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路上,魯齊木的腦子沒閑着,一直在想徐鳳鬧事的原因。
都半年多沒來往過,別說起沖突矛盾,見面都沒見過,難道是沒去拜年她故意來找茬?那也太不講道理了。
他腳上緊倒騰,本來就離得不遠,這樣沒幾分鐘就到了廠門口,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人圈,看不清裏面的情形,就傳來徐鳳聲淚俱下的控訴。
“這可是我們廖家的傳家寶,只傳男不傳女,誰知道讓她給摸走了,這是什麽行為,不問自取那叫偷,她專業幹這種事。”
“大嫂,你胡說什麽?戒指是爸生前留給我的,根本不是我偷的,更不是傳家寶之流。”廖娟直接辯解。
“空口白牙誰信呀,爸都死了十年還多,能從棺材裏爬出來給你證明嗎?能嗎?”徐鳳理直氣壯地說。
魯齊木把車停到邊上,推着人擠進去,聽見廖娟的聲音,“需要什麽證明?爸給我的時候你還沒進門呢,再說,要真是傳家寶,二叔跟姑姑他們總得見過吧,你看他們說什麽了嗎?也就你胡攪蠻纏,不就想奪我的戒指嗎?”
“啥叫奪,我這叫要回屬于廖家的東西,就算是爸以前給你的,現在廖家我當家,你就得主動還回來。”
徐鳳撇着嘴,左手掐腰,右手點着廖娟的臉面就要過去,剛好被進來的魯齊木抓着手腕。
“東西就是娟子的,是我老丈人留給她的念想,你就是鬧破天也不會給你,還有,要真閑着沒事哪兒溜達都行,別來娟子面前鬧騰。”
周圍一圈人,徐鳳就算被鉗住手腕也不怵,“我鬧騰怎麽了?她要不給我戒指,我天天來鬧騰,我還不信了,她單位領導能由着這件事,明天就能給她開除了。”
“大嫂,你不要太過分。”廖娟走近呵斥徐鳳。
魯齊木拉着廖娟的胳膊讓她後退,直接甩開了徐鳳,“到單位鬧是吧,這還是上次我跟娟子玩剩下的,你別忘了,不止娟子有單位,你們兩口子都有單位,鬧是吧,沒問題,随便鬧,你鬧一場,明天我就鬧兩場,你單位一場,大舅子單位一場,反正我沒單位,自由,随時有時間奉陪。”
徐鳳氣得胸膛起伏,她怎麽忘了,上次要戶口本,他們兩口子就是威脅鬧嬌嬌的婚禮,鬧父母的單位,她才逼不得已交出來的,顯然這手段起不了作用了,沒事,她還有殺手锏。
當即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哭,“沒天理呀,出嫁閨女霸占娘家東西呀,還要威脅去哥哥嫂子單位鬧,這日子沒法過了,還不如死了算了。”
說着話,打開手裏的提包,從裏面拿出一個農藥瓶窩在手裏。
周圍的人都驚得倒吸好幾口氣,不騙人慌了神,吵鬧歸吵鬧,這喝農藥出了人命可不得了。
當即有同事勸廖娟實在不行讓出戒指,落個清淨,就連廠裏的領導也不再觀望,過來勸廖娟處理好家事,不能影響廠裏的工作。
廖娟特別尴尬,有這樣的嫂子,簡直丢人丢到家了,她又不敢說刺激的話,怕徐鳳真灌一口。
但是放棄戒指,她也不能接受,這是父母留給她唯一的念想,是她在痛苦的時候唯一的亮光,陪着她度過了無數垂淚的日日夜夜。
根本就是兩難抉擇的事情,廖娟的同事還在勸解,說什麽的都有,目的就是平息這件事,不能讓徐鳳在廠裏喝藥,影響太敗壞。
魯齊木冷眼看着,真是一招鮮吃遍天,把自己的生命當做砝碼,讓別人退讓妥協,用得那叫一個駕輕就熟,以前沒鬧到他跟前就算了,這次他絕不姑息。
“別試試嚯嚯的,要喝趕緊喝,大家都忙着呢,沒時間看你表演。”
表演?徐鳳直接呆愣當場,更別提周圍的人,看魯齊木就像洪水猛獸一樣。
這人都要喝藥自殺了,他還在說風涼話,天底下怎麽會有這樣心硬的人。
唯有廖娟靠在魯齊木身邊,她堅信魯齊木不管幹什麽,都是為她着想,就算最後嫂子喝了藥,她也願意跟着一起承擔。
魯齊木根本不管外人的反應,嘴裏的話跟連珠炮一樣,快速冒出來:“這可是你一貫的伎倆,當年說要拿掉肚子裏的孩子,威脅丈母娘把工作讓給你妹妹,丈母娘心疼孫子,讓了;我跟娟子結婚,你買農藥威脅大舅子不讓參加我們的婚禮,除非給你二百塊錢,我們沒讓,兩家半年多沒走動;現在你又拿出農藥,威脅要戒指,慣你的吧。”
“既然有膽量拿着,你就有膽量喝,喝吧,多喝點,最好一次喝死救不過來,埋了你我立馬出錢給大舅子娶一個年輕貌美、賢良淑德的媳婦,省得你總出幺蛾子,來找娟子麻煩,到時候,有了新嫂子,大舅子跟娟子絕對能關系融洽,我們兩家和和美美過日子。”
“我魯齊木說話一口唾沫一顆釘,在場的同志們可以做個見證,哦,還有仨侄子,你沒了,我們兩口子也可以幫大舅子一起養,直到他們成年,你就放心去吧。”
說完,魯齊木眼巴巴看着徐鳳,眼神鼓勵她。
徐鳳吓得往後挪了兩步,她覺得魯齊木的眼神裏充滿誘惑,要引誘她喝藥,看了看手,一哆嗦,把藥瓶扔了出去。
萬幸是土路,瓶子掉地上沒有摔破,旁邊一個小夥子趕緊出來,撈着農藥瓶子藏起來了,周圍的人頓時松了一口氣。
魯齊木嘲弄地笑了幾聲,“合着就是假把式,沒喝藥的膽量呀。”有些人,就欠這個。
“你就別得理不饒人了,”一個比較年長的大姐站出來,把徐鳳拉起來,“你這位女同志,我得說說你,凡事都得有理,撒潑打滾喝藥的事還是少幹,真要碰上混不吝的,萬一弄巧成拙喝下去,死傷的是你。”
魯齊木瞪了下眼,怎麽覺得大姐說混不吝的人就是他呢,怎麽着,就知道勸說娟子讓步,幹瞪眼看着,現在倒嫌棄起他來了。
廖娟扯扯他的袖子,跟他挨得更近,橫眉對着徐鳳。
“鳳兒,鳳兒,你可千萬不能做傻事呀,你出事了我跟孩子可怎麽辦呀。”
外面,廖祝平額頭甩汗,帶着鼻音喊人。
呼啦啦,圍着的人給他讓開路。
廖祝平跑進來,見着徐鳳安然無恙,算是歇了口氣,“鳳兒,你沒事呀。”
徐鳳無厘頭地暴起,對着廖祝平拳打腳踢,掩飾剛才心裏的恐慌,“我當然沒事,你想我有事嗎?啊,你是不是想娶個年輕的狐貍精,啊,你是不是盼着我能死,告訴你,廖祝平,我偏不死,誰也別想踏進我的家半步。”
“你說什麽呢,誰想你死?”廖祝平繞着圈躲,心裏可委屈了,他是擔心、慶幸,怎麽能誤會他呢。
徐鳳鼻涕一把淚一把,不同于之前假哭白嚎,這次她是真吓着了,如今都不敢跟魯齊木對眼。
真是摁了葫蘆又起瓢,徐鳳和廖祝平一個打一個躲,就跟成心一樣,自己沒啥事,旁觀的人倒是被撓了好幾下,惹急了,紛紛扣住他們兩口子。
“你是廖娟的哥哥吧,躲什麽?家屬有情緒你得協調,得管,下次絕對不能再出現這種來單位鬧騰的事情,再來一次,我們可不姑息,直接報警處理。”聽着周圍人的稱呼,這是廠裏管後勤的主任。
廖娟舉手,“我贊同,以後他們要再鬧事,廠裏直接報警就行。”
“娟子,你咋這樣?”廖祝平掙脫開,過去安慰徐鳳,對廖娟開始抱怨。
廖娟根本沒搭理他,跟着同事們一起進廠,還有工作要做呢。
廖祝平鬧了個沒臉,瞅瞅魯齊木,“小魯,人不能心太硬,心太硬容易衆叛親離。”
“你心軟,倒是哄了自己媳婦蹬鼻子上臉,鬧得娟子不得安寧,當我是泥捏的,下次再欺負一個試試,我讓你們全家寝食難安。”魯齊木直接忿出去。
廖祝平咽了咽唾沫,拉着徐鳳,灰溜溜往外走。
魯齊木在後面踢了塊石頭越過他們滾出去老遠,“等等。”
徐鳳一僵停住,廖祝平轉過頭,“還有事?”
“誰跟你們說娟子戒指的事?”
魯齊木随口問問,他以為是廖家哪個親戚說話聊天的時候透露出去的,想着有機會見面提醒一下,別什麽事都來回傳。
誰成想,廖祝平說的人完全在魯齊木意料之外。
“昨天你嫂子在路上遇見你大嫂,也不認識,她主動上來搭話,還挺熱情,掰呼不少你們結婚的事,鳳兒才知道爸留給娟子一個特別值錢的戒指。”
魯齊木聽着有點糊塗,拍拍腦門理理關系,“你說是我大嫂,我大哥的媳婦,找的徐鳳?”
“就是她,還說娟子帶了不少嫁妝到你家。”徐鳳喏喏插嘴。
魯齊木突然氣笑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這裏面居然還有他大嫂曹麗牽扯在裏面,為了什麽呀?
“娟子有多少東西,你們再清楚不過,還有那戒指,一百多塊錢,商場裏到處都是,我妹剛買了一個,不信,可以找親戚家問問,去市場比對比對。”
“一百多也不少錢了。”廖祝平哼哼着。
魯齊木咬咬後槽牙,“就是值一千也跟你們沒關系,別惦記。”
“不惦記,不惦記。”
廖祝平擺擺手,這次倆人是真走了。
魯齊木氣呼呼靠着自行車,心裏不順,來回轉圈又搞得渾身燥熱,他就想不通,曹麗這麽做的原因,他們兩口子也沒礙着她。
早在婚禮那天就露出過苗頭,哪壺不開提哪壺,非得把娉婷和王東升扯上,現在又做下這種事,真是想不通。
等廖娟下班出來,魯齊木向她表述了事情原由,也問了心裏的疑惑。
廖娟咋一聽反應挺平淡,好像有了這樣的事并不稀奇。
“你猜到了?”魯齊木問。
廖娟搖搖頭,“沒有,就是覺得大嫂做出這樣的事并不稀奇。”
“為什麽?”魯齊木化身問題機。
廖娟站定,看着魯齊木,一字一頓地說:“因為嫉妒,女人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