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院中靜靜地, 一直等到謝枭離去, 顧妤才收回目光來。
她看了眼,最終還是沒有将那支竹笛扔掉,只收在了袖口裏。外面侍奉的宮人見漠北王離開, 這才敢進殿來。
謝枭的話在腦海裏閃過, 顧妤指尖頓了頓, 最終只是道:“陪本宮随處走走吧。”
宮人不知道漠北王與太後都說了些什麽, 只能低頭小聲應了聲, 顧妤也沒有在意那麽多。
這三日過的很快, 顧妤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除了時不時傅今明會過來請安之外,日子過得也算很清閑。
直到她聽見女主被放出獄的消息。
在迎親的隊伍剛走, 傅今明就下了大赦天下的旨意, 地牢裏關了許久的一些人也都被放了出來。
顧妤晨起看着鏡子的目光頓了頓,知道劇情馬上就要開始了。在惠寧郡主出嫁之後,女主就會來告禦狀。
她心裏期待的等着那些人來推翻她,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一副清冷模樣。若是讓人知道太後心中想法,怕只會以為太後有受虐的傾向。
系統輕笑了聲:“恭喜您,劇情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二。”
不說系統, 就連顧妤自己都覺得這次世界順利的可怕,她幾乎沒有遇到什麽阻礙,就一路到了後期。
現在只要等着被打臉兩次,自己就可以徹底走完劇情。
顧妤抿了抿唇, 心裏莫名有些奇怪。不是剛開始說穿書會越來越難嗎?怎麽現在她看來卻好像越來越簡單了?
她心裏不解,但系統的話還是讓她松了口氣,眉眼柔和了些。
阿細這幾日已經好了些,雖然不能近前伺候,但卻時常過來陪太後,此刻看見顧妤一直緊皺的眉頭松了下來,心中微頓,只以為太後是為出嫁的二小姐高興,心中不由也溫柔了些。
太後雖然看着冰冷不近人情,但是對自己人卻是極好。不只是家人,就連下人也一樣。阿細抿唇笑了笑,慢慢開口:“太後這下可以放下心了,聽說那漠北的世子亦是一表人才,二小姐嫁去漠北想必日子總不會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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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樣說着,叫顧妤面色也不由和緩了些,在身旁梳發的宮女将簪子別在發間時,淡淡道:“她既已離開京城,這往後的日子便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鏡中映出一張芙蓉雪面來,端是叫人心神一顫,服侍的宮人被顧妤容光所攝,指尖不由頓了頓,直到顧妤面色微冷,才連忙跪下請罪。
只是心中仍舊是忍不住再擡頭看一眼。
顧妤自從穿到這個世界以來,也已經習慣了她們時不時的跪下,看見這宮人實在害怕,就揮手讓她下去。
阿細見那人毛手毛腳的,想要上前,卻見顧妤微微搖了搖頭:“你身子還未大好就這樣吧。”
兩人正說着,就見殿外忽然有人慌張的闖了進來。
“太後,不好了。”
往常言行謹慎的太監甚至來不及行禮,就喊道:“太後,大事不好了。”
他這樣的語氣叫顧妤心中咯噔了一下,莫名有絲不好的預感,但面上卻維持住平靜斥問:“何事如此大驚小怪?”
太監低頭顫着聲音道:“太、太後恕罪,今日本是二小姐大婚,顧老将軍帶着顧家軍親自前去送親,但誰知那漠北世子竟不知何時起了造反之意,送親隊伍毫無防備之下中了埋伏,顧老将軍,顧老将軍他……”
他說到這兒已經有些不敢再說了。
殿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吓的跪了下來。顧妤抓着椅子,心中緩緩下沉,厲聲問:“我父親如何了?”
太監知道這句話出來自己小命不保,但還是磕頭如實道:“顧老将軍和二小姐音訊全無,顧家帶去的鐵騎死傷無數,這一趟,恐是已經遭到了不測。”
他說完便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在太監的話說出後,顧妤有一瞬間怔愣,倒不是傷心.欲.絕什麽的,而是覺得這個劇情發展太過奇怪。
謝成英忽然造反一事叫顧妤有些疑惑,原著一直到最後,漠北都一直很安分,這也是她雖然對這門親事有些奇怪,但從來沒有深究過的原因。讓謝枭離開,也只是為了不影響劇情的緩兵之計。
她完全沒有想到過,漠北世子竟然真的會造反,并且自己父親和妹妹竟然在此時音訊全無。
分明顧家大廈将傾是在女主告禦狀之後,怎麽現在這麽快就開始了?
她心中疑惑紛亂各種交織,甚至來不及問系統怎麽回事,面上就要做出反應。
按照原主的人設,在這時驟然得知親人遭遇不測,首先便是不信。顧妤面色冰冷,指節握的發白問:“你是從何處得到消息,簡直一派胡言!”
“來人,将這個造謠的太監拉下去地牢給我重重的打!”
侍衛聽見太後怒聲已經進來,那太監磕頭求饒,在被拉走前還道:“太後恕罪,奴才所言句句屬實。”
顧妤額頭跳了跳,面色徹底冷了下來。
一旁阿細也有些慌張,看着顧妤面色,站起身來小心問:“太後,要不此時修書回顧家一問?”
對于送親之事,最了解的不過是自家人,這也是現在唯一的辦法。
顧妤不相信這件事這麽簡單,但在太監說出口時,她卻已經信了八分。如果不是真的出了事,沒有人會冒着性命之憂來向自己禀告此事。
她按捺住心底不安,微微點了點頭,對一邊站着的人道:“備筆墨,本宮要修書一份回家。”
顧妤這邊被太監的話打的措手不及。
那頭謝枭剛入漠北就發現了不對。名義上的漠北王雖然是他,但漠北的勢力卻并不簡單。謝枭三位兄長個占了一份勢力,往常總是隐隐有競争之勢,可是他回去今日,卻發現漠北軍隊都聯合在了一起。全都在邊界線外整頓休息,樣子竟然像是在備戰。
他心中沉了沉,不動聲色看了眼回府之後收到的邀請函,心中莫名有些不好的預感。
能讓除他之外的,漠北三個大勢力聯合在一起,這樣的大事實在很難不讓人想多。
謝枭壓下心中猜測,決定晚上還是赴宴去探一探究竟,卻不知,竟然真的被他猜中了。
漠北三位将軍真的聯合在了一起,而世子謝成英更是借着迎親之名,設計了顧家,使顧家五千鐵騎盡數折在了路上。
顧妤接到回信時倒抽了口冷氣,有些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是這樣。
她面色鐵青,握着書信的手緩緩收緊。
看着太後這個樣子,阿細已經有些猜到了,一時也不敢再多言。
顧家與太後互為依靠,太後平日仗着顧家幹政,而顧家也依仗太後得來便利。如今顧老将軍出事,無異于砍掉了顧妤雙臂。
這種情況叫顧妤面色更加冷凝。
衆人吓的瑟瑟發抖,顧妤深吸了口氣,知道自己現在不能露出頹勢,最重要的事應該先找到顧将軍和妹妹再說。
她将信遞給一旁宮女,冷聲道:“随我去見陛下。”
宮女低聲應了聲,顧妤沉下心思,披上披風。
勤政殿裏,傅今明已經等了很久。
這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在進行着。與謝成英聯手,在惠寧郡主成親之時起兵。而條件便是,他徹底得到漠北,讓謝枭這個漠北王有名無實。
在今日清晨,送嫁的所有人都已經埋骨于邊界,顧妤最重要的依仗徹底沒了。
傅今明一直在等着,顧妤知道事情之後來找他。到時候他就可以告訴她,不只是顧将軍,顧府還有整個京城的顧家軍都将徹底覆滅。
那個始終高高在上的太後,将一無所有。
不過,她還可以有他。
傅今明執筆的手頓了頓,在新畫的畫上點了一筆,終于畫出了那只木蘭玉簪。正是顧妤出宮見謝枭那日所戴。
太後,他□□着那人名字,門就被推開了。
顧妤心中有事,便走的快了些,一路走過人人都低頭不敢多語。直到走到勤政殿,門前的太監看見來人想要通報,卻被顧妤一把推開,只能看着太後推開門闖入。
“陛下,這、這……”他支支吾吾,傅今明聽見聲音後擡起頭來,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伺候的人都出去吧。”
聽見陛下發話,那些人連忙退下。
顧妤掌心緊了緊,在門被關上之後冷聲道:“漠北世子迎親出了這麽大的事,陛下竟然還有心思作畫?”
傅今明聽見她的話指尖頓了頓,擡眸面色平靜,許久清隽的面容上出現了抹笑意。
“太後多慮了,這件事事關朝政,不該太後來管。”他笑的一如往常,但話中卻隐隐有些不可違逆的強勢,似乎在警告着她。
顧妤皺眉冷笑:“陛下莫不是糊塗了,顧将軍乃本宮父親,惠寧郡主乃本宮妹妹,本宮為何不能問?”
也許是因為氣憤,她面上愈加冰冷,燈臺映照那清寒面容,更顯得冷冽昳麗,叫人心中輾轉。
傅今明停下了筆,忽然收了笑意。
他将桌上的奏折遞給顧妤,過了許久才道:“朕以為,太後應當看看這奏折,再來質問朕。”
“從先皇在世之時到如今離世不到一年,顧家霸占朝堂,結黨營私,這是罪一。”
“迫害忠臣,暗殺臣眷,這是罪二。”
他看着顧妤翻着奏折的手指發白,眸光平靜:“通敵叛國,這是罪三。”
“朕已經派人去了顧府和顧家親信家中,搜查出通敵的密函,證明了奏折所言不錯。如今,太後難道不應該向朕解釋一下嗎?”
他握住顧妤手,一字一句道。
昏暗的書房裏燭火幽幽,顧妤看向傅今明,卻撞見了他眼中複雜沉/欲/,這樣的目光,她在很多人身上都見過。
那是侵.犯和占有的意思。
下一秒,顧妤看見那人疏冷漠眉眼微斂,目光冷淡笑道:“當然,太後還有另一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