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冉棠梨送他到門口,沒來得及去關門,轉身去卧室搬了把椅子踩上去,照着手機的光線打開壁櫥翻儲物盒子找蠟燭。
以前沒事的時候就把不經常用的一些東西都收納起來放到了角落裏,現在要用了,找起來倒是要費一番工夫。
踩着椅子仍然有點不夠高,她踮着腳使勁兒把儲物盒子往外扯,眼看着扯出來大半,卻一個不穩手沒托住,“嘭”的一下子,儲物盒擦着她肩膀摔了下來,她急着去接,腳下往前蹭了蹭,卻沒注意踩到了邊緣,重心不穩,眼看着人就要往後倒,側頭就看見一人影自門口飛快的沖了過來,一下子抱住她下墜的身子,卻被力道沖擊的後退了一步,恰好踩到地上摔得亂七八糟的東西,後面的人腳下一滑,連帶着她一下子都摔在了地上——
“咚”的一聲悶響,隔着堅硬的胸膛她都能感受當來自地面的震動。
冉棠梨轉頭去看,卻不經意的嘴唇擦過溫涼的觸感,帶着少許熱度的氣息輕輕噴灑在她臉上,她驀地一怔,靠着隐約可見的光影,看着近在咫尺棱角分明的下巴,那雙手臂還在攬着她的腰身,照這個姿勢,她埋首在他懷裏,往上,視線被擋住,她看不見他的眼。
頭一次,破天荒的,整個人生出種空前無措感。
懷裏的人還躺在他身上,卻感覺她手腳生澀僵硬,動了動一時發麻的身子。
冉棠梨大腦蒙了一瞬間,倏然間聽到自身後距離極近的傳來那道熟悉的聲音:“傷着了嗎?”
意識瞬間回攏,麻利的起身半蹲起來,離開那個清冷的懷抱,轉頭間在暗沉的光線裏,看他沉凝的眉眼,以及,被她剛剛意外觸碰過的光潔的下巴——
饒是如此狼狽的跌在地上,七零八落的東西散落在周圍,也依然是一貫冷硬的身姿。
氣質不減。
那一刻,她就想,人和人真的不一樣。
……
那天晚上,醫院裏,田巍風塵仆仆的歸來就看到病床上包着胳膊的何影久,忍不住就笑他:“怎麽回事,我這蹭了個團跟着出去旅游了半月回來,你怎麽就成傷病人士了?”
順着他的視線低頭往胳膊上看了一眼,有護士推門進來,給他拔針,收了輸液器,囑咐他休息會兒再走,手背按住了,別揉。
田巍聽他三言兩語說清了事情經過,臉上斂了笑,倒像是同情他似的:“你這是為獲美人芳心,來了一招英雄救美?真夠舍己為人的。”嘆了口氣,“我說你也真夠上心的,常言道癡情反被無情累啊。”對于他對冉棠梨的心意,作為好哥們兒他自然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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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影久一手按着手背,沒說話,知道說不動他,繼續嘆氣:“不信你看不出來,人家對你根本沒那意思,任你做多少,真不明白,你怎麽就非她不可了呢,要說漂亮,是,她是真漂亮,算得上是美女,可這世上又不止她一個美女,看你身邊,幹音樂露臉的活兒還缺長得好看的不成,就單說那誰,唐夢婕,別說你不知道,人對你有意思,你就偏不搭理人家,裝不知道,去追那得不到的,你說你這不是找虐嗎?”
田巍本着想勸他的一顆心,啰裏啰嗦的說了一大通,何影久就聽了個前邊,光想她了,後面的內容一個字兒都沒聽進去。
轉頭去看窗外,這一片綠化好,樓下路燈照的一片通明,田巍見他又開始悵然,索性也不站着了,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
“你現在說什麽都是片面,等你真有喜歡的人了再說吧。”
沒經歷過,到底不可能懂那種心境。
喜歡一個人說簡單,也不簡單,就覺得她是不可替代的,世人千千萬,就看中了她,這世上也就那麽一個她,再多一個類似的,那就不叫愛情。
至于怎麽就非她不可了,他看着床邊白色的窗簾被風吹的晃了晃,想起那次在火車上初遇她,還是在兩年前。
他從小到大一直在國外生活,那年他回國後,到處去轉,從廣州坐火車去大理。
那是他第一次見她,站在車廂過道裏,望着車窗外,站了好一會兒,直到有列車員過來查車票,看她手裏的票,問她是坐票怎麽不坐下,她沒說話,朝着前面靠走廊過道的一個位置指了指,他擡眼看見那座位上坐着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列車員轉過頭來,對着她笑着低聲說了句什麽,她點頭,笑了笑算是回應。
等到了下一站,那位老人下車,她才過去坐下。當時他坐在走廊另一側,正好能夠看見她。
到達大理的時候,他下車,路過她的位置,見她低頭趴在前面座椅後背放下來的置物架上好像閉着眼睡着了,低頭的時候視線偶然滑過被放在旁邊的車票上面,上面清楚的寫着大理兩個字。
車上要下車的乘客已經下的差不多了,他低聲叫了她兩聲,沒見她反應,伸手推了推她,她起身,有點不明所以的看他。
見她醒了,對她說到站了下車,卻不料她怔怔的看着他……沒聽懂,又說了幾遍,指了指車票,仍舊不明白,然後她說她聽不見,他一瞬間的訝然,不知道怎麽說,後來找紙和筆給她寫,等到她看明白了,列車也開始啓動了。
就這樣,他們要到大理的人雙雙坐過了站,補了票,到了麗江下車,不過是出去走走,去哪兒倒是無所謂,大理也行,麗江也可。
然後知道她也是,就這樣,兩人一塊兒在麗江晃蕩了好幾天,熟悉了,回北京的時候再聯系,竟然意外的發現兩家人早就認識。
于是,這便是他和她最初的相識。
自那以後,一顆心再怎麽樣,便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住的了。
自那天晚上之後,再見到慕洛塵,總覺得心底有點慌亂,可哪兒來的慌亂,她也說不清楚。只是反觀慕洛塵倒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把翻譯好的文件遞給他,他接過去,随意翻了翻,再擡眼:“很好,辛苦了。”
這麽一看,他還是他,清冷依舊。
她看着他面容沉靜淡然,忽然就有點釋然,想起他一貫的冷情冷性,就覺得她或許真的有點自作多情了,這麽一想,倒也沒什麽。
在他看來,就只是幫了個小忙而已吧。
冉棠梨在便利店裏呆了好幾天,慕洛塵沒吩咐她什麽工作,她倒也樂得個清閑,前幾天的事兒把小葉子給吓得不輕,她讓她回家休息,又恰逢小葉子的媽媽從家鄉來北京看她,索性就多放了她幾天假。
開門進去,開電腦把這幾天的賬一塊兒給算了算,沒看兩眼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腦子有點發蒙,昏沉沉的,整個人都不精神。
沈瑾帶團回來沒幾天,昨天突然就來了興致,一聲沒吭兒拎了一大袋子吃的喝的奔她家去找她促膝長談,兩人窩在她床上這兒的那兒的有的沒的說到半夜。
沈瑾說得多了覺得熱,空調開到二十度,然後說着說着就睡着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就覺得頭重腳輕,再一看原本蓋得好好的被子全裹在沈瑾身上。
感覺像是要感冒,出門前找了板藍根沖了喝下去,沒頂什麽用,當下更覺得難受了些。
店裏有點熱,沒再敢開空調,坐在收銀臺前趴在桌子上,想着中午再去買藥吃,期間有人買東西結賬收錢也基本都是半睜着眼的狀态。
臨近中午,摸了摸頭,有點熱,不知道是發燒還是真被熱的,從包裏拿出錢包想着出去趕緊買藥吃,從椅子上一站起來就覺得氣血上湧,然後眼前倏地一黑,再然後昏昏沉沉的就不知道怎麽回事了。
容錦還在對面抱着電腦看韓劇,嘴裏一個勁兒的絮叨中午吃什麽,上哪兒去吃,說着說着看着電腦裏出來個長得挺好看的小姑娘又想起來有好幾天都沒見着冉棠梨了,正準備問問擡頭就看見對面慕洛塵眉頭一蹙,身形倏的動了動,朝他丢下句“有事”整個人就跟着瞬間不見了。
再出現在便利店裏的時候恰好就看見她站在櫃臺後面身子不穩直晃晃的往下倒,來不及上前接住,忽的擡手,一道藍芒倏然閃現,隔空止住了她下墜的身影,緊接着上前将她抱了起來。
低頭看懷裏她微微發紅的臉色,伸手在她額心試了下,灼人的熱度,一下子燙的他手心發顫。趕緊的抱着她出去在街道口打了個車直奔醫院。
再醒過來的時候睜開眼就看見眼前熟悉的吊頂天花板,動了動有點麻木的手腳,這才看清自己正躺在便利店裏靠牆的躺椅上。
外面天色不知不覺中暗了下來,恍然未覺,想着她先前渾身難受的想暈過去,然後怎麽就跑到這兒躺着了?
一時也想不清楚,不過這會兒倒是沒那麽難受了,頭腦也清爽了不少,再伸手往頭上試了試,沒了先前的熱度,這才發覺早先真是發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