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五十一區
葉知秋守上半夜，所以這個時候坐在一個墊子上，靠牆坐着，聽到卡洛斯問他，想了一下說道：“我從前也當過兵，後來找了份工作，這次來美國是因為一個合作夥伴偷了我們一些東西，我準備把它們帶回去。”他擡着望着房頂，苦笑道：“結果連我都回不去了。”
房子裏一片沉默，每個人都陷入對自己的回憶中，過了好長一會，吉爾才喃喃說道：“睡吧，還有明天呢。”
接下來的夜晚過得平平無奇，卡洛斯值夜可比吉爾負責多了，如果他不是堅持不希望葉知秋和他兒子睡在一起就更好了。對于這個要求，葉知秋有些無奈，浴室就這麽大一點地方，他不睡到伊森身邊，就只能到衛生間裏坐着睡了。
最後兩個人妥協的結果是葉知秋颠倒着睡到伊森的身邊。讓葉知秋比較滿意的是，伊森的腳不臭，這讓他睡了個好覺。
葉知秋一向習慣早起，睡了四個小時後就醒了過來，然後躺在床上冥想了一會，才睜開眼睛。卡洛斯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正好面對面，笑道：“醒了？要我幫你解開嗎？”
葉知秋伸出雙手，昨天睡覺的時候，他讓卡洛斯幫他把雙手綁在胸前，卡洛斯聽說他可能夢游，那表情簡直豐富極了，他也和吉爾一樣，認為葉知秋大驚小怪。夢游怕什麽？不是有人值班嗎？到時候叫醒他也就是了。但是葉知秋可不這麽想。他知道自己對于危險的反應已經近乎于本能，如果在自己無意識的情況下把準備叫醒他的卡洛斯幹掉，那可就大條了。不過這只是最壞的情況，他還不打算說出來吓卡洛斯——卡洛斯好不容易才同意他睡到床上，如果知道和自己兒子睡在一起的家夥可能在夢裏殺人，那估計說什麽也要改主意了。
卡洛斯費力的幫葉知秋解開繩子，嘴裏抱怨道：“你剛才睡得最安靜，簡直比伊森都熟，真不明白為什麽會認為自己夢游。”他指了指頭上：“那兩位總是翻身，連一英裏外的大象都能吵醒。”
葉知秋活動着手腕，笑道：“阿拉斯加沒有大象。”
“那就是喪屍。”卡洛斯很認真的說道。
葉知秋一愣，皺眉道：“你聽到動靜了？為什麽沒叫醒我？”
“叫醒你幹什麽？”卡洛斯不以為然的說道：“陪我一起坐着壯膽？那太傻了。”他指了指頭上：“也許從前你需要照顧她們，但是從現在開始，這裏有我。”他并不知道葉知秋也就比他早認識吉爾她們一天，以為這兩個月來一直都是葉知秋在照顧她們。必竟在潛意識裏，卡洛斯并不認為女人有在這個世界獨立生存的能力。
葉知秋笑了笑，沒有接話。他們的床擋住了浴室的門，這也是考慮到加固房門的需要，現在要想出去，就得先把床拆了，這顯然不太可能，所以葉知秋只是把門拉開條縫，眯眼向外看了看，外面仍然漆黑一片，顯然離天亮還早，不禁有些郁悶。
卡洛斯随手拿過一根新蠟燭，點燃後接在已經早要燒沒了的蠟燭上，擡頭說道：“這間房子的設計不錯，我本來以為不能開通風機，會感到氣悶。”
葉知秋笑了笑：“那是因為通風道很直，外面有風的時候，負壓會加速空氣流通。”
卡洛斯看了他一眼，張手道：“好像你什麽都懂一點。”
“的确是一點。”葉知秋知道自己冒犯了卡洛斯的驕傲，也就不在說話。
Advertisement
兩個人坐了一會，卡洛斯又忍不住了，抱怨道：“這裏的天亮得真晚，如果在我的家鄉，現在天早已經亮了。”
葉知秋看了看手上的表，笑道：“太陽很快就要升起來了。你的家鄉在哪裏？”
卡洛斯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內華達。”
葉和秋笑了一下，內華達是個州名，他總不能全住吧。想到這裏，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問道：“五十一區？”
“對。”卡洛斯有些意外，他本來以為葉知秋會想到拉斯維加斯，沒想以他會想到五十一區。他笑道：“據說那裏有UFO出沒，我上高中的時候常常偷了老爸的車去那裏看。”
“看到UFO了嗎？”葉知秋很感興趣。
“只看到了警察的臭臉。”卡洛斯聳肩道：“他們警告我如果再看到我，就送我去該去的地方。”
葉知秋無聲的笑了起來，雖然美國政府從不承認有個五十一區，但是卻在那麽大的一片地方設置禁飛區，一幅我就是說瞎話你能怎麽樣的賴皮嘴臉，和當年大上海的鼈三很有一拼。
卡洛斯看到葉知秋的表情，以為他在笑話自己，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葉知秋意示到了自己的笑容可能被誤解，故意問道：“你再沒去過？”
卡洛斯搖了搖頭：“如果是現在，我一定不會再去的。他們是說真的。但是那時我十八歲。”他笑了起來：“總有很多辦法接近那裏，只要你足夠小心。最近的一次，我甚至爬到了圍欄邊。”
“呃？”葉知秋大感興趣：“看了什麽？”
“一條跑道，幾棟房子。”卡洛斯掃興的揮手：“還有沙子和雜草。”
葉知秋也笑了起來，就算那裏真有UFO，美國人也不會把它放在地面上享受風吹雨打。
他正想說點別的，就聽到頭上的吉爾開口道：“內華達州是男人們的天堂，那裏有拉斯維加斯，性交易還是合法的……當然兩者不可兼得。”
葉知秋笑了起來，吉爾說起性交易的時候，那口氣就像她的男人正在內華達旅游。他笑道：“醒了？睡得好嗎？”
“還好。”吉爾翻身跳下床：“一大早就聽到兩個大男孩在讨論五十一區。”說着，她繞過隔斷進衛生間洗臉：“我上一次聽到男孩們讨論那裏是什麽時候？兩千年？還是上個世紀？”
“那時候你多大？十歲還是十四歲？”葉知秋領教過吉爾的語言能力，所以很明智的不說話，現在是卡洛斯在反擊。
“打聽女人的年齡是不禮貌的。”吉爾擰開水龍頭：“還有，謝謝你稱贊我年青。”
葉知秋和卡洛斯對望了一眼，葉知秋笑着移開目光。卡洛斯低聲道：“你知不知道她的年齡？”
葉知秋笑着低聲回答：“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會在她剛剛起床的時候問這個問題，誰知道她起床的方向對不對（注）。”
卡洛斯點了點頭，坐回原位，嘴裏嘀咕道：“正常情況下，如果你能看到她起床，那還用得着打聽這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