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那你覺得這些有區別嗎?”
肖彥雙手插着兜,走的很輕松,對于她的問題他想了下說:“八達嶺是明長城保存最好的一段,也是開發最完善的,但就是人太多。司馬臺是明代唯一的野長城,雖然沒有八達嶺那麽出名,卻比八達嶺要原始的多,但不對外開放,要從旁邊村裏小路過去。金山嶺和司馬臺相鄰,基本差不多,我們現在在的古北口就位于它的西北十公裏處。”
方欣安靜的聽完忍不住驚呼:“這是我聽你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了!”
“不是你問的嗎?”肖彥瞥了她一眼,意思是‘我多說還錯了?’
方欣趕緊搖頭,小聲嘀咕着:“我就是很驚訝嘛。”
這個真的不能怪她,誰讓他從小就很惜字如金,這真是從小到大他對自己說過最長的話了!
肖彥輕哼了一聲,不解釋也不反駁,繼續向前走着。
方欣呆在原地愣了愣,随即輕笑一聲,從包裏取出礦泉水去追前面的人。
“喝點水吧。”她遞給他。
肖彥瞥了一眼,伸手接過,“謝謝。”
“不客氣。”她話音剛落,那人就偏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方欣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心想着自己沒說錯什麽話吧?“怎...怎麽了?”
肖彥沒吭聲,伸手擰開礦泉水的瓶蓋,喝了一口後才緩緩的開口,語氣裏帶着一絲嘲笑,“你還真是不客氣。”
方欣:“......”這人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爬行過半,大部隊在原地休息片刻,平時不鍛煉的人爬起陡峭的野長城就跟要命似的,沒幾步就面色漲紅氣喘籲籲的,到最後完全沒有了體力,累如一盤撒沙癱軟在地上,這其中就包括為人師表的方老師。
幾位男士站在一旁紛紛幸災樂禍的打趣着她們,肖彥看向面前的人,額頭上的汗就跟不要錢的自來水一樣,連鼻尖都是通紅的,見她從包裏取出紙巾随手疊起用來扇風,他輕勾了勾唇角,對她此副可憐樣兒既稀奇又好笑,走過去,他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往旁邊坐點。”
方欣已然累的不想再動,很想說‘你就站着吧’,但她明顯不敢,乖乖的往旁邊移了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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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彥順勢席地而坐,擰開手中另一瓶未打開的水遞給她,“喝點吧。”
眼前突然出現一瓶水,手上擦汗的動作頓了頓,她擡眸不可思議的看了他一眼,緩緩的伸手接過,輕聲道:“謝謝。”
肖彥見她只喝了一口就擰上了蓋子,不由的皺起了眉。
方欣緊緊的把那瓶水握在手上,心裏想,這是肖彥給她的水啊,還是他親手為自己擰開的啊,她要把這瓶水帶回家好好珍藏,還有,從此以後只喝農夫山泉!
周俞過來時就見這兩人彼此沉默着,氣氛還有些古怪,但他明顯大腦發育不良懶得去多想,伸手就把手上的兩瓶水遞給二人。
肖彥接過,順手擰開就要往嘴裏送,又突然頓住,他偏頭看向身邊人,只見那人一口氣喝掉了近半瓶!他心裏莫名的有些不爽,自己剛給的她只吝啬的喝了一口,而周俞的水,她卻一口氣喝完了大半瓶,這明顯就是不公平待遇!他看了眼手中的水,突然就沒了欲望,擰上蓋子順手擱在了地上。
偏偏某姑娘還一點眼力勁都沒,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水漬,感慨道:“好渴啊!”
肖彥覺得自己的臉更黑了!渴怎麽不喝他的?周俞給的就那麽好喝嗎?!
周俞看了眼地形,順勢坐在了方欣身邊,打趣道:“妹妹你臉好紅哦。”
“啊?是嗎?”方欣聞言緊張的摸着自己的臉,心底直呼糟糕,這麽醜的樣子都讓他看到了,他一定更嫌棄了吧?
“哈哈。”周俞被她緊張的樣子逗笑了,收住了笑意才又安慰她:“其實很可愛。”
方欣害羞的紅了臉,咬着下唇,淡淡的扯了扯唇角。
“你是他女朋友嗎?”周俞擡着下巴朝肖彥那兒點了點,方欣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怔了一下,慌忙的否認:“不是不是,我們就是...發小。”
“那他幹嘛帶你出來啊?你看那幾個都是一對兒的。”
方欣偷偷瞄了眼身旁人,冷硬的側顏、緊抿着的嘴唇都無不再說他此刻心情很不好,她微皺了下眉,心裏一陣陣兒的抽疼,以為是自己多嘴惹他不高興了,失落的搖了搖頭,“沒有,我們不熟。”
下一秒,身旁那人驀地站了起來徑直走向離她很遠的地方,方欣望着他遠去的背影,緊咬着下唇微微紅了眼眶。
別人只不過是把自己和他放在了一起,他就生氣了......
順手去摸口袋裏的煙盒,他取出一根點上,狠狠抽了兩口才覺得心裏舒坦了些。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是很不爽她和外人聊得那麽開心;很不爽她對着除了自己以外的男人緊張、臉紅和害羞;很不爽她把自己推開;很不爽從她嘴裏說出和他沒有關系、不熟之類的話;更加不爽從她眼裏看不到自己!
眼前是峰巒雄偉的盤龍山,是宛若佛國仙鄉難能一見的雲海,可他卻沒有了欣賞的雅興,只覺得內心無比的煩躁,像被人捂住口鼻似的有些悶悶的,也像被人挖去了心髒,空落落的。
後背被輕輕戳了下,他回頭,身後的人兒紅着眼圈低喃着:“對不起。”
他轉過身留給她一道冷漠的背影,看向遠處層巒疊嶂的山峰,只覺得這種沉悶的感覺更強烈了。
方欣微低着頭,小手勾着他的衣袖,不安的拉了拉,“肖彥。”
他還是沒理自己,方欣難過的都快哭出來了,可又只能強忍着那股熱騰騰的液體,告訴自己他會煩的,不要哭。
她又輕輕搖了搖,聲音裏卻沒忍住帶了一絲哽咽,“肖彥,你跟我說句話好不好?”
面前挺拔冷峻的背影微微顫了顫,肖彥扔掉手中熄滅了的煙頭,極輕的嘆了一口氣,他緩緩轉過身,低頭看去,骨節泛白的小手緊緊拽着自己的袖子,他擡眸,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慘白的小臉,那眼裏泛着淚光卻倔強的不讓那滴淚落下,原本粉嫩的薄唇被牙齒咬的失了血色,微微顫抖着。
他心裏驀地一顫,直覺鈍鈍地疼,下一秒,他伸手撫上那張嘴唇,不忍讓牙齒再去傷害那裏的香甜美好。
大手剛一觸上,強忍着的那股淚倏地就掉下了,方欣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着肩膀,他的溫柔她實在無力招架。
“別哭。”他永遠都不希望看見她傷心流淚,尤其是因為他而掉的眼淚。
方欣哽咽着,小手仍緊緊的拽着他,就怕一松手他又要像剛剛那樣抛下她,“肖彥,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她的嗓音沙啞低沉,卻像一把鋒利的刺刀割在他的心尖上,令他心髒不由的抽搐着,很難受,很刺痛。
是他的錯,明知道她對自己隐忍的感情卻還小心眼的不爽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明明是他的錯卻要她先來道歉;明明委屈的想哭卻強忍着只是怕惹他嫌。
手指還停留在她的唇間,那裏滾燙的溫度似是要将他的手指融化,怔了怔,他收回了手,慚愧的微低着頭。他突然有些怕了,她的愛是那麽深那麽的濃烈,在愛情這場馬拉松中,她跑的又快又堅定,他怕自己即便是追也追不上,他怕自己終究比不過她的這份愛。?
☆、愉快的晚飯
? 短暫的休息後,大部隊繼續向前開路,身邊的人沒有變,只是她不再努力地去找話題了。
她的反應他自然看在了眼裏,只是他需要一點時間想一個合理的解釋給自己,為什麽覺得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很礙眼?為什麽聽到她說和自己‘沒有關系’會不開心?下意識的偏頭看向她,正好見她用紙巾擦着額角的汗滴,他不自覺的皺了皺眉,從她肩上卸下了她的包。
肩帶驀地被人往下拉,方欣回頭看去,他那英俊帥氣的臉龐就在自己眼前,她甚至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剃須水的味道,以為他是要找什麽東西便擡起了胳膊,當看到他把包背在自己肩上時,她才反應過來,微微皺了下眉,“你幹嗎?”
“幫你減輕重量。”他語氣淡淡的,說這話時并沒看她。
方欣呆在原地,看着前面的背影眉頭一皺,不理解他這是什麽意思?走上前試圖要拿回自己的包,“不用了,我可以的。”
怎麽以前不知道她這麽犟?自己一片好心卻被拒絕,他不由的皺了下眉,側目看向她,語氣生冷道:“走你的。”
“我......”
剛開口卻被打斷,肖彥眯着冷眸瞪了她一眼,“有犟嘴這功夫不如省點力氣,趕緊爬完去吃飯。”
方欣被他一噎,伸手壓低了帽檐,轉身繼續向前走去。得,他愛背就背吧,正好給她省點勁兒。
雖然并不是多重的包,可突然一卸下來她立馬覺得渾身都輕了,連帶着心情也變好了,腳下像生了風似得輕巧的向前大步走着,還不時的跳兩下。
肖彥在後面看見她歡快的背影,無語的搖了搖頭,這變臉的速度可真是無人能及!
好不容易爬完,大夥在附近村裏的農家樂吃過飯後便各自上車各回各家。當然,她還在他的車上。
“我明天回去。”
“嗯?”她偏頭看向他,眼裏寫滿了疑問。
肖彥瞥了她一眼,極輕的嘆了口氣,“回香港。”
怎麽...這麽快?心口像被人捅了一刀似得,悶悶的,她低聲‘哦’了句,轉過頭去扒在窗戶上默默發呆,心裏直後悔剛剛為什麽要和他鬧別扭,明知道他回來一次有多難,自己竟還不好好珍惜機會!
肖彥見她有些反常,微微側目看向倒車鏡就見小丫頭眉頭微皺,撅着小嘴,臉上寫着四個大字:我不開心。
他輕笑了一聲,覺得她這個樣子竟也有種說不出的可愛。清咳了一聲,他順便問道:“明天準備幹嗎?”
不幹什麽,沒有心情。一張小嘴郁悶的高高嘟起,突然想到什麽她怔了一下,臉上倏地露出了笑意,忙轉過頭去看他,“我去送你吧!”
送他?肖彥瞥了她一眼,不客氣的道:“我還想多活幾年。”
什麽嘛!方欣不滿的瞪着他,這是赤/裸裸的歧視啊!“我駕駛技術很好的。”
不管好不好,他都不放心讓她一個人開車回去,想了想,便說:“還是讓我媽送吧,你想去就跟着。”
方欣對這個建議表示欣然接受,只要他肯讓自己去就行了。笑着又問:“怎麽才呆了兩天就要走啊?”
手上的方向盤一轉,他沉默着,本來就沒有請假,只是趁着周末回來看看。
“嗯?”方欣見他沒說,又問了一遍。
他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在道:“周末。”
她順口接道,完全是無意的一句話:“可是你以前周末也沒有回來過啊?”
肖彥微微皺起了眉頭,她今天怎麽這麽多問題?
見他又不說話了,方欣撇了下嘴感慨道:“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吶!”
回家看看父母和...她,這和有錢沒錢又有什麽關系?肖彥覺得,他果然不太能理解她的世界。
方欣耐心的解釋給他聽:“你看你周五晚上才回來的,禮拜天就又要走,等于在家就住了兩晚,機票錢都不夠你折騰的呢。”
話音落下,肖彥頓了片刻,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揉了揉眉心,低嘆道:“只怕以後更折騰。”
方欣不明所以的挑眉看向他,“什麽意思?”
“沒什麽。”
方欣默默翻了個白眼,老是這樣話說一半,都不能體諒一下聽他說話的人有多痛苦嗎?她悶悶不樂的撅着小嘴,直到後來,當她頻頻往返于北京和香港兩地時,她才懂了。
電話驀地響起,肖彥低頭看了眼亮起的手機屏,沉聲對她說:“你接,我媽的。”
他在開車不方便接電話,她便也沒多想就接了起來。聽見肖母在電話那端問他們幾點回去,晚上想吃什麽?她微微移開了手機,低聲問身邊那人,“阿姨問你晚上想吃什麽?”
眉頭一皺,他沉聲道:“問我還是問你?”
“......我們。”
他這才滿意了,漫不經心的道:“你想在家吃還是出去吃?”
方欣沒多想便說:“在家吃吧。”肖母電話都打來了總不好說不回去吃了。
“嗯,那你自己跟她說,我無所謂。”他偏頭看了眼她低聲細語的在和母親講話,嘴角微微勾起,心裏頓時一片溫暖。
電話挂上,方欣把他的手機放回原位,突然,她渾身一顫,驀地想起自己剛剛說的是“在家吃!”可是...可是他好像問的也是“你想在家吃還是在外面?”
她轉過頭默默的看向窗外,心裏‘砰砰’直跳,他不會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多麽引人誤解吧?他是在故意誘導還是她又自作多情了?
但不論事實是什麽,不論他是有心還是無心,都令她無比的興奮和開心!要不是他就在自己身邊,此刻她一定要激動的吶喊一聲,她太幸福了!
許是她的熱情感染了他,修長的手指輕快的在方向盤上敲了敲,他不由的彎起嘴角,眼裏滿是寵溺的微笑,好吧他承認,他是故意的。
......
肖家,夜晚。
方欣幫肖母做好最後一道菜,端上飯桌,一轉身就看見那人恰好從房裏出來正閑散的往餐廳走來,她嘴角一彎,打趣道:“鼻子還挺靈,正要去叫你呢。”
肖彥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肖母從冰箱裏取出果汁邊對肖彥說:“怎麽光顧你自己了,去書房叫你爸去!”
他一挑眉,就朝着書房方向喊了句:“爸,吃飯!”
肖母聞言,伸手就在他肩上狠狠的拍下,微嗔着:“懶死你!”
方欣在一旁看着,嘴角不由的勾起,溫柔的笑着。在外人面前他是嚴謹自律、沉默冷言的科研人員,可在家裏,他倒是像個孩子了。
“欣欣,過來坐阿姨這裏。”肖母向她示意自己身邊的空位,方欣輕點着頭,微微一笑。
趙知了高興的指着桌上的菜對父子倆說:“這些菜都是欣欣弄的,這個西芹炒豆幹,還有這個土豆燒雞塊還有那個水煮肉片都是她做的呢!”
肖父聞言驚訝的挑了下眉,“是嗎?那我嘗嘗。”說着就夾了一塊雞塊放進嘴裏,“不錯,還挺好吃的。”
方欣笑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叔叔喜歡就好。”
話音剛落,就見他伸手去夾西芹豆幹,她忙緊張的去看他的表情,等他嚼下去後才小心翼翼的問:“怎麽樣?”
肖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給了兩個字——“湊合。”
方欣:“......”你的表情要不要這麽勉強啊?!
肖母伸手就在肖彥腿上掐了一把,磨了磨牙,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啊!”
有長輩撐腰,方欣明顯氣勢高漲了些,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小聲嘟囔着:“難伺候。”
即使她的聲音很小,可就坐在她旁邊的肖彥還是聽見了,他一挑眉,一本正經的道:“我只是說了實話而已。”
這句無疑是在傷口上撒鹽了,方欣低嚎了一聲,郁悶的把頭伸進碗裏,扒拉着白米飯。
肖彥伸出筷子又夾向她做的另幾道菜,強忍着笑意,其實她做菜水平還不錯,只是,逗她玩然後看她一臉郁悶想撓牆的樣子,也蠻有趣的。
飯後,方欣主動收拾桌上的碗筷,然後去廚房清洗,肖母自然不能讓她幹活,怎麽說也是客人。倒是肖彥淡淡的來了句:“您就讓她表現表現吧。”
方欣一邊洗着碗,一邊苦思冥想,她要表現什麽啊?
正想着,那人便悠閑的走進來,靠着牆‘咔嚓’咬了口蘋果,對她說:“洗幹淨點。”
“你是來監工的嗎?”她輕哼了一聲,不幹活的人到底有什麽資格?把洗好的碗筷擦幹淨放進櫃子裏,看了他一眼,她微蹙着眉,“飯後立即吃水果不好,不但不會助消化反而會造成脹氣和便秘。”
話音落下,他伸手把蘋果核扔進了垃圾桶裏,聳了聳肩,表情很是無辜,“已經吃完了。”
方欣看了他一眼,無奈的嘆口氣,“這習慣不好。”想了想她還是沒說“以後不要再這樣了”,她覺得這句話自己說并不合适。
又在客廳陪肖母聊了會兒天,方欣看了眼時間便要告辭,趙知了卻拉住了她,“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吧?你就和阿姨睡吧。”
這怎麽可以,她下意識就要拒絕,且不說怎麽和母親交代夜不歸宿,就是她自己也斷然不敢睡他家裏啊!頭都快搖成撥浪鼓了,她趕緊道:“阿姨真的不用了,我晚上不回家我媽會睡不着覺的。”
趙知了見她心意已決,便也不多做強求,對正看新聞的兒子說:“彥彥,你去送送欣欣。”
肖彥側目看了眼她,方欣忙讨好的對他笑着。他嘴角輕扯,冷哼了一聲,站起身去換鞋。
方欣見他拿起車鑰匙往玄關走去,連忙也跟着過去,背好包對肖母笑着告別:“阿姨,那我先走了哦,叔叔在忙我就不打擾他了,您替我跟他說一聲,祝你們好夢,晚安。”
“好好好,有空常來玩啊。”肖母不舍的拍了拍方欣的小手,又對自家兒子強調道:“彥彥你開車慢點,大晚上的。”
肖彥态度冷淡的點了下頭,就往電梯間走去。
方欣忙跟上他的步伐,對身後的肖母笑着揮了揮手,“阿姨再見!”
“再見!”
......
“那句話是騙人的吧?”
方欣偏頭看向駕駛座上的人,困惑的蹙了下眉,“什麽?”
肖彥白了她一眼,語氣有些微冷,“你媽看不見你就睡不着覺。”
她一愣,伸出兩根指頭比劃了一下,抱歉的吐着舌頭笑了笑,“誇張了一點點。”
“以後不要這樣了。”他不喜歡她撒謊,不願意可以直接說但不要騙人,尤其是對長輩。
方欣見他臉色微寒,也知道自己做的欠妥當了,忙點頭答應:“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他‘嗯’了一聲,聽見聲響見她沒反應,便開口提醒:“你電話。”
“诶?”方欣愣了一下,伸手去摸背包,感到一陣震動忙拉開拉鏈取出來,不忘贊嘆他:“你也太厲害了吧!震動都能聽得見!”
肖彥挑了下眉,沒否認。
方欣看了眼來電人眉頭一挑,接起來便莞爾一笑,“凡希......”?
☆、苦盡甘來
? 法國巴黎,浪漫的代名詞,海明威曾說過:如果你有幸在年輕時居住過巴黎,那巴黎将會跟着你一輩子。
聽到大洋彼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兒那嬌柔婉轉的甜美嗓音,季凡希微彎起了唇,目光裏凝聚着一片柔情,“猜猜我在幹嘛?”
方欣聞言輕笑着,想起他發給自己的短信,輕聲道:“不是說在巴黎嗎?怎麽樣,浪漫之都名不虛傳吧?”
季凡希說起來應該是她唯一一位異性好友了,畢業後去到了一家投行,前幾天打電話給她說要去法國出差,昨晚又收到他的短信說到了巴黎。
“很美!”他點頭,輕輕搖晃着手中的高腳杯,酒紅色的液體在黑夜點綴下更顯得神秘且誘人。他輕嘆了一聲,內心湧起濃濃的思念,在這異國他鄉的深夜裏更加強烈且噬骨。“真想帶你一起來。”
方欣微勾着唇,當做是一句玩笑話。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她低低的道:“你那裏應該是淩晨兩點多了吧?怎麽還沒有睡?”
想你了,他在心底這麽說。靠在陽臺的欄杆上,看着這個城市絢爛的夜景,即使是淩晨,依舊美得一塌糊塗。他淡笑着,緩緩的道:“晚上應酬喝了點酒,Merlot和Cabe Sauvignon産自波爾多右岸和左岸,前者有提子幹的味道,後者有紫羅蘭和黑加侖的味道,嗯,我想你會喜歡的。”
“可是我不喝酒的哦。”方欣輕挑了下眉,語氣輕松的說着。
“呵呵。”季凡希晃着手中的液體,一擡手盡數灌進嘴裏,霎時,口腔裏充盈着滿滿的葡萄香氣,他淺笑着,仔細聽聲音裏帶着一絲魅惑,“你會愛上它的。”
方欣微彎着唇,沒有反駁,想起正事又問道:“工作處理的怎麽樣了?”
許多人都只知道巴黎是時尚之都,有着琳琅滿目的各大奢侈品店,可很少部分人知道它的金融、證券、保險業也十分的繁榮。法國最大的國營商業銀行——巴黎國民銀行就設在這兒,除此之外,這裏還有法國的金融中心,世界重要金融市場之一的巴黎金融市場,包括貨幣市場、資本市場、外彙市場和黃金市場,每天都有價值達天文數字的資金、證券在這裏流動。
而對于商科出身的他們來說,除了美國華爾街外,法國巴黎也是最向往的地方之一。
“嗯,挺順利的,你不用擔心。”季凡希說着看了眼桌上放着包裝精美的禮品袋,微微一笑,溫柔的低聲道:“等我回去。”
......
手上打着方向盤,肖彥踩下剎車将車子停靠在了路邊,按下按鈕,車窗随即緩緩下降。
方欣挂上電話,不解的看向他,“怎麽停下了?”
“累了,不想開了。”
“......”這才開了幾分鐘啊?!方欣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不能理解他了。“那我開吧,你休息會兒。”
肖彥沉默着,臉色很差,自打她接起電話他腦子裏就開始嗡嗡的吵個不停,心裏更是說不出的煩悶。
方欣見他臉色有些蒼白,一手支着額頭薄唇緊抿着,神情有些痛苦。她心裏驀地一顫,臉上是無法掩飾的擔心,“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他還是不說話,她心裏更急了,解開安全帶身子向他傾去,小手抓住他的手腕,聲音裏透着一絲焦急,“肖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去醫院?”
下一秒,一陣天旋地轉,她被人猛地一拽直撲進了對方懷裏。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砰砰砰”她聽見了他的心跳聲,方欣一怔,猛地意識過來就要掙開他的懷抱。
“別動!”他開口,語氣低沉冷硬,帶着一絲威脅和警告。
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她感覺自己被人擁的更緊了,然後她就真的動不了了。內心一陣鬥争,小手終于輕輕的撫上他堅/挺的後背,拍了拍,以示安慰。
察覺到她的動作,肖彥深吸了一口氣手上更緊的抱着她,微低下頭,鼻腔裏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誘人的脖頸處。
方欣渾身顫了一下,心裏那只小鹿像吃了興奮劑似的,激烈的蹦跶着,似是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誰能告訴她?這是個什麽情況?她又在做夢嗎?
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麽長,他微微松開懷裏的人,低眉看了眼她窩在自己懷裏安靜的樣子,嘴角彎了彎,伸出手,在她柔順的黑發上輕撫着,一下一下,同時撩撥着她的心。
方欣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抱自己,但她不想想,也不在乎原由,就讓她顧自以為是他發燒了頭腦不清下的舉動吧!她要謝謝他的不清醒,否則這一幕永遠只能出現在夢裏。無論原由,只要這一刻她在他的懷裏,就夠了。
眼角慢慢溢出灼熱的液體,她輕輕吸了吸鼻子,眷戀的埋首于他的頸窩,想要用生命記住這個味道,這是他的味道,這麽這麽好聞。
肩膀處的濡濕感越來越明顯,他微微松開她,低頭看去,小姑娘早已通紅了眼眶,鼻尖一下一下輕輕的抽泣着,他心裏突然就有些疼。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淚滴,慢慢的,像對待珍寶一樣小心,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令她不可自抑的輕顫了一下。
肖彥微低下頭,額頭抵着她的,靜默良許,微不可聞的低嘆了一聲,再次擁抱住了她。
他一點也不後悔自己的沖動,如果不是那通電話刺激了他,也許他現在還在糾結和猶豫中反複掙紮。說起來,他要感謝那通電話給了他當頭一棒,讓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感情早已紮根在心底并且逐漸生根發芽。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嫉妒心和占有欲這麽的強烈,以至于僅僅是一通電話就令他瞬間失了心智,方寸大亂。
“方欣。”
“嗯。”她低低的應了一聲,沙啞的嗓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方欣。”
“嗯。”
“方欣。”
“嗯。”
他叫一聲,她就答應一聲,他以前也叫過自己的名字,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叫的都好聽。然而此刻,她想,這一定是他為數不多念自己名字裏最動聽、最溫柔的一次。
“肖彥。”她也學他,溫柔的叫了一聲。
“嗯。”
你知不知道這一幕我夢過多少次?你的懷抱和想象中一樣溫暖,不,比想象中的還要溫暖。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麽的幸福。如果這是一場夢,求你不要急着把我叫醒,好嗎?我還想多做一會兒,做一輩子都可以。
然而是夢總會醒,當他松開她時,她的手臂還停留在空中,怔怔的低下頭去,不敢看他的表情。只是眼角那溢出的淚水,出賣了她的堅強和倔強,委屈的輕顫着肩膀。
肖彥伸手擦去她的淚痕,低笑着:“怎麽這麽能哭呢?”
方欣看了他一眼,自己伸手去擦眼淚,她也不想在他面前流淚的,只是...情難自禁。
肖彥拉下她的小手緊緊握在自己的大掌之中,低聲對她說:“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你因為我而哭。”
話音落下,方欣心底驀地一抽搐,疼的她恨不得失去所有的意識。他說最後一次,他是拒絕她了嗎?所以這個擁抱是她最後的禮物嗎?
鼻尖一酸,眼眶瞬間又積滿了晶瑩的熱淚,只聽他下一秒又緩緩的開口:“我希望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你都是開心幸福的,如果因為我而害你傷心流淚,我會很心疼,也會很自責。”
方欣懵了,瞬間懵了,傻傻的看着他忘了反應。直到他低笑了一聲,她才反應過來,不可置信的盯着他,“肖彥,你......”
他點頭,目光深切的凝着她,表情是分外的認真,“我喜歡你。”
下一秒,肖彥來不及看清,面前的人兒已經激動的撲進了他的懷裏,從小聲抽泣到不管不顧的放聲大哭,似是要把這二十六年裏所有的淚水全部哭幹流盡。
他說喜歡自己,肖彥說喜歡她啊!方欣緊緊的抱着他的腰身,不顧形象的大哭着。
這是她偷偷藏在心底十餘年的肖彥啊,從十六歲情窦初開,她的眼裏再也無法融入其他人,從一開始的仰望變成欣賞再到愛慕,直到後來無法自拔的愛上他。這一路她孤軍奮戰,一次次在絕望中想要放棄可到底是舍不得,一次次又帶着對他堅定不移的愛重新上路。
她從不奢望他會回頭看自己一眼,她一直跟自己說,就當個小粉絲遠遠的觀望、守護着他就好,她以為自己要守着這份秘密,孤獨的過一輩子了。可就在剛剛,他對自己說,他喜歡她。
方欣覺得,即使二十年,三十年,一輩子都在無盡的張望中度過都是值得的!
只因為他是肖彥,配得起自己的愛。
......
首都機場。
打開車門走下車,再順手關上,肖彥手上拎着行李袋轉身看向身後的人,“行了,你倆回去吧。”
“進去還要辦登機牌,我陪你一起吧?”方欣看向他,目光隐隐有絲哀求。
趙知了從鼻梁上摘下墨鏡,甩了甩頭發,眼神鄙夷的看向自家兒子,“他這麽大人了還不會辦登機牌嗎?好了欣欣,我們走吧,讓他自生自滅去吧。”
肖彥黑着臉看向趙女士,給了她個白眼,偏頭就見某人不停的給自己使眼色,臉上寫着‘讓我陪你一起進去吧'。他輕嘆了口氣,對他媽說:“您要是不樂意去就在車上等着吧。”
趙知了無比鄙視的看了眼兒子,才對方欣說:“那欣欣就委屈你陪他上去了,阿姨就在車上等你哈。”
她強裝淡定的點了點頭,“好。”
從地下停車場坐電梯直奔航站樓,方欣瞬間就腿軟了,心裏燃起一股罪惡感,趙知了待自己像女兒般的疼愛,可自己卻背地裏和她最愛的兒子暗渡陳倉,甚至還欺瞞她。
肖彥辦好登機牌,就見她微皺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輕彈了下她的額頭,“想什麽呢?”
“啊?”方欣擡眸見他就在自己眼前,搖了搖頭,“沒想什麽。”還是不要給他增添煩惱了,如果以後阿姨要怪罪,那就都怪她吧!
“真的?”
“嗯。”她點頭,“都辦好了嗎?那進去吧。”?
☆、思念那麽深
? 周末坐飛機的人好像總比其它時間要多很多,各個安檢通道前都排着長長的隊伍,遠遠望着前面看不到盡頭的隊伍,方欣心底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