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捉蟲)
潮盛國使團這回在敬昌待了長達三月之久, 直至皇上下旨, 将潮盛公主與七皇子聯親, 大婚舉辦罷後, 使團們這才打道回國, 向潮盛皇上複命。
晏時歡偶爾會碰見她,只覺着她變了許多。
眼裏複雜多了些, 灑脫驕傲減了些, 以前似乎愛的是黑色, 如今被那繁重又端莊的衣服壓去了性子。
從前只聽爹爹娘親說, 皇家媳太過艱難, 雖是地位權利看着風光無限,可認真說起來,權利與地位對于女人而言, 也只在後宅之中盡顯罷。
而皇家後宅, 向來是最多心機與暗算,偶爾還與婆家娘家,各種局勢與榮寵息息相關, 爾虞我詐,要活得小心翼翼會磨平許多東西。
她如今信了這話,她眼睜睜看着盛煙雁眼裏的驕傲與放縱一點點熄滅,化為與旁的皇子妃那般, 滿是客套與防備。
雖說盛煙雁曾讓她覺得有過危機感,可她還是喜歡她曾經的模樣。
成親竟如此可怕麽。
少女的晏時歡蹙了蹙眉,心中頗有些感慨。
可這念頭一出來, 便忽的想到自家爹爹娘親。
在這京城裏,權貴男人向來風流,或許不多情,但妻妾向來是不會少的。
但是她的爹爹,只有她娘親一個人。
恩恩愛愛,她從未瞧見過兩人鬧翻或者吵架。
她曾聽叔伯輩的人說,當年她爹爹玩心重,也是纨绔子弟中的一員,可是偏偏,将她娘親拐了去。
也聽聞,娘親是禦史家嬌寵着的千金,禦史府唯一的女兒,可是偏偏如此的侯爺将人給哄了去。
據聞當時也是花了許久才将娘親娶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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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則,娘親的身子自幼便是不好的,所以雖娘親貌美,可還是有人不願娶,生怕娘親一個不小心給折騰沒了。
可是她爹爹似全然不在乎,她反而瞧着爹爹可心疼了。
心疼娘親生孩子辛苦,于是府裏只有她晏時歡一個女兒。
若是放別人家,娘親許是要被說沒有生個男孩了,但是他們侯府裏呢,老侯爺,也就是爹爹的爹爹,雖看着不言茍笑,可是啊,在她幼時,老是喜歡在街上買些小玩意逗她。
她可喜歡爺爺了。
娘親未被苛責半分,且到了如今,還被爹爹捧在手心疼着,娘親偶爾會生病,爹爹也是着急得不行。
所以從她自家的情況來看,只是別人家的夫君不夠喜歡他的夫人罷了。
若是夠喜歡,将所有捧到她面前都不夠呢,何談兼顧其他女人。
晏時歡面露輕笑,将那一絲煩悶一掃而空。
再言,除去自家侯府,還有陸書淮的爹娘,王爺也是只有王妃一人的。
在她看來,王爺溫潤,王妃溫柔,也會相互打趣,相視一笑而攜手而去。
也是幸福的模樣啊。
勾了勾唇,晏時歡撐着手看着窗外。
秋日下起了雨。
像是要冷起來了。
自上回陸書淮生辰見過顧南澤,他晚上送來三箱粉色的物件後,就似銷聲匿跡了般,人也沒再見過,東西也沒再送來。
讓在懵懂動心的姑娘忍不住的胡思亂想。
送的那三箱粉色之物是什麽意思?
莫非是覺着自己還小?
再不濟...莫不是瞧出了自己的對他的情意,變相的拒絕她?
要不然怎會送後便一聲不吭。
想着,垂頭喪氣的趴了下來。
有些惱,又想不理他了。
可是...
可是書淮說了,要主動些,要撩撥他的。
可是連人都沒見着,怎的撩撥?
窗沿處,姑娘撐着腦袋,茫然的瞧着窗外,漸漸的,腰肢軟了下來,趴在窗沿上,有些惱的鼓着腮幫。
既舟不來,便去渡舟。
腦海裏,反複念着陸書淮給她說的這句話。
他不來,便去找他。
忽的,腰肢挺直,茫然一掃而空。
眉眼皆彎了彎,靈動的眸子在雨幕中掃過,多了幾分眉飛色舞。
“春柔,拿筆來,我要寫信。”
她自幼起,都主動如此多回了,也不差這一回。
想來,是被心中這明了的喜歡,惹了些膽怯。
雨幕中,有小厮撐着油紙傘,萬分小心的拿着信往丞相府去。
######
晚上,丞相府。
夜幕将整個府籠罩。
有一墨色衣裳自府門口快步而進。
眸子微垂,眼下青黑,神色疲憊卻不顯懶懈。
近來朝中事務繁忙,而那盜賊越發猖狂,蹤跡難尋,尋一條斷一條,接手這案子的人已忙了許久,絲毫沒有有用的線索。
也不知那盜賊的目的是什麽。
顧南澤眉頭微皺,腦中盡數想的都是線索。
“大人。”
老管家彎腰行禮,顯然是等了他許久。
“何事?”顧南澤心中有所思,語氣有些不耐。
“侯府來的信。”
聞言,顧南澤動作微頓,眉頭舒展開來。
伸手接過。
“下去吧。”
拿了信,并不立即展信而視,反而放入了懷中,腳步不停的回了書房。
老管家看着他轉身的背影,略為擔心的出聲:“大人,您已忙了許多日了,要注意身體啊。”
顧南澤點了點頭,聲音低着,“不必擔憂。”
只是腳步的方向未變,仍向着書房去。
老管家在原地嘆了一口氣,近來丞相大人忙得每日皆是夜裏甚至半夜才歸,歸府也先回書房處理事務後才休息,這氣壓一日一日的低,府裏人又見不着丞相的人,也不敢輕易惹到王爺,生怕觸到王爺忙碌的戾氣。
老管家無奈,這忙碌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待處理罷事務已是深夜,屋外秋風涼涼的吹刮樹葉,惹來沙沙的作響聲。
顧南澤揉了揉眉頭,将最後一封情報收好,端了手邊已涼的茶,舒展了眉頭飲了一口。
近日事實在是多,都來不及去看看她。
半月不見,甚是念及。
所以忙些也無礙,只要快些忙罷,便能早些去找她。
天知道,聽見侯府來信時,他心中蕩起的歡喜。
放下茶盞,顧南澤自懷中掏出了信,嘴角微微有些弧度,将信展開,入眼便是姑娘秀娟小字。
看着她的字,便想起幼時她不愛練字的模樣。
侯爺夫人布置的字帖,總是悄悄的讓他幫忙寫。
他知曉,他的字與姑娘家的字區別甚大,完完全全可一眼辨別。
可是經不住姑娘嬌嬌的拉着手晃,那雙眸子水靈靈的,含着嬌看着他,他便認命的替她寫。
待寫罷,還得出聲留在侯府到夜晚,因為侯爺每日傍晚會檢查她的功課。
待檢查時,他又得出聲替小姑娘說情,還得擋在小姑娘面前。
誰讓他不忍心看着小姑娘挨罵呢。
想來,自幼時他便種了情根罷。
無聲一笑,顧南澤認真瞧着信的內容。
“顧哥哥,許久不見,你可是不願理我了?”
瞧着便能想到姑娘寫信時,定是皺着臉委屈的模樣。
“送些粉色之物來是作何?我可一直等着你解釋,可是你老是不來,可是将我當作小孩子不成?”
勾唇一笑,他只是覺得嬌嬌的她、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她,應該擁有一切好東西。
“罷了,若是顧哥哥事務繁忙,便先忙正事,待忙罷了,第一時間來找我便好,記得顧哥哥忙起來總是忘了休息,要記得休息哦,若是病倒了,我可不會去照顧你的!”
單單三句話,将顧南澤勾得心癢癢。
他的小姑娘在等他。
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啊,還是很關心他擔憂他的。
輕笑了一聲,心中愉悅。
盯了信許久,顧南澤輕輕将信重新疊起來,起身至書房的櫃子前,打開一個上了鎖的抽屜。
尋着鑰匙将櫃子打開,只瞧見裏面裝了滿滿當當的信件。
若仔細些瞧,定能發現皆是出自一人之手。
顧南澤将今日的信放入其中,再關上抽屜,複又将櫃子鎖了起來。
負手走至窗臺前,遙遙仰望着月色,目光盡顯溫柔。
他也恨不得立馬到小姑娘身旁。
可是他是愛慕她的顧南澤,也是一國之相顧南澤。
需輔佐皇帝,忙于天下事務。
有責任在肩上,便少了能肆無忌憚的能力。
他舍不得她老是等他,便只能日日多處理一些,早些将事務處理罷便能去見她了。
事多壓身,免不了戾氣滿身蔓延。
可是她呢,光是單單一封信,便能将他心中陰霾盡散。
如小太陽一般。
他,顧南澤的小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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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衆朝臣的忙碌中過得飛快。
某日,侯爺夜裏又未回來。
侯夫人半夜醒了一次,摸着身旁空蕩蕩的,知曉侯爺定是又要忙一宿了。
近了朝事繁忙,侯爺忙得顧不得歸家。
她昏昏沉沉的眼皮有些沉。
近來她也是,小病接着接着的來。
好生奇怪。
自嫁入侯府後,她的身子被侯爺日日監督着調理,娘家也是不間斷的送藥材來,本是越來越好的,怎的近來老是這不舒服哪不舒服。
想着想着,美目疲倦的眨了兩下,身子軟綿綿的,眼皮撐不住,又睡過去。
待她呼吸平穩後,黑夜裏,有一匿于夜色的黑影自檐邊悄然而下,悄無聲息的,屋裏揮起一道煙,在空中飛舞兩下,融入空氣。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
等下還有一個小更新!十二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