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 方欣确認了下門上挂着的1301室門牌號,這才伸手輕輕敲了敲門,“肖彥。”她試探性的叫着:“你在家嗎?”
沒有一絲聲音,她又敲了幾下,一下比一下重,就怕裏面的人聽不到。可回應她的,仍然是一陣沉默。
繡眉一擰,她心慌的從包裏翻出手機,一手繼續敲着門,另一只手熟練的撥出那個镌刻到骨子裏的號碼。
“肖彥,你在嗎?”她不停的對着門縫喊着,直到話筒裏再次傳來一道女聲:“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舉在耳邊的胳膊無力的垂到身側,她癱軟的順着牆壁蹲下了身,發狠的咬着下唇,漸漸紅了眼圈。
......
床頭櫃上的手機發出‘嗡嗡’的聲響聲,而床上,銀色真絲被下那微微隆起的一團,卻沒有一絲動靜。短暫的安靜後,耳邊再次響起那如噪音般的‘嗡嗡’聲,電話那端的人似是杠上了一般。
這次,被單下的那一團終于輕輕動了動,随即緩緩伸出一只健碩又光裸的長臂,一陣摸尋終于找到目标物,下一秒,他抓起另一只枕頭不耐煩的直接蒙在了頭上,繼續渾渾睡去。
朦胧中,好像聽到一陣敲門聲,枕頭下那張蒼白的臉微微皺了皺,又緩緩舒展,他想,又是隔壁的忘了帶鑰匙吧。
被這突然的聲音吵醒,他不禁一皺眉,伸手捏了捏發緊的眉心,卻連一絲勁兒都提不上,嘴角不由的苦澀一笑,他粗略的回想了下,上次生病還是中學時吧?
香港的天氣就是這樣令人捉摸不透,前一秒還是晴空萬裏,後一秒就可能狂風暴雨。昨天從研究所走的時候還只是濛濛細雨,送Cara回家後天氣卻突然驟變,一眨眼狂風暴雨驟降,道路受阻到車子無法繼續行駛,沒有辦法,他只好把車停在了就近商場的停車場裏。
面對突降的暴雨,饒是一貫冷靜自持的肖彥也不免有些郁悶,他一個大男人又不可能随時帶把傘在身上。沉默着站在屋檐底下,看着這一時半會兒停不了的雨勢,他也只能深深無奈,幾乎沒有猶豫的,他略一皺眉就奔進了雨中。
本還自以為是身強體健淋點雨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沒想到從小基本沒怎麽生病的他燒到連下床都困難。無奈之下,一早起來只能向單位請了假,如此丢臉的事情就不要大肆宣揚了。
人在生病中好似都要脆弱一些,肖彥也不例外,以前的那些年都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倒也沒覺得怎樣。可今非昔比,他竟莫名感到有些孤獨!突然很想念一個人,他想,如果她在自己身邊,多好。
這股突然襲上心頭的思念叫他心裏一陣緊縮,随之而來的便是濃濃的失落。
他們已經三天沒有聯系了,他就算有氣也早就過去了,可她從頭到尾竟一個電話、一條短信也沒有。他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覺,只知道挺郁悶,也挺煩躁的。
Advertisement
其實他哪裏舍得一連幾天晾着她?若說生氣其實何嘗不是一種害怕?這可真是稀奇,從前的他做夢都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竟會害怕她離開他!那個從小跟在他身後唯唯諾諾的方欣。
雖說方欣給人的感覺一直是個性格溫和,不驕不躁的女孩兒,可他知道,她生性冷淡卻不代表她沒有主見。相反,這種人往往是主義很正的人,他們決定的事,基本是不會有改變的可能。在這一點上,她倒是和自己有些相似。
卻也正因此,在聽到她說一直瞞着父母時,他就知道,她在心裏是想過要和他分開的。在他對她動了心的時候,她卻做了離開他的打算,她不是要抛棄他,她只是對他沒有信心而已。
這可真是諷刺,呵。
人在同一個問題上不會犯第二次錯誤,同樣的,相同的一件事,他也不可能欣然接受第二次。更何況,這次的對象還是她,他不可能,也絕對不會向曾經那樣放手,放她遠走高飛。
枕頭下的那張臉變得更加蒼白,他扯了下嘴角,發出一絲微不可聞的低嘆聲,苦笑一聲,他問自己,從什麽開始她在自己的心裏占據了如此之大的地位呢?
答案,只有他的心知道。
一陣片刻的沉寂後,他緩緩伸出手去拿桌上的手機,他想她了,很想很想。
然而,伸到一半的手臂卻驀地一怔,他微一蹙眉,豎耳去聽門外的動靜。
......
方欣看了眼自己撥出的通話記錄,嘴角不由的苦澀一笑,他是不打算再理自己了嗎?也對,她惹他生氣了。
雙手撐着膝蓋她緩緩站起身來,看着面前緊閉着的房門,她側耳貼在門上,卻聽不到裏面的一絲動靜。
她伸手,不知疲倦的敲着門,心裏突然升起一股賭氣的想法,她想,敲壞了最好!
一手順便播出了最新通話的那一個人名,她憤恨的磨了磨牙,心裏想,有本事你就不要接,我就打到它沒電為止!
聽着話筒裏那亘古不變的‘嘟嘟’聲,她心裏竟有一絲難得的快感,手上也慢慢有了節奏,跟着鈴聲一下一下敲着。
房間裏,掙紮着下床的那人此時緩緩的來到客廳,聽到門上傳來的聲音,他頓時黑了臉,加快了腳步走到門邊,粗魯的一把拉開房門,沒看清來人就火大的吼道:“你家大門是你用來發散音樂細胞的玩具吶?!”
方欣伸到一半的手就這麽堪堪的舉在空中,忘了反應。
肖彥黑着臉火大的擡頭去看門外那個惡劣到把他家大門當玩具玩的人,微眯着眸子倏地睜大,他震驚的看向來人,怔在了原地。緩了幾秒這才詫異的道:“你怎麽來了?”語氣裏,帶着一絲他都沒意識到的驚喜。
自己剛剛還幻想過,若是她在這裏該有多好,可誰想到,她竟真的來了。他應該沒有燒糊塗吧?
方欣看着門裏的那人,嘴唇微微顫抖着,肖彥正要拉她進來,她卻驀地一揮手,用了十足的力氣重重的推開了半掩着的房門,肖彥眼睛倏地一亮,忙向旁移了一步,才避免險些被門撞倒。
他微一皺眉,有些不悅。剛準備開口說什麽,懷裏倏地撲進一個人影,随即嘴唇被人封住。他震驚的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議的望着面前的鞋櫃,硬是足足愣了幾秒。
方欣緊緊的圈住他的脖子,不顧一切的吻上他,似是只有這樣才能感知他是活生生的存在着,也才能心安。她深深嗅着屬于他身上的味道,渴望汲取些他溫熱的氣息來補缺內心的空洞。
在這漫長的幾個小時裏,她覺得自己就像坐上了過山車似的,不巧的是車突然發生故障堪堪停在了最高點,正如她的心情,擔驚受怕,又惶恐不安。
肖彥覺得有些奇妙,他從沒想過自己竟會有被強吻的一天!而且對象還是膽小懦弱的方欣,這可真是件稀罕事!不過,他眉頭微挑,覺得被強吻的感覺竟也不錯。
只是,她一直貼着自己的嘴唇卻不深入是什麽意思?她莫非是打算一直保持這個姿勢不變嗎?!又等了幾秒,肖彥那僅剩的一點耐心終于告吹,他覺得,在這種時候,作為一個男人,有必要親手調/教自己的女朋友學會并适應接吻。哦不,是‘親口’。
這麽想着,他便伸手撫上她的後腦勺,将她微微向自己拉進,即刻化被動為主動,貪婪的吮吸着來自她唇間的香甜與美好。
這一天對于他們來說是突破性的一天,在交往一個月後,兩人終于迎來了屬于他們的第一次親吻。這不僅是肖彥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女生強吻,亦是方欣的初吻。相信這一幕會永遠印記在兩個人的心中,無論時光與這世間如何變遷。
肖彥誘導着她,慢慢撬開她的牙齒,想要進去一探甘甜。可就在這時,唇上驀地感到一痛,他淺淺的抽氣一聲,手上卻是更緊的抱住她,半分松開的意思都沒有。
方欣卻難得抗拒着他,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生生推開了肖彥。擡眸看着眼前安好無缺的那人,一時心底泛上委屈,她重重的喘了好幾口氣,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睜着一雙通紅的大眼睛憤恨的瞪向對方,用自己那顫抖着的小手,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打在他堅硬的胸口上。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怎麽可以這樣啊,你幹嘛不接我電話!我都被你吓死了......”說到最後,她嗚咽着,緊緊咬着下唇,一個抽泣,眼淚再也忍不住的奔湧而下。
這一路上,她恐懼的不知所措,甚至都不敢想萬一他要是出了什麽事該怎麽辦?她強迫自己什麽都不要想,就怕好的不靈壞的靈!自我催眠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可他呢?明明在家卻不給她開門,明明手機在身邊就是不接她電話!
“你存心要逼瘋我嗎!”方欣吸着鼻子,越發覺得自己委屈的緊,她這麽擔心他,可他倒好,躲在家裏安心的睡大覺,存心讓她幹着急!
肖彥心裏像是被大錘狠狠的砸了砸,令他有一種沉悶的疼痛感。他凝着蹲在地上那脆弱到不堪一擊的小小一團,心裏一陣緊縮,既心疼又自責。
為什麽看她流眼淚,他會如此難受呢?好像那些淚珠都是一把鋒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割在他心尖最柔軟的那一部分上。他曾說過,不希望看到她再在自己面前流眼淚,可每一次,惹她傷心難過的都是他。
不怪Cara老說他,他這個男朋友,确實當的很差勁。
心底重重的舒了一口氣,他忍着頭部陣陣襲來的痛感,蹲下身子,沒有一句話,徑自攔腰将她打橫抱起。許是血壓較低的緣故,猛地一站起身,他竟不由的趔趄了一下,緊緊的閉了閉雙眼,他暗暗舒緩一口氣。再睜開眼時,這才緩緩的,一步一步,堅定的抱着她向卧室走去。
方欣被他突然的舉動吓了一跳,但也只是幾秒,随即便淡定的移開眼看向別處,不反抗卻也固執的不看他。
肖彥輕輕将人放在床上,雙手禁锢在她身體兩側,微低下頭,額頭輕抵着她,他吐着灼熱的氣息:“別生我氣了,嗯?”
方欣感覺有些不對勁兒,這會兒也顧不上委屈和發牢騷了,微微推開他的肩膀,伸手附在他額頭上試探着,下一秒,她驚呼一聲:“你發燒了!”
肖彥順勢趴在她身上,伸手将人緊緊的圈住,沉默片刻,才低低的‘嗯’了一聲。
方欣心裏頓時一‘咯噔’,肖彥從小到大都沒怎麽生過病的,她現在怕他不是單純的發燒!忙問:“吃藥了嗎?怎麽會突然發燒呢?你去醫院看過了嗎?”
感覺腦子裏像是有八臺發動機同時在運作一樣,着實令他頭痛欲裂,但看到她一臉擔心的模樣,他卻只是說了兩個字:“沒事。”拿下她附在自己額頭上的小手,順勢與之十指相扣,牢牢的置在自己胸前。
“你是不是很難受呀?”方欣心疼的紅了眼圈,低下頭用自己涼涼的臉頰貼了貼他的,輕輕摩擦着,似是要與他感同身受。
肖彥微微偏頭,在她粉嫩的臉頰上印上一枚輕輕的吻,一手抵着泛惡心的胃部,緩緩的道:“不用擔心,好多了。”
方欣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更是氣的紅了鼻尖,“你幹嗎不告訴我啊?!要不是我正好來了,你是不是就這樣一個人在屋子裏難受...”到口邊的‘死’字硬是被她生生吞進了肚裏,這個字,恐這一生她都不敢提一下!一想到他發着高燒卻仍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在房子裏忍受病痛,無人問津,方欣就覺得心像被人挖了一刀似的。那幅可憐又孤單的畫面不斷出現在她的眼前,令她感到無比的心酸。
這是和他在一起後,她第一次有了反感異地戀的想法。
告訴她,然後讓她白白擔心?他舍不得。
肖彥側身躺下,伸手将她緊緊圈進懷中,開口的聲音低沉又沙啞,“陪我再睡一會,頭有點疼。”
方欣此時早已忘了生氣和委屈,一顆心全為他而心疼,她蠕動了下身子,向他懷中又撲進了些,将額頭貼在他滾燙的頸窩處,眷戀的蹭了蹭。
☆、心思
? 肖彥摟着她,埋頭在她那性感的鎖骨上吻了吻,聲音異常沙啞,帶着一絲漫不經心的誘惑道:“想我了嗎?”
被他吻過的地方像是被一把大火灼燒了似的,她難受的縮了縮脖子,臉頰通紅,輕輕點了下頭,“想。”
肖彥這才滿意了,額頭輕抵着她,大方的将自己一顆真心抛給她看,只聽他在方欣耳邊低低的道:“我也是。”
方欣愣了愣,看得出來,她很感動。嘴角微彎,她溫柔的笑了笑,輕輕閉上了眼睛。
精神一放松,睡意頃刻間襲來,兩個人緊緊的相擁着彼此,滿足的睡去。
......
被單下的那人眼皮動了動,伸手摸向身邊,一陣撲空,他倏地睜開了眼,看向自己身旁那空空的位置。眉頭不由的一蹙,他皺眉,正要拉開被子下床就聽到一道溫婉的聲音,“醒了?”
他擡眸看去,只見對方手上拿着一條毛巾向自己緩緩走來,眉頭不禁一皺,他不悅道:“你去哪兒了?”一醒來看不到她的人,他還以為方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燒糊塗而産生的幻覺呢!
不可否認,當這樣的想法漫上心頭時,他是失落的。
方欣一手按下他的肩膀,讓他回到床上重新躺好,又疊了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濕毛巾,輕輕鋪在他額頭上,這才柔聲道:“我熬了點雪菜粥,你現在吃呢還是想在睡一會兒?”
“你出去了?”
她微微點頭,解釋道:“冰箱裏沒吃的了,我就去了趟樓下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想到什麽,她舒心的一笑,“這套小區看着挺高檔的,幼兒園、幹洗店、便利店、寵物醫院應有盡有,你住在這裏我倒是也放心了。”
其實在他剛工作的時候,她還偷偷擔心過從小養尊處優的他離開了精致豪華的肖家大宅該如何适應外面的獨居生活?可現在看來,是她多慮了,她早該想到,他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
肖彥難得的臉色有些微紅,不自然的清咳了一聲,他啞聲道:“租的。”
當初租這套房子的時候他剛工作沒多久,手頭上的可用資金還不夠在香港這寸土寸金的地盤上買房,好在這是一套剛開發的新樓盤,雖然租金高些,但重在沒人住過。
“那也不便宜啊!”方老師的職業病犯了,不管對方有沒有興趣聽就分析着:“就以前兩年的數據來說,香港郊區的一套普通高層住宅均價在十到十五萬一平米,而相同的樓盤放在市區至少也要十五到二十萬,若是高級住宅那就更不用說了,沒有個三、五十萬連想都不用想。”她看了對方一眼,眉頭輕挑,眼裏閃過一抹淡淡的得意之色,“就你這套房子的地理位置,即使是按當時的房價來估算,至少也得一月這個數。”她伸手,先伸出一支食指,又比了個三。
肖彥看了眼她的手勢,手抵着唇部輕輕一咳,饒是這樣仍是無法掩住那一絲輕快的笑意,他微一挑眉,緩緩的伸出了個大拇指,贊嘆道:“果然是出自商學院的,不知道方老師的課有沒有人逃呢?”
方欣看向對方那明顯充滿挑釁的笑意,輕哼了一聲,堅定的道:“當然沒有!”
至于真實性,那就有待考證了。
肖彥好心的放過了她,低低的笑了一聲,緩緩伸手拉住她的小手,無聊的掰着她的手指玩兒。
方欣嘴角輕癟,任他玩着自己手指好一會兒,這才轉了話題道:“現在吃飯好不好?我去給你乘碗粥,吃過後再吃藥,然後好好的睡上一覺,明早醒來燒就退了。”
他點頭,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方欣揚了揚被他拉住的小手,好笑道:“那你松開啊。”
他嘴角微微動了動,半響,才緩緩松開她。看着她走出房門的背影,這才深深的一皺眉頭。
這樣,他該如何狠心的離開?
☆、恐分別
? 肖彥沒有在卧室吃東西的惡習,方欣記得以前他曾說過,卧室就是讓人安心睡覺的地方,不管是工作還是其他別的,甚至一份糟糕的心情也都不要帶進這個屋子裏。她在廚房乘好粥走到餐廳剛把碗放到桌上,就見那人揉着眉心從卧室走了出來。她放下碗筷就向他身邊走去,看着他蒼白的臉色眉頭不由一皺,心裏很是心疼,“臉色怎麽還是這麽白?”
肖彥看了她一眼,語氣顯得低沉無力,“一會兒吃點藥睡一覺就沒事了。”他安慰似的揉了揉對方的頭發,微微一笑:“不用擔心。”
怎麽可能不擔心?她寧願是自己在受這份罪也好過看他生病而心疼的難受!
拉開他身邊的餐椅,她将桌上的勺子遞給他,“喝點熱粥,暖暖胃。”
“嗯,你也吃。”他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對面的位置。
方欣微一嘆息,去廚房給自己也添了一碗粥,這才坐下,邊跟他說:“我知道你這會兒吃不下去東西,但好賴喝點粥吧,我放了些雪菜,能提點味道。”
肖彥輕點了下頭,舀了一勺咽進肚裏,老實說,什麽味道也嘗不出。
然而,他卻說:“很好喝。”
方欣欣慰的勾了勾唇,倒不是因為他誇贊了自己的廚藝,她知道,他是想給自己些鼓勵,而她開心的不過是他能咽下去東西。微笑着看向對面那人,她滿意道:“能喝下去就好,鍋裏還有,你喝完我再給你添。”想起什麽,她突然站起身去到廚房,再過來時手上多了一袋東西,“怕你沒胃口,我還買了點開胃的蘿蔔幹,你要不要也試一下?”
肖彥聞言,擡眸看了眼她手中的東西,略感興趣的接過,嘗了一口,這才道:“其實不用這麽麻煩的,我只是發個燒而已。”
自從上了大學之後,他基本沒生過病自然也沒體會過這般被人傾心傾力的照顧。他雖然很感動,但也不舍,她總是把他一點點的小事都當做一件重大事件去看待,這讓他很自責。
因為在他的人生中,愛情并不是全部。
“才不麻煩。”方欣微微搖了下頭,她真的一點兒也不覺得委屈!相反,她是欣慰的,能見到他這般脆弱的一面,說明在他心裏,自己是和父母同樣重要的人。
這個世界上,能讓一個人毫不保留的暴露自己真實情緒的人不多,能見到對方開心的一面很容易,但悲傷或痛苦,受傷或低落那就困難了。只有當對方真心實意的把你當做自己人,也只有當他信任你時才會将自己毫不保留的展現給你。
很顯然,肖彥現在對她,就是這個狀态。而她卻......
方欣想到這裏,眼神不禁黯淡了下去,沉默片刻,她愧疚的道:“對不起,那天,我不該說那樣的話,也不應該隐瞞父母和你交往的事實。”
舀粥的動作一頓,肖彥擡眸,幽幽的瞥了對面那人一眼,淡定的低下眼眸繼續喝粥,半響,才緩緩開口,語氣頗顯風涼,“然後呢?”
“我...會找個合适的機會和他們說清楚。”
肖彥微一點頭,淡淡的道:“那就等半年之後吧。”
方欣不解的看向對方,雖然她也還沒做好要和長輩們坦白交代這件事的後果,但對于他所說的,她更困惑不已,“為什麽要等半年之後?”
肖彥未說話,低頭喝着碗裏的最後幾口粥,任她一人瞎猜。直到碗空掉,他放下手中勺子,悠然的從紙盒裏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嘴,這才緩緩的道:“實驗室在美國有個項目,可能需要半年的時間。”
他說這話的時候不知是心虛還是無意的,總之沒有看她。
方欣愣了片刻,一雙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對方,再開口時,聲音微微帶着一絲顫抖和不确定,“也有你嗎?”
肖彥心底暗嘆了一聲,看向她,輕輕颔首,“我是項目的負責人。”
他沒有告訴她,上次從北京回來後他就已經提交了調職申請,而這次,是在香港研究所的最後一個項目,他必須要完美的完成。不僅僅是回饋給研究所的一份道別禮物,感謝領導和前輩們對自己多年來的栽培和信任,沒有他們當初的知遇之恩,就沒有現在意氣風發的肖彥;而另一方面,這個項目同時也備受中科院的關注,而他調職的單位,正是北京中科院。
其實要說起來,若是要進中科院,那麽一開始他就沒必要來香港讀大學,他完全可以報考清華、交大等,而且還離家近。
可他竟然選擇了香港,其實坦白來說,相當于是完全放棄了中科院的。他所面向的,是更偏向于國際化的大型研究所。
只是世事難料,在他前二十七年的人生規劃中,從來就沒有方欣這個人。然而卻是這個人,在他二十七歲的這一年突然闖入他的生活,而且影響巨大到他心甘情願為她而放棄早已制定好的人生規劃。
方欣一時有些難以接受這個消息,但她也知道這是他的工作,不容許自己無理取鬧,強忍着襲上心頭的酸意,她低沉的道:“要去多久?”
“半年。”他殘忍的如實回答。
方欣一怔,自言自語的道:“挺久的吶。”
肖彥再也看不下去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握住那只柔軟白皙的小手微微一用力将人從座椅上拉了起來,三兩步走到沙發旁,一個動作,她已經安然的落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伸手輕輕掐了掐對方的臉頰,他安慰道:“別難過,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方欣感覺鼻子驀地一酸,她趕緊拼命咬着牙齒,才忍住那泛上眼眶的淚水,重重的點着頭,她哽咽道:“我知道。”
大道理她什麽都懂,可感情這事,理性不來。她就是舍不得,他們才剛在一起沒多久卻要分離,這可不像是在北京和香港,當天往返都來得及,這可是橫跨着太平洋吶!
肖彥輕抵着她的額頭,吻了吻她的鼻尖,心底那一陣針紮似的疼痛令他心酸不已,他很抱歉,自責道:“對不起,你和我在一起卻是一直忍受着分離,委屈你了。”
在這一點上,他是真的覺得很對不起方欣。別人談戀愛,男朋友都在身邊,可她卻一直忍受着和男朋友兩地分居,可她不但沒有怨言反而還一次次的寬慰他,工作最重要。其實有時候,他真希望她能像別的女孩兒那樣發發脾氣,抱怨幾句,這樣,他還能踏實一些。
方欣搖着頭,薄唇緊抿,他不說還好,他越是自責她就越發難過,她知道,他也舍不得的,她知道,做這個決定,他也一定不好受的。所以,她更不能怨他。
“你不用多說,我能理解。”她看了對方一眼,松開自己緊緊攥着的雙手,不顧一切的圈住對方的脖子,情緒沒控制好,她不禁有些哽咽:“肖彥,我就是舍不得你。”
這一句話,猶如一把重錘狠狠的敲在了肖彥的心上,在美帝的那幾個月裏,每每他閉上眼睛,就會忍不住想起她嘴唇顫抖,可憐兮兮的對自己說她就是舍不得。這句話,倒也成了他在美國時巨大的心理支持和動力。
肖彥一下一下輕揉着對方的頭發,心底默默一嘆,為了以後能夠在一起,就要忍受這半年的思念和委屈,希望她能真的理解自己。
“等你回來,我就告訴我爸媽,我要給你一個名分。”方欣吸了吸鼻子,堅定的向他保證。
肖彥頓覺有些怪異,他這是先被強吻又被求婚了嗎?臉上一黑,不管是不是,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強調一點:“方欣,你聽好了,求婚這事得要讓男人來做!”
“......”方姑娘震驚的看向對方,嘴角動了動,她臉上一紅,嗔道:“你在說什麽呢?!”
濃眉一皺,肖彥不悅道:“難道你不是跟我求婚嗎?”
方欣倏地漲紅了臉色,憋了好幾口氣,這才惱羞成怒的道:“誰...誰給你求婚了!”
他們現在還屬于磨合階段,現在就提結婚那是閃婚!再說了,哪有女人向男人求婚的?他該不是燒糊塗了吧?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啊!
“不是嗎?”肖彥沒所謂的‘噢’了一聲,冷靜的道:“我求就好。”
方欣覺得,真的不能再聽下去了,為避免聽到他再提到什麽孩子的,她逃竄似的跑回他的卧室裏,吼了一聲:“我要睡覺了!”
客廳裏,沙發上的那人聽着‘咚’的一聲關門聲,表情淡淡的,半響,他伸手撫上下巴,輕輕摩挲了幾下,嘴裏自言自語道:“結婚,結婚,這該怎麽來呢?”
☆、所謂419
? 一個月後,北京。
從車上下來一位穿着一身淺黃色套裙的女人,她擡眸看了眼店名,确定自己在饒了小半個四九城後終于找到了這家隐蔽的會館,這才如釋重負的喘了口氣。
皇城根下,有頭有臉的人物大有人在,因而這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私密性極高的高級會館,例如,她現在所在的這家長安會館。
前腳剛跨進大廳,下一秒,立刻過來一位一身黑制服的男子,态度謙和的點了下頭,問:“您好小姐,請問您有預約嗎?”
方欣微微搖了下頭,“我找人。”
那人聞言又是一點頭彎腰,眼光不着痕跡的打量了番面前的女人,“請問您要找的是?”
方欣微一皺眉,仔細的回想了下,剛才電話中模糊間聽到的那個人名到底是姓什麽來着?
那人見她的表情,心下有些明了,等了幾秒鐘這才道:“不好意思小姐,我們會館不能洩露任何顧客的信息,所以很抱歉,您請......”那個‘回’字,還未來及說出口,就聽一道焦急的聲音驀地在大廳裏叫喊着。
“方欣!方欣!”
方欣和那位經理一齊聞聲望去,童瑤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差點就喜極而泣了,三兩步跑到對方身邊,哭喪着小臉皺眉道:“你怎麽才來呀!我都等你大半個小時了!”
方欣看向面前的人,沒好氣的白她一眼,“姐姐,您也不看看您找的這地方我來過嗎?!”
“我神經病啊找這裏!好了,走吧走吧,別浪費時間了!”童瑤拉着她的手,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此地不宜談話。方欣會意,跟在她身邊往樓上走去。
身後的那位經理看見她倆轉身這才恭敬的彎腰道:“童小姐走好。”
......
兩人一到轉角沒人的地方,方欣就掙開了童瑤的手,想到自己收到的那條‘江湖救急’短信,她就一陣頭疼,頗無奈的看向對方,“你相親拉我來幹什麽呀!”
童瑤一想到包間裏坐着的那人就一陣寒栗,被她媽以脫離母女關系為要挾強逼着來相親也就算了,能把這人約在這麽個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地方可想而知那人有多變态,她抱着鄙夷的心态等服務生拉開包間門,萬萬沒想到裏面的人竟然是......天要亡她啊!
童瑤看向坐在上座一臉悠閑品茶的男人,頭皮一陣發麻,下意識的向後移着腳步。那人卻淡定的吹吹茶葉,視線向她撇來一眼,嘴角不屑的邪邪勾起,“想跑?”
童瑤趕緊狗腿道:“哪裏哪裏,您說笑了!”
莫霁言冷哼了一聲,雙手抱臂,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瞥向站在門邊随時準備逃跑的女人,諷刺的笑了一聲:“看來童小姐年紀大了記性有點不好,需要我替你回憶一下上個月18號發生的事情嗎?”
童瑤這下是真的要哭了!
“怎麽回事呀?”方欣微一蹙眉,有些着急的問:“你惹上什麽人了?”
“一個不該得罪的人。”
“誰?”
童瑤洩氣的耷拉着肩膀,沉默半響,懊悔的低聲嘟囔了句:“我跟人419了。”
“什、麽?!!!”
“哎呀!”童瑤倏地上前堵住對方的嘴,犀利的瞪了她一眼,不滿道:“你小點聲!”話落,她緊張地四下張望了圈,确定沒有人發現這才松開了手,還不忘警告對方一眼。
方欣震驚的看着童瑤,不可置信道:“你...你......”
童瑤癱軟的靠向身後的紅木柱子,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我天!”方欣掩嘴,不由的低呼一聲,這消息也太勁爆了!
“你怎麽回事兒啊?”419,419,這詞還是上大學那會兒從那三只禽獸口中聽到的,這下倒好,還真有人不怕死的嘗試了。
“我哪兒知道啊!”童瑤煩躁的踢了腳紅木柱子,她要是知道自己那天會抽瘋,打死她都不會沾一滴酒!
事已至此,再追究當時到底是哪根神經不對了也沒有意義,方欣暗嘆了一聲,突然想到什麽,她倏地瞪大了眸子,嘴角動了動,抖着聲音道:“你別告訴我,你今天的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