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花】Time

第31章 三節課上體育的只有孫哲平和張佳樂他們所在的這倆班

當時孫哲平正拿着上午班裏考完的卷子，準備放到政治老師辦公室裏再下樓。

結果走到半路就聽到有人喊，

高二（1）班和高三（2）班的人打起來了！

然後孫哲平就把手裏那沓剛剛整理好的試卷揚手扔在了地上，

一個箭步沖下了樓。

2017.

一般來說學生之間打架都是開始的快結束得也快。

打完了也就完了。

但是唯獨這次卻不一樣。

兩個班的人都罵急了人，打紅了眼。

一開始高三（2）班的人都在追着被張佳樂起外號叫鐵球的那哥們揍，

原因無外乎兩個。

塊頭太嘲諷。

罵得太嘲諷。

2018.

一般來說，打架一般都是先打帶頭的。

但是張佳樂這一次卻沒有第一個上來就被幹掉。

這大概歸功于他打架的時候就是咬牙玩命下拳頭，一句話都不罵。

不過，當張佳樂過去幫鐵球解圍的時候。

所有人又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張佳樂身上。

“打他們班班長！紮頭發的那個！”一個被張佳樂揍得找不到北已經躺在地上的人突然爬起來喊了句。

口齒不清的跟含了個茄子似的。

結果他剛喊完就被距離他最近的幾個高二（1）的人按住，

又是一頓胖揍。

估計這次再爬起來就不知道是哪輩子的事了。

2019.

不過張佳樂現在也沒功夫看那貨被揍得是跟熊似的還是跟熊瞎子似的。

畢竟張佳樂自己現在情況也很糟糕。

正所謂兩拳難敵四手，

更何況眼前還不止四只手，而且都還特眼熟，都是高三（2）籃球賽裏追着張佳樂碾的幾位。

籃球賽好歹有個吹哨犯規比賽暫停。

打架你喊個暫停？

那估計暫停的可能就會是你身體的某一部分了。

2020.

張佳樂其實被揍得也挺慘的。

腦袋後面頭發什麽時候散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更何況張佳樂也沒學過什麽，最多會點格鬥術那還是初中軍訓那會兒學的，這會兒也管不上什麽用。

所以說張佳樂完全是在拼命三郎似的愣揍。

有多大勁兒使多大勁兒，沒一會兒就感覺手骨疼得都不行了。

但是顯然對面幾個怎麽看怎麽也覺得打架經驗挺足的。

再加上以多打少，基本上就沒吃多大虧。

很快的張佳樂這邊就先支撐不住，重心往後一仰摔在了地上。

結果張佳樂就突然伸手揚了一把沙子。

然後就地一滾爬起來一拳下去揍在了距離自己最近的那人臉上

2021.

所以說這個故事告訴我們。

戰前準備很重要。

雖然這個戰前準備一開始是為了籃球賽。

2022.

不過張佳樂這麽一拳看似占便宜，

其實多少有點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意思。

這麽往前一跑一下背後就露了破綻，

等張佳樂一個急剎車回頭的時候，

對面一拳頭已經送過來了。

2023.

然後那拳頭距離張佳樂還有一指頭的距離就停住了。

再然後那個人被突然按住肩膀大力的一扭

再再然後這家夥就被一拳頭悶在了臉上，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跟着剛才被撒了一臉沙子的那哥們作伴去了。

2024.

“你們他媽再打他一試試！”

孫哲平咬牙切齒地沖着那邊吼了一嗓子。

滿眼都是自己兄弟被揍的憤怒。

2025.

趁着這個空檔張佳樂深吸了口氣

然後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打的鼻子都流血了。

“有事沒？”孫哲平問了句。

“沒事！打他媽的！”張佳樂用力的拿袖子蹭了下血跡咬牙切齒地說道。

“上！”孫哲平吼了句，然後掄着拳頭沖了上去。

2026.

之後的局面再度變的一邊倒。

不過是倒向高二這邊。

孫哲平一拳，張佳樂一腳，

然後就下一個了。

倆人默契得跟流水線似的。

2027.

後來那個趴在地上滿臉血的小子不老實，

想趁機不注意從後面給孫哲平一下，

結果張佳樂沖過去直接一個鎖脖給對方掀在了地上。

“你他媽敢揍大孫一試試！”

張佳樂一邊上腳踢一邊吼道。

2028.

當老師得到消息過來制止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之後的事情了。

其實沒有說哪一方真的占了便宜。

都是兩敗俱傷。

孫哲平從臉上到身上都是青一塊兒紫一塊的，

額角上的皮擦破了一大塊兒，

嘩嘩往下淌着血。

張佳樂看着比孫哲平還得慘點，渾身血跡斑斑的。

不過也只是看起來。

“我靠！鼻血，鼻血好嗎。”張佳樂無語地說道。

“弄的跟中彈了似的，也真有你的。”孫哲平沒事人似的咧嘴笑了下，開玩笑地說道。

不過他知道張佳樂也傷的不輕，頭發亂糟糟得跟團草似的，顴骨上青了一大塊兒，走路都直打晃。

2029.

最後高三（2）班和高二（1）班的人被集體叫到了教導處。

一群人鼻青臉腫的都耷拉着個腦袋挨訓。

其中最顯眼的是站在第一個的張佳樂。

比張佳樂更顯眼的是站在旁邊自成一隊的孫哲平。

教導處的老師暴跳如雷。

“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這樣給學校帶來多大的負面影響！”

“你們這是在給整個學校所有的理科班丢人現眼！”

“你們……”

然後老師就發現了孫哲平。

“……你怎麽也在？”

“我為什麽不能在。”孫哲平反問。

“倆理科生班打架。”老師繼續納悶地問。

“是啊。”孫哲平淡定地繼續答。

“有你什麽事？”老師繼續繼續納悶地問。

“我樂意。”孫哲平答。

2030.

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

所有人其實都差點笑出聲，

畢竟，無論學生們之間多大仇，

對待老師的時候永遠都是一致對外的。

2031.

然而事情的結果并不會因此而改變什麽。

自從上一次高三（2）班和另一個班籃球賽起争執學校已經下了條規。

在運動節的籃球足球賽期間，如果發生惡性打架事件，将取消相應的參賽資格和名次。

還有相應的校園處分。

其實早在動起手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想到了會有處分。

但是取消比賽名次……

高三（2）班的人一臉竊喜。

高二（1）班的人呆若木雞。

2032.

張佳樂從教務處走出來的時候依然沒從這個打擊中緩過來。

但是他也沒時間愣着。

因為他們要趕着去醫務室。

這一次高三（2）班卻沒有再搗亂跟他們搶着去醫務室。

“多可憐，冠軍都沒了，去個醫務室就不搶了。”有人這樣說道。

高二（1）的人還想動手

被攔了下來。

“行了，先去醫務室，都看看自己傷的怎樣了。”張佳樂聲音不是太大地說道。

他感覺自己有些疲憊。

2033.

張佳樂和孫哲平自己傷成什麽樣，倆人也都心裏有數。

所以這倆人也就沒再占位子，直接拎了個藥還算齊全醫藥箱就出去了。

解決完事情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午休了。

張佳樂嫌曬，就帶着孫哲平随便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坐下了

2034.

“他們故意的。”張佳樂拿棉花沾了碘酒給孫哲平擦傷口的時候說道。

“我知道。”孫哲平應了句。

“我靠你知道？”張佳樂愣了下，沾了碘酒的棉球整個壓在了孫哲平額角的傷口上

給孫哲平疼得直咧嘴。

2035.

“我聽說你們兩個班打起來的時候我就想到了，他們想逼你們打起來，然後讓你們班被取消比賽成績。媽的你小子輕點，都快被你擦得又破皮了。”孫哲平吸了口涼氣說道。

“從你們兩個班打起來開始，球賽成績取消就是定局了，我難道要去找那幫磨磨蹭蹭不幹事的老師，放你在那挨打？”孫哲平反問。

“你是想讓我看着你挨打，還是打算讓我打死他們之後再打死你？”孫哲平繼續反問。

2036.

張佳樂仰頭深吸了口氣，手攥成拳頭，沒吭聲。

孫哲平明白對方不甘心，但是也不需要字面上的安慰，所以也沒吭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正當孫哲平想拍一下對方肩膀的時候，張佳樂先一步呼了口氣。

“高三還有一次機會呢。”張佳樂這樣說道。

“是啊，還有明年。”孫哲平說着站了起來，然後伸手把對方扶了起來。

2037.

不過後來的處分單裏并沒有張佳樂的名字。

因為當晚孫哲平打電話告訴張佳樂，是班主任幫着說了情走地後門，讓他別聲張。

“有什麽的，不就一處分嗎。要背大家一起背。”張佳樂不爽地說道。

結果被孫哲平在電話裏一頓臭罵。

2038.

後來過了很久張佳樂才從別人口中知道。

沒什麽班主任去說情，自己也沒有那麽大的號召力。

自己的處分是被孫哲平給背了。

但是孫哲平對此一句話都沒提過。

2039.

體育節就在這樣一片本來歡喜後卻又尴尬的氣氛中草草收尾了，

籃球賽事上本來是亞軍的高三（3）班晉升為冠軍，

但是他們沒有接受。

“學校校規是一回事，比賽結果是另一回事，就比賽成績來說，這樣的結果我們不接受。”高三（3）班的班長當時如是說道，然後只拿走了代表亞軍的獎杯與獎牌。

于是被重新放回主席臺上的獎杯成了這個學校唯一的一個沒有刻字的冠軍獎杯。

雖然沒有拿到獎杯和獎牌。

但是當年的高二（1）班是所有人承認的，絕對的冠軍。

“公道自在人心。”孫哲平如是說道。

“恩。”張佳樂點了點頭。

2040.

體育節結束後的日子又恢複了正軌。

焦頭爛額的會考前備戰和複習将人們逼回到了學習上。

五月中旬的時候高三的學生就不必再來學校了。

教學樓的最上面兩層全部空掉的感覺帶給高二生的只有壓力。

“這個暑假你們要為高三做準備，暑假不是給我們準備的！”老師這樣說道。

“這句話真耳熟。”張佳樂下課之後跟孫哲平在樓道裏聊天時候說道。

“嗯，高一就聽過。”孫哲平點了點頭。

“我可不止，打初一就開始聽到這句話了。”張佳樂苦着張臉說道。

2041.

其實所有老師似乎都喜歡說類似的話。

比如高中老師說你學習不好是因為基礎不好，然後開始怪你的初中老師。

初中老師說你學習不好是因為基礎不好。然後開開始怪你的小學老師。

小學老師說你學習不好是因為基礎不好，然後開始怪你的幼兒園老師

“按照這個規律，再往回推不了幾代他們就得開始怪我學習不好是因為隕石撞地球了。”張佳樂無語地說道。

“不過我還好，沒法這麽說。”孫哲平聳了聳肩膀。

“為什麽？說來聽聽。”張佳樂好奇地說道。

“我壓根沒上幼兒園。”孫哲平淡定地說道。

張佳樂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被噎了個半死。

2042.

後來這樣忙忙碌碌連考試帶複習的日子就一路劃向了七月。

然後張佳樂才意識到自己的最後一個暑假泡湯了。

學校抗震加固，準高三生的補課地點挪至軍營，為其一個月。

然後張佳樂算了下時間，其實滿打滿算不到三十天，但是……

七月十五號開始去軍區補課。

今天是……

七月十二號。

2043.

“太想起一出是一出了吧！”張佳樂抓狂地喊道。

“看來學校的行為方式被你傳染了。”孫哲平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張佳樂說道。

2044.

接下來的幾天就是手忙腳亂的交錢，簽字，準備去軍營的東西。

以學校的邏輯，搞不好還得象征性的來軍訓一下。

于是張佳樂就又開始大包小包的準備了。

等都準備齊的時候已經是七月十四號了。

2045.

去軍區補課的前一天算是他們高二學期的最後一天。

學校走了個形勢說從當天下午就開始放假了。

“所以說我們的暑假假期只有半天？”張佳樂不爽地嘟囔着。

很多人也都起哄的對着班裏廣播的喇叭一個勁兒的噓。

到了中午快放學的時候聽說高三的回來看老師了。

不過這和他們高二沒關系，畢竟半天也是假期，誰都着急趕緊再享受一下。

2046.

距離放學還有20分鐘的時候孫哲平和張佳樂蹲在樓梯裏聊天

等着老師去拿那個毫無意義的暑期安全通知，拿完就能走了。

然後孫哲平往操場上瞥了眼，好像看見了什麽。

“一會兒我估計還得去下老師辦公室，到時候你先回去吧。”孫哲平說道。

“時間久嗎？要不我等你會兒？”張佳樂問。

“估計得有一陣子，你先回去吧，還最後半天正好看看我給你留那游戲記錄你能不能給破了。”孫哲平若無其事地說道。

然後張佳樂就沖對方做了個鄙夷的手勢。

2047.

“大孫，那我先走了啊！”張佳樂說道。

“恩，走吧，我到時候回家了網上說。”孫哲平沖對方揮了揮手。

然後孫哲平從學校的另一條小樓梯一路狂奔下去，然後在張佳樂放學經過操場前，先一步奔向了操場。

2048.

後來一直到了晚上孫哲平也沒再上線。

不僅沒上線。

手機也沒開機。

後來很晚的時候張佳樂才收到一個陌生的手機發來的短信發。

“手機丢了，明天說。”

“人沒事就好。”

張佳樂松了口氣，然後倒在床上睡着了。

2049.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孫哲平的手機又恢複了正常。

當時學校的校車已經到了軍事基地。

“你跟哪呢，早晨起來集合就沒找到你。”張佳樂趁着站隊的時候給孫哲平發短信說道。

“我跟學校啊。”孫哲平回。

“我靠！你不來補課啊！”張佳樂無語地繼續回。

“哈哈哈，田徑單獨訓練，而且體育特招的考試也開始了，我就不用去了。”孫哲平繼續回。

“你生日那天考試不考試，我給你過生日去，我剛發現那會兒補課都結束了。”張佳樂又發。

這一次孫哲平是過了五分鐘之後才回的，只有一個字。

“好。”

2050.

補課的日子其實過的很快。

因為所有課都是連堂，一節課講題，一節課寫題。

不過對于張佳樂來說就變成了一節課寫題，半節課講題，半節課睡覺。

“這麽溫暖的陽光讓我感覺自己不睡覺簡直是犯罪啊。”有一次午休的時候張佳樂坐在平房教室的石階上給孫哲平打電話說道。

“你好歹有點高三的樣啊我說。”孫哲平在電話那頭說道。

“靠啊，我打賭你現在肯定也沒有個高三的樣。”張佳樂抗議地說道。

然後兩個人就都莫名其妙的跟電話裏都樂了起來。

2051.

補課挺枯燥的，實在是沒什麽可點的樂子。

至少張佳樂是這麽覺得。

“我覺得只要你不欺負老師，補課本來也沒什麽樂子。”孫哲平後來如是說道。

“喂，我的意思是說只能跟你打電話聊天，太不爽了。”張佳樂抗議地說道。

“這倒也是。”孫哲平幹脆地點了點頭，以示贊成。

2052.

時間就這麽晃着。

晃得張佳樂感覺都分不出個星期幾的時候，

補課終于結束了。

張佳樂回家之後就把所有的補課材料扔到了一邊，大有一副誰提作業我和誰江湖不見的氣勢。

其實補課的環境的确不怎樣，加上其實也是挺累的。

所以說張佳樂破天荒的回來連和人說話的力氣都基本快要省了，

完全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這樣樹懶一樣的日子過了三天，

張佳樂發現自己手機上有幾條短信和未接電話。

他意識到孫哲平的生日快到了。

2053.

“喂，我活着呢。”張佳樂給孫哲平打電話無語地說道。

“太遺憾了。”孫哲平回答道。

然後電話就斷了，

然後張佳樂決定再睡一覺。

當然，原因很簡單。

“……當時我看是晚上，所以我打斷調整一下時差。”張佳樂第二天如實回答道。

“昨天你一個電話給我打過來的時候是淩晨四點半。”孫哲平若有所思地看着對方。

“……好吧，我只是手機當時欠費了懶得充錢，所以就又睡了。”張佳樂看着孫哲平咬牙切齒的表情，望天看地的說道。

2054.

孫哲平生日禮物的當天收到的禮物是張游戲的賬號卡。

那個游戲孫哲平知道，張佳樂也提到過。

叫榮耀。

2055.

“一早說好的，我玩彈藥專家，你玩狂劍士。”張佳樂拿出自己的那張在手裏晃了晃。

“高三結束之後一起玩？”孫哲平問。

“嗯，過了這個高三，咱們一起玩。”張佳樂笑着說。

然後兩個人跑去了之前常去的一家小館子吃飯。

然後孫哲平又把一杯倒的張佳樂扶回了家。

2056.

孫哲平生日的隔天，新高三就已經開始上課了。

張佳樂因為喝酒的緣故睡過了頭。

“我靠我絕對遲到了！你趕緊先去學校吧別等我了。”

張佳樂給孫哲平發了條短信後趕緊洗了把臉拎起書包就出門了。

不過一直到張佳樂跑到班裏把氣都喘勻了，孫哲平也沒回短信過來。

2057.

然後張佳樂就感慨，我靠大孫行啊，高三開學第一天就這麽認真，手機都不玩了。

再然後張佳樂下課之後就三蹦兩跳地跑去了樓上

準備對于孫哲平同學高三第一天就學習勁頭如此認真的表現給予表演。

結果他發現孫哲平的座位是空的，

幹淨得什麽都沒有。

2058.

“大孫呢，今天他比賽還是體育特招考試？”張佳樂拽住了一個也在高二（4）班的熟人問道。

“比賽？特招考試還沒開始啊？”被問的人一愣一愣的。

“不能吧，田徑的不還暑假集訓來着麽，連補課都沒去。”張佳樂納悶地繼續問。

“……誰說的？都去了。”被問的人一愣一愣地繼續回答着，随後更加納悶地看着張佳樂。

“孫哲平被開除了，你不知道？”

2059.

然後張佳樂就沖進了文科班的辦公室

一路差點撞上好幾個人。

“老師，孫哲平呢？”張佳樂問。

年級組長轉過頭看着他。

露出了和剛才那個學生一樣的表情。

2060.

“孫哲平被開除了。”

“你不知道？”

2061.

然後張佳樂摸出手機給孫哲平打電話。

才發現那邊關機了。

然後張佳樂就帶着手機和錢包跑了出去。

當時是上午九點。

2062.

“沒批條不許學校出去！記處分！”在校門口負責考勤的人沒攔住張佳樂，

只好舉着喇叭喊了聲，

“要處分就處分！随便！”張佳樂頭也不回地咆哮了聲。

2063.

孫哲平租的房子被貼上了招租的廣告。

看着挺新的。

張佳樂打了電話給房主才知道。

孫哲平是早晨起來退的房。

2064.

該說萬幸嗎？

至少不算太晚。

2065.

張佳樂看了眼手機

發現在這段時間內回B市的航班已經走了一趟。

他并不确定孫哲平是不是已經回去了。

但是他還是決定去機場看一看。

2066.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

張佳樂能接受孫哲平已經坐飛機走了的可能性。

張佳樂也能接受孫哲平拒絕對自己說些什麽的可能性。

但是張佳樂不能接受的是，

在這個節骨眼上，

他媽的堵車了……

2067.

司機見張佳樂一副面如死灰的樣，又是一學生。

估計也能猜出是追人去了。

趁着堵車的功夫，也就順嘴安慰了兩句。

“沒事年輕人，咱放寬心，是你的跑不了。”

“這又沒簽賣身契。”張佳樂哭笑不得。

“瞅您說的，這不就看一緣分嗎。”司機看人表情好了點又說了句。

2068.

其實這話沒錯。

不就是一緣分的事嗎

那要是緣分就這麽淺呢。

2069.

張佳樂沖到機場的時候又一架開往B市的航班起飛了。

剛起飛的。

張佳樂站在原地愣了愣神。

然後往前走了兩步，一不留心撞到了人。

2070.

“抱歉。”張佳樂下意識地回頭說道

“沒事。”被撞的人說道。

然後張佳樂愣了下。

被撞的人也愣了下。

2071.

其實孫哲平猜到張佳樂要找過來。

所以沒等上飛機就關了手機。

還故意買的是晚了一班的飛機票。

結果孫哲平把張佳樂出去絕對會堵車這個事給忘了。

2072.

也許那個老司機說的對。

千算萬算。

這不就是一緣分的事嗎。

2073.

張佳樂站在原地看着孫哲平，

一時有點忘詞了。

雖然剛才張佳樂在出租車上醞釀了半天，保守估計夠問上一天的。

但是張佳樂現在突然覺得自己腦袋裏就斷片了。

“大孫你這參加的是哪門子考試，還得背井離鄉的。”

事實證明，孫哲平認識張佳樂第三年了。

對方用成語還是挺糟心的。

2074.

“他們說你被開除了，別逗我？今天不是四月一。”張佳樂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個問題挺沒意義的，又補了一句。

然後他發現孫哲平在點頭。

“沒逗你，我被開除了。”孫哲平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再說一次？”張佳樂下意識地張口說道，幾乎沒有思考。

然後孫哲平就又說了一次。

2075.

孫哲平說。

“我被開除了。”

2076.

後來兩個人又說了什麽張佳樂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又或者其實兩個人什麽也沒說。

總之後來孫哲平拉着行李箱走了。

然後孫哲平在要進通道前站住了腳。

然後他回頭沖張佳樂揮了揮手。

“走了啊。”他這樣說道。

2077.

張佳樂突然感覺兩個人還在過暑假一樣。

而且是暑假剛開始。

好像每一次孫哲平回北京的時候都是這樣。

“走了啊。”

然後就走了。

然後沒過多久就回來了。

只不過這次不是。

因為對于這兩個人來說，他們的暑假都已經結束了。

徹徹底底地結束了。

2078.

後來張佳樂才從別人那知道，

孫哲平被開除還是因為打架。

和高三（2）的人。

就是在他們放假的那天下午。

2079.

當時那幫人本來是要找張佳樂麻煩。

但是卻被孫哲平先一步擋住了。

“校外解決。”高三（2）的人當時是這麽說的。

“有什麽事沖我來。”孫哲平當時是這麽說的。

2080.

當時兩邊下手都挺狠。

據說是見了血。

後來圍觀的有人報了警。

再後來孫哲平聯系張佳樂的時候

是他從警察局被撈出來的時候。

那個手機號是孫哲平家裏人的。

2081.

本來孫哲平自己就有處分，又給張佳樂背了一個。

結果處分期還沒過，又進了趟局子。

班主任想保，

年級組長想保，

但是誰都已經保不住了。

2082.

咽不下這口氣的不止張佳樂一個，還有很多和孫哲平交情不錯的學生。

不過張佳樂還是罵着讓他們該學習學習去了，

然後張佳樂自己找了那幫人兩個星期。

家裏人在罵。

學校在不斷的警告。

但是這都沒用。

所有人都希望張佳樂能夠冷靜一點。

張佳樂自己也希望自己能夠冷靜一點。

但是他做不到。

孫哲平做不到眼睜睜看着張佳樂挨打。

張佳樂也做不到眼睜睜的看着孫哲平被開除。

而且還是因為自己。

2083.

後來這件事因為一個電話結束了。

其實陌生電話號碼張佳樂很少接，

因為無外乎基本都是詐騙電話。

但是那個電話那天卻一直在堅持不懈地響

一遍又一遍的。

張佳樂當時也火大就接了。

心說騙子就騙子，我罵一頓沒準還能舒坦點。

然後他就被這個“騙子”先罵了。

2084.

“張佳樂你他媽腦子裏走的航空母艦吧？我不是為了讓你跟我一起被開除！”孫哲平在電話那頭咆哮着。

“你小子別覺得欠我的。”孫哲平沒給對方說話的機會，呼了口氣之後繼續說道。

“我被開除了，你就應該跟我一起被開除？賬不是這麽算的。”

然後孫哲平就把電話給挂了。

張佳樂再打回去，已經關機了。

2085.

後來張佳樂重新回去上課了。

一開始老師很擔心，

學生也很擔心。

“幹嘛啊一個個的，我沒事。”張佳樂哭笑不得地說道。

後來所有人都覺得，好像張佳樂真的沒事。

只是上課沒再睡覺了。

但是該跟老師頂嘴還在頂，

該坑同學還在坑。

每天無論和誰聊兩句依然是笑呵呵的。

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2086.

其實孫哲平的離開方式非常符合他這個人的性格。

幹淨利索

離開了就是離開了，什麽也沒留下。

2087.

榮譽牆上還有孫哲平的照片。

學校的櫥櫃裏還有他獲得的校運會榮譽獎狀。

高一和張佳樂一起跑的4X1000接力比賽的記錄還擺在那。

張佳樂還能清清楚楚的記得，

他和孫哲平說，

不行我們就報考一個大學吧。

到時候學校宿舍不好，

我們就出去租房子，

我要養條狗，阿拉斯加，可帥了。

2088.

甚至張佳樂還清清楚楚地記得，

他和孫哲平說，

等咱們高三結束，

咱們一起打玩游戲。

我玩彈藥專家。

你玩狂劍士。

2089.

等咱們高三結束了……

2090.

可是孫哲平已經沒有高三了。

2090.

孫哲平就好像是一段單獨的記憶。

一個所謂時間的片段。

這個片段現在被孫哲平帶走了，

留下給張佳樂的。

就只有這些。

2091.

後來張佳樂主動把手機上繳給了家裏。

也沒再碰過電腦。

再後來，張佳樂去了理發店。

把跟了自己快十八年的那點小尾巴似的毛給剪了。

2092.

那家理發店張佳樂也經常去，不過平時都是削削前面

後面的那點尾巴好久沒剪了，已經耷拉到了肩膀。

“這麽長要剪啊？”理發店的老板問道，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

“高三了啊，這麽麻煩哪有時間打理，剪了得了。”張佳樂攤了攤手，無所謂地說道。

2093.

剪頭發其實也挺費時間的。

剪頭發的人跟張佳樂也熟，就開始有一句沒一句地問。

“我記得你前年吧，是不是來我這修過一次後面？”

“啊，對。”

“我記得你當初那頭發後面參差不齊的，要多寒碜有多寒碜，你都沒一狠心給剪了啊。”

“您是說跟水母似的那個？”

“啊對，那誰幹的啊？”

“別人呗，還能是我自己啊。”張佳樂哭笑不得地說道。

然後他聽到自己後面剪刀清脆的咔嚓一聲。

那點尾巴終于被剪得一點都不剩了。

2094.

之後孫哲平和張佳樂就一直沒再聯系過。

學習，備考。

張佳樂覺得很充實，雖然毫無回憶可言。

然後時間就這樣一晃到了一月。

一年一度的成人禮

也終于輪到他們了。

2095.

學校的成人禮有點形式主義。

所有人都要着西服入場。

但是學生畢竟是學生，

能穿得像那麽回事的真沒幾個。

張佳樂那天去的晚，到了會場看到的已經是黑壓壓的一群人了。

不知道的以為今兒這是招聘會呢。

2096.

張佳樂的西服也是現買的，穿着有點別扭。

不過好歹也算合身。

放眼望去還有不知道多少甩着袖子都能唱大戲的，

對比了一下張佳樂突然覺得心裏就舒坦了不少。

所以說，參照物很重要。

2097.

當天鑒于學校要在儀式結束之後組織爬山，

張佳樂的家長就讓張佳樂把手機帶上了。

“我們今天成人禮。”

張佳樂沒報太大希望，但還是給孫哲平最後給自己打電話的那個手機號碼發了條短信。

“感覺如何？”消息很快地返了回來。

“跟招聘會現場似的。”張佳樂如是說道，

然後孫哲平回了一連串的哈哈哈。

2098.

“大孫。”

“啊？”

“你說你穿西服什麽樣啊？”

2099.

後來張佳樂收到一張照片。

是孫哲平站在家裏照的。

穿着西服。

2100.

再後來所有人就換回校服去爬山了。

大冬天的。

爬上山頂的時候所有人都哆哆嗦嗦的凍的沒了個人樣。

結果老師還嚷嚷着要照相。

“照個毛，回去當遺像啊？”張佳樂無語地說道，

然後下意識的反手想捋把後面頭發上的冰碴，

再然後他才想起來，

那點尾巴毛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