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花園中靜靜地, 傅今明在說完後看向謝枭, 就見他眸光頓了頓。兩人目光相對,一個深沉一個隐忍,莫名有些奇異。
顧妤沒有看到兩人的表情, 只是在聽聞傅今明的話後, 想起謝枭剛才還在說自己等會兒要回軍中, 于是便道:“既然漠北王有事, 那本宮也不多打擾了。”
謝枭聽見她的話後, 原本低垂的眸光略深了些, 他想起傅今明剛才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但在看見顧妤微微皺起的眉頭時, 卻還是拱手道:“多謝太後, 臣久先告退了。”
他後退一步讓開路,顧妤被傅今明扶着走過去。
一直到謝枭從另一條路上離開,顧妤長睫才頓了頓。
“太後剛才在想什麽?”傅今明突然問。
他今日并未穿龍袍,這樣的打扮倒有些像之前庭前玉樹的世家公子模樣,有幾分清流矜貴。
顧妤回過神來,當然不可能告訴他自己剛才失神是因為和系統在聊天。她只是看着前面淡淡道:“本宮只是在想,這料峭春寒何時會過去。”
這幾日少有晴天, 今日偶爾無雨,卻也是陰風習習,顧妤不得已在臨走前又被阿細加了件披風,如今穿的倒像是秋日。
白色披風輕軟披在她身上, 愈加襯的那膚色如雪脂一般細膩動人。她常不上妝,只是一副素面模樣,卻已壓過了這滿園的春色,眉眼孤隽的好看。
每一次傅今明在看向顧妤時,心中都會難免有些複雜。
他收回目光來,微微抿了抿春開口:“這幾日春寒,難免如此,相比不出足月,天氣便有會暖和起來了。”
他頓了頓,又道:“這園中的花,想必也全都會開了。”
顧妤只是随便找了個借口,卻沒想到他會真的接下去。心中微微有些詫異,但這些卻不能在面上表現出來。
于是面上顧妤只是淡淡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她向來不是喜歡多言之人,平常也是賞花就是賞花,從不多說一句話,這樣的景象阿細早已經習慣,只是這次陪着太後的是陛下,她忍不住将目光擡起,卻見陛下也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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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扶在前,遠遠望着,一矜寒一清冷,青白背影相交,竟如同一對相攜已久的眷侶一般。
被這個想法驚到,阿細連忙低下頭去,只是剛才那個念頭在心底到底是有些揮之不去。
傅今明一路上也很少說話,他扶着顧妤,腳步微頓,見她從花園中收回目光,才慢慢開口:“太後喜歡什麽花,朕可讓花匠再在此處移植些。”
他态度恭敬,好像真的只是在面對一個強權的太後。就連顧妤也不得不感慨傅今明的心性。
對着仇人尚且能這樣,難怪在原著中,失去了美人,但卻得到了江山。
她抿了抿唇,聽見傅今明的話後淡淡開口:“不必了,這些花就很好,再多了之後,難免又叫人有些厭倦。”
她說話時眸光平靜,卻隐隐有幾分冰冷之色,從傅今明的角度,甚至能看見她長睫下的寒霧。
分明是姑射仙人,卻偏偏生在人間最富貴之處。
傅今明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也知道她對他始終是有些防備的。他微微垂眼笑了笑,不在此事上多做糾纏。
反倒是顧妤開口了。
經他這麽一說,她才想起來之前傅今明提議的将自己妹妹嫁給漠北世子謝成英的事。
那天之後她就修書了一份回家詢問。原以為癡心傅今明的顧二不會答應,卻沒想到她竟然同意了。
顧家對這兩個女兒一向縱容,顧妤如今權勢滔天,無需擔心。但小女兒卻被擄走了一夜,這樣事情發生在世家貴女中已算是壞了名聲。再要找到好人家無異于難上加難。
漠北世子的親事,對于顧二來說,此時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因此在商量一夜之後,即使覺得這門親事由陛下說出來有些奇怪,但顧老将軍卻還是同意了。
顧妤也是昨夜才收到消息。
她走了會兒,看到涼亭後才道:“陛下之前提起的聯姻之事,我修書詢問了家妹。”
阿細已經識眼色的将涼亭上的椅子又擦拭了一遍,放上軟墊與水果後,才過來伏身。
顧妤走了會兒也有些累,心裏感嘆這可真是個小天使,面上卻不動聲色。
傅今明見狀微笑道:“太後身子還未痊愈,不宜多勞累,今明鬥膽,請太後先歇息一會,稍後再起駕。”
他說的委婉有禮,顧妤心底受用,面上卻點了點頭。
“陛下一起吧。”她淡聲道。
在布置好後,阿細就已經帶着宮人們退出了涼亭。顧妤抿了抿唇,在坐下後才聽傅今明問:“方才太後說聯姻之事,二小姐可是同意了?”
他斟了杯茶,語氣平靜問。
他表情太過尋常,好似早已經料到,顧妤即使心中不解他這樣安排的用意,卻還是點了點頭道:“家妹已經同意,此事倒是多謝陛下。”
這樣的話叫傅今明眼底笑意深了些,在顧妤看過來時只是道:“這也是今明分內之事。”
他笑意平靜,顧妤皺了皺眉,但也沒說什麽。她的任務只是走劇情,男配想什麽都和她沒有關系。
就這樣,在喝完茶之後,顧妤将該交代的事交代了,就準備離去。正好這時傅今明的內侍也來了,低頭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傅今明眸光頓了頓,面色微沉了一瞬,再擡頭時有些抱歉的笑了笑:“朝內此時有些事情,今明今日恐怕無法繼續陪太後了。”
顧妤就盼着他離開,雖然有些奇怪是什麽事這麽匆忙,但在聽見傅今明的話後,還是微微點了點頭,冷聲道:“朝事要緊,陛下先去吧。”
“多謝太後。”
傅今明起身拱手後離開,直到走出涼亭,臉上的神色才徹底沉了下來。
“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他邊走邊冷聲道。
一旁太監吓的瑟瑟發抖,卻還是道:“陛下,書房裏的暗室被盜了。”
“奴才剛才去收拾桌子,但卻發現桌下暗格有些問題,推開之後才發覺是有人進去過了。”
他聲音小心,就怕觸怒了陛下。
誰不知道那暗格是陛下最為看重之處,裏面裝了什麽無人知曉,只是每次清掃之人都需蒙上眼睛才行。
如今這暗室出事,太監心中膽顫,似乎已經預見到了自己的命運。
當今陛下雖然極少動怒,但那些都是在他不在意的情況下,如今有人動了暗格……
他心中惶恐,果然見傅今明面色冷凝,握緊了掌心。
另一邊,謝枭本是在回去到了路上看見有太監拿着黑色布條往陛下書房而去,有些奇怪。他想到自己之前懷疑的事情,腳下微轉,便跟了上去。
卻沒想到會發現一個暗格。
那些太監的不通武功,本就發現不了,加之謝枭又刻意隐藏,一時倒也躲了過去。直到那下面蒙着布條的人打開暗格出來,才微微凝了凝神。
書房的門被關上,謝枭看了眼确定此時不會再有人來,便按照剛才看見的樣子伸手轉動桌下鎖扣,果然見屏風之後裂開了一堵牆。
昏暗的暗室裏點了幾只蠟燭。
他目光微凜,慢慢走進去,在看到一些卷宗時面色不變。直到一路到最深處,看見了挂在牆上的畫像。
白衣孤寒,上面雪色的披風也很是眼熟。
謝枭順着側影往上,看見了鴉羽之上斜插着的芙蓉玉簪,他心中頓了頓,有絲不好的預感。終于在看見畫上人面容時才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這畫上之人竟然是太後!
他想到方才離去之時傅今明看顧妤的目光,心中慢慢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