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市中心的一棟公寓樓內,寬敞簡潔的客廳裏擺放着寥寥無幾的幾樣家具,靠牆放着一張淺灰色的布藝沙發,沙發前一臺純黑色的茶幾,上面擺放着一臺亮着屏幕的筆記本電腦。
除此之外,客廳內連電視機等日常家用電器都沒有,一切簡單到顯得毫無聲息。
廳內沒有開大燈,只有靠近陽臺落地窗邊一臺落地高臺燈亮着略顯昏暗的橘黃色光芒,潔白幹淨的牆面上挂着的時鐘噠噠噠的發出細微的聲響。
在這個寂靜的夜晚顯得空曠遼遠。
沙發上,身形挺拔的男人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挺直了脊背目光深邃凝視着眼前電腦上占據了整個屏幕的那一道深藍色的光芒,周邊泛着幾點星光,那道光芒在漆黑色夜幕中顯得尤其的耀眼。
深邃泛着漩渦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畫面,目光深遠而幽靜,好似穿透了眼前的畫面,落向不知名的地方,激不起一丁點的波浪。
男人白皙好看的臉上淡然平靜,就這麽靜靜地坐在那裏直視着眼前的電腦,直到身邊一人倏然間出現,打破了這份詭異的靜谧:“塵,你決定好了?”帶着點無奈和些微的焦灼情緒在其中。
男人沒有看他,半響,輕輕點頭:“嗯。”
一瞬的靜默,容錦看着他依舊毫無表情的側臉,張了張嘴,忍不住出聲:“不再好好考慮考慮?你應該知道這麽做的後果,很有可能會破壞地球人類的平衡狀态,造成不必要的混亂。”
慕洛塵伸手關上電腦,語氣仍舊平淡至極:“這是我欠她的。”
容錦嘆氣:“想要彌補她有很多種方法,但不一定要這樣做,你确定這樣是在幫她,為了她好?你怎麽知道不會吓着她?而且,她現在過得很好。”
“過得怎麽樣是她的事,我希望她過得更好。”
容錦還想要再說什麽,慕洛塵先他一步輕飄飄的留下了一句話:“不用多說了,這是最好的辦法。”
說完,從沙發上起身,看了他一眼,緊接着原地光芒一閃而逝,整個人倏然間消失不見了蹤影。
容錦看着空空如也的沙發,無奈地低嘆了一聲,走過去打開筆記本,看着上面乍然間亮起來的畫面,搖了搖頭。
希望如他所說,這是最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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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嗒嘀嗒”,耳邊一陣輕響聲傳來,像是機器運行的聲音,慢慢張開眼,入目一片亮如白晝的光芒一下子刺進了瞳孔深處,晃得眼眶驟然一痛。
乍然而來的白光刺激的瞳孔倏然一縮,眯了眯眼,稍稍适應了些許,再次微微睜開了眼,眼前的一切在視線之中一點一滴的變得清晰起來。
不知身處何地,整個房間只是一片的白色,白,刺目的白,白色的窗簾安安靜靜的遮擋着窗外的黑夜,光可照人的白色地面磚倒映着天花板,顯得更加的刺目。
不是很大的房間裏卻沒有一點的雜亂,甚至是多餘的物品。
四周一片空白,對面牆沿處擺放着兩臺長方體一人多高從未見過的機器設備,周身呈現銀白色,最頂處邊緣明明晃晃的閃現着一圈亮藍色的光芒,光芒時而強時而弱,時不時跳動着。
這是視線之內所見的唯一一處不同于亮白色的光影。
轉了轉脖子,卻是沒移動分毫,整個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全身僵硬不能動,呼吸間,只覺得自己此時此刻正平躺在一張類似于床的冰涼的機器上面,額頭上面不知是什麽金屬質感觸感冰涼的東西,而那醒來時聽到的“嘀嗒嘀嗒”的聲響就是從身下的這個冰涼的物體中發出來的。
思緒恍惚間,還沒有想清楚緣由,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大腦中一陣刺痛,周身所有的觸覺感官一點一滴的悄悄流逝而去,上下眼皮仿佛是有着千斤重般一點一點的閉合起來,直到眼前只剩下一線的白光。
就在這時突然地,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眨眼間閃現在她腳下的不遠處,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挺拔颀長的身軀,仿佛是一尊雕像,目光深邃的凝視着她的方向。
眼前之人似是一直都在,又覺得前一秒才閃現于眼前。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她的幻覺。
全然來不及細思更多,眼皮控制不住的閉合了起來,直到目之所及完全被黑暗籠罩前的一瞬間,一雙暗紫色閃動着流光的眸子像是一道閃電般一下子撞進了她的眼底。
像是一道猝不及防的驚雷,刺的她大腦一陣鈍痛,緊接着倦意洶湧而至,只是一瞬已然失去了所有的知覺,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
清晨,窗外高高升起來的暖陽透過卧室裏的落地窗打在了柔軟的大床上,床上一抹嬌小的身影,擡手擋了擋打在臉上的光,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過去。
“嘀嘀嘀嘀……”
一陣急促的像是鬧鐘的聲音倏然間響起,打破了這一室的靜谧。
冉棠梨閉着眼皺了皺眉,扯過另一邊的枕頭蒙在頭上,半響,鬧鐘聲仍舊在持續的響動着,忍了半天實在是忍無可忍,一把掀了半搭在身上的薄被。
翻身坐起來,揉了揉還有點發蒙的腦袋,擡手抓起床頭上的手機看了一眼,瞬間就不爽了:“這才六點半啊,誰把鬧鐘設的那麽早,大清早的擾人好夢,還讓不讓人睡覺——”
話音未落猛然收住,诶?不對啊?難不成她還在做夢?
冉棠梨晃了晃腦袋,用手在自己臉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哎喲一聲,有痛感,不是在做夢?
那剛才聽到的聲音是怎麽回事來着?一時沒摸清頭緒,呆呆的坐在大床上怔愣了半響,腦海中驀然浮現出仿佛是幻覺的那一幕。
思緒若隐若現間,她只記得一雙暗紫色的眸子浮現在她的記憶中,還隐約伴随着“嘀嗒嘀嗒”的響聲,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雲裏霧裏一般,甚至連不成一串完整的記憶,像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直到醒來的那一刻,想起徘徊在腦海中的零星記憶她仍舊覺得那就是一個夢而已,畢竟兩年多以來,心有所想,像這樣突然能聽到聲音的夢她經常會做,因此也沒放在心上。
只是現在——
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輕輕張嘴發出了一個音,細微的響聲清楚的傳進了耳中,冉棠梨聽着自己的聲音,猛然睜大了眼,木然的伸出雙手拍了拍,“啪啪”,掌聲清晰悅耳。
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雙手,再次輕輕用力拍了拍,仍舊是清晰的響聲傳來。
此時此刻,冉棠梨終于意識到了一個事實:她又能聽見聲音了!而且還是在睡了一覺以後!
反應過來的她還沒完全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她曾經想象過無數次自己恢複聽覺的情景,總麽也沒想到會是這麽一種意外的情況發生。
驚大于喜,說的就是她現在的感覺了。
好歹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緒,冉棠梨穿好衣服下了床,又突然想起了什麽,剛才她明明是被一陣鬧鐘鈴聲吵醒的,可是她根本就沒有設置鬧鐘啊?
這又是怎麽回事?
擡手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突然間一道有幾分熟悉的女聲自她左前方傳來,“妮妮洗完臉快去吃早飯,要不然上學要遲到了。”
妮妮?
她記得隔壁樓3單元與她同一個樓層的一個六歲的小姑娘就叫妮妮,而且還是她以前上大學時一位老師的小孫女,就這麽想着,大腦中突然咯噔一下,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在心底呼之欲出,霎時間被自己心中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驚得全身都僵硬住了,仿若木偶一樣呆愣在原地。
☆、拯救了銀河系~
像是為了證實她的判斷,先前聲音傳來的方向再次響起了一道稚嫩軟萌的娃娃音:“奶奶,我今天可以穿那件白色帶蝴蝶結的連衣裙嗎?”
“哦,你那件裙子我給你洗過了,在陽臺上你去拿吧,記得把你換下來的衣服放到洗手間裏,換好了快過來吃飯。”
“知道了。”
……
冉棠梨使勁兒的甩了甩腦袋,極力想要把那兩道聲音丢出去,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道熟悉的聲音正是教了自己四年的那位老師。
整整一個早晨,冉棠梨的心情就像是坐過山車一樣,起起浮浮的,沒個安穩,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按照往常的套路洗臉刷牙,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一臉怔然,她到現在還是不能接受她好像一覺醒來就有了只有在小說中才有的——特異功能?
這說出去會把別人吓死吧?弄不好還會被當成怪物吧?
不管怎麽樣,從早上醒過來到現在她總感覺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夢,自己好像從來都沒睡醒。
洗完臉從洗手間裏出來,拖拉着拖鞋去廚房随便拿了兩片面包,撕下一小塊放進嘴裏,然後味同嚼蠟有一下沒一下的咬着,最後吃着吃着也不知怎麽就把一整塊面包吞下去了,一下子噎在了嗓子眼裏上不去下不來,憋得一張臉通紅,又趕緊從涼水杯裏倒了杯涼開水喝下去,這才終于稍稍緩過來,拍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氣。
待喘勻了氣,回過神來,又聽見一道稚嫩的聲音傳進了耳中:“媽咪快點我上學要遲到了,奶奶再見哦!”
是先前那個叫妮妮的小女孩。
思及此,冉棠梨放下手中的水杯,蹬蹬蹬跑到客廳陽臺的落地窗前面,臉貼着窗戶視線緊緊地盯着她們這棟樓下前面一條必經的小路上。
果不其然,一切都像是她所聽到的那樣,五分鐘後,一個年輕的女子手裏牽着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經過樓下的小路,往停車庫的方向走去。
那個小女孩她是認識的,就是隔壁單元裏她大學老師的小孫女,名叫妮妮。
小女孩此時背着粉紅色的雙肩包,而身上穿的是一件——純白色的及膝連衣裙,裙子上唯一的一個亮眼的點綴就是後腰上縫着一個大大的粉色蝴蝶結。
盡管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此刻證實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還是讓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原來并不是她幻聽了,而是她真真切切的隔着這麽遠的距離聽到了別人的說話!
冉棠梨腳下一個踉跄,手裏死死的抓着落地窗開關,饒是她向來良好的修養,此時都忍不住要爆粗口了,靠,她這是走了什麽狗屎運了,為什麽這麽不科學的事情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冉棠梨用了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徹底消化了這件事情,褪去心間的煩躁,倚靠在沙發上握着手機撥通了沈瑾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靜默了一瞬那端傳來了沈瑾帶着幾分猶豫不定的聲音:“喂?哪位?棠棠?”
冉棠梨聽着手機聽筒裏傳來的聲音,笑了笑沒說話。
“喂?棠棠是你嗎?有事給我發短信啊。”後面的話好像是距離手機很遠說出來的:“咦,怎麽回事,撥錯電話了?”
冉棠梨在這邊聽着笑得更大聲了,終于決定不再逗她了,清了清嗓子很平淡的開口:“小瑾兒,沒打錯,我的電話除了我還能有誰?”
沈瑾愣,半響:“棠棠,你——”
“你什麽?”
再愣:“我——”
“我什麽?”
沈瑾瞪眼:“你能聽見我說話?”
揉了揉被震得發疼的耳朵:“你能不能小點聲,我這好不容易能聽見了再被你給震壞了你賠我啊。”
沈瑾仍舊是拐不過彎來:“不是,你昨天不是還聽不見呢嗎?你是吃了什麽特效藥?”
聽着電話裏脫線的理解,頓時有點哭笑不得,雖然她也解釋不清楚為什麽,只能說:“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你等着我啊!”
說完,“啪”的一下挂斷了電話。
十五分鐘後,冉棠梨家客廳的大門被砸的“嘭嘭”響,開門就看見沈瑾衣衫淩亂的倚在門框上大口的喘着氣,很明顯是一路狂奔來的。
倒了杯水端到客廳,遞給沙發上的沈瑾,随便在她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接過水,沈瑾迫不及待的再次問她:“棠棠,到底怎麽回事?你昨天不是還什麽都聽不見嗎怎麽今天就能聽見了?”
“我怎麽聽你這意思怎麽就這麽見不得我好?”
沈瑾喝了口水,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去你的,我這說正事呢,你別給我扯那些有的沒的。”
看她撇了撇嘴,接着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是昨天才去看的醫生嗎?”
聳了聳肩,很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怎麽回事我也不知道,就睡了一覺醒來就這樣了,連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就這樣?”這不科學啊?
冉棠梨想了想,還是把具體的一些事情告訴了沈瑾,因為她直覺她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應該跟她腦海中零星片段的記憶有什麽關系。
沈瑾聽完了她的話,蹙眉沉思了一會兒:“你的意思是說,你昨晚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然後醒來就發現你能聽見聲音了?”
冉棠梨點點頭。
沈瑾摸了摸下巴,突然說出了一個很大膽的想法:“有沒有可能——你記憶中的那些并不是一個夢?要不然這也太非人類了吧?”
“……不是夢,那是什麽?”經過沈瑾這麽一說,突然就覺得有點瘆的慌,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趕緊打住她:“行了行了,你別說了。”
倒是沈瑾絲毫沒覺得有什麽:“科學是要探索的,不探索怎麽能有進步,還有啊,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麽別的感覺沒?”
想了想:“有。”
“什麽?”
“如果我告訴你,我今天聽見了隔壁單元裏咱們大學時的譚老師說話聲,你信嗎?”
沈瑾聞言噌的一下子,雙眼亮光:“你是說,傳說中的順風耳?”
冉棠梨再次點頭。
沈瑾将她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沉思道:“不會吧,還會有這麽玄幻的事情?”
冉棠梨看她不相信,說道:“你等一會兒。”
說完閉了閉眼,思索了一會兒,再睜開眼時把她拉到了陽臺窗前,指了指外面:“樓上住着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奶奶,一會兒她就出來倒垃圾了,你等着看吧。”
沈瑾似信非信地看了她一眼,再次看向窗外,五分鐘後,果然從她們這棟樓單元的門口走出來一位頭發半白的老太太,手裏拎着一袋子垃圾往小區門口的垃圾箱那裏走去。
冉棠梨攤攤手:“喏,是吧。”
沈瑾突然轉過頭來驚悚的看着她:“卧槽,真的啊,你怎麽知道的?”
“我聽見她在家裏說話了。”
沈瑾把她拉回到沙發前坐下想了半天,平複下自己的心緒:“不是我說啊,棠梨花,你這絕對是奇遇啊。”如果不是她親眼所見的話,她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這樣的事情。
點點頭:“嗯,我也覺得我上輩子肯定是拯救了銀河系。”
沈瑾啧啧了兩聲,一下子倒在了沙發靠背裏,幽幽道:“你這裏這麽玄幻不科學的事情都能發生,現在我覺得說不準哪天我睡一覺醒來之後發現我一下子穿越了都有可能。”
頓了頓,突然坐起身來,一本正經的看着她道:“棠棠,這事你和我說說就行了,別再告訴其他人了,畢竟像這麽違背常理的事情,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份麻煩。”
點點頭道:“這我知道,本來我也沒想着和別人說。”
“那你現在能聽見了,以後的工作生活什麽的你想好了嗎?”
想了想:“再說吧,有适合的再說,說不準哪天醒來的時候又突然聽不見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都沒什麽人看呀,寫得不好看嗎??
☆、跳躍着驚喜的日子
“陳醫生,你的意思是說我突然能聽見聲音并不是因為藥物的關系?”
醫院裏,冉棠梨坐在門診室裏看着對面頭發半白的中年男醫生,沉思了良久問道。
陳醫生伸手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視線離開手中的檢查資料,擡頭看向她:“是的,從你各方面的檢查來看,你的聽神經并沒有修護完整,按理來說是不可能聽見聲音的,神經修複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即便有所好轉也不會突然就恢複正常了。”
“那為什麽我今天醒來的時候突然就能聽見了呢?”冉棠梨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問道。
陳醫生是她兩年前那次事故的主治醫生,自己在國內的時候從來都是找他看診的,因此對她的情況也很熟悉。
“對于這一點我也很意外,以前從沒遇見過你這種情況,甚至是違背常理,不過你也不用過于擔心,畢竟醫學上至今仍有很多還沒有探究清楚的事情,至少恢複聽覺還是好事。“
出了醫院,頭頂依舊是灼人的大太陽,沒去等公交車,随手在路邊打了輛出租車。
坐在車裏,看着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想起陳醫生說的話還是忍不住微微蹙眉,竟然檢查不出來她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一下子恢複聽覺了,這一點到底還是讓她有點郁悶的。
雖然直覺這件事情或許不會那麽簡單,但真的擺在她眼前了還是讓她有些無法接受。
驀然間又想起了記憶中的那一幕,想到閉眼前看到的那雙暗紫色的眸子,難道這其中真的有些什麽隐情嗎?
想了一路都沒想明白什麽緣由,直到看到前方不遠處自己的便利店,叫司機停了車。
下了車,走了幾步遠,轉彎時忽然看見前方轉角處一道熟悉的背影走過去,側頭看了幾眼,看到那人不經意轉頭間躍然于眼前的那張白皙的側臉,随即不自覺地放慢了步子。
再次見到那人,仍舊是一身黑色的衣服。
直到臨近店門口,那道黑色的身影也跟着消失在了視線之外,一道略帶驚訝仿佛是自言自語的聲音随之傳來:“冉姐?”
循聲望去,小葉子正在整理着靠近收銀臺的貨架上擺放着的一排礦泉水,見她看過來,小葉子手裏拿着一瓶水剛要放上去的動作都跟着抖了幾下,完全愣在了那裏,有點不可置信的看向站在門口的冉棠梨,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叫了聲:“冉姐?“
走過去幾步,看都沒看她,放下手裏的包:“嗯?幹嘛?“
期間見她從頭到尾都沒看她一眼,不由得更加好奇了,索性連手裏的水也不放了,抱在懷裏就蹬蹬蹬的小跑着湊了過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诶?不是,冉姐你能聽到我說話了?”
一把拍開眼前亂晃的手,沒好氣的道:“小葉子,我是聽不到,又不是看不到。”
小葉子沒管其他的:“冉姐你真能聽到了?”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
看她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無奈的嘆了口氣:“是,能聽到了,麻煩你能不要一直這麽叽叽喳喳的嗎?”
小葉子聞言怔愣了一下之後更加興奮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仰着一張娃娃臉笑嘻嘻的說道:“太棒了,我就說了冉姐你一定能聽見的,哈哈是吧是吧!”
頓了頓,想起什麽接着又道:“诶?不過冉姐你怎麽恢複得這麽快?”
這個問題她早就想過了,所以接的很是随意:“前一段時間就在慢慢的一點一點恢複過來了。”
小葉子聞言不疑有他,倒是樂颠颠的問她:“那冉姐你聽我聲音好聽不,跟你以前想象中的有差距不?”
冉棠梨看着她一臉期待的樣子,笑了笑:“嗯,跟我想象中的差不多,很好聽,你唱歌應該很不錯。”
小葉子聽她這麽說嘿嘿一笑,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毫不猶豫的接話道:“冉姐我唱歌只是說得過去,你唱歌才叫好聽呢,诶?對了,冉姐你有沒有想着要往唱歌的方面發展發展,當個歌手啥的也是很不錯的。”
以前偶然間聽到冉棠梨輕聲哼唱過一首歌,雖然那時候不知道她唱的是什麽但是非常好聽,當時就覺得像冉姐這麽好的嗓音不能去唱歌什麽的當真有點可惜了,不過現在好了,她要是去唱歌的話肯定會有出路的。
冉棠梨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伸手在她齊劉海短發上摸了兩把,看着她很不滿的往回縮腦袋,這才笑着說道:“行了,我的事就不勞煩你這小丫頭操心了,你只要把店門看住了就行了。”
小葉子不滿的撇撇嘴,瞪她一眼:“好嘛好嘛,不過你一定要考慮哦!”
想都沒想:“不考慮。”
“哦對了,剛才我進門前看到昨天那個人了,他來買東西嗎?”想起先前看到的那個人,随口問道。
“哦你說那個帥哥啊。”一聽她提起剛才那個男人頓時一雙眼睛放着精光,擡手晃了晃一直拿在手裏的一瓶農夫山泉:“喏,還是和昨天一樣,一瓶水外加一袋檸檬糖。”
之後又和小葉子說了幾句話,出門的時候從店裏挑了個西瓜抱在懷裏便往自己住的小區內走去。
剛走進小區門口沒幾步遠就聽到身後十幾米外傳來一道稚嫩的童音:“奶奶,你快看,前面那是不是冉阿姨?”
冉棠梨收住腳步回頭看去,赫然看見說話的小女孩正是隔壁單元的妮妮,背着小書包,應該是剛放學回家。
抱着西瓜走過去,看向牽着小女孩的人,笑着打招呼:“譚老師。”
再看向一邊的小女孩:“妮妮你好。”
“冉阿姨好。”
譚老師驚奇的看着她:“咦?棠梨啊,你能聽見了呀?”
“嗯,最近恢複的很好,能聽見了。”
譚老師聽她這麽說很是高興地笑了起來:“哎呀,真好。”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哎”了一聲,再次問她:“那你現在和別人正常的說話可以了是不?”
點點頭:“嗯,可以,沒影響的。”
“那正好,我知道你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就挺喜歡天文學的是吧,正好我給你推薦一個工作怎麽樣?”
自從兩年前得知冉棠梨的事情她就一直覺得很惋惜,不過她相信,以她的能力絕對能夠勝任這份工作的。
譚老師正是她大四那年推薦她去外交部去做同聲傳譯的那位老師,平時在學校裏就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凡是教學嚴苛不留情面,每每都讓一衆學生望而生畏,以至于在背後被人傳為她們系裏的“滅絕師太”,只是在她畢業之後的第二年從學校裏退休了,而且剛好跟着兒子搬到了她所住的這個小區。
只不過讓她驚訝的是,退休之後的譚老師倒像是換了性子般,完全不似以前在學校裏那樣嚴厲到一絲不茍,盛氣淩人的,倒是和藹可親,每次見到她都會拉着她的手問長問短的,要不就是囑咐她過馬路時要小心看車等等,每每都弄得她一陣哭笑不得的。
只是性格有所改變,習慣卻是一如既往地那般,做什麽事都講求效率,當天下午,她就在家裏接到了譚老師發給她的電話以及工作地址,讓她第二天就去報道。
她問需不需要面試,譚老師說她給推薦的人根本不需要面試,有些好笑的應承了一句便挂斷了電話。
看着手裏記着電話號碼和地址的便簽紙,不管以後怎麽樣,現在有份工作總是好的,所以當時譚老師和她說的時候,她稍微想了下便答應了下來。
只是,看着手裏的地址——北京天文臺研究院。
笑了笑,聽起來高大上啊,倒是滿足了一下她以往的心願了,當年上大學的時候沒能報考天文系,現在能去天文臺研究院去打個擦邊球也好啊,其實這也是讓她決定接下這份工作的原因之一。
突然想起什麽,沒記錯的話,昨天好像是聽沈瑾說過,那個在天文館講座的慕洛塵好像是研究院的……副院士來着?
☆、說來就來的緣分
第二天早上,冉棠梨不是被大老遠的鬧鐘吵醒的,而是被她自己設置的手機鈴聲叫起來的。
經過一天一夜的時間,從無到有,她也完全适應了重新聽見聲音這一現象,雖然有異于常人,但到目前為止也并沒有什麽也別的影響,所以睡了一覺起來,心裏的那些疑惑不解什麽的就被她抛之腦後了,反正想也想不通,索性就不去想了。
起床洗臉刷牙,收拾妥當,特意換了一身正規正矩顯得有職業氣息的着裝,上身荷葉領白襯衣,配純黑色A字半身裙,順便把一頭過肩的長發全都紮了上去,紮成一個馬尾甩在腦後,露出了飽滿白皙的額頭。
冉棠梨長得漂亮,臉型也好看,圓潤的鵝蛋臉搭配什麽發型都很合适,上大學時就是她們系裏公認的美女,而且她向來不喜歡留劉海,所以即便是把頭發全都紮上去也依舊顯得不突兀,倒是青春靓麗,給人一種精神飽滿的姿态。
收拾妥當之後看了眼時間還早,就在廚房餐桌前坐着拿起一片面包,又拿了一把小勺子開始往上面抹草莓果醬。
客廳裏電視機開着,上面正播放着早間新聞,播音員字正腔圓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
“最新消息,天文學家近日發現了距地球大約300億光年的未知星系,此次發現刷新了人類歷史上探測到未知星系的新高,是迄今為止已知最遙遠的星系,在約131億年前、也就是學界所認定宇宙誕生7億年之後形成。
冉棠梨聽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手中抹果醬的動作頓了頓,好奇的看向客廳裏牆面上的電視屏幕,只見畫面上展示着一張蔚藍色的太空照片,其中閃現着點點細碎的金色光芒,帶着一種神秘莫測的氣息。
看着電視上的新聞,驚奇的嘆了一聲,據她所知好像整個銀河系也才是10萬光年吧,300億光年,那得是多遠的距離啊?
搖了搖頭,三兩下解決完兩片面包,又喝完了一杯牛奶,拿起包換了鞋就出門了。
昨天晚上的時候她就已經提前打過電話了,按照地址坐了幾站公交車,下車走了幾十米遠的路就看到一棟沒有門牌的寫字樓。
推門走進去,一樓大廳裏一個人都沒有,到處都是空空蕩蕩的,甚至連桌椅都沒一張,基本上能看見的除了白牆就是靠街的兩扇窗戶了。
正準備上樓看看,就在這時突然從樓梯轉角處出來一個人,哼着小曲慢悠悠的往樓下走,擡眼看去,來人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年紀,一頭淺棕色的短發,左耳一顆海藍色切割精致的鑽石耳釘随着他輕搖着頭一晃一晃的顯得尤其紮眼。
男人低頭看着手上的一個文件夾,察覺到眼前有人擡起頭來看見冉棠梨怔愣了一瞬,微微訝異的打量了她一番,随口就說道:“是你?”
冉棠梨聞言也跟着有些不明所以的楞了一下,看向眼前的男人:“你認識我?”
容錦聽她這一說意識到什麽,突然反應過來怔了半響然後笑着搖了搖頭:“哦,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沒怎麽放在心上,了然一笑,接着道:“你好,我是過來應聘翻譯助理的,請問——”
話還沒說完就被對面的男人一下子打斷了:“昨晚給我打電話的那個人是你?”
聽他這麽一說就明白過來,難怪她會覺得眼前這人聲音有點熟悉,原來昨晚接她電話的人就是他了,不過他這麽一驚一乍的怎麽回事?
“沒錯,是譚老師介紹我過來的,不過我怎麽看這裏好像……沒什麽人啊?”要不是知道這人接了她電話,她還以為是不是走錯了地方了。
“哦,那沒錯就是你了,我們這裏屬于研究院單獨的一個下屬機構,又才成立不久,人少,所以才想要找一個助理翻譯翻譯文件什麽的。”說完突然想到什麽,又接着道:“哦對了,還沒正式自我介紹一下,你好,我叫容錦,歡迎你成為我的新同事。”說着向她伸出手。
冉棠梨禮節性的伸手握了握:“你好,我叫冉棠梨。”
松開手看向他:“那以後我需要做什麽工作呢?”
容錦想了想:“你的負責人不是我,你的工作主要就是給我們老大當翻譯助理的,哦,我們老大一會兒就來了,你先等一下吧。”
說話間,身後的玻璃大門響了一下,冉棠梨率先轉身看去,卻在見到來人的一瞬間呆了呆:“是你?”
慕洛塵也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随後又看向她身後站着的容錦。
容錦見此适時地解釋道:“塵,她就是來給你當翻譯助理的。”
慕洛塵聞言詫異了一瞬,随即很好的收起了情緒,沒有多說什麽,擡步往前走去,路過冉棠梨的身邊時看她一眼随意的說了句:“跟我來吧。”
冉棠梨看着他上樓的背影,抽了抽嘴角,這好像有點太巧了吧,搖了搖頭,沒多想,趕緊跟了上去。
二樓相比一樓來說就多了兩張桌子和兩把椅子,四周潔白的牆面依舊是沒有一點裝束,只有其中一張桌子對面的牆上挂着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鐘表。
慕洛塵走到正對着牆面放着的那張木質桌子後面坐下,桌子不是很大,但是看木質就能知道是很好的黃花梨木,桌面上放着一臺筆記本電腦和一只黑色的簽字筆,再無其他任何多餘的東西。
只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