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拯救塞德娜(十七)
海龍卷崩塌之後漫天的水炸裂開來, 砸在林子獄身上疼得厲害,同時也将他再度壓下去悶進海面之下。
這一次林子獄脫身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聚在他周圍的海水重到難以承受, 他一進水就立刻嗆了幾口水,被海水擠壓的感覺從頭蔓延到腳讓林子獄難受得快要爆炸。
慌忙掙紮之間林子獄瞥到海水之中多了一個光源,這個光源還正在朝着林子獄靠近, 沒等林子獄細想,光源就已經來到了林子獄的附近。
一只帶着點暖意的手緊緊抓住了林子獄的手腕。
林子獄一愣,周身上下難受的感覺突然輕了許多,這時他才看出這光源是個人形。
光源靠得太近且太過刺眼,林子獄無法看清楚對方究竟是什麽模樣, 只能看着這個人停頓片刻之後從後将林子獄抱住,帶着他朝上浮去。
不一會兒林子獄就接近了水面, 身後的人用力一托就将讓林子獄鑽出了水面。
出水之後林子獄口鼻疼得厲害,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幾次不等自己完全平靜下來就猛地扭頭去看自己的身後。
林子獄的身後有只手還在扶着他,這觸感不合常理的清晰,想忽略都難。
轉過頭,不出意外林子獄看見的是花齋。
相比林子獄, 花齋顯得很平靜,沒有喘氣沒有難受,看着林子獄的目光也平瀾無波,絲毫看不出他受了海水的影響。
有花齋托着, 林子獄完全不需自己費力就可以輕松地踩在水面上,受到的壓迫也少了許多, 若非周身冷得刺骨,他簡直跟站在平地上沒什麽區別。
兩人對視片刻,花齋先動了。
兩人本來靠得就近,花齋又突然朝着林子獄又湊近了些,看上去像是給了林子獄一個擁抱,也像是兩人在耳鬓厮磨。
林子獄渾身僵直,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楞的。
花齋并沒有緊緊抱住林子獄,他只是虛虛地掃過林子獄的肩,說:“你不是能飛麽,朝上飛,我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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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獄有所感覺,他現在可以輕松地從水中脫出,加之海龍卷也徹底垮了,按照花齋所說化為精衛飛走很大概率是真的能順利離開的。
但是這種被花齋推着朝前的感覺太奇怪的。
林子獄沒動,他看着花齋,“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花齋輕微地聳了一下肩,将自己的手從林子獄的身上撤回來,抓了抓自己濕漉漉的頭發,将他的長發扒拉到腦後露出整張臉來,“也是,你當然不需要任何人。”
林子獄來不及去細想花齋這句随口附和的話有沒有別的含義,剛才平靜下來的海面再度翻滾起來,這一次海面動蕩得更發距離,被壓抑之後的反彈更發恐怖。
兩個人都被海水拍打着飄蕩,幾度被海水浸沒頭頂又浮起來。花齋一直抓着林子獄,有他在林子獄就不會被永遠悶下來,幾度沉浮他最終都能露出水面。
這樣僵持了沒多久,他們附近的海面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旋渦,海水也開始急劇地旋轉起來,以一種要将他們兩人都吞沒毀滅的氣勢向他們擴散。
林子獄試着扒拉了幾下,平緩無波的時候他還可以游那麽幾下,剛才甚至都可以從海水中将自己拔出去,可這會他又一次被死死吸住了,別說脫身,就是撥弄一下海水都難。
林子獄匆匆忙忙朝着旋渦瞥了一眼,兩人已經快要被卷入旋渦之中,他收回視線,正想對花齋說句話,話都到嘴邊了卻發現花齋依然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
跟林子獄對視了幾秒,花齋還伸手幫着林子獄将額前被打濕的碎發撥了撥。
林子獄一個晃眼似乎看到花齋還笑了一下,帶着點若有若無的刻薄。
周圍的海水依舊動蕩不安,奇怪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花齋竟然一直都沒放開林子獄,好像那些令人窒息的沖擊力無法作用在他身上一般。
林子獄丢掉雜七雜八的念頭,長話短說挑了個最關鍵的問題拼命吼了出來,“要怎麽帶你走?!”
花齋的行為将問題擺得清晰,他似乎不受海水的影響,他甚至可以讓林子獄輕松飛走,但他卻無法自主離開……時間太倉促,林子獄來不及去跟花齋确認,也來不及猜測背後的原因,他只能單刀直入問花齋要怎麽做。
林子獄只開口說了這麽幾個字都已經被海水撲了個滿面,狠狠地嗆了一口海水,一瞬間林子獄失去了求生的本能,連要怎麽呼吸都不知道了。
花齋突然将他一把拉進自己懷裏,一只手攬着林子獄的腰,一只手護着他的後背。
剛才那種不知所措的感覺一晃即過,這時林子獄已經緩了過來,反應過來自己跟花齋目前緊緊貼着的狀态他又是一愣。
花齋的心跳聲被無限放大,他的右手從林子獄的背後撤下扣住林子獄的下颚。
林子獄心裏閃過一個不怎麽靠譜的念頭,他一邊覺得不至于一邊還是下意識地掙紮。花齋并沒有給林子獄避讓的機會,趁着林子獄還有些懵逼的時候吻了過去……
花齋只是在林子獄嘴角輕輕點了一下,一觸即分。
海水更發兇猛地糾纏着他們,兩人被攪得暈天轉地,艱難無比地呼吸,在這樣的情況下林子獄根本無法開口。
眼看着他們都要被旋渦徹底拉了進去,花齋終于開口,“你願意娶我嗎?”
海浪聲刺耳得很,但每一個字都還是鑽入了林子獄的耳裏。花齋要是願意,他說的每句話都能給人深情款款的錯覺,這句也不例外。
真真假假的話花齋說了太多,碰巧林子獄記性還不錯,不會再順着錯覺走。
海水唰在林子獄的臉上,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花齋身上有很多限制,其中之一就是在完成婚禮之前不能離開島,現在島被毀了花齋也無法抽身,他只能跟着島一起毀滅。
除非可以完成婚禮。
所以花齋才會在這麽兇險的情況下問這麽不着調的一句話,同生共死海誓山盟的浪漫是不存在于他們之間的。
林子獄不知道這個“婚禮”必須具備的要素是什麽,但既然花齋這麽開口了應該不強行要求一個完整的流程,只要具備最為核心的信息點就夠了。
“我——願意!”林子獄努力将頭露出水面,奮力将這三個字說了出口。
在林子獄将這句話說出的瞬間,他在滔天的海浪之中聽到一聲細微的、類似瓷器破裂的聲響。
接着一陣看不到邊際的海浪砸下來将林子獄跟花齋壓進水面之下,花齋将林子獄摁在自己懷裏,護着他的脖頸。
海水将他們拍沉下去,又将他們掀翻出來抛了出去,沉浮之間林子獄福至心靈,在他們被海浪帶着向上到達最高點的時候突然化為了精衛的形态奮力展翅——
這一次林子獄再不是只有烏鴉大小,他的身形不斷舒展、擴大,他終于也能夠像朱閣一般随心随意地控制自己的大小。
幾息之間林子獄就長至一人來高,他沖出海水打了個轉兒又掉頭朝下俯沖,接住一路下降的花齋,趕在海浪徹底倒下之前險險地擦着邊緣飛了出去。
林子獄帶着花齋一路疾飛,鳥之國度被毀之後這一片海域上完全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他們從陰雨飛到晴空,再從晴空劃至星光之下,等星月散盡之後才在海霧朦胧的海面上發現了一條悠閑前進的船只。
飛了這麽長時間林子獄現在是精疲力盡,卻也不敢輕易下落,他便在高處繞着船只飛了幾圈。
船只平平無奇,看不出危險與否,林子獄一邊考慮一邊眺望着視野之內有沒有可以停下的島嶼。
但茫茫大海,除了這只來歷不明的船只之外空無一物,完全不給林子獄別的選擇。
林子獄沒有糾結太久還是朝着船只落了下去。
他明明都已經帶着花齋離開鳥之國度的範圍了,可是關卡的提示遲遲不來,說明他的拯救任務尚未徹底實現,該來的潛在危險總是來面對,一難都不能少,一味想着避險在這個關卡沒有意義。
船只很大,夾板上有三五個人在曬着太陽,見到一個龐然大物從天而降都吓了一跳,連滾帶爬退出去好遠,正好給林子獄騰出了個寬敞的地盤。
這些水手雖然會對林子獄跟花齋這兩個“入侵者”有所反應,但他們的動作還是很刻板僵硬,而且仔細看去他們臉上驚訝的程度都相差無幾。
這一群都是很低級的NPC。
不等林子獄落穩,花齋就從他的背上跳了下去,林子獄也随之化為人形雙腳踩地。
他飛行的時間太長,變換之際有些重心不穩,花齋眼疾手快給扶了一把才保住了林子獄的出場排面,讓他不至于正面朝下摔倒。
花齋很快就放開了林子獄,在旁邊站着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
他們最後一次說話就是那兩句非正式的“求婚”,逃生之後至此尚且沒誰跟對方說過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