或者姐姐想要做什麽，那個果實到底是什麽東西這些她很想知道答案的問題，她只是咬了咬牙：“我明白了！”
“好。”殷姝笑了笑，拉起她的手一鼓作氣沖向神樹。
巨大的神樹周圍圍滿了部落，平時人們在約定俗成下不會接近神樹，事實上神樹的樹皮宛如最堅硬的石頭，而且方圓數米內寸草不生，人們沒有接近的必要。
而這一次，輝夜姬把雙手放在了樹皮上。
暴雨仍未止歇，密密匝匝的雨滴砸落在她的身上，雨水順着神樹的樹皮留下，浸過了她放在樹皮上的雙手。
明明是炎炎夏日，透骨的寒冷卻仿佛透過了她的手爬到了她全身上。
然後在昏暗的夜色裏，一道散發着耀眼光芒的團狀物緩緩落下，那種柔和的銀光，像是墜落的月輪。
輝夜姬瞬間就反應過來，這就是神樹的果實了！
她像是被蠱惑一樣伸出雙手，自然而然地，就接住了這個有着她的頭兩倍大的果實。她摸着果實上粗糙了果皮，裝着膽子湊過去輕輕咬了一口——
粗糙的果皮竟然立刻就破了！無味的果實像流動的水銀一般從她的嘴裏流進了她的身體，那股銀白的光芒幾乎要透過輝夜姬的身體照射出來。
神樹的樹身發出巨大的悶響，它的樹皮開始龜裂。雨夜裏遠處的人們無法看到，但是他們聽到了神樹死亡的哀嚎。
然後劇烈的疼痛抓住了輝夜姬，輝夜姬痙攣着失聲痛呼。
在女人凄厲的聲音裏，破碎的樹皮像雪崩一樣砸下，周圍部落的人們更不敢靠近神樹，他們紛紛恐懼地逃竄。
殷姝在仿佛尖刀一樣的樹皮雨裏奔跑到輝夜姬身邊，緊緊從身後抱住了她，殷姝身上有着許許多多的傷口，這些傷口都不是樹皮造成了，而是它們砸到地上後相摩擦迸出的碎片。
這些宛如天譴一般的巨大樹皮片沒有傷害到輝夜姬，它們在遇到輝夜姬身上發出的銀光時就化為齑粉，四散開來，而當殷姝抱住輝夜的時候，這些樹皮也就沒有辦法傷害她了。
也許輝夜姬聞到了身邊的血腥味，她開始慢慢平靜，或者說強制自己平靜下來。
“輝夜，忍一忍，忍一忍……”殷姝湊到她的耳邊，輕聲不斷地重複。
明明是輝夜身體裏的銀光在保護流金，但她卻覺得流金姬溫暖的懷抱與低聲的鼓勵才是屬于她的庇護，而雨幕與周圍轟隆墜地的樹皮仿佛另外一個世界。
最開始，輝夜姬的面孔上浮現出了無數血管，粗粗細細就像是無數條青色的小蛇，拱衛在她的雙眼周圍，世界在輝夜的眼裏開始瘋狂地變化，變得支離破碎。
她仿佛透過周圍的樹皮與暴雨，看到了遙遠的大筒木族地，又在下一個恍神的時候，看到了姐姐與她一樣痛苦的面容。
在她想要開口的時候，更加劇烈的疼痛像浪潮一樣再次掩埋了她。
接下來，輝夜姬的頭頂爆發出銀色的光芒，她偏向棕色的頭發全部掉落粉碎，頭皮中伸出兩只利刃一樣銀白的長角，新的、銀白色像凝聚月光一樣的頭發長出，流水一樣垂下，在她身邊彙聚成發光的湖泊。
她竟然能夠感受到自己頭發的觸覺！她能夠像控制四肢一樣控制自己的頭發，也能夠輕易感受到身後姐姐溫暖的身體。
姐姐身上似乎也在發生變化，輝夜在疼痛的海潮裏迷迷糊糊地想着，強迫着自己保持清醒。
然後變化的是她自己的身體，她的骨骼、她的肌肉、她的肌膚，全部都在變化，全部都在被打碎、被重新構造。
身高被拉長，身軀變成成年女性的樣子，手上的指甲也開始變得像頭發一樣，成為一個新的能夠被控制的器官，身體裏湧動着無窮無盡的力量。
她下意識揮灑出自己薄薄的一層力量，而這些力量開始凝聚在她早就赤/裸的身體外，織成了一身長長的銀白衣袍。
最後是她的額頭。
額頭像是被火燒一般疼痛，皮膚自然而然就分開了，頭骨早在之前被改變，一枚凝聚了大半身力量的眼珠慢慢浮現出來。
那是血紅色的、游動着勾玉的一只眼瞳。
洞悉了所有力量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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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緊緊抱着輝夜姬的時候，殷姝收到了系統的郵件。
【恭喜搭配師完成任務“神樹下的豐饒”第一階段！現在開啓第二階段，第二階段強制穿戴服裝套裝“谷穗流金”不可卸下，禁止體力交易，開放系統衣櫃，請搭配師繼續努力！】
郵件發完後，系統灰色的衣櫃界面在頃刻間恢複了原來的色彩，【谷穗流金】套被顯現在界面正中央，方便殷姝選取。
【谷穗流金】套，全五星套裝，組合效果哪怕在奇暖系統裏一大串五星裝備中都是頂尖的，只要輸入足夠的體力值，這一套套裝能夠控制所有接觸到的動植物的生命力，正如它的字面意思，在有效範圍內的土地內帶來大豐收。
同時，因為這一套套裝的部件有着相連的背景故事，故事裏講述了一個阮氏女子為人類求來稻谷，立下大功德成為谷神。因此當穿戴上【谷穗流金】後，殷姝的身軀直接成為半神之軀。
相較【禦錦瓊天】的大妖血脈軀體，【谷穗流金】帶來的半神之軀要更勝一籌。
殷姝現在流下的每一滴血，在剛滴落的時候就會由血紅變為金色，蘊含着的能量十倍于曾經“禦錦瓊天”血液的清淨力量。
同樣的，這一套套裝每一刻都在宛如黑洞一樣消耗體力值，假如這個世界不是由信仰力量轉換為體力值的世界，單靠交易，殷姝會被這個套裝生生拖死。
當然她目前在換上套裝後仍然有一些入不敷出，而且這還是沒有釋放力量照顧土地的情況。
不過既然已經穿上了這一套套裝，還用得着擔心沒有信仰嗎？
殷姝換上了風格為“優雅”與“成熟”的妝容【花香雪】，低頭看着懷裏漸漸變化完成的輝夜姬。
這個原本青春活力的少女，如今已經變成了她記憶裏最熟悉的那個“輝夜姬”。
那個長角銀發，成熟美麗的女神。
雨停了，神樹落下的樹皮也開始随着風而消散，拂曉的天光已經微微擦亮天邊，大雨後的天空幹淨無雲，遠處的部落裏終于有人紛紛裝着膽子慢慢靠近。
再這樣柔軟的天光裏，輝夜姬慢慢睜開了她的白色雙瞳。
這雙如今變得異常神聖的雙眼裏，倒映出了殷姝的臉龐。
“……姐姐，”輝夜姬喃喃道，“是流金姐姐嗎？”
殷姝輕輕笑了：“是啊小輝夜，我是大筒木流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