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路華裏小區,遠看也是一片紅火,貼上對聯不說,有的人家還挂上了小燈籠,随風擺動,象征着紅紅火火。
魯齊木和魯青瑞剛到樓洞口,就聽見顧蓮的聲音。
“慢走,有時間來家裏坐坐。”
“要不你家陽光能當小組長,就是有遠見,現在好幾家都想把工作換回來,哪有那麽順心的事?”一個陌生的女聲。
“可不敢這麽說,就是碰巧了,誰讓我家掙錢的人少,花錢的人多,沒敢換。”
“顧姐,你二兒子和小孫子來了,看看,真孝順,來給你送年禮,我不打擾了。”
魯齊木正好跟下樓的人走個對臉,一位四十來歲的女同志,好像魯珍紅的婚禮上見過,他點頭算打過招呼。
顧蓮在門口等着他們,一起進門。
“齊木來了。”曹麗主動打招呼,接過魯齊木手裏的籃子,掀開蓋着的布瞅瞅,露出個笑臉。
顧蓮抓了幾顆糖果塞到魯青瑞手裏,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魯能成從卧室出來,“齊木,聽說了嗎?前兩天廠裏正式開會通知,年後新生産線擴建,打算歷時九個月,配套設施全部到位,我跟你大哥都盯着,只要放出消息招工,就把你的名字報上去。”
“這可是實錘消息,剛才你聽見了,有人想把工作換回去等招工,哪可能,只能眼巴巴看着,現在誰不說咱家有先見之明,你就擎等着進廠吧。”顧蓮為這樣的結果感到驕傲。
要是之前,魯齊木聽見肯定認為是大好消息,現在,也就過過耳朵,根本沒放在心上,“到時候再說。”
魯能成見魯齊木興致不高,以為他還在鬧別扭,微微有點動怒,起身又回到卧房。
事實已經證明,當時的決策是對的,何況也給了補償,過了這麽長時間還沒緩過來,想比大兒子,心性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魯齊木要知道魯能成對他的看法,只怕留都不留就走了。
現實是,他不知道,還陪着顧蓮說了會兒話。
“你上上心,遇見合适的姑娘主動點。”
魯齊木單身,始終是顧蓮心裏放不下的事,每次見面都會拿出來說。
“上次碰見胡大姐還問我,你跟上次那姑娘處得怎麽樣,我告訴她沒戲,她還想給你介紹一位,年裏沒啥事,見見也不錯。”
“還有這棟樓四樓有個姑娘,我見過好幾次,長得不錯手腳也麻利……”
魯齊木站起來拉着魯青瑞就走,“我想起來了,我答應青瑞看電影去,時間快到了,我得走了。”
開門,下樓,開鎖,騎車一氣呵成,連顧蓮在後面的抱怨聲都沒有聽見。
“爸爸,你真帶我去看電影嗎?”魯青瑞問。
魯齊木是有這個打算,劇院演一部新電影,很适合小朋友看。
到紅旗劇院一看,今天安排在晚上播放,那還有半下午的空擋時間。
魯齊木買了票,沒帶孩子回家,就近找了個小公園帶着他玩,父子倆大冬天愣是冒了汗。
怕魯青瑞吹冷風感冒,魯齊木就近找了個飯館要了兩份湯面,晚飯就解決了。
“面來了,兒子,爸爸加了個雞蛋。”
魯齊木把面放到魯青瑞跟前,遞給他筷子。
魯青瑞吸口氣,“好香,爸爸,我都能吃完。”
“吃完,我兒子長大了,吃完沒問題。”魯齊木順着他的話說下去。
小孩子吃飯還是慢的,加上面有點熱,魯齊木喝完碗底的湯,魯青瑞連一半還沒吃完。
不趕時間,魯齊木胳膊支牆看魯青瑞吃得香,偶爾看看外面的行人,惬意得很。
等到了劇院看電影,魯齊木可就沒那麽輕松了。
魯青瑞以前只看過露天電影,年齡限制,也就看個景象。
現在不一樣,對什麽都好奇,從進場開始小嘴就沒停過,問這問那,有些魯齊木答得上來,有的答不上來,第一次看電影不是享受,期盼着趕緊結束。
一場下來,魯齊木連裏面主角的臉長什麽樣子都沒記住,不過電影本來就是讓孩子看的,也算适得其所。
吃過豐盛的年夜飯,鞭炮噼裏啪啦響個不停,還有煙花打在空中,整個城市陷入沸騰。
初一去新家拜年,初二在新家招待王東升,剩下的就是自由時間。
魯家不像王家親戚多,魯齊木舅家沒人,也沒叔伯姑姑,他離家多年以前的同學見着也陌生得很,唯一算得上熟悉的就是韓棟梁,他初四拎着禮物去拜訪過。
時間稍縱即逝,還沒好好享受,新年已經悄悄溜走。
魯齊木抄起家夥事,開始了他的販賣生涯。
剛過年,市場上幹果買賣很疲軟,就連劇院門口的銷售都受影響,過年總要嗑點瓜子,不虧嘴,需求就沒那麽多,年前年後的落差有些大,
韓棟梁有經驗習以為常,炒瓜子的量恢複到從前。
魯齊木有點不适應,而且他的想法也多,雖然瓜子好賣,畢竟品種單調,他早想增加,年前忙沒顧上,正好現在去訪一訪。
他首先瞄準了爆米花,看看每次師傅出動,都被圍得水洩不通就知道它的受歡迎程度。
魯齊木留意過,知道一位師傅的大概住處,到附近打聽打聽,還是個名人,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他的家裏。
聽魯齊木說明了來意,這位姓馬的師傅還挺意外,不過也挺高興,有個固定的合作對象就意味着穩定的收入,雖然量不大,關鍵細水長流呀。
魯齊木并不想花費時間包裝爆米花,幹脆包給馬師傅,他固定好标準和數量,到時間來提貨。
這個策略是相當成功的,雖然多付了錢,可也省了功夫。
他又尋了一家做花生糖的家庭作坊,同樣的操作手法,定下了合作。
原來的木箱已經不能滿足他的要求,費了功夫托柳嬸的兒子幫忙,焊了兩個大挂籃綁在自行車的後座,還在車把上挂了小挂籃,真是物盡其用。
投入總是有收獲的,就見存折上的數字噌噌往上漲,就知道來錢不菲。
手裏富裕的錢又到二百,魯齊木特地早回來到銀行存起來,趁着功夫在家做了頓晚飯,陪着魯青瑞一起吃。
飯後還是把他托給柳嬸,魯齊木騎着車子又出發了。
臨近紅旗劇院的路口,他恍然看見個熟悉的面孔,踮腳停車仔細看,沒錯,真是廖娟,還領個三四歲的小姑娘。
正想騎車走,就看見一個猥瑣的男人走到廖娟側邊,晃悠晃悠,胳膊總往她身上蹭。
廖娟張嘴,應該是斥責男人,她還抱起孩子,快步往前走,要躲開猥瑣男。
猥瑣男愣是追着不放,伸手還要強抱孩子,魯齊木随即聽見小姑娘的哭聲。
真是不能忍,魯齊木把自行車支好,走過去一把鉗住猥瑣男的手腕。
“大街上騷擾女同志,公然耍流氓呀。”
猥瑣男愣了一下,無所畏懼,“你誰呀?多管閑事,我倆是未婚夫妻,正當的。”
“孫金柱,你別滿嘴噴糞,誰跟你是未婚夫妻,別給自己臉上貼金。”廖娟立刻反駁。
“聽見沒?廖同志跟你不是未婚夫妻,離人家遠點。”
魯齊木警告道。
“這可是我表姐做的媒,我連聘禮都給了,你說不作數就不作數,玩兒我呢?”
孫金柱不服氣,想扯出手腕理論,可惜,他哪裏抵得住魯齊木的力氣,稍稍用力,他就受不了了,哎呦哎呦直叫喚。
“放開我,快放開我,手要掉了。”
“現在婚姻自由,強迫女同志嫁人是犯法的,去婦聯一告一個準,再嚴重點,監獄就會給你留位置了。”
孫金柱也不是被吓大的,不過他用盡全力也沒辦法掙脫魯齊木的鉗制,手腕子還越來越疼,武力面前,心裏有點發怵。
“我不強迫她還不行嗎?你,你放開我。”
魯齊木這才放開孫金柱。
孫金柱獲得自由,揉揉手腕子,“這事我找表姐理論去,要麽給人,要麽給錢,想讓我吃虧,沒門。”
他朝地上吐口唾沫,一搖三擺走了。
“魯齊木,謝謝你!”
被撞見這種事情,廖娟很難為情,不過該有的禮貌還是沒有丢。
魯齊木擺擺手,“沒什麽大不了的,天要黑了,你一個單身女人帶着孩子就別在外面亂走了,不是每次都能幸運遇到像我這樣的人。”
廖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我本來跟同事一起,約好帶孩子看電影去,走到半路她臨時被人叫走,就剩下我跟閨女了。”
“看電影?也是看《搖籃》嗎?”魯齊木問。
廖娟有點吃驚,“是呀,你怎麽知道?”
“我整天待在劇院門口,演什麽電影都裝在心裏了。”魯齊木指着自己的自行車,一看就明白他是幹什麽的。
廖娟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娉婷,來叫叔叔,說叔叔好。”
廖娟板正懷裏的孩子,讓她喊人。
可能是剛才受了驚吓,小女孩眼裏噙着淚要哭出聲,趴過去摟着廖娟的脖子不撒手。
“孩子還沒緩過來,就不要勉強,這是你閨女,幾歲了?”
魯齊木推着自行車,跟廖娟并行而走。
“剛四歲,有點腼腆。”廖娟不停地輕拍孩子後背。
“小姑娘都這樣,長大就好了。”
劇院近在咫尺,魯齊木找個地方支攤,廖娟領着孩子買票進場,順勢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