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煙羅動作太快，在場的除了胡黎誰也沒反應過來。
直到那厲鬼在發出一聲不敢置信的慘叫後，被煙羅揉吧成一團猩紅色的霧氣吞掉，陳雪若和二丫這倆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才瑟瑟發抖地回過神。
這麽可怕的厲鬼，大佬（大王）竟然一口給吃了？！
太太太太兇猛也太太太太牛逼了吧！！！
只有胡黎見怪不怪，笑眯眯地說了句：“長得那麽醜，味道肯定不怎麽樣，老大你先吃點我這雞墊墊，等回頭我再給你找色香味俱全的去。”
“……”
色香味俱全的什麽？
厲鬼嗎？？？
陳雪若整個人都呆滞了，這年頭的大佬口味都這麽重的嗎？
卻不知煙羅本就是天地間的邪惡陰氣彙聚而成。這世上任何鬼怪陰物，哪怕是酆都大帝，十殿閻羅，在她面前也只有抱頭挨揍的份兒——畢竟整個兒陰曹地府都是由她散落在歸墟之外的力量建成的。
不過煙羅不是很喜歡吃東西。她不是人，沒有口腹之欲，一般只有在大動幹戈後需要補充力量的時候，才會出去找點食物補一補。
這厲鬼也是運氣不好，正趕上她挨了天雷，需要進補的時候。再加上它修為高深，怨氣濃重，算得上是一道好菜，煙羅當然不會跟它客氣。
“嗯，要道行高一點的。”吃下這厲鬼後，被天雷劈出來的傷勢隐隐好轉了一些。煙羅很滿意，應了一聲後拿起筷子，嘗了嘗胡黎送上的黃焖雞米飯。
濃稠的醬汁裏，除了肉質鮮嫩順滑的雞肉塊，還有炖得爛爛的土豆，切成薄片的香菇和切成細條的幹豆腐。新鮮的食材充分吸收了醬汁的味道，呈現出一種誘人的色澤。再配上顆粒飽滿，噴香四溢的米飯，看得餓了好幾天的陳雪若頓時什麽顧不上了，只一個勁兒地咽口水。
煙羅什麽都能吃，但她很少吃人類的食物，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陳雪若身體的影響，她覺得這玩意兒還挺好吃的。
胡黎見她喜歡，心裏很高興：“老大你要是喜歡吃，我天天給你做！”
“嗯……”煙羅咬着筷子含糊了一聲，“厲鬼也可以這麽做着吃嗎？”
“啊？”胡黎沒反應過來。
“這麽吃好像比生吃好吃，”煙羅咽下嘴裏的米飯，眼睛帶些愉快地眯了起來，“下回記得試試。”
胡黎：“……”
胡黎就挺替剛才那倒黴厲鬼慶幸的。
得虧死得早，不然還得先被煎炸炖煮地虐一遍才能死，真是想想都凄慘。
***
那廂煙羅正高高興興地吃着飯，一點沒把剛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這廂，等了半天沒等到厲鬼回來複命，反而莫名其妙遭到了反噬的馬平志，也就是潘美玲口中的馬大師卻整個人都不好了。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老王可是個修煉了一千多年的老厲鬼，怎麽可能栽在一個剛死沒幾天的新鬼手裏？！”他驚怒交加地看着手裏突然裂成兩半的黑色木牌，連嘴邊的血漬都顧不上擦，跳起來就開始念咒。
然而念了半天，那木牌一點變化都沒有。
馬平志不敢置信，又掏出各種法寶試圖将這兩半木牌重新合上。可不管他怎麽做，那木牌依然一動不動，沒有半點反應。
這是那千年厲鬼老王的本命木牌，也是馬平志用來控制它的東西，按說只要老王還沒魂飛魄散，它就多少會有反應。可如今……
馬平志臉色發白，整個人跌坐在了椅子上：“怎麽可能……”
千年厲鬼難遇，更難收服，馬平志費了不知道多少心血才成功與老王簽下主仆契約，讓它為自己所驅使。誰能想到，一樁他完全沒放在眼裏的小生意，一只死了才一個星期不到的新鬼，竟會讓老王魂飛魄散，也讓他損失慘重……
馬平志又是驚又是怒，片刻霍然站起身，從自己的乾坤袋裏摸出了一座四角挂着銅鈴的六層小塔。
“我倒要看看什麽鬼東西這麽厲害！”
他怒笑一聲擦幹嘴邊的血漬，雙手托起那小塔，低聲念起了咒語。
小塔旋轉着飛離他的手，漸漸從巴掌大小變成了成人大小，最後紫光一閃，猛然從塔底湧出一陣劇烈翻滾的黑紫色濃霧來。
黑紫色濃霧裏傳出尖銳的嘶吼聲，隐隐還夾雜着電光閃爍，整個屋子裏狂風大作，家具亂飛，瞬間變得一片狼藉。
馬平志沒管這些，念咒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袖子用力一揮，将那小塔收回了掌心。與此同時，地上那渾身裹滿紫黑色濃霧的東西也漸漸平靜下來，露出了它的真實面容。
那是一條長着九個腦袋，渾身鱗片呈紫黑色的蛇。蛇身粗壯如百年老樹，看起來十分巨大。要不是馬平志住的這房子空間夠大，只怕都容不下它。
它的下.身盤成堆，上身高高揚起，九個長得一模一樣的腦袋上，豎瞳赤紅陰冷，毒牙尖銳鋒利，看起來十分兇惡。
馬平志看着這大家夥，心頭那口惡氣終于散出來了一點。
千年厲鬼老王雖然厲害，但也不是天下無敵——畢竟是鬼，天生不容于陽世，一着不慎翻了車也是有可能的。
可這九頭蛇妖就不一樣了。它是妖，不像鬼有那麽多忌諱，且修為高深，連他都看不出來，顯然是大有來歷。
馬平志驅使它将近一百年，從來沒有失望過，因此一直視它為自己的王牌，輕易不拿出來。這回實在是損失慘重，心裏恨得厲害，才會直接上殺手锏。
不過這九頭蛇妖是馬平志撿漏撿到的，也不知道是什麽品種，馬平志用了很多辦法也沒能讓它認自己為主，只能想辦法迷亂它的心智，控制它的心神。因此這九頭蛇妖如今是沒有自我意識的，只能聽令行事。
“找到照片上這個女孩的魂魄，撕碎她。”
馬平志冷笑着拿出陳雪若的照片放到九頭蛇妖面前，末了從乾坤袋裏翻出一條玄黑色的鎖鏈扣在它身體上——雖然對九頭蛇妖很有信心，但老王才剛剛翻車，他不得不謹慎行事。這鎖鏈是來自地府的鎖魂鏈，有了它，就算出現什麽意外，他也能及時把九頭蛇妖的魂魄拉回來，不至于再出現老王那種情況。
九頭蛇妖沒有掙紮，十八只猩紅的眼睛定定地看了那照片片刻，“嘶”的化成一道黑紫色的濃霧飛出了窗戶。
馬平志抄起自己的佛塵跟上，他要親眼看着九頭蛇妖給老王、給他報仇。
***
馬平志想的很好很周全，但這天注定是讓他失望的一天。
看着氣勢洶洶地沖進了那家名叫“胡記黃焖雞”的小飯館，之後就再沒了動靜的九頭蛇妖，馬平志：“……？？？”
打鬥聲呢？
慘叫聲呢？
怎麽什麽都沒有？
馬平志懵逼了，忙扯了扯手裏的鎖魂鏈，确認鏈子沒斷之後才松了口氣。不過……
看着這應該是被人設了結界的小飯館，馬平志心下有幾分不安，本來準備跟進去的腳步也頓住了——一個才死了幾天的新鬼是不可能設下這麽大的結界的，那個姓陳的小丫頭身後只怕是有高人相助。
想到這，馬平志臉色有些難看。
他本是三百年前某位高人的座下弟子，因心思不正，一心鑽研邪術被逐出師門。這三百年來，他靠着一身邪術和想方設法從高人那裏偷來的寶貝，收服了不少鬼仆妖奴。但因為心思沒用在正道上，修為遲遲上不去，戰鬥力也一如既往的渣。所以這會兒他想了想，還是決定留在外面等待九頭蛇妖的好消息，免得進去之後給九頭蛇妖拖後腿。
——是的，他對九頭蛇妖很有信心，就算對方有高人幫忙又怎麽樣？他家小九可是無敵的！
卻不知他家“無敵的小九”這會兒已經快變成一條死蛇了——九個腦袋被人打成了一個滑稽的死結不說，毒牙都快被人給拔禿了。還有那本來粗壯如百年老樹的身軀，更是血跡斑斑，狼狽不堪，差點斷成了兩截。
這還是胡黎及時阻攔的結果，不然它早就和那個厲鬼老王一樣被吃了。
“……不是，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麽混成這樣的嗎？”胡黎看着這怎麽看怎麽慘，半點沒有以前威風的家夥，只覺得匪夷所思，“好歹是只活了近萬年的兇獸，居然淪落成一破道士的走狗，還被他迷了心智，我剛才都差點以為我出現幻覺了！”
九頭蛇妖，或者應該叫他相柳——是的，沒錯，這家夥就是傳說中的那個蛇身九頭，食人無數，所到之處，盡成澤國的上古兇獸相柳。
胡黎跟它有點交情，認出它的身份後，忙跟正準備吃黃焖蛇肉的煙羅求了個情，這才保住了它一命。
相柳這會兒已經在胡黎的幫助下恢複神智。想起自己這一百多年來的遭遇，它先是暴跳如雷，憤怒得差點殺人，被煙羅一巴掌抽扁了五個腦袋後，才終于苦逼兮兮地蜷着身子冷靜下來。
“害不是窮奇那筍子……”
它嘴巴漏風地嘆了口氣，說起了自己的遭遇。
作者有話要說： 馬平志：我有一種不大好的預感……
注：相柳又稱相繇，《山海經·大荒北經》記載：“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環，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為源澤，不辛乃苦，百獸莫能處。禹湮洪水，殺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為池，群帝因是以為臺，在昆侖之北。”
不過文中私設較多，大家随意看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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