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樓梯間狹窄昏暗，徐月萍先前沒注意到煙羅，聽見這話才發現沈清辭身後還站着個人，還是一個漂亮得像是剛從電影畫面裏走出來的年輕女人。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下意識“嘿”了一聲：“試試就是試試！怎麽着，以為你們有倆人我就不敢了？我告訴……啊——！我的手！我的手！”
突如其來的慘叫聲吓得徐月萍的女兒劉秀秀整個人從地上彈了起來，沈清辭也有一瞬驚愣：“你幹什麽？”
煙羅松開徐月萍被自己掰斷的手指，不悅冷哼：“她欺負你還戳你。”
她的死對頭，除了她誰都不能欺負，不然他一個生氣弄壞了自己脆弱的身體，影響了她的複仇計劃怎麽辦？
沈清辭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聞言一怔，耳朵有點發熱：“咳，沒事的，我自己能解決。”
“得了吧，就你現在這弱雞樣兒，人家一根手指頭就能戳死……”
煙羅話還沒完，從疼痛中回過神的徐月萍就捧着自己斷掉的食指放聲哭嚎了起來：“殺人了！殺人了啊這是！秀秀快！快去打電話報警！這喪門星不僅害得咱們家破人亡，還想要你媽的命啊！”
劉秀秀大概是吓到了，沒動，被徐月萍踹了一腳才白着臉反應過來，哆哆嗦嗦地往屋裏跑去——在沈清辭屋裏亂翻的時候，徐月萍順手把手機放在桌子上了。
沈清辭見此也不在意，淡淡一笑，拿出自己的手機對着現場拍了幾張照片：“打吧，正好我也想報警。擅闖他人房間毀壞他人財物，惡意诽謗、違約，還有故意碰瓷，這幾條罪名也不知道哪一條更重一點。”
“什麽故意碰瓷？誰碰瓷了？我這手指難道不是你身後這小賤人給我掰斷的？！”徐月萍又疼又氣急，往地上一坐就撒潑似的打起了滾，“還有我這頭，哎喲我這頭也開始暈了……”
沈清辭并不把她這點小伎倆看在眼裏，煙羅卻徹底不耐煩了，手一擡，一道黑霧就小蛇似的飛過去勒住了徐月萍的脖子：“再不閉嘴，信不信下一個斷的就是你脖子？”
徐月萍：“……”
徐月萍：“！！！”
沈清辭也驚了一下，随即就眉眼一凝，快速握住了她的手：“別。”
煙羅一看他這表情就想起了之前那一千多年裏，被他留下的那個破手镯支配的恐懼。她臉色一黑，色厲內荏地怒道：“不許念叨我也不許訓我！不然我、我連你一起宰了！”
沈清辭：“……？”
沈清辭眸子微動，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師父想多了，我只是想說，現在是法治社會，不好随便殺人的。師父本領通天，自然不用害怕，可我只是個普通老百姓，會被抓去牢裏蹲的。”
煙羅被他這聲“師父”叫的眼皮莫名跳了一下，但見他沒有長篇大論地念叨自己，不由暗松了口氣：“這有什麽，我有的是辦法救你出來。”
“但這些都是不必要的麻煩，不是嗎？”
沈清辭說完掃了吓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褲子都濕了的徐月萍一眼。
眉心陰氣纏繞，這是鬼怪纏身之相。
徐月萍在街上碰見的那位算命大師說……或者說猜的沒錯，她家裏之所以會接二連三地出事，确實不只是意外。
但問題并不是出在他這個租客身上，而是出在她自己家裏。因為他搬進來的第一天，徐月萍眉心那團陰氣就已經存在了。只是之前那陰氣一直都是淺淺淡淡的，不是很明顯，直到這幾天才因為不知名的原因漸漸變濃起來。
至于這些陰氣到底是怎麽來的，徐家又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沈清辭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雖然天生陰陽眼，但不會法術也不懂驅鬼之道，就算知道了也無濟于事。所以這會兒他也沒有多說，只又微笑着勸了煙羅一句，“惡人自有天收，師父又何必髒了自己的手呢？”
“行吧，反正就她這樣也撐不了幾天了。”他能看得出來的東西，煙羅當然也能看得出來。見他說的在理，也沒有再跟自己啰嗦，她心情好了不少，指尖懶洋洋一動，就把那股黑霧收了回來。
不過臨走之前，她還是逼着徐月萍把那四萬塊錢轉給了沈清辭——還是那句話，她的死對頭只有她能欺負，別人……哼，誰敢破壞她的複仇大計誰就得死！
徐月萍這會兒吓都快吓死了，哪還敢反抗。忍着心痛讓劉秀秀給沈清辭轉了錢，又看着沈清辭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離開，這才終于往地上一癱，又是不甘又是後怕地大哭起來：“老天爺！我這是作了什麽孽啊！這倆不要臉的東西，搶了我的錢還詛咒我……還有你這個死丫頭！親媽快被人弄死了也不知道過來幫忙，老娘白養你那麽大了！”
後面這話罵的是劉秀秀。
劉秀秀是徐月萍三十九歲那年意外懷上的，因為年紀太大了不能打掉，只能生下來。那會兒國家還在實行計劃生育，徐月萍的老公因為這個意外到來的女兒丢了機關單位的工作，徐家還為此還交了一筆罰款，所以本來就重男輕女的徐月萍一直很不待見劉秀秀。
劉秀秀從小被她打罵到大，也早就習慣了，聞言沒有反駁，只是低着頭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機遞了過去：“那……那現在還報警嗎？”
“人都走了還報個屁！何況那、那壓根不是人，報警有什麽用！”徐月萍惱恨之餘一巴掌拍了過去。
半蹲着的劉秀秀沒設防，被打得整個人摔倒在地，手肘也重重撞在了堅硬的門檻上。她悶哼一聲，眼眶瞬間就紅了，但她忍住了沒有哭，只急忙去看手裏拿着的手機，确定沒有磕到摔到才松了口氣。
媽媽現在正在氣頭上，她要是哭了或者不小心把手機摔了，她一定會把怒火都發洩到她身上來的……
“還愣着幹什麽？還不趕緊扶我起來去醫院！我這手指，哎喲我這手指太疼了！還有，對，給我手機裏那個王大師打電話，報警沒用，那還不有大師麽！快打給他，我非得弄死這些個喪門星小妖精不可！”
劉秀秀不敢不應，趕忙照做。徐月萍起身之後才發現自己剛才竟然吓得尿褲子了，她臉色青紅交加，又是一頓大罵。
劉秀秀聽着她尖利刺耳的聲音，本該鮮活明媚的小臉上一片麻木。
沒有人看見，就在這時，一個渾身漆黑，看不清形狀的團狀怪物突然出現在她身邊，輕輕蹭了一下她的臉。
然後，那怪物就幻化成一只巨大的利爪朝徐月萍抓了過去。只是每每快碰到徐月萍的時候，她脖子上戴着的那塊平安玉都會散發出刺眼的金芒。
怪物一次次被那金光逼退，又一次次撲上來，那金光漸漸受不住，光芒越來越弱，越來越弱……
最後只剩下了一點微弱的餘光還在掙紮。
***
徐家的事情煙羅和沈清辭不知道也不關心，這會兒的他們，正坐在去胡記黃焖雞的出租車上——沈清辭本來是打算先找個酒店先将就一晚，明天再重新找房子的，沒想到煙羅一上車就直接報了胡記黃焖雞的地址。
沈清辭有些意外，問她那是什麽地方。
煙羅懶洋洋地說：“一只九尾狐開的飯館，你現在不是沒地方住了嗎？我們可以去住他那裏。”
胡黎是一只喜歡混跡在人間的狐貍，煙羅每次有需要的時候都會去他那裏蹭住，這次當然也沒打算客氣。
九尾狐什麽的，沈清辭驚奇了一瞬，片刻才婉拒道：“這好像太打擾你們了，我還是……”
“不會打擾，本來我也要帶你去見他的。”煙羅卻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不等他說完就霸道地拍板道，“就這麽定了！”
沈清辭：“……”
沈清辭哭笑不得，頓了片刻，到底還是答應了下來——對于她所謂的前世和他們之間的關系，他現在是越來越好奇了。
一個小時後，出租車在胡記黃焖雞門口停了下來。
煙羅帶着沈清辭下車，推門走了進去。
這會兒已經晚上7點多，店裏沒有之前飯點的時候那麽忙了，不過還是零星坐着幾個人，或吃飯或聊天。
“老大你回來了！”胡黎剛好從後廚出來，看見煙羅笑眯眯地迎了過來，但下一刻他就愣住了，“這是帝——不對，那老王八蛋！你竟然找着他了？！”
沈清辭：“……”
他聽到了什麽？
“怎麽說話呢！這可是我徒弟！”煙羅一臉嚴肅地對胡黎使了個眼色，“就算他以前總欺負你，你也不許再對他沒禮貌，不然我可不饒你。”
胡黎：“……”
胡黎頓時就覺得自己無法理解這個世界了。他家老大費盡心思地找到萬年死對頭之後，竟然沒有把他千刀萬剮，扒皮抽筋，反而收了他做徒弟？？？
這是什麽詭異發展哦！
不過懵逼歸懵逼，胡黎還是很快就會意地回過神，假意嘀咕了一句：“憑什麽啊……”
“嗯？”煙羅美目一斜。
胡黎“不甘不願”地低下頭：“沒，老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沈清辭：“……”
我就靜靜地看着你們演。
作者有話要說： 煙羅：我覺得我演得超好！
沈清辭：……看透一切的眼神.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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