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1)
天青海闊, 明日懸空。
蒙德,荊夫港。
蒲公英在風裏頭搖搖晃晃,草莖比舞女的腰肢更為柔軟,彎彎折折, 很漂亮。
阿麗娅牽着可莉的手, 一旁的溫迪正在為幾天之後《提瓦特偶像》即将更新的版本創作音樂。
自然, 音樂是他創作的, 但是譜面肯定不是。
見識過溫迪編寫的譜面那離譜難度的阿麗娅, 是絕對不會讓溫迪有機會接觸到創作譜面這種事情裏面去的。
這可是為了全體玩家的手指着想。
随着稻妻的鎖國令被解除, 從稻妻來到蒙德的商船越來越多, 也有愈發多的客輪往返于兩地之間。
截至到今天,也就是距離光華容彩祭的舉辦還有沒多少時間的時候, 荊夫港這邊随時要出發去稻妻的船已經停泊了有兩三艘了。
阿貝多去了前頭, 他是這一致臨時組建起來的隊伍中負責購買船票的人, 前方不遠處就是售票處, 不過好像是因為如今有了虛空網絡的幫助, 跨國的生意是越來越好做了,許多商人在積攢了第一筆資金之後,都選擇開始跑比較長途的商路,利用各國國情不同這一點來掙錢,于是售票處排隊的人很是不少。
不過,倒也有可能是因為蒙德做為詩歌和音樂的國度,不管是小說作者、吟游詩人還是幼稚的插畫家, 數量都很是不少, 所以光華容彩祭一到, 大家就都被邀請前往了。
阿麗娅站在原地, 時不時更換一條腿站立, 以保證自己的腳跟不會站得酸痛,又等了好一會兒,總算看到阿貝多拿着船票朝他們這裏走過來。
“是今天下午三點鐘開的船,我們比較趕時間,所以我就選擇了一艘半客半貨的船。”
他将船票發給每一個人,并簡單解釋了一下情況。
阿麗娅當即倒吸口冷氣,“嘶”了一聲。
阿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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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問題嗎,阿麗娅?”
阿麗娅倒不是對這種船上可能沒那麽幼稚的睡眠和餐飲條件有意見。
她問阿貝多:“那,你覺得這艘船上會運有葡萄酒或者蒲公英酒嗎?”
阿貝多不明白她為什麽問出這個問題,但還是很有禮貌地回答了:“我覺得會有。”
畢竟,酒水可是蒙德對外商貿過程中最受歡迎的産品。
據說當初在阿麗娅給迪盧克和須彌那位名叫多莉的商人牽線之後,須彌那邊對于蒙德酒水的需求量直接翻倍了?
阿麗娅一拍大腿:“那完了。”
阿貝多仍然不明所以,一旁的可莉也擡頭瞪大眼睛:“阿麗娅姐姐,你為什麽會說那完了呀?可莉聽不懂哦。”
阿麗娅指了指身邊的溫迪,然後這只手順勢就按在了溫迪的肩膀上:“當然是因為他!”
阿麗娅:“溫迪,你可以保證自己上船之後,不去貨倉裏面買酒喝嗎?”
溫迪:“……”
溫迪露出一個尴尬但是不失禮貌的微笑:“阿麗娅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我當然會去弄點酒喝啊。”
畢竟,海上的航行是多麽寂寞,他怎麽可能忍受得了沒有酒精的日子呢?
阿麗娅聳聳肩,對阿貝多說:“你看吧。”
她覺得到時候,要不就是溫迪醉倒在船的貨倉裏,要不就是身邊沒帶摩拉所以被人押送着帶到她面前,讓她為他結算喝酒的費用。
阿貝多:“……”
阿貝多不得不感嘆,阿麗娅,你是懂溫迪的。
溫迪:“诶、诶嘿?”
天空中金紅色的太陽朝着西邊偏了一點。
然後再偏了一點。
可莉隔着一層油紙,抓着阿貝多早上起來臨時制作的三明治,重重地一口咬下去,吃了很多的雞蛋色拉。
阿貝多做的雞蛋色拉也很好吃。
這一點是經過阿麗娅認證的。
他用的色拉醬并不多,雞蛋稍稍打散,但是散得不厲害,炒到隐隐約約能感覺到有那麽三分熟,然後開始下一些偏甜口的佐料。
真的要說起來的話,大概就和她上輩子吃的達某樂的培根薯角披薩裏面放大那個雞蛋醬的味道差不多。
屬于是阿麗娅空口都吃不膩的東西。
于是她就從阿貝多那邊蹭了滿滿半罐子的雞蛋色拉,然後簡單炸了一點薯角,又準備了幾片培根和芝士,給自己做了一份料超多的鐵盤披薩。
雖然上面除了土豆之外幾乎全是葷菜。
雖然為了好吃,最上面還擠了一層美乃滋醬。
雖然這種食物是那麽的不健康。
但是除了吃飯怕膩的阿貝多之外,沒有一個人成功抵抗住了這比薩的誘惑。
等回須彌就做給納西妲和多莉她們吃,阿麗娅心想,唔,行秋他們也要,不過她得在披薩裏面刨點胡蘿蔔絲。
看行秋把胡蘿蔔挑出去的樣子一定很有趣。
船上閑來無事,浮生光陰輪換。
故取撲克一副,來來來,搶地主。
之所以不□□将,是因為可莉打不來。
如果讓可莉坐在桌邊,阿貝多自然而然要手握兩副牌代替可莉出牌。
阿麗娅:“那我和溫迪不是已經輸定了嗎?”
于是打鬥地主。
阿麗娅:“可莉不許上桌,小孩子應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阿貝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阿麗娅:“怎麽了可莉難道不是需要好好學習的小孩子嗎?”
她才沒有擔心可莉上桌自己會體驗到凱亞的痛苦。
她才沒有心虛,一點都沒有。
阿麗娅的那點小心思,阿貝多看得再透徹不過。
溫迪也很懂,但這時候他和阿麗娅是站在一邊的,于是點點頭:“我也覺得,阿貝多不是給可莉帶了畫本嗎?就讓可莉去看會兒畫本好了?”
誰希望打牌的時候桌上坐着一位歐皇啊。
阿貝多點點頭,也沒堅持,但在将畫本遞給可莉,讓她自己在邊上乖乖看會兒書的時候,他順便微笑着對可莉說:“可莉,祝哥哥一會兒連贏三局,好嗎?”
可莉從來都最聽阿貝多的話了,點點頭。
“好哦,可莉祝哥哥接下去的三局全都贏哦!”
獲得了幸運的四葉草祝福的阿貝多回頭,對着現在正在洗牌的阿麗娅,以及她身邊對阿麗娅娴熟的洗牌技巧非常好奇的溫迪挑挑眉。
阿麗娅“啪”地把牌放下了。
阿貝多,你是可以的。
心也太他媽髒了吧?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
璃月去往稻妻的船上。
行秋從外頭的甲板上回來,身上還裹帶着一點不算濃重的海風鹹腥。
他當然要去光華容彩祭,甚至身上還擔着兩個身份。
流行輕小說作者枕玉老師,以及天命游戲的文案組老大。
不管哪一個身份,根據八重堂那邊發來的邀請說,都是可以點燃在場所有觀衆熱情的。
他沿着走廊往裏走,路過一處艙門的時候,隐約從裏面聽到了一點……
咦?
他怎麽聽到了散兵的聲音。
做為文案策劃,行秋雖然和散兵不熟,也不是很喜歡對方的性格,但好歹大家都是一個企業的,算是同事,平時交接工作的時候也經常需要有些交流,所以也是個見面點點頭的交情。
他記得散兵并不住在這一間艙房裏面。
不過行秋也只略頓了頓就繼續往前走了,說不定是人家在船上遇到了什麽以前就認識的老朋友呢。
管那麽多根本不是他的性格。
不過,走開的行秋砸吧砸吧嘴。
沒想到散兵居然也有朋友啊。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行秋:為我曾經以為散兵這種人是沒有朋友的莽撞自罰一杯.jpg
實際上行秋也沒有想錯。
散兵怎麽可能會有朋友。
傾奇者有,而且不少,但後來一個一個的都失去了。
黑主散心裏有的只是複仇,茫然地容不下哪怕一個朋友。
加入愚人衆的散兵……
算了吧,讓他和那群人當朋友還不如直接給他一刀。
現在的散兵……
如果有人問阿麗娅,你覺不覺得散兵算是你的朋友,或者,你覺得散兵有沒有把你當朋友看。
阿麗娅一定會大驚失色:“啊?我們難道不是純潔的上司和下屬的關系嗎?”
“哦,對,你這麽說的話,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看在我教他怎麽打野怎麽上路中路當輔助的份上,還有一份父子情不過分吧?”
按照這樣的算法。
散兵沒有朋友。
雖然他在可莉去璃月的時候,受不住那只紅色的、活潑的小太陽的念叨,收下了一只毛茸茸的嘟嘟可。
可莉說:“讓嘟嘟可陪着你的小人偶呀,否則大哥哥你不和小人偶說話,小人偶會寂寞的。”
可莉就每天都會和嘟嘟可一起玩,還給嘟嘟可講故事。
雖然香菱已經習慣了在阿麗娅索要的那些零食裏面加上一點不甜而是苦味濃一點的。
但是散兵沒有朋友。
至少他自己這麽說。
他現在正在艙房中央,下方墊了一層香草編織成的墊席的小桌一邊,跪坐着,脊梁挺得很直。
而在他的對面,以同樣姿勢跪坐着,雙手搭放在大腿上,眉頭微皺的,恰是前段時間随着北鬥的死兆星號來了一趟璃月的楓原萬葉。
看起來,現在的他像是要将自己當年所做的事情,悉數對面前的青年說上一遍,然而實際情況卻是,在他剛剛張口的時候,兩人的虛空終端中就同時想起了神明的聲音。
“我從世界樹中抽調出了當時的歷史哦,如果散兵你想要和萬葉說明當時情況的話,不如直接讓我重現那段歷史給你們看?”
散兵想說用不着她的來着,但是萬葉點頭:“既然如此,就麻煩您了。”
散兵:“……”
他其實很煩那段歷史。
不僅僅是因為在那段丹羽被博士謀害的歷史中,他對一切全無所知,順着博士的推動成為一把流浪中的刀,在現在的他看來異常愚蠢。
更因為……
從頭開始表現那段歷史,倒像是,在給他脫罪。
從一個純白的人偶開始。
應該很少有人能在看到最初的人偶是怎麽一點點經受過他眼中的背叛之後對他不産生一點憐憫的感情的。
但是,憐憫這東西對他來說就是不需要的。
多餘,而且讓他看起來像是個弱者。
歷史化作知識,像是電影一樣在接受者的腦中過一遍,需要的時間其實并不長。
人類的大腦在信息接受方面的速度,遠遠高過眼睛和其他的器官。
散兵剛剛握緊拳頭,萬葉就睜開了眼睛。
他做好了對方問及雷電五傳的準備,也想好如果接下來,對方按照稻妻的傳統,提出諸如用刀劍來做為一切的結束,那他也将站在原地等待。
可是,從白發少年口中問出的卻是:“所以,你就是那個傳聞中失蹤的傾奇者,是你去往鳴神大社請求幫助的,對嗎。”
散兵的一句“是我”卡在了咽喉裏。
萬葉說:“從這一段歷史來看,我猜測你前來尋找我的目的,你是在知道真相之後,想來邀請我同你一起向博士——那位愚人衆執行官的稱號是這個沒錯吧——向他複仇?”
散兵:“……。”
他先是一愣,随即肩膀稍稍朝下沉了一沉。
真是……一個完全意料之外的問題。
從萬葉的艙房裏面出來的時候,散兵的神情還有一瞬間的恍惚。
對方口中的那句“那麽,這樣的結果是你主動造成的嗎”持續地回蕩在他的耳邊。
當然不是。
那個時候的傾奇者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大家全都好好的。
他把那個時候的踏鞴砂當成了自己的家。
懵懂且純白的人偶并不介意自己無法成為雷電将軍意識的載體。
他也并不一定想要些什麽,只是出于把踏鞴砂當成家,把那些人當作自己家人的緣故,想要讓自己擁有一顆心。
擁有一顆心,成為一個人,和踏鞴砂的大家一樣。
“你不應該給他看到那些。”
散兵對虛空終端說。
覆滅雷電五傳計劃的執行,哪怕在中途就已經開始覺得“無聊”,并中止了這個計劃,但仍然牽涉到了很多的人。
如果他還是那個憎惡人類的執行官,他當然不會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什麽反思。
但人類被證明并未背叛過他,憎惡與仇恨一下子沒了寄托,成了徹底的空無,再讓他回望自己的所作所為。
個中滋味唯有此心知曉。
“是因為你覺得,需要用刀劍刺穿你的胸膛來清洗你的罪孽嗎?”
納西妲問。
“你需要報複落在你的身上,讓你的心稍微舒服一些,但問題是,沒有人說過,對于錯誤的處理不能是原諒。”
萬葉選擇放下那段歷史。
如果要對博士複仇,那沒問題,畢竟踏鞴砂以及晶化骨髓導致的災難是一切都根源,也造成了太多的悲劇。
但是散兵……
已經有太多的東西,太多的過去疊在這個問題上了。
恩與仇無法抵消,兩邊的計算就像是在整理一個打結的毛線球。
萬葉的決定是直接一刀把所有的糾葛都斬斷了。
“可別告訴我,你還想要握着他的手,把刀送進你的心口。”
納西妲半開玩笑着說。
散兵沉默片刻。
他沒再針對萬葉的态度說些什麽,在這方面暫時被納西妲說服。
“但是下一次——”
散兵想說,下一次面對雷電五傳的後人的時候,他希望納西妲不要再将這段歷史放出來。
他知道須彌教令院中的風紀官之間流傳着一句話,叫做情有可原,但是罪無可恕。
現在的他便就是風紀官們口中的情況。
“啊,你說到風紀官了。”
納西妲的語氣就像是散兵只要提到風紀官,在之後和她的交流中就算是徹底被抓住小辮子了。
“那麽,你是否從賽諾口中聽過這句話之後跟着的另外一句?”
風紀官抓捕犯人的時候,并不會因為對方情有可原便将罪愆抹去。
但是在審判犯人的時候。
“情有可原的情況下,會在獲得受害者一方的諒解之後減刑哦。”
“而且他們在做出判決的過程中,會将整件事從頭到尾對所有人公開地梳理一遍,除非其中有因為各種原因不方便公開的事實。”
納西妲說:“你既然提到了風紀官,那我就默認用風紀官的這一套流程來對待你,那些歷史就更需要放松給受害人的後代看了,不是嗎?”
“尤其是,阿麗娅有特別關照過我,讓我一定将這段真實的歷史告訴應該知道它的人。”
年幼的神明聲音細細,平緩得仿佛流淌在原野平地間的溪水,裏面漸漸地帶上了一點不算難以覺察的笑意。
“你該不會覺得,在你和阿麗娅之間,我會更偏向你吧?”
散兵:“……”
他深吸一口氣,頭一次覺得這位年幼的神明也有點兒可惡起來。
既然納西妲有提到,她将這一段歷史抽調出來給萬葉看,其中也有阿麗娅提醒她要這麽做的因素,那麽,在散兵離開了萬葉所在的艙房,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去之後,她去将發生的事情告訴阿麗娅也就不足為奇了。
阿麗娅這會兒正被貼了滿臉的小紙條。
小紙條上畫着小烏龜。
所有的小烏龜全都是可莉畫的,所以筆觸雖然有些稚嫩,但看上去到底不醜,而且還怪可愛的。
心髒的阿貝多用可莉的祝福(當然也有他那優秀的大腦)把阿麗娅殺得片甲不留。
溫迪比她好點,但是也沒好到哪裏去。
輸了兩次之後他甚至選擇讓海鷗飛上船幫他偷看阿貝多的牌。
然後被阿貝多和阿麗娅一起叫破。
阿麗娅:“你聽得懂海鷗的叫聲。”
阿貝多:“的确。”
阿麗娅:“不是吧不是吧才輸了兩局就要作弊了嗎溫迪?”
阿貝多:“嗯。”
阿麗娅:“輸不起啊溫迪。”
阿貝多:“咳。”
溫迪:“……”
他鼓着腮幫子,自己去可莉畫好且幫忙裁剪好的紙條堆裏面拿起兩根來,一左一右貼在自己臉上:“這樣好了吧!”
阿麗娅打了個響指:“勉強吧。”
溫迪:“……你不要太得寸進尺哦阿麗娅,你自己也輸得很厲害。”
納西妲通過虛空來到船上的時候差點沒被阿麗娅臉上的那些小烏龜逗得笑出聲來。
然後一轉眼看到溫迪。
納西妲:“……”
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這樣一來,倒是阿麗娅更早發現了她的存在,在腦中問:“诶,納西妲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這種突然降臨在腦子裏的感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體驗了。
納西妲就把散兵那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應該是巧合吧,楓原萬葉在璃月完成了自己的旅行,打算回到稻妻,剛好就和行秋選擇了同一班船。”
散兵的問題啊,阿麗娅對着阿貝多和溫迪比劃了個牌局暫停的手勢,上半身朝後一靠,在椅背上面貼了貼,然後站起來,走到一旁船舷邊,一只手撐着扶手。
納西妲:“說起來,我沒想過散兵會那麽早遇到丹羽的後人。”
沒想到,他會直接在看到對方之後,就走上去要求兩個人面對面談話。
納西妲說:“如果不是今天親眼看見,我或許都不會相信他還有着挺強的自毀傾向。”
仿佛如果沒有複仇這個目标在前面吊着,贖罪這件事如果已經做完,他就會将刀劍橫亘在自己的脖頸上似的。
阿麗娅:“這不是證明我們小散迷途知返,是個好孩子嘛。”
總歸是個不需要思想道德再教育的孩子啦。
“其他的嘛,還是等這次稻妻之行結束之後再慢慢來吧。”
什麽自毀傾向啊,什麽複仇的目标啊,慢慢來吧。
這些事情也着急不得。
現在首先要為散兵這孩子操心的,是和神裏家,以及雷電五傳這一系之間說開的事情。
阿麗娅摩拳擦掌:“所以剩下來的,就是我去麻煩绫人,請他把現在還能找到的雷電五傳的後人找到,然後一起開個座談會,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再然後的事情就不歸我管,就算我想管也管不到了,對吧?”
“那我一會兒就去問神子要绫人的聯系方式。”
納西妲原本先說阿麗娅現在的态度是不是有點太跳脫了。
但轉念一想,她說得也沒錯。
這件事情相幹的雙方就是散兵,以及社奉行并雷電五傳。
其他人就算想要說兩句,也沒有那個立場。
阿麗娅:“兒孫自有兒孫福,孽也是同理,我這個當爹的只能在背後默默看着他朝前走。”
納西妲:“……”
納西妲:“你們什麽時候成了父子關系?”
還是背着她成的。
八重神子最近很忙。
為了光華容彩祭,為了八重堂和她心愛的輕小說事業。
于是哪怕忙到晚上給自己的尾巴上護理精油的時候,手一撸摸到了一把毛,差點把她驚到變回完全的狐貍樣,她都沒有給自己放哪怕一天的假期。
難得如此壓榨自己的八重神子心想,如果這一次不能再光華容彩祭上掙到自己想掙的錢和熱度,那她……
那她就去薅影的頭發。
這兩者之間沒有任何的邏輯關系,也沒有任何的必然聯系。
之所以放到一起,單純就是因為——
八重神子:“因為我想。”
她奔走在花見坂,迎着垂櫻落花,以及堪稱明媚的四月陽光,忙碌中甚至連油豆腐和炸串都抛棄了。
唯一還能記得的,大概就是她身為鳴神大社宮司的身份,于是再怎麽着急,也走得娉娉婷婷,沒有沖刺也沒有大跳。
在路過木南料亭的時候,八重神子目光一閃。
她放下了手上的事情,走過去,在一個雙腿從高腳椅上垂下,距離碰到地面大概還有二十多厘米的少女背後拍了一下。
動作很輕,但引起的動靜不小,差一點就讓阿麗娅從椅子上摔下來。
還好她身邊坐着的是荒泷一鬥。
大哥及時伸手,按住了小弟阿麗娅的椅背,喝彩沒有讓她摔出個好歹來。
一鬥原本還說是誰這麽吓他的小弟,回頭一看發現是以前和自己比試過誰吃的油豆腐拉面更多的狐貍女人。
也是熟人啊。
他點點頭,态度不算太熱情但絕對也不冷淡:“喲,原來是你啊,中午好啊。”
八重神子笑眯眯,但不是對着荒泷一鬥而是對着阿麗娅。
“來了稻妻,第一件事怎麽不是找我?”
做為籌辦光華容彩祭的主要方面負責人,不管是從八重堂的角度,還是從鳴神大社的角度,八重神子都需要負責很多的事情。
她一個人肯定是幹不過來的,于是就把迎接外賓的任務外包給了旅行者。
熒沒意見,熒甚至表示只要摩拉和原石到位,她可以把每一位外賓公主抱到光華容彩祭的舉辦現場。
八重神子靠在木南料亭對外的櫃臺上,手肘撐着桌面,很是順手牽羊地從阿麗娅的盤子裏拿起一串溫度稍涼但并不打緊的烤雞肉串。
阿麗娅回頭看了一眼,從荒泷一鬥眼中看到了明确的肯定。
于是,此時面對着神子的問題,她認真回答道:“因為首先,我是大哥的小弟。”
八重神子明顯也不是想要和她追究這個問題,畢竟如果和荒泷一鬥計較,仿佛顯得她是什麽和鬼族一樣不懂事的狐貍。
她從自己寬大的袖口裏面掏出了一份光華容彩祭游玩指南:“還在制作過程當中,這個是初稿,不過我想你也可以先參考着試試看。”
給完這個,她将吃完的木制簽子留在盤子裏,再一次婷婷袅袅地走開了。
寬大的袖子和裙擺一樣,搖搖晃晃。
荒泷一鬥點點頭:“哦——原來光華容彩祭的舉辦人還有她一份!但上次吃油豆腐拉面比賽,本大爺還是贏過了她!”
除了勝利的驕傲,一鬥也想不到其他更多的了。
鬼王的腦子裏面裝不下太多的東西,所有有勝利、熱血和朋友就可以。
阿麗娅淺淺嘆了一口氣,但嘆氣之後又想:這樣好像也沒什麽不好。
一鬥現在過的日子可是相當精彩。
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不缺錢,不打工,偶爾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去天領奉行的牢獄裏面混上一兩天,夥食也還不錯。
于是阿麗娅羨慕了。
這樣躺平且快樂的生活,她也很想要。
但可惜,現在的她已經是天命游戲的頂頭boss,是很多人的衣食父母,還是更多玩家的精神父母,她……
她躺不下去。
蒙德開往稻妻這邊來的船在一天前就到了。
溫迪說什麽都要試試看稻妻城的酒和蒙德的有什麽區別,于是一個猛子紮進了酒館不出來;阿貝多則因為還有光華容彩祭上的一些海報需要繪制,所以暫時閉關加班中。
可莉,可莉有熒帶着呢,這會兒正在宵宮的長野原煙花店,交流爆炸的藝術。
對此,熒通過虛空終端給阿麗娅發消息。
熒:我真的很害怕她們兩個炸了花見坂,你說雷神會不會向我追究這筆損失費?
阿麗娅一開始還有點兒疑惑,為什麽這個損失費需要熒來給。
然後熒給了個她不得不信服的理由。
熒:你不覺得現在的我算是她們兩個人的監護人嗎?
阿麗娅:“……”
有道理,而且不止一丶丶。
璃月的船比蒙德的船到得要更早上一天時間。
但是行秋這會兒已經躲在一邊練他的簽名以防丢人去了,而散兵。
阿麗娅在船上的時候就已經和神裏绫人通過虛空系統說過這些事情。
她當然,說得比較委婉。
神裏绫人一點沒有驚訝地表示他知曉了,後續也會去安排。
阿麗娅并不覺得這樣有什麽問題。
畢竟,在原本應該的世界線中,神裏绫人也在光華容彩祭上,通過一連串的小事,最終引導着萬葉了解了那一段過往。
他知道這件事,才是正常的。
所以,散兵在上岸之後并沒有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趕赴了神裏屋敷。
阿麗娅在花見坂找了荒泷派。
除了久岐忍之外的三個人如今還在沉迷《提瓦特偶像》無法自拔,而久岐忍則是相對沒那麽閑的住,因此,盡地主之誼的只有荒泷一鬥一個人。
事實上,就連一鬥一開始都沒那麽樂意放下自己手中的《提瓦特偶像》。
五郎的卡牌他最近已經收集到百分之九十以上了,現在正在努力攻占最後的兩張非限定SSR,以及一張別人都很多,就他一個人怎麽抽都抽不出來的SR。
但是一想到是阿麗娅回稻妻城來,最是講義氣的荒泷派老大一咬牙,心想游戲可以過段時間再玩,朋友卻是只會來上一段時間的。
他就這麽放下了《提瓦特偶像》。
阿麗娅得知之後整個人都感動得不行。
于是現在,阿麗娅一邊和荒泷一鬥一起享受gai溜子的幸福生活,一邊等着結果。
心理咨詢室又或者是ICU,總歸這兩天的時間裏能夠等出一個結果。
阿麗娅心想,身為老板,她已經把人道主義做到了極致。
但是在結果出來之前,她還是該玩玩該吃吃該喝喝。
阿麗娅打開了八重神子給自己的那份游覽指南,從頭到尾先掃視了一遍,然後難免有點兒覺得不夠驚喜。
神子的眼光對于這個時代來說很超前沒錯,但是對于她這個上大學的時候不知道去了幾次漫展的人來說,現在安排的這些東西,最多也就是給了她一種夢回大學校園的感覺。
還是……不夠驚喜啊。
雖然看起來對于荒泷一鬥來說,很算是個驚喜。
阿麗娅将手上的這份游覽指南遞給一鬥:“要不鬥哥你來決定吧,他們現在已經安排好的那些娛樂設施,你想去哪個?”
一鬥盯着上面的那些個項目,從上往下看完,摸着下巴:“我覺得這些在光華容彩祭期間就能玩完,這樣吧,要不我們去天守閣——”
阿麗娅:“……?”
她連忙打斷一鬥的話:“不是,鬥哥,你如果貿然闖入天守閣的話,大概率是會被奧诘衆攔住,然後九條裟羅把你抓去天領奉行的大牢的。”
一鬥對于蹲大牢沒什麽所謂。
畢竟是進獄系男孩嘛。
但是當阿麗娅提醒他:“鬥哥,還有三天就是光華容彩祭正式開場了,你別在這時候把自己弄進大牢裏去好嗎?忍姐撈你也是需要時間的。”
要是這時候進去,導致沒辦法體驗光華容彩祭,這才叫真的得不償失呢。
一鬥眉頭微微皺起,沉思了一會兒,點點頭:“你說得沒錯,阿麗娅,但是我說的其實是天守閣我想說我去教你怎麽抓鬼兜蟲來着。”
阿麗娅:“……”
一滴汗從她的額頭上垂下。
仿佛流汗黃豆表情包。
對不起,莽撞了。
她舉起一旁的果汁杯子,對着一鬥高高舉起:“大哥,我自罰一杯。”
既然是去天守閣
那個山洞裏确實有幾只鬼兜蟲,想當初她為了把一鬥拉滿,三天兩頭往那個山洞裏面鑽——畢竟是不想跑太遠也比較分散的鬼兜蟲刷新點了。
她直接去小倉廪那邊買了一套比較适合戶外運動的衣服,當場在裏面的更衣室換上,将褲口紮緊,然後擡頭看向一鬥:“鬥哥,我們要準備什麽工具嗎?”
一鬥活潑開朗大男孩臉:“不用!有手就行!”
阿麗娅點點頭。
有手就行的話……沒問題。
半小時後。
天守閣下方的山洞中。
阿麗娅:“有手就行?”
她看着地面上那幾只正圍在一起,看樣子仿佛是在打架的鬼兜蟲,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頭頂的鋸角揮舞得幅度那麽大,速度雖然慢但是橫沖直撞仿佛坦克一般的氣勢,以及低頭将對手直接掀翻在地,四腳朝天後狠狠地跳上去,用阿麗娅看不見的左勾拳右勾拳持續給敵人制造暴擊——
阿麗娅:這不是她認識中所謂溫順的小蟲。
她試着伸手去抓起一只鬼兜蟲。
但是這放在游戲裏甚至都不會走位,像是植物果實或者礦物一樣長在那邊等着她去薅的鬼兜蟲這會兒卻直接轉過來,用騎兵沖鋒一樣的架勢對着她的虎口撞過來,與此同時仿佛還張開了嘴。
阿麗娅一下子把手抽了回來。
開玩笑。
會被咬的。
尤其是這鬼兜蟲看起來甚至不像是在鬥蟲狀态下的鬼兜蟲,反而倒更像是看到了有一塊大紅色的幕布在前面甩啊甩啊甩的鬥牛。
阿麗娅看向一鬥,目光中帶着明顯的譴責:
這就是你說的有手就行?
一鬥所謂的有手就行,該不會和她在游戲裏一直對別人說的“只要有手,你就能用七葉寂照秘密主贏下這場匹配”,但是實際上要用好七葉寂照秘密主起碼需要打到高玩水平的那個“有手就行”是一個意思吧?
應該不至于吧?!
荒泷一鬥也沒見過這些平常溫順到甚至人伸手去捏他們的殼都不亂動的小家夥什麽時候暴躁成這副樣子過。
他摸摸鼻子,語氣裏面有些奇怪:“……不應該啊。”
最後他擡手撓撓頭,把先前好不容易用梳子梳整齊了的頭發撓得亂了不少。
“要不……我們再往裏面走一點看看?”
吸引鬼兜蟲們聚集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