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出了酒店，冉棠梨跟他說了聲就要回去，擡頭的時候正好看見站在馬路對面的人，晚上早就跟慕洛塵說好了一塊吃飯，倒是沒想到他還特意在這裏等自己。
正準備往馬路對面走，何影久卻突然上前一步停在她面前：“還沒問你，冉伯父最近恢複的怎麽樣了？前些天去醫院看過他，近兩天還沒顧得上。”
冉棠梨笑了笑：“醫生說身體狀況還不錯，只要慢慢靜養着就行了，哦對了，上次公司裏的事還得多謝你幫忙。”
視線越過他往馬路對面看，慕洛塵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往她這邊走，這會兒已經過了馬路。
“真不用謝我，我也沒幫上什麽忙——”何影久邊說邊看見她朝着他身後看過去，便也下意識的側頭順着她的視線尋過去，正好看見慕洛塵到了臺階下。
頓時記起這人是誰，轉頭看着冉棠梨的目光深了深：“你不是辭職了？”
迎着他的目光，冉棠梨頓覺有點心口發涼，轉頭看了眼慕洛塵，忽而回頭笑了笑：“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曼特寧嗎？”看着他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凝滞，“我一直以來不習慣咖啡的味道，大概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回去的路上，慕洛塵沒說什麽話，本來他的性子就比較沉穩，說白了就是不愛搭理人，這下子更是整個人安靜的令人發指。
冉棠梨順路拉着他去了趟便利店，挑了些新鮮的蔬菜，另外又拿了兩包檸檬水果糖給他。
小葉子自打一看見慕洛塵整個人就興奮地跟着她這兒的那兒的一個勁兒叽叽喳喳的咬耳朵，都被冉棠梨一個眼神示意了過去，卻毫不收斂，記了賬還擠眉弄眼的目送他們出了便利店。
後來那天晚上接到何影久打來的電話，有點意外，十幾分鐘的時間，站在陽臺上吹着小冷風，聽他從他們在火車上相遇開始說，一直說到現在，到最後不管是她想聽的還是不想聽的，都說了個清楚明白。
漆黑的夜空裏，唯有對面樓裏零零星星或黃或白色的燈光透出來，平白為這寂靜的夜晚增添了些許生氣和暖意。
原本有點緊蹙的心緒一下子有些釋然了，就像是一個快要撐爆的氣球一下子徹底松了氣。
以前總是不希望他把一些事情說出來，現在倒覺得自己以前特別可笑，有些東西存在了就是存在了，不會因為你不去在乎而自動消失，反而會愈發的暗長滋生，現在這樣攤開了對誰來說都是公平的。
挂了電話轉身時忽覺身上一沉，低頭看着披在自己身上的黑色長款風衣，耳邊傳來熟悉的說話聲：“打完了？”
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回頭看見他背着陽臺壁燈的光站在自己眼前，臉上看不出是個什麽表情，無聲嘆了口氣，說：“以前看你對感情的事一竅不通的，完全就是個榆木疙瘩，現在才知道倒是我看走眼了，其實你比誰都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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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自始至終落在她臉上，聽言，擡手替她攏了攏風衣的領子，不鹹不淡的開口：“對一些事情和東西不了解只是因為沒去接觸過，怎麽都不可能被你當成三歲小孩來看。”
……
懶得跟他去嗆聲，不是三歲小孩還需要她拿糖去哄……
慕洛塵沉默了一會兒，陽臺上夜風大，走過去關上半開着的窗，順手落了鎖，背對着她忽然出聲：“不後悔嗎？”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後悔什麽？”
他回身，走向她：“找個在意你的人，平淡安穩的過一輩子，而不是和我這樣一個不确定的因素，賭上你将來的一切。”他說的一本正經，嗓音有點清冷，看着她的目光卻毫不閃躲。
冉棠梨聞言最初的怔然過後，不氣也不惱，倒是笑了笑：“從沒跟你說過吧，我這人特別念舊，一般認定了就不放手。”
拉着他去自己卧室裏，從櫃子裏翻出自己收藏的一堆小玩意兒還有不少換下來用壞了的白熾燈泡，嘩啦啦的一股腦兒倒在地毯上給他看，最後又随手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相框看了眼，裏面還是那張她小時候跟媽媽的合影，照片有點發黃泛皺，卻不影響觀看，翻了個手，相框轉到他面前：“看看，誰讓你老早就見識過我小時候的傻樣？”
她看着他一只手把相框從她手裏抽走，繼續笑言：“這麽說吧，在我還是小屁孩的時候你就早到了，所以，也怪不得後來那些遲到的人。”
她選擇用這種方式最後一次跟他表明自己的立場，也同樣算是開導他，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臉上的神色變化，沒有預料之中的任何情緒起伏，只是平靜深邃的盯着手裏的相框看。
她忍不住就懷疑照片還能是那兒出了問題不成，要不然至于看得這麽出神嗎？
她還在狐疑着，見他忽而眉眼間暈開一抹難以言明的笑意，把相框轉手遞還給她：“照片裏那年你七歲吧？”
冉棠梨瞅了眼照片，點頭。
“我記得，那天晚上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穿的就是這件小裙子，當時你那裙子下擺全都鋪散在草地上，跟朵大花似的，所以看得特別清楚。”
看見這張照片的時候，有關于那天晚上的記憶一下子全數湧了上來，仿佛再次經歷了初次見到她的情景，照片裏的小女孩跟他印象中保存下來的小女孩形象不管是表情還是衣服都一模一樣的。
那時候就覺得小孩還挺可愛的，其他沒多想，只是怎麽都沒想到就當時那麽個小孩多少年之後會成為她的女朋友，成為他最愛的人，在他的生命中占據着難以企及的重要程度。
有些事真說不準。
相框還拿在手裏。
塑料邊緣被他握得有了些許熱度，她看着相片裏的小女孩，着重在她身上那件碎花底面的小裙子上，紅黃相間的，質地是人造棉的，而且一看就是那種手工趕制的，印象還算深刻，以前小時候喜歡的不得了，路邊小攤上看見的，當時死活都要媽媽買下來，到現在長大了才覺得怎麽看都土的掉渣，真懷疑自己小時候的眼光……
冉棠梨坐在床邊上還在自顧自的發呆走神，忽然被慕洛塵伸手拉起來，抱着她轉了個身就被他按在了一旁的壁櫥上，手裏的相框砰的一下子撞了上去，發出清脆的聲響。
冉棠梨腦子一時間還有點蒙，沉浸在照片的事件裏拔不出來，身子被他兩只手圈在懷裏，一動也不敢動，兩人的額頭抵在一起，鼻尖相碰，唇與唇只相差毫厘之距。
緊緊抿着最盡可能保持着用鼻子呼吸，一下慢一下快，一下輕一下重，他說話間噴吐而出的溫熱氣息毫無阻隔的全數落在了她嘴唇上，他說小丫頭最後一次給了你猶豫的空間，你沒把握住，以後就真的再沒有機會了。
她木讷的眨眼，小聲嘟囔着好還沒全部說出來就被他覆上來的唇給全數隐沒在兩人的鼻息之間了。
那張照片無疑是個□□。
不像之前兩次那般輕擦而過，他的吻綿延悠長，又不同于他本身的清冷，帶着一股灼熱的氣息，舌尖一點一點深入，臨摹着她小巧的唇形，起先并不着急，倒像是蓄勢待發，一點一點的将她吞噬侵沒。
他的吻來的毫無預兆，卻讓自己深深的陷在了裏面，口裏面充斥着他帶給她的檸檬糖香，一直都沒吃過那個牌子的檸檬糖，總算到今天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味兒。
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攥着相框，太用力，後面凸出來的小螺絲一下子戳了手，尖銳的疼一閃而過，思緒沒被疼醒，一貫混沌。原本殘留在相框邊沿的熱度随着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褪散了個幹淨，手掌整個按在玻璃面上，冰涼的觸感卻絲毫都中和不了她身上自內而外燃起的火熱。
全身上下的戰鬥因子都在叫嚣，在掙紮，愛情來了誰都擋不住，心間的城門一旦打開，她追他跑，他停下來，她趕過去，唯有落幕才算收場。
而他們的吻卻截然相反，他追着她跑，把她逼得毫無退路可言，才反過來為自己争取最後一絲殘存的空氣……
直到沉淪的徹底，他才放開她，手松了松，任由她靠在壁櫥上閉着眼大口的吸氣呼氣……
氣息穩下來，慢慢睜開眼，看見他仍舊圍在自己身前，眼角微微帶着笑意，俯身過來伸手摸到她身後，握住相框拿過去，看了眼，溫熱的氣息又開始噴在她臉上：“其實也不算太難看，所以用不着懷疑你自己的眼光。”頓了頓，又意有所指，“最起碼，你現在的眼光比起小時候來說不是好多了？”
冉棠梨漲紅着一張臉，臉上的溫度高的吓人，不用摸就知道現在肯定紅得像只番茄……明明白白提醒着她剛才的一幕幕……慕洛塵的冷幽默一點兒都沒起到調節氣氛的作用……
“你還記不記得一個星期後是什麽日子？”她低着聲，套用沈瑾那套說辭問他。
他意味不明的看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的生日。”他怎麽可能忘記，她的生日，不止對于她，對于他自己也是個特別的日子。
“現在也算是我們相遇的紀念日了吧。”她和沈瑾的生日隔得挺近，以往每年沈瑾跟她報備自己要過生日了順便也都會提醒她自己，只是從這一個生日開始，每年的這一天承載的都不只是她出生的意義了，還有他們兩人的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