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心裏準備的,可為什麽此刻心裏還是會抽痛呢?
像他那麽好,該是什麽樣的女孩兒才能配得上呢?
指甲不自覺的深深陷進手掌心,心髒一陣陣劇烈的抽痛,她說不出來此刻是什麽感覺,只是很失落,只是很無奈。
趙知了突然想起什麽,輕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他有給我發照片,等下我找找哦。”說着就打開微信,翻找着兒子發來的那張照片。
方欣靜靜的看着那一張照片,準确說來,那是一張合照。女孩就站在他身邊,一頭非常烏黑的直發順着鎖骨垂到腰間,瘦高的身型穿着一件淡藍色短袖及牛仔短裙,嘴角彎彎的翹起,一眼看去就是一個很恬靜很善良的女孩子。兩個人站在一起,任誰看着都會忍不住誇一句:很登對呢。
“挺好的。”指甲更深的陷進,她緩了口氣,揚起唇角,淡定的笑了笑,“很般配呢。”
趙知了欣慰的嘆了口氣,她倒是不反對肖彥現在就談戀愛,他的兒子一向有主見,從不讓她擔心。
“我和你叔叔也覺得挺好的。不過,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太沒個定數了,以後能不能成還不一定呢。”
好像有一大瓶墨汁潑在了心上,積壓着濃厚的無助和苦楚,方欣就呆呆的看着那一張刺目的照片,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他找女朋友,是很正常的啊,就像她一樣,以後也會有男朋友,他和她會相繼組織起自己的小家庭,兩個不同的家庭,也許以後有了孩子,過年時會帶着寶貝來給對方拜個年,一年見那麽一次。
可是,為什麽還是會有說不出口的難過?她注定是要守着內心那不堪的秘密與他越走越遠,遙遙的看着他了吧。
感覺手掌被一個溫暖的大手牽起,方欣聽見耳邊肖母的聲音,“說起來,欣欣,你也可以談了。你和肖彥同年的,但你是女孩子,男孩可以不着急但你不行啊,女孩子沒有幾年的青春,不要浪費了它。大學的戀愛還是很美好的,看你用什麽心态去看它了。”
方欣不自覺的握緊拳頭,她看向肖母,這些話說者無心聽者有心,因為她心懷不軌所以才覺得這些話像是別有深意的在指點她些什麽吧?不要浪費了青春,不要讓青春在無盡的等待和遺憾中悄然流逝?她不禁紅了眼眶,突然覺得自己挺可恥的,肖家父母對她那麽好,可她卻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他們的孩子,一定要更優秀的人來配吧?那她,再優秀點,好不好?
趙知了驚訝的瞥見方欣滴下的那一滴淚,手忙腳亂的從抽紙盒裏抽了幾張紙,“怎麽了啊?阿姨說什麽惹你不開心了?”
方欣搖着頭,沉默不語。
趙知了輕嘆一聲,坐近了些環抱着方欣,小心翼翼的微低下眼眸,“阿姨說到你的傷心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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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抱着的身體聞言就是一顫,趙知了心疼的拍了拍方欣的後背安撫着她。
方欣眼眶一酸,忍不住的流下了淚滴,這個懷抱很溫暖,她可不可以多眷戀一下?就一下下,屬于‘媽媽’的擁抱。
她埋在肖母的懷裏,片刻的寧靜後,她哽咽:“嗯,很喜歡,很喜歡......”
趙知了輕拍着她後背的動作一頓,鼓勵她,“喜歡就去追啊!”
如果,可以追就好了。
那不是可以追的人,不是想追就能追的人。
趙知了安慰的輕撫着她,“其實做家長的都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快樂就好。你看肖彥,我就從不幹涉他的自由,也主要是因為他從小不論做什麽都不讓我們操心。以前我還總擔心像他這樣冷漠,悶騷的性子估計到三十歲都找不着女朋友。對于他的女朋友,我沒什麽意見,只要他喜歡就好,只要他幸福就好。”
我也只是希望他幸福。方欣悄悄的在心底對自己和肖母說道。
......
前兩天忙于參觀香港的大學和旁聽其商學院的課程,回到酒店已經很晚了還要連夜開研讨會,就一天的交流學習發表個人的看法和建議。每每回到房間就剩下一口氣了,拿出手機看着時間,那好不容易鼓起撥電話的勇氣又瞬間破碎,只好默默作罷。
第三天下午,這天結束的比較早,和學院的領導老師們一起吃過飯後,方欣就跟着佘餘一起來到了海港城。
她對購物沒有太大的欲望,比起那邊瘋狂照單采購的佘餘,她只是在路過 Ferragamo店時,買了一雙平底鞋。
佘餘一直覺得方欣是難得不現實、不世俗的姑娘,雖然不怎麽愛說話,性格有點孤僻,還有點古怪,但卻讓人莫名的想要和她親近。她一直認為像方欣這樣的女孩一定是深受父母疼愛且家庭條件優越的,只有這樣深厚的背景下才能塑造她不驕不躁,不與世争的性子。
當看到她一臉平和,淡定的從錢包裏取出卡遞給專櫃小姐時,佘餘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測。尼瑪,一雙幾千塊錢的鞋子,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絲毫不猶豫的就刷了,這得多厚的家底才能做出如此潇灑霸氣的動作啊!
“你這就買了?”佘餘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方姑娘不解的挑了下眉,不然呢?
佘餘覺得對方欣這樣的人,就該用最直接的!“幾千塊就買這一雙鞋?”
方欣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紅色漆皮鞋,不确定的小聲道:“還好吧?”
佘餘心碎的擡頭看了看天,老天為何如此厚此薄彼,她也很窮的好嗎!
方欣不理解佘餘為何一副幽怨的表情,她又仔細的瞧眼了手中的鞋子,真的,還好啊。
佘餘轉過身,欲哭無淚,尼瑪,她寧願花幾千塊錢買個包也總比一雙鞋來的有價值!靈魂深受打擊的佘老師向着對面的GUCCI徑直走去,她也要很威武霸氣的手一擡,刷卡!
方欣悠閑的看着列櫃上的一件件物品,佘餘不時叫她兩聲,她便轉頭去給個意見,通常情況下,她的意見,可以自動忽略。
她伸手拿起一瓶香水,打開蓋子聞了聞,淡淡的味道,清雅脫俗。正想着,導購小姐就走了過來,她微微一頓,輕扯了一下唇角,“麻煩這個幫我包起來吧。”
佘餘瞥見她手中的紙袋,略挑一下眉頭,“你又買什麽了?”
“香水。”
好吧,這個她還能接受。佘餘感覺自己的小心髒正被方欣一點一點慘烈的挖着,自己和她同樣是商科的教師,尼瑪,人家比她有錢多了好嗎!
方姑娘要是聽到這話,一定又該流露出很無辜的眼神了。
方欣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猶豫了下還是跟佘餘說道:“我可不可以先走啊?”?
☆、漸漸熟悉
? 實驗室內,肖彥正仔細的檢查儀器數據,不時拿起手邊的黑皮本,在上面寫寫畫畫,記錄實驗中每一步的數據。科學研究需要的是精确,絕對不允許一丁點的錯誤和纰漏,一個小數點的錯誤都可能造成難以估量的損失和麻煩。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其實平時做實驗時他是不會随身攜帶手機的,他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工作中就決不允許自己有一點的分心,尤其又是科研這種需要高度集中的。
終于确定了最後一組數據,他合上筆記本,小心的收拾着桌面上的殘留。同組的友人歡呼着在一旁商量着等下去哪裏用餐,他走到手池邊仔細的消毒洗手,一切做完後,才略顯疲憊的坐到椅子上,等着那邊的商量結果。
從口袋裏摸到手機,他打開,屏幕上赫赫顯示着一個未接來電,時間:一個小時前。來電人:方欣。
他略一挑眉,順手撥了過去......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大樓裏徐徐走出,方欣看到來人的模樣微微一愣,雖然見過他穿着白大褂做實驗的照片,可真人,還是第一次見。怎麽說呢,帶着一副無框銀邊眼睛略顯斯文的他,确實蠻有幾分科學家的味道。
肖彥走出研究所大門,來到她身邊,眉心就是一蹙,“來很久了嗎?”
方欣有些尴尬,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的唐突。其實在她撥出那個電話時就後悔了,她是知道他所在的研究所,可并沒有提前知會他就私自跑來,怕自己會惹他嫌,也擔心會打擾到他工作。他沒有接電話她反倒松了一口氣,知道他一定是在忙,本想一個人呆一會兒感受下他工作的地方就走的,誰知道這一呆就是一個多小時,直到他打來電話。
看到他不經意間皺起的眉頭,方欣趕緊開口解釋:“我就在這附近,想着順便過來看下的。”後面幾個字她的聲音基本已經低到聽不見了,方姑娘懊惱的咬着下唇,心裏暗自責罵自己,這算什麽解釋啊!她嘴這麽笨,他一定更加反感了吧?
肖彥擡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略一沉思,便對她說道:“先上去吧,我收拾下東西我們就走。”
“哦。”方欣微低着頭,保持着合理的距離跟在他身後。
辦公室內圍坐着四五個同樣穿着白大褂的男男女女,顯然是和肖彥一起做完實驗的小夥伴們。看到他帶着一陌生女子走進來,衆人驚的差點掉了下巴,房間內頓時安靜的鴉雀無聲。
方欣微低着頭站在肖彥身後,雙手緊張的在身後握成拳,她想,剛剛在樓道上還能聽到的激烈談話聲真的是從這間屋子裏傳出的嗎?
肖彥明顯也是詫異了下,他本以為他們還都在實驗室,濃眉深深一皺,他略移了下身子,給身後的人啞聲介紹道:“這些都是我同事。”
“啊,”方欣聞聲擡眼,意識到他是在給自己做介紹,便對着諸位緊盯着她的科學家們打了聲招呼,“你們好。”
“好,好......”衆人反應遲鈍的點着頭,一雙雙眼睛緊緊的盯着肖彥,希望能從他嘴裏說出點什麽。
沒見過世面的方姑娘已經緊張到不知道該把手腳放哪兒了,她轉過身悄悄的對某人做了個相當可憐的表情,撇着下唇哀求道:“我還是在外面等你吧。”
肖彥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略可愛的模樣,他一點頭,方欣便如臨大赦的逃出辦公室。
她一離開,辦公室裏片刻的沉寂後,幾個人便紛紛圍剿上他,壓低聲音八卦着,頗有一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意思。
Aaron屁股下的椅子一轉就來到了肖彥身邊,他痞痞的挑着眉,邪氣一笑,“Ivan,who is she?”
肖彥一副懶得搭理他的表情,徑自走到衣架前拖下身上的白大褂,換上自己的外套。
Aaron顯然要好奇到底了,肖彥走哪兒他跟到哪兒,不氣餒的追問道:“Is she your new girl friend?”
被問到的那人冷漠的像是個局外人,眼皮都不帶擡一下,悠閑的邁着長腿走到辦公桌前,從抽屜裏拿起車鑰匙。
Aaron冷哼了一聲,突然想到什麽,他得逞的笑道:“I’m going to tell Icy.”
肖彥正低着頭的動作靜止了三秒鐘,嘴角一勾他輕輕嗤笑了聲,慢慢的擡起頭來,轉過身,他冷眼凝着眼前一頭金發的男人,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且嚴肅,“Aaron,Don’t trouble!(別多事!)”
......
一路上,方欣還在為剛剛的事情而感到尴尬,她想,怎麽樣也該落落大方的和人家打聲招呼再離開啊!這樣算什麽,落荒而逃嗎?
她懊悔的咬了下手指,深深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僅小家子氣更是沒有禮貌。掙紮猶豫了片刻,她轉過身抱歉的看了眼駕駛座上的男人,垂着頭,語氣消沉,“對不起。”
肖彥聞聲偏頭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明所以,他蹙眉,“什麽?”
“剛剛......”
她只說了兩個字,但肖彥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伸手,撫上自己的眉心揉了揉,低嘆一聲:“是我的問題,忽略了你的感受,該說抱歉的人是我。”
不是啊!方欣在心底飛快的反駁道。
她其實有偷偷想過,如果在不打擾的情況下可不可以去他的實驗室參觀下?她只是單純的想走近他工作的地方去感受他平凡的每一天。
可是這話,不能告訴他。方欣在心底暗自嘆了口氣,偏過頭安靜的看着窗外的街景,不再出言打擾他駕駛。
“想吃什麽?”肖彥低聲詢問。
她才吃過飯沒多久啊,方欣悄悄的在心底答了句。低頭瞥了眼手表,她略一思考,“有什麽可以推薦的嗎?”
肖彥還真的是有認真在想,“女生好像比較喜歡去夜市,廟街和銅鑼灣都可以。”
夜市嗎?那一定人很多吧。
其實她對吃的沒什麽特別愛好和講究,去哪裏吃都一樣,但是他應該不喜歡人潮擁擠的地方吧。
“随便找一家安靜的餐廳吧。”她輕聲說道。
肖彥輕佻下眉頭,握着方向盤的手指輕快的敲了幾下,顯然對她這個提議很滿意。他也不太願意去夜市這種地方,一來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二來大排檔衛生會差很多。以前會來,只是有個人喜歡罷了。
......
太平山,以其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人文景觀,成為人們到香港的必游之地。每當夜幕降臨之時,站在太平山上放眼四望,在萬千燈火的映照下,港島及九龍宛如鑲嵌在維多利亞港灣上的兩顆明珠,中環地區,更是高樓林立,壯闊無比。
乘纜車向山頂進發,方欣低頭看着腳邊的另一雙大鞋子,想起剛剛上車時,他把靠近月臺右邊的位子留給她,告訴她,這裏有更好的視野。她看向窗外,感受着這個城市的躁動不安和生生不息,心情是難得的平靜,她想,有他在身邊,是多麽的美好。
時間可不可以再慢一些,我多想把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拆開來用,你不知道我有多麽珍惜這些美好的時光,如果收納盒可以存住時間,那麽我的盒子裏滿滿都是與你有關的每一天。
身邊久久沒有聲音響起,肖彥偏頭看了眼身邊的女孩兒,修長的手指托着腮,她就這麽安靜的望着窗外的風景,他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一句話——“似葉如風難吹雪,最是無情也動人。”
這樣溫柔安靜的她,連帶着他的心情也變得很安寧,輕揚了下唇角,他難得主動道:“看過《重慶森林》嗎?”
方欣轉過頭,表情呆愣,輕點了下頭,她喜歡王菲的歌曲,輕柔的嗓音透着些許淡淡的憂傷。
肖彥微彎了下唇角,聲音宛如大提琴一般低沉悅耳,“剛剛如果步行的話,會經過半山扶梯,電影中梁朝偉乘自動扶梯上班,王菲從公寓窗口凝望他的那一幕就在那裏。”
“哦。”她淡淡的應了一聲,看起來并不是多大感興趣。
肖彥有些詫異,他以為女孩子都會想要去那裏追星的,他忍不住有些懷疑,那天在星光大道,歡樂的尋找謝霆鋒簽名的那個人是自己身邊的她嗎?
輕挑下眉頭,他玩笑道:“難道你只對Nic感興趣?”
方欣一愣,一臉怪異的凝着他,吞吐道:“愛屋及烏。”
肖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
......
很久後的某一天,肖先生想到這件事,一臉嚴肅的對正備課的方姑娘說道:“我覺得你有必要給我解釋一下,那個人是誰?”
“什...麽?”方姑娘從書桌前擡頭,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怎麽臉色突然間變得臭臭的。
肖先生見她又是一臉無辜的樣子,咬牙切齒道:“那個人!讓你愛屋及烏的那個人!”
方姑娘認真的回想了下,一臉的不可思議,“那都多久前的事兒了。”
他可沒忘記當時她說這話時表情揉揉捏捏,一臉嬌羞的樣子,害得他心裏像被針輕輕紮了一下的難受,不過這話,打死他也不會告訴她的。
見他一副追究到底的樣子,方欣妥協的輕嘆一聲,“我說的是你。”
肖彥皺着眉,微眯着雙眸盯着她,語氣頗冷,“我什麽時候說我喜歡他了?”
“一會兒再說,好嗎?”方姑娘可憐兮兮的擡眸看他一眼,“我明天有公開課,教案還沒弄完呢。”
肖先生瞥見她眼眶下那抹淺淺的黑眼圈,無奈的低嘆口氣,心疼的拍了拍她的發頂,“想好一會兒怎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後續就是,當肖先生聽完某姑娘的解釋後,十分無語的想把她關在門外。就因為他床上正好有一本畫着謝霆鋒的相冊,她就以為他喜歡謝霆鋒?
方老師,您這麽主觀意志真的不怕誤人子弟嗎??
☆、你幸福,我就幸福
? 淩霄閣,類似一個“船”型的建築物,頂層用玻璃圍起了“船頭”和“船尾”,被就叫“摩天臺”,這裏和纜車總站旁的“獅子亭”一齊被公認為太平山賞夜景的最佳位置。放眼望去,整個維港一覽于眼底,徐徐涼風吹過,她不由的伸手抱臂,感受着這個充滿能量的城市,享受着這片刻的寧靜和滿足。
“最高的那個就是‘IFC國際金融中心’嗎?”她指向遠處的一棟大樓。
肖彥輕聲“嗯”了一句,指給她看,“這兒是中環,那邊是港島,對面是九龍,星光大道就在那個角。”
方欣了然的點着頭,“所以說是方向不同了?那天我們是在正面看維港,今天是在背面,看的風景都是一樣,只是換了個位置,跨越了個維港?”
“可以這麽理解。”
方欣感慨的低嘆了一聲,看來看去原來都是一樣的啊!只是在星光大道看到的是平視圖,這裏是俯視圖罷了。
肖彥雙手插在兜裏,安靜的站在與她幾步相隔的身旁,如果說在星光大道看到的維港是充滿激情的,那麽太平山頂,一定就是婉約,這裏不似那邊的熱鬧,但卻叫人十分的安心。他看向眼前這個自己呆了八年的地方,突然有種說不出的不可思議,這個城市陪他一起成長,見證了他從青春年少走向成熟穩重,親眼看過他每一次的彷徨失措,也參與了他的一次次成功喜悅。
他不知道自己還會在這裏呆多久,但他想,如果有一天要離開,他是懷念的,是不舍的。
“肖彥。”
“嗯?”
她淺淺一笑,黑眸像一顆黑曜石,發出萬丈光芒,“謝謝你。”
他挑眉,語氣是淡淡的慵懶,“什麽?”
“謝謝你的纜車和門票啊。”她俏皮一笑,肖彥也似感受到了她的快樂,輕輕一笑,沒說什麽。
山頂風大,她重新圍了下脖子上的絲巾,偏頭看了眼他的穿着,她一直很喜歡他的穿衣風格,簡單大方卻不失精致,他好像低調慣了,選擇大牌服裝也是看不到logo的那類,如果不是對品牌有一定了解的人,根本不知道他随便的一身就是一筆不小的金額。
方欣不經意的低頭看向他腕上的手表,相當低調的Armani,她卻不由的嘴角微揚,他還是一樣,喜歡簡單的生活,低調但卻追求精致。
......
從頂樓下來,兩個人在淩霄閣內找了間茶餐廳,店內充滿着足足的暖氣,她只坐了一會兒就覺得臉色有些發燙,看向對面的人,倒還是一臉的淡漠。
她喝了幾口熱茶,胃裏頓時暖和不少,“你經常來這兒嗎?”
“不。”他在九龍,隔着維多利亞港,誰沒事天天往山上跑?
方欣咬了咬下唇,太平山看起來就是個約會的地方,他一定和‘她’一起來過。她其實很想問他為什麽和那個女孩子分手?可是她不敢,也沒有資格。
他不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打破僵局,想起那個女孩子,她情緒就有些低落。他這些年都沒有再找一個女朋友,一定是太過戀戀不忘吧?
到底是沒忍住,她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其實...我聽阿姨提起過你的...女朋友。”
肖彥一愣,蹙了下眉,“女朋友?”
“之前那個,大學時的。”
方欣見他瞬間比剛剛還要冷漠的樣子,以及那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皺起的眉頭,突然就後悔了。有些窗戶紙是真的不能捅破的,本來就很尴尬的身份這下更是完蛋了。
其實她和肖彥雖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但加起來說過話的次數真是少之又少,他從小就少年老成,冷漠的像是塊捂不熱的石頭,根本不可能和她主動搭話,長大後就更可悲了,連見他一面都變得極其不容易。
她記得那時高三,家長為了讓他們放松,一個周末帶着他們去了農家樂小住一晚,同行的還有母親和趙阿姨的另一個同學其一家四口。
大人們在外面喝酒聊天,她帶着妹妹和弟弟在院子裏捉蜻蜓,一直不見他的人影,便上樓去找。
他冷漠的打開房門,她那兩個大眼睛咕溜溜的轉着,好奇的觀察起他的房間。
可能是他的臉色太冷,她的聲音緊張到有些發顫,“大家都在下面玩,你不去嗎?”
“不用。”
真的是很冷啊!方欣被當面拒絕,臉上有些挂不住,“出來玩就開開心心啊,你別老把自己關在房裏了。”
肖彥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就冷眼盯着她,她心裏其實害怕的不行,面上卻還強裝着鎮定,“真的,和我們一起玩吧?”
其實她這次肯來農家樂,就是因為知道他也在的,可他根本就沒和自己說話,方欣想着就有些難過。
肖彥有些不耐煩了,他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他并不想出門,所以她現在可不可以離開?
“我要看球賽,你們自己玩去。”
“這個人是誰?”她并沒有離開,反倒是指着電視上某一人好奇的問道。
肖彥已經非常非常非常不耐煩了,目光如炬的瞪着她,她是聽不懂話嗎!
“嗯?”
“麥蒂!”他氣急敗壞的粗聲低吼。
現在想來方欣都不知道自己當時哪來的熊心豹子膽,不但沒被他吓到,反而不可思議的驚呼了一聲:“哇,你竟然還會發火啊,我一直以為你面癱呢。”
肖彥那會兒心情本就煩躁,被她三言兩語一刺激更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對她發脾氣。
他指着房門,聲音冰冷的像是從冰窖裏發出的一樣,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麻煩出去,謝謝。”
方欣頓感委屈,倏地就紅了眼眶。出去後也沒告狀,也沒再找弟弟妹妹玩,一個人靜靜的蹲在牆邊,偷偷擦眼淚。
從那以後,她就更怕肖彥了。
......
“對不起。”她好像只能說這三個字。
也許是因為她提起那個人,大腦裏不自覺的就想起了下午Aaron的話,肖彥略感有些煩躁,他伸手摸了摸口袋,對她說道:“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
方欣深深的望着他的背影,看到他從口袋裏掏出什麽放進嘴裏,然後倏地亮起一縷微弱的光芒,當她意識到那是什麽,瞬間震驚的猶如被雷劈了一樣,渾身被釘在椅子上。
她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他是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為什麽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搞科學研究的,是未來的科學家啊!像他這麽嚴謹自律的人怎麽可能允許自己堕落?!
方欣想着想着就紅了眼眶,雙手捂上眼睑,她微弓着背,輕輕顫抖着。他到底是有多愛她才會容忍自己這樣不堪?他到底是有多愛她才會在她倏然轉身時傷痛到無法自拔?
肖彥啊,你不要這樣,我會很心疼......
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她突然站起身,大步走向洗手間。肖彥出來時看到靠牆站着的人腳步一頓,眉心蹙起,緩緩向她走去。
他就靜靜的站在她面前,一句話也沒說。方欣輕輕拉了下他的衣袖,低喃着叫他:“肖彥。”
“嗯。”
“肖彥。”
“嗯。”
“肖彥。”
“......”
“我們回去吧。”
“好。”從她手中接過外套,他随意的拿在手上,兩個人一前一後,一齊向門口走去。
回酒店的路上,她筋疲力盡,不知不覺就睡着了。肖彥把車停在她下榻的酒店外,輕輕打開車門,他走下車,靠着車身緩緩的閉上雙眼。
今天,可真不是個好日子,回想着今天發生的一切,他冷冷的嗤笑了一聲。
從口袋裏摸出煙盒,他點燃,深深吸了一口。什麽時候學會的抽煙?這可真是個好東西。
“少抽點吧。”
身邊驀地響起一道聲音,他擡眸看去,車裏沉睡的人已經靜靜的站在了他身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手指一彈,指尖的煙已經掉在了地下,他擡腳,輕輕碾了碾。
方欣學他的樣子,靠着車身,安靜的陪在他身邊。明天她就要走了,恐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和他像此刻這樣,離的這麽近。她擡頭,望了眼自己房間的位置,隐隐亮着些絲微光說明有人在,可她,并不想上去。
這可真是糟糕的一晚吶,方欣暗自的想。看來有些窗戶紙是真的不能捅破的,不論是關于他的曾經,還是她內心的秘密,都不能捅破。因為不管是哪一個,那結果都不是她可以接受的。
那麽,怎麽辦?就像現在這樣遠遠的看着他就好嗎?
許久的沉默,方欣心底重重的嘆了一聲,她是來工作的,本來就只想着來看看他就好的,而現在不僅看到了還一起吃過飯,看過維港,去過他的實驗室,該知足的不是嗎?
她釋然的一笑,走到他面前站定,嘴角微彎,充滿柔情的眼眸深深的凝着他,“我明天就回北京了。”
她眼裏的光芒太耀眼,他想忽視都難,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他沒多想,只道:“一路平安。”
“再見。”她莞爾一笑。
“再見。”
肖彥轉身準備開車門,走出一段距離的人又突然後退幾步,他略感詫異,正要問她還有什麽事,然後,下一秒他就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方欣輕輕的環抱着他,即使她有近一米七的身高也只到他的胸口處,世界好像在這一刻靜止了,她眨着泛起酸意的眼睛,輕聲低喃:“肖彥,你一定要幸福啊。”?
☆、緣分,就是用來相遇的
? 三個月後,北京。
已是六月的北京,天氣變的燥熱難耐,這個城市人多車多密度大,這樣的天氣出門一趟就像蒸了一次桑拿,渾身是汗。
西單這一站因是換乘車站人流更是擁擠,車艙門打開,又有一大波人拼了命的往上擠,夾雜着一股濃濃的臭汗味。方欣就躲在角落裏,可即使是這樣,還是時不時的有人蹭上她的肌膚,她無奈的盯着又擠在自己眼前的這位男士背影,看着汗液從他的發絲流向脖子,她深深的閉了閉眼,要買車的想法更加堅定了。
推開帶着風鈴的玻璃木門,她走進一家咖啡店內,眼珠子四下轉了一圈便朝着目标物走去。
童瑤遠遠看見她,便招了個手,“這裏。”
她走過去坐下,從包裏取出濕巾紙輕輕擦了擦額角的汗滴,看向對面打扮光鮮靓麗的女子,沒好氣道:“這種天氣肯出來見你的,都是真愛。”
“哼,”童瑤冷哼一聲,“那我對你也是真愛!”
本是一張白皙的小臉此刻熱得通紅,連鼻尖上也冒着薄薄的汗珠,童瑤看了直皺眉,“讓你買車買車,你就是不,受的這是什麽罪!”
“我這不是給帝都擁擠的交通做貢獻嗎。”這話說的一點也沒錯,現在的首都根本就是“首堵”,坐地鐵吧,擠不上去;坐公交吧,走哪堵哪,她就是買輛車也開不動啊!
“得了,首都人民謝謝你!”童瑤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招來服務員給她點了杯冰摩卡,邊随口問道:“學校什麽時候放假?”
“月底吧。”
“我也就羨慕你這一點,有個寒暑假。”
方欣低低的笑了一聲,她們寝室四個人,除了老大畢業回了武漢,剩下她和萌萌、童瑤都在北京。萌萌進了外企,她離校任教,只有童瑤是最出乎人意料的,碩士畢業後大腦一熱竟跑去考了公務員,好在結果是令人滿意的,現在在稅務局工作。
用老大的話來說,童瑤碩士三年就是白讀了,為什麽?本科畢業就可以考公務員,簡直是白瞎了三年的學費。
方欣默默的聽着童瑤向自己抱怨機關工作如何鼓噪乏味,缺少激情,壓榨人性,埋沒人才,偶爾大發慈悲的安慰她兩句,不過通常狀況下,她那無痛無癢的安慰可以忽略不計。
“等你放假了,我就申請休假,咱們去旅游吧。”
方欣想了下,她暑假也沒什麽事,便答應了,“叫上萌萌一起吧。”
童瑤輕哼了一聲,昨天打電話給喬二萌,她正準備登機,從法國飛往新加坡,忙的根本沒空和她說話,她在這邊叮咛了幾句就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