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納西妲暫時掉線
“說起來, 我都沒想到你會那麽快到奧摩斯港來。”
阿麗娅一直到看到了熒的時候, 才恍然意識到,好像,距離她和熒在木漏茶室中約定,一個月後在須彌主城見面, 已經只剩下了三天的時間。
也還好熒也在奧摩斯港了, 否則她就要成為提瓦特失信人名單上的一員。
“我也是最近才到。”
熒拿到了關于神明罐裝知識的信息,不着急去幹別的事情, 就這麽盤腿坐着,從阿麗娅那邊分享各式各樣的零食。
她向阿麗娅分享自己到須彌來的這兩天的經歷。
因為有阿麗娅在先前說明,她想要從教令院手裏把納西妲救出來, 所以熒從一開始就沒有擔心自己見不到須彌的神明這一點。
也正是因為這個, 她這兩天才在奧摩斯港多晃了一會兒——權當給自己快馬加鞭的旅程放個假。
然後,一上岸就因為好奇,去學者購買靈酚香的店鋪裏面晃了晃的熒,直接在接觸到店內濃郁的香料味道之後暈了過去。
“真是倒黴, 我也沒想到我會對這種香料的味道那麽敏感。”
熒撓撓頭。
“還好, 當時一位叫艾爾海森的學者也在店裏, 他把我送去了醫生那邊, 還幫我墊付了藥錢。”
醫生檢測出來,說她是因為對這種香料比較敏感, 因此才會暈厥過去。
“是個很适合到須彌來求學的好苗子啊, 這樣的敏銳程度,估計從林居狂語期突破到寂靜圓滿期也要不了多久。”
墊付了藥錢的好人艾爾海森對此不置可否。
等熒醒過來之後, 她表達了對這位好心人的謝意, 然後償還了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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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藥的價格不便宜, 所以現在熒身上幾乎可以說是叮林當啷總共沒剩下幾個摩拉。
把對方墊付的藥錢償還上, 并不表示着将她送去醫生那邊的恩情就可以不算數,所以熒在感覺自己的身體徹底恢複之後,非常認真的向艾爾海森表示,自己想要幫他點忙。
不論做什麽都可以,但得讓她将人情償還幹淨。
彼時,艾爾海森沉吟片刻,倒還真的有事情拜托她做。
據說,前段時間,教令院的一批罐裝知識意外流出,進入市場。
其中有一枚罐裝知識,相傳其中蘊含了屬于神明的知識。
“他好像對神明罐裝知識很有興趣,不過我問他為什麽想要神明罐裝知識的時候,他告訴我說他僅僅是好奇而已。”
熒晃了晃足尖。
說實在的,好奇這個理由,她是不怎麽相信的。
但是誰叫對方對自己有恩情呢。
所以她也就沒再問下去。
“不過,他說多莉好像在防着他,不想做他的生意呢。”
阿麗娅點頭:“是啊,誰叫他是教令院的人呢,這種事情啊,沒辦法的。”
不過說起來,其實艾爾海森對多莉到底有沒有違法有沒有亂紀,一點兒都不關心。
可以說,多莉因為看到艾爾海森的試探選擇跑路這件事,多少是有些風聲鶴唳了。
“所以,我就帶着他給的資金來了,就是沒想到,居然遇見的人是你。”
偶然的相遇,對于熒來說算是相當幸運。
她伸出手:“阿麗娅,借點摩拉花花?”
再不給的話,她的錢包就要空掉了。
熒的語氣有點兒不孝女,但是阿麗娅畢竟不是她親愛的老父親。
阿麗娅身為旅行者的雇主,到現在都還沒有結束對她的雇傭。
雇主什麽的,報銷冒險家沿途的花銷費用,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所以阿麗娅大大方方掏出一個錢包:“裏面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但你不用省着花,用完了再找我要就行。”
她那副財大氣粗的樣子,讓派蒙忍不住聯想到了當年在璃月的時候,遇到的達達利亞。
給錢,是真的很爽快。
熒将錢包在手裏掂量了掂量,發現塞得很滿,也很沉,可見裏面的摩拉哪怕奢侈點花,短時間內也不一定能花完。
她忍不住笑出一邊臉頰上淺淺的酒窩:“謝謝金主!”
“先別謝謝我。”
阿麗娅打斷她的話。
“我也有事情要拜托你呢。”
熒眨眨眼睛:“你說。”
阿麗娅:“我想要去見一見艾爾海森。”
艾爾海森這個人啊,最适合做軍師了。
演戲的技巧那也是第一流的。
如果能說服對方加入自己的隊伍……
好吧,阿麗娅覺得自己的口才大概沒有那麽好。
但是關于教令院所做的事情,她相信艾爾海森聰明到可以一眼看出大賢者他們的打算有多愚蠢。
阿麗娅身體向前傾,握住了熒的手:“我不會讓你打白工的,我給你報酬。”
“唔——”她沉思了一會兒,腦子裏快速将多莉放在奧摩斯港倉庫裏面的存貨過了一遍,挑選出其中比較值錢,但也沒那麽值錢的一些來。
“這樣吧,我送你一套神明罐裝知識好了。”
單手劍戰鬥技巧,從一到八。
多莉能夠湊齊這些收藏可以說是很有點本事了。
而這些技巧湊成一套的話,價格會比原本高上不少。
但是阿麗娅毫不介意。
能夠讓旅行者提升白值,而且還是永久提升,怎麽說都是好事。
花出去的摩拉,那就當作是投資了。
旅行者戰鬥力高了,才能更好地毆打愚人衆,才能更快地讓教令院那群**懂道理。
熒抱着懷裏一大堆的罐裝知識,有點不好意思,但也來不及和阿麗娅客氣來客氣去的——罐裝知識太多了,她就快要抱不住了。
派蒙連忙趕過來幫她分擔了兩個。
但哪怕就是這樣,熒也還是需要用下巴壓住最上面的罐裝知識,防止它滑落。
“這也……太多了吧……”
她笑得有一絲苦澀。
“會被長鬓虎,啊呸,風紀官看見嗎?”
先前為了能夠混進多莉接受的客戶列表裏面,熒可是相當認真地背了一遍那張暗號清單的。
甚至這會兒都沒有從狀态裏走出來。
“那你只拿走一個也行嘛,到時候再回來用剩下的。”阿麗娅擺擺手,“這些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我想和艾爾海森約着見一面。”
熒點點頭。
表示自己一定會向艾爾海森轉告。
但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蘭瑪尼一搖一擺地從邊上走了過來。
一直陪着阿麗娅在毛毯上坐着,對于蘭那羅而言當然是有點無聊的。
因此,他在獲得了阿麗娅的準許之後,跑去一旁的圍欄邊上——也就是在阿麗娅的視野範圍之內——吹了一會兒風,看了一會兒對蘭那羅來說很是陌生的大海。
現在,海風吹得蘭瑪尼有點兒暈乎乎的,感覺嘴裏也有點兒鹹,所以他就跑回來了。
一邊努力邁動小短腿,一邊還朝着阿麗娅揮手。
“那菈阿麗娅,蘭瑪尼想要吃棗椰。”
“诶诶——這是什麽呀?也太可愛了吧?!”
熒眼睛放光。
她是能夠看到蘭那羅的那少數幾個天選之子之一。
圓滾滾的身體,短短的腿,還有很簡單的五官,聲音也很有童話的質感,簡直就是捕獲少女心神的最佳利器。
蘭瑪尼吓了一跳。
他跟着阿麗娅在奧摩斯港也過了兩天很簡單的“擺攤”生活。
在确認了這兒的人都看不見他之後,蘭瑪尼就相對放開了一點。
剛剛到奧摩斯港的時候,沒想到這個世界上浸染會有那麽多那菈的蘭瑪尼差一點就想把自己埋在阿麗娅的懷裏不出來了。
現在好不容易習慣了那菈們走來走去,突然發現有一個金色的那菈居然能看見自己……
蘭瑪尼:“!那菈阿麗娅,保護蘭瑪尼!”
阿麗娅看了熒一眼:“你小聲點。”
她壓低了聲音:“其他人看不見蘭瑪尼。”
熒:“噢噢。”
她趕緊将視線收回來,假裝自己沒有看見在這個地方有個與四周環境格格不入的小生靈。
然後,當蘭瑪尼爬到阿麗娅的大腿上坐下的時候,她的眼睛死死地盯在了蘭瑪尼身上。
可愛,想要一只。
一旁的派蒙:“?”
愛消失了是嗎?
阿麗娅深深看了熒和派蒙一眼,振聾發聩:
“愛不會消失,愛只會轉移。”
牆頭啊,永遠都是下一個最好。
為了給熒一個了解事情全部經過(順便能夠順理成章地rua一把蘭瑪尼)的機會,阿麗娅暫時将多莉的攤子收起來,和熒一起回到了她最近正下榻的迪亞法飯店。
在開的大床房裏,熒伸手戳了戳蘭瑪尼的臉。
然後壓着聲音尖叫:“阿麗娅!是軟的!軟的!”
蘭瑪尼:“……”
蘭瑪尼很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傳說中的壞那菈。
然後阿麗娅告訴他,不,這不是壞那菈。
“這是變态的那菈。”
熒:“……”
她對阿麗娅怒目而視。
變态的金色那菈正準備在惡狠狠地揉捏蘭瑪尼之後,也掐着阿麗娅的臉讓她收回剛剛那句“變态的那菈”,剛剛伸手,阿麗娅臉上的笑意一收。
她收到了來自多莉的通信。
多莉:教令院給我下單了,還有,賽諾是不是你引進村的?
賽諾居然去找了多莉。
這是阿麗娅沒有想到的。
在她的認知中,賽諾和多莉出現在相同的場合,那也只應該是多莉販賣東西的時候一不小心露出馬腳,然後雙手铐牢被賽諾帶走。
刑啊。
多莉:賽諾是因為教令院最近的一批物資找上我的。他說,教令院最近囤積的一些原材料被徹底毀壞,無法進行虛空終端的制作,現在教令院到我這邊來采購貨物,他提醒我,最好動點手腳。
多莉:居然是賽諾在說建議我動點手腳?!
多莉:賽諾是不是被誰奪舍了?
多莉:還是他打算釣魚執法?
阿麗娅:“……”
這一看就知道多莉平時對大風紀官有多麽的忌憚。
她回複消息:賽諾沒和你開玩笑,那批原材料是我找人毀壞的,我不想讓教令院制作出标準的虛空終端。
至少,不能是完全被教令院控制在掌心裏的虛空終端。
多莉那邊沉默了片刻:所以,賽諾出現在我的夢境裏,和我在夢境中溝通,也是你的手筆?
阿麗娅承認:對,借助了一點朋友的力量。
多莉心說她和阿麗娅一起過了這麽多年的風風雨雨,什麽時候她居然有了她多莉不認識的朋友?
一時間難免就有了點孩子大了不由娘,翅膀硬了鳥飛走的悲傷。
但她還是很靠譜地給阿麗娅回複了消息:如果是你想要和教令院對着幹的話,哪怕我覺得你沒什麽勝率,我也仍然支持你。
阿麗娅切斷通過納西妲那邊和多莉的聯絡,心裏仍然在慢慢想着點問題。
在教令院的那批原材料被破壞之後,他們居然找了多莉來接這個單子嗎?
很離譜,但是仔細想想也确實正常。
從教令院的角度來看,多莉是須彌目前為止唯一一個可以吃下這麽大訂單,還能在對方規定的時間內交出貨物來的商人。
而從多莉的角度考慮,此時的教令院就像是一只碩大的肥羊,叫聲不是“咩”,而是“快來薅我的毛”。
畢竟,時間緊迫,可以選擇的又只有多莉一個,還不就是随便多莉開價的肥羊?
熒擡起頭,手仍然按在蘭瑪尼的臉蛋上,當然,她沒有用多少的力氣,從頭到尾的動作都輕柔得像是在給睡着的派蒙梳頭發似的。
“你從剛開始就在出神,阿麗娅,告訴我,你在想什麽?如果拯救你的神明嗎?”
本來,旅行者就是阿麗娅計劃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熒本就應該成為知曉整個計劃的存在。
不過,阿麗娅還是為了以防萬一,只說:
“我已經開始計劃了,到目前為止,一切發展都在我的預料之中。不過,下一步,我還是要去見一見艾爾海森。”
熒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突然問:“你能把控好事情進展的推進速度嗎?”
阿麗娅沉默片刻,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我不知道。”
她只能這麽說。
“我無法預測愚人衆後續會做些什麽。”
畢竟,一旦她的計劃開始運行,劇情就會開始變化——因為有她的存在,命運的自我修正性也會被抵消,所以,愚人衆會在将來做出怎樣的應對,阿麗娅心裏完全沒數。
熒嘆了口氣。
“好吧,看來你幫我報銷旅費的摩拉真的沒有白花,走吧,我現在就帶你去找艾爾海森。”
教令院的書記官艾爾海森,截至目前為止,尚且可以說是比較得大賢者阿紮爾的信任。
否則,觀察、跟蹤旅行者的工作,也就不會落到他的頭上來。
不過頗為有趣的是,自诩聰明的阿紮爾,其實也并不能看透或者徹底把控這位年輕的書記官,哪怕對方和他是同一個教派出身,又是他直接的下屬。
當然,這一點,阿紮爾本人并沒有足夠清晰的認知。
以上這些,就導致了雖然艾爾海森人在奧摩斯港,理論上來說算是公幹,但他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做什麽教令院讓他做的事情。
報告當然也是沒有寫的。
而他試圖想要獲得神明罐裝知識這件事,除了幾個和教令院關系極差,所以絕無可能洩露給教令院知道的鍍金旅團之外,也就只有熒,還有手拿劇本的阿麗娅知道了。
熒不知道艾爾海森的住所,但她知道艾爾海森平時會在什麽地方喝一杯咖啡。
和這位“好心人”相處的短短一兩天時間,熒就已經意識到,艾爾海森在正常情況下,生活相當規律。
所以,這個鐘點,在迪亞法飯店外面露天的桌椅上,想要找到艾爾海森,幾乎可以說是十拿九穩的一件事。
熒遠遠地就朝着坐在桌邊,半邊身體暴露在明媚燦爛的陽光下的青年擺手。
然而對方沉浸在自己面前的那本在須彌相當珍貴的實體書籍中,根本沒有分出一點餘光來看向外界——又或者是,其實餘光裏已經看到了,但是不想回應。
反正就是沒有回應。
熒……
熒習慣了。
這兩天和艾爾海森相處下來,她發現對方是那種非常擅長和別人保持距離感的人設。
她走到近前,在艾爾海森面前的桌子上輕輕敲了敲:“你要的信息,我直接把信息源的主人帶過來了。”
對于那些真正用心研究過多莉的人來說,想要認出阿麗娅也是很容易的。
畢竟,在多莉創業的早年,她的崛起中處處都存在着阿麗娅的影子。
所以,艾爾海森在看到阿麗娅的時候,沒有問她和多莉的關系,而是直接說:“所以,她現在不在奧摩斯港。”
阿麗娅點頭:“不過沒關系,信息什麽的都還是有的。”
艾爾海森:“所以,你來找我是有什麽目的?”
問出這句問題的時候,艾爾海森終于從他那本不釋手的書後面擡起頭來。
他盯着阿麗娅看了片刻,不等她開口回答,就先把自己的虛空終端給摘掉了。
阿麗娅挑了挑眉。
艾爾海森看起來像是知道些什麽的樣子。
她這會兒不好向艾爾海森解釋自己的虛空裝置和虛空終端還是有區別的。
于是,她很有誠意地也把自己耳朵邊上的小玩意摘了下來。
熒原本也是想要做個合群的旅行者的。
但是奈何,這會兒都奧摩斯港還沒有開始分發免費給所有人的虛空終端。
或者說,實驗用到的其實只是須彌主城的人而已,所以如果一直待在奧摩斯港的話,甚至都不會牽扯進一百六十八次的輪回裏面。
所以,熒現在還沒有虛空終端。
她下意識跟着阿麗娅一起擡手,然後摸了個寂寞。
熒:“……”
她左顧右盼了一下,發現好像沒有人注意到她方才那有點兒丢人的小動作,這才松了一口氣。
阿麗娅把虛空裝置摘下來,放在一邊。
然後,她才微笑着,做了個在熒看起來多此一舉的動作——她問艾爾海森:“書記官先生,您為什麽要摘掉您的虛空終端呢?”
熒是真的覺得阿麗娅的這個問題有點兒離譜。
她都把自己的虛空裝置摘下來了……
但是艾爾海森居然回答了。
“現在賢者們沒有在聽,不表示将來他們不會查閱虛空系統中留下的記錄。”
阿麗娅的微笑更擴大了一點:“我可以理解成,您并不信任教令院嗎?或者說,您不信任現在的賢者。”
艾爾海森:“我可沒這麽說過。”
他拿起了放在一邊的咖啡。
咖啡好像已經放了好一會兒了,上面的泡沫不剩下多少,也看不到多少熱氣。
咖啡被遞到嘴邊,卻只和嘴唇沾了沾。
艾爾海森甚至連抿一口,糊弄一下阿麗娅的想法都沒有。
以上行為,無疑只代表着一句話:
平白無故的,你憑什麽懷疑我?至少要拿出證據,又或者,你可以遞出什麽讓我坦誠的把柄嗎?
阿麗娅的舌尖抵在上颌。
和聰明人對話永遠是一件舒服但又不那麽舒服的事情。
舒服在于,對方可以輕易get到她的意思,所以對話的時候不需要把一切都說得太清楚,彼此都給對方留有餘地。
而不舒服在于,想要空手套白狼,又或者是占多少便宜,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不提起精神以防被對面占到便宜就不錯了。
她咬了一下舌尖。
心想,畢竟這次她想要的不是占到多少便宜,而是把對方拉入夥。
從同夥的角度上考慮,一個目标明确且不那麽藏着掖着的leader,大概是可以更好地帶動整個隊伍運轉的。
于是她開口:“您應該知道教令院最近和愚人衆的合作。”
艾爾海森:“的确。”
身為書記官,賢者們的行為很少能瞞過他的眼睛。
而且,就算阿紮爾故意隐藏,他又不是沒有辦法知道。
“愚人衆打算和教令院合作,愚人衆手上有雷神的神之心,須彌有大慈樹王留下的虛空系統,合在一起,運作合适的話,可以制造出新的神明。”
這條信息是艾爾海森所不知道的。
畢竟嘛,稻妻的神之心,以及造神的計劃,這些都是正常情況下人所不會去考慮的。
事實上,除了博士這個瘋子,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有過這樣的想法。
至于散兵、阿紮爾……
他們不過是在博士試圖造神的過程中,被吸納進來的工具,以及工具人而已。
意識到這條信息撼動了艾爾海森方才完全冷淡的态度,阿麗娅索性把自己手上有的,第二張份量最重的牌給打了出去。
“教令院在大量制作虛空終端,那批原材料是我找人破壞的。”
然後她得到了艾爾海森長久的凝視。
阿麗娅被他看得有些心慌。
畢竟是……畢竟是艾爾海森啊。
她沒底是很正常的吧。
于是,她又小心翼翼,頗為委婉地繼續往自己這面的天平上添磚加瓦:“你也知道,愚人衆狼子野心,教令院想要和愚人衆合作并從中獲益,完全就是與虎謀皮。這樣愚蠢的行為——”
“你想要讓小吉祥草王來掌管須彌,而不是教令院。”
艾爾海森打斷了她的話,并一錘定音。
阿麗娅亳不否認。
“魔神愛人,年幼的神明會有所成長,而如今的教令院,無疑是在堅持愚行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她和艾爾海森對視。
就仿佛誰先眨眼,就算是在這場對話中落敗似的。
熒聽懂了,但她沒興趣參與進阿麗娅那“雖然眼睛很酸很幹但就是不眨眼”的僵持中。
派蒙則是根本沒聽懂。
至于蘭瑪尼……
蘭瑪尼覺得,有些時候在金色的那菈肩膀上待着也挺好。
至少,這種時候,四周有人,金色的那菈不會捏他的臉。
“我對拯救神明不感興趣,但是,如你所言,愚人衆一旦得手,我的平靜生活将會無法延續下去。”
終于,艾爾海森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
“說說看,你是怎麽破壞掉那些原材料的?”
其實吧,破壞掉了那些原材料的,并不是人。
阿麗娅說:“在我告訴你這些之前,我得先把我從愚人衆那邊獲得的信息給你說一下。”
然後她胡謅了一通自己在稻妻的時候得到的消息。
什麽在輪回中收集虛空運行的數據啦,什麽利用虛空來破解制造神明需要的參數啦。
最後用胡謅引導向了一個确定的事實:
那就是,在不是很确定的某一天,愚人衆和教令院高層,将會啓動所有在須彌主城的虛空終端,給全須彌城的人制造一個輪回在同一天之中的夢境。
“好了,現在你知道愚人衆和教令院的目的,我就可以說說我的計劃了。”
之前說到,蘭百梨迦和阿麗娅沒有順路。
在阿麗娅和蘭瑪尼趕往奧摩斯港的時候,蘭百梨迦就和那些分散在各地的蘭那羅們獲得了聯系。
當然,這樣範圍廣袤的聯系,其中有沒有某位草木的主人的功勞,這就大家夥自由心證就可以了。
正如阿麗娅在上輩子玩游戲的時候,為了找齊地圖上的七十六個蘭那羅,不僅花費了一整天的功夫,甚至還差點把自己肝到暈3d;這樣分布廣泛且均勻,仿佛星羅棋布一般落在須彌雨林地區的蘭那羅們,難找,而且,可以在必要的時候,變成一張非常可靠的信息網絡。
當賢者們和三十人團的傭兵們覺得,将原材料儲存在某個山谷裏,背後直接可以從小路送上流水線,甚至還有重兵把守,這樣層層加碼,肯定已經足夠安全了的時候,鍍金旅團的成員們,一點兒都沒有意識到,一顆盤根錯節的巨樹下,一只小小的蘭那羅,就那麽探出了自己的腦袋。
這只小蘭那羅将消息告訴了蘭百梨迦。
然後蘭百梨迦來到了這裏。
這種制作虛空終端會用到的原材料,哪裏有蘭那羅口中大大的鐵塊處理起來複雜。
于是,就在一個有明月,也有璀璨漂亮的繁星的夜晚。
一個,明論派的那些占星學家們都會熬夜以學習研究寫論文的夜晚。
蘭百梨迦出現在了這處臨時的“倉庫”外頭。
小小的蘭那羅揮一揮手杖,就有一堆材料被翠綠色的草元素包裹,然後,草木生長,攀爬在這些原材料表面,随着這些元素化形的植物越長越大,原材料也被徹底擠壓成了報廢品。
蘭百梨迦毀壞的那批原材料,其實對于虛空系統而言并不是那麽必要。
它之所以會被加入虛空終端的制作,是因為,它可以幫助教令院的頂層們,對虛空系統加以監控。
換言之,也就是雖然這材料對虛空系統沒啥大用處,但是對于教令院來說。
如果沒有這些,他們就無法順利地将輪回的夢境布置下去,讓整個須彌主城的人都沉淪在這樣重複的一天之中。
阿麗娅在讓蘭百梨迦毀壞這一批材料的時候,一共做了兩手準備。
第一手,就是毀壞了這批材料,然後教令院和愚人衆不得不因此推遲實驗的時間。
在推遲的過程中,可以有很多的操作讓她把納西妲從淨善宮中救出來。
——哪怕就是直接照抄當初艾爾海森的計劃呢?
而第二手,就是如果對方打算開始趕工。
那麽,當對方将注意力放在第二批送到的原材料上的時候——考慮到上一次被毀壞的是原材料,從慣性思維的角度,教令院應該會更注重這批原材料,而不是其他別的什麽東西上。
那麽,在這種情況下,蘭那羅操控夢境的能力,就很适合突破進虛空終端的生産線上,然後給那些虛空終端……
加點料了。
“有點意思。”
艾爾海森聽她說完。
自然,這個流程中并不存在蘭那羅。
他評價阿麗娅的第一個計劃,也就是如果愚人衆和教令院選擇延後實驗的日子,阿麗娅将會讓賽諾去混淆一部分的罐裝知識,然後在識藏日錄入虛空系統的計劃。
“挺不錯,可執行度挺高,雖然有些風險,但既然是與兩個龐然大物博弈,沒有風險才是不可能的。”
說到這裏,他甚至露出了點欣賞的表情。
阿麗娅有點爪麻,還有一點兒想要腳趾扣地。
說起來怪羞恥的,把艾爾海森自己做的計劃簡單修修改改,然後和抄襲似的扔回去給這個時空的艾爾海森看,還得到了對方的贊賞什麽的……
恥度真的爆表了。
正當她硬着頭皮,打算把真正是自己做的,看起來和艾爾海森那個缜密的計劃相差了足足有十萬八千裏的計劃拿出來獻醜的時候——
“阿麗娅。”
她突然聽到了納西妲的聲音。
沒有通過虛空裝置。
而是直接出現在她的腦中。
阿麗娅神色一肅。
對于納西妲來說,通過虛空系統和須彌的大家溝通交流,是更輕松的事情。
因為虛空系統勉強可以認為是納西妲這條小魚的“水”。
因此,平時不論是要和誰交流,納西妲總是習慣性通過虛空的。
但是這一回,她的聲音卻直接在她的腦中響起。
——阿麗娅的虛空裝置還放在桌面上,和艾爾海森的虛空終端排排坐呢。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很要緊的事情。
否則納西妲只會選擇稍稍等待,等到阿麗娅重新佩戴上虛空裝置,然後再和她說話。
阿麗娅對着艾爾海森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她在腦中問:“納西妲,出什麽事了?”
“并不是什麽大事,但我看到愚人衆朝着淨善宮來了。”
此時,納西妲的聲音反而平靜。
“我看到博士了,他大概是來将我封禁起來的。”
阿麗娅噌一聲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你——”
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差一點将腦中所想說出口。
“冷靜一點,阿麗娅,愚人衆來到須彌,博士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這是你早就預料到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不是嗎?”
但是,預料歸預料……
阿麗娅無法做到看着它成為現實。
是她這段時間的動作将愚人衆壓得太緊了,所以才——
“不是你的問題,阿麗娅,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只是這一天是一定會來的,我知道。”
阿麗娅感覺自己仿佛被言語擁抱了。
年幼的神明,那溫柔的,娓娓道來的語言。
“很抱歉,這段時間裏,我應該幫不上你的忙了。”
“不過我在下線之前,會把整個須彌所有人通過虛空發送的私聊删掉,所以請放心,阿麗娅,你不會暴露的。”
阿麗娅甚至覺得,自己能夠聽到在納西妲那邊的,愚人衆一步一步走上臺階的聲音。
“不不不,別這樣。”
她無力地做着挽回。
“我不能聽不到你的聲音——納西妲,拜托……”
“我相信,我最好的朋友,會很快把我從這裏救出去的,對嗎?這一切就像是……沉睡了一覺而已,只不過,這一覺的時間,可能稍微長了一點點。”
年幼神明的聲音裏帶着了點歉意。
“很抱歉,要稍微離開你一會兒了,阿麗娅。”
納西妲開始切斷自己和阿麗娅之間連接。
明明不應該有感覺的。
然而阿麗娅卻莫名感覺到了疼痛,從大腦深處響起的疼痛。
她捂住腦袋,手指重重地壓在頭皮上。
在某一個瞬間,她仿佛進入了納西妲的身體中,就像是……兩個人交換了一樣。
她聽到博士的聲音在納西妲的意識中響起:“你好,智慧之神,初次見面。”
但是這種感覺維持了甚至不到一個須臾。
連接徹底斷開。
阿麗娅的耳邊恢複寂靜。
奧摩斯港的海浪,偶爾掠過的海鷗,熒問她發生了什麽。
但是沒有了她從八歲那年開始,就習慣性聽到的。
略顯稚嫩的。
屬于神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