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返回須彌
就像來稻妻的時候, 阿麗娅是和熒一起打暈了兩個愚人衆,不聲不響地偷渡進來一樣。
阿麗娅離開的時候,也是不聲不響的。
哪怕之前已經在吃飯的時候說過自己要離開稻妻回到須彌, 但她其實是沒有告知旁人自己打算具體在什麽時候離開。
因此, 清晨的離島,阿麗娅一個人站在了港口, 身邊放着她沉重的、一個人搬不動的行李。
沒有人知道她已經到了港口,自然也就沒有人送。
挺好的, 她擡頭看向遠方海水和天空交際的線條,心想:送別這種事,哪怕已經經歷過挺多次,總還是不讓人習慣。
清晨的天空有些灰暗, 海鷗在天際飛過,拖出長長的白色線條。
海風撲在臉上,帶着點鹹濕的味道,還有點兒冷。
阿麗娅披上外套,将船票遞給一旁的檢票員,船上的水手過來幫她把沉甸甸的箱子擡上船。
船票是八重神子送過來的,算是最近能夠買到最好的票了。
船直接從稻妻開往須彌,上面有要前往須彌的商人、打算返鄉交論文的學者, 還有一批要從稻妻運往須彌的貨物。
半是客運, 半是貨運, 理論上來說,這船算不得有多好,只不過, 考慮到現在其他的船都是完全的貨船, 能有給客人專門放床的艙房, 還有算是不錯的食物提供,就已經很好了。
和船票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張紙條。
紙條是随便從寫禦守的紙裏面抽出來寫成的,因此顏色是淺淺的粉,上面沒有寫什麽一路順風,諸事平安之類的話。
八重神子飄逸的字跡,寫下的內容是:
這是你的稿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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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麗娅收到船票的時候差點沒被氣得笑起來。
那麽暢銷的小說,給到手也就這麽點錢是吧。
折合了一張船票,剩下是一摩拉都沒多給啊。
啧,怎麽不摳死她這個粉毛狐貍。
阿麗娅下定決心,等她能把虛空裝置發售到稻妻來之後,她一定要專門給八重神子設置一個折扣檔位。
——二十折!
船上的生活一直都是很無聊的。
如果沒有游戲玩,阿麗娅覺得,自己大概就真的要無聊死了。
甚至,因為太過無聊,她連游戲都不玩了,轉而在船上漫無目的地徘徊。
原本以為這一趟船上的生活也就這樣了,最多也就是到船上的廚房裏整點炸薯條來吃,整了一托盤之後慢慢走到甲班上,順手給海鷗喂上一兩根。
誰知,她在船上狹長的走廊裏慢慢往前的時候,突然聽到某一間艙房中傳出了點聲音。
“博士大人……”
阿麗娅驀地警覺了起來。
愚人衆?
她慶幸自己的鞋跟不高,走路起來也輕飄飄的沒什麽聲音,估計艙房裏面的人并不知道這會兒正有人在外面偷聽,于是就悄悄地将耳朵貼在了牆面上。
船艙內好像不止有兩個人。
阿麗娅聽到了一個有些衰老的男聲,還有三個年輕的聲音,兩男一女。
主要說話的是那個略顯衰老的聲音,剩下的人主要只還是應和而已。
不知道是出于安全還是別的什麽的打算,這艘船上的牆壁倒都還是挺厚的。
阿麗娅屏着呼吸偷聽,最後卻也只是聽到了一些散碎的詞句。
不過還好,對于上輩子游戲須彌主線記憶深刻的她,還是很輕松地從那些散碎的詞句中聽出了點信息。
愚人衆提到了神之心。
随後又提到了造神。
這兩個詞語一出來,阿麗娅立刻就聯想到了散兵。
七葉寂照秘密主。
果然,回須彌之前,神裏绫人對她說起,這段時間稻妻從上到下展開了大範圍的清掃,不僅僅對先前做出了背叛國家和神明的天領奉行和勘定奉行兩家家主做出了裁決,也對在稻妻暗中謀劃陰謀的愚人衆展開了清剿。
當然,并不是那種撕破外交面具的清剿。
神裏绫人的原話是:“只不過是對那些,在稻妻的土地上,做出了違反稻妻法律的家夥,略施小懲而已。”
青年的語氣溫柔,但阿麗娅反正是不會信的。
《略施小懲》。
可能這就和鐘離說自己是平平無奇的一屆凡人一個意思吧。
只是,他們最後逮捕的愚人衆數量其實很少。
比起愚人衆在稻妻做出的那些事情來,被抓住的人堪稱是九牛中的一毛。
更多的時候,他們按照之前得到的線索去調查愚人衆的據點,分明已經急匆匆地趕往,而且過程中也沒有走漏什麽風聲,然而那些據點卻都已經人去樓空。
神裏绫人懷疑過是不是有內奸的存在,然而仔細搜查過一些據點之後,他排除了是內奸作祟的可能。
因為那些據點中留下的生活痕跡,最晚的也是足足一周之前了。
而在那個時候,雷電将軍無想的一刀,尚且還沒有斬到女士的身上。
胡桃:在那個時候,我的客戶還沒減一。
也就是說,他們并不是因為雷電影從一心淨土中出來,這才擔心自己被算舊賬,匆忙逃離,而是在此之前,已經有了其他事情要做,因此相當有秩序地離開了稻妻。
現在看起來,估計,他們打算做的事情,就是在雷神之心到了散兵的手裏之後,從稻妻轉到須彌,憑借須彌的虛空系統以及大慈樹王留下來、經過須彌教令院傳承、改進之後的技術,制造出新的神明。
這樣看來,或許大賢者阿紮爾那邊,已經做好了要利用虛空系統,讓須彌的民衆在夢境中輪回一百六十八次的準備了?
畢竟……
雖然很是讨厭博士這個人,但阿麗娅還是不得不肯定,對方在搞出點什麽科研成就方面,還是很有兩把刷子的。
七葉寂照秘密主的誕生是個非常大的工程,不過,如果不抓緊時間的話,說不定博士還真的能夠在縮短的時間內把新的魔神給創造出來。
那樣的話,雖然旅行者也不是不能打,但……
阿麗娅嘆了口氣。
她其實是不太希望散兵……經受一次和七葉寂照秘密主連接在一起的時候,全身上下的劇痛的。
她私心覺得,每一個過完了3.3傾落伽藍劇情的女玩家,基本都會對散兵産生一點憐愛的情感。
尤其是在看過世界樹被修正之後,那個乖乖的純白小散流浪者之後。
誰!能!不喜歡!小白散!!!
現場表演一個媽粉瘋狂。
裏面的愚人衆很快就不再談起這次去須彌的目标什麽的了,他們也有自己的生活,這個船艙中的幾個人開始說起至冬國,懷念他們故鄉的雪原。
衰老的聲音說起熬煮得有些粘稠的紅色菜湯,又說起自己小的時候家境貧寒,每次都只能到了重大的節日裏,才能往菜湯裏面融化一小勺酸奶油。
這些東西,阿麗娅完全沒有必要聽。
從愚人衆開始說起與家鄉有關的話題的時候,他們就暫時脫下了身上象征着愚人衆的身份,變成了一個個流落異鄉、為了某個理念願意付出生命的普通人。
普通人的故事啊,普通人的故事,是可以打動旁人的心的。
阿麗娅悄無聲息地從他們的船艙門口離開了。
背後是船艙內那個衰老的聲音帶着一點哽咽的感嘆聲。
“我還能……回去看一眼嗎?”
那冰封的雪原。
做為一個有情感的人,阿麗娅非常希望船艙中那位上了年紀的愚人衆可以在臨終之前回到他朝思暮想的冰原之上,順便再喝上一碗熱氣騰騰的、裏面融化了一大勺酸奶油,因此帶着獨特的發酵過的牛奶的香味的紅色菜湯。
但是做為一個普普通通的須彌群衆,阿麗娅覺得,自己應該站在須彌人的角度上,将愚人衆到須彌來有所圖這一點悉數上報。
只不過,現在的教令院肯定已經是靠不住的了,畢竟六個教派中,除了生論派在內的兩個教派之外,其餘全都站在了和愚人衆相同的立場上。
她要是傻乎乎地直接去教令院,估計當場就能被定上一個“對友邦不敬,影響須彌外交”的罪名。
不能告訴教令院,但是什麽都不防備肯定不行。
阿麗娅心想,上岸之後,她應該先把消息透露給賽諾和提納裏,哦,要是可以遇到艾爾海森的話,艾爾海森也不錯。
前兩位有道德有良知,是非常正統的旅行者同行夥伴,最後一位雖然看起來多多少少不那麽屬于正統定義上的正義的夥伴,但他……
他想過寧靜的生活。
很明顯,和愚人衆沾邊了的教令院不會給艾爾海森這個機會。
所以,他估計也不會完全坐視不理。
看來,船靠岸之後,她還得第一時間去找風紀官——唔,不行,不能去找風紀官。
風紀官的隊伍太大了,雖然說賽諾是個相當信得過的夥伴,但是如果不能直接找到賽諾,難說風紀官中有沒有投靠了大賢者阿紮爾的部分。
巡林官的隊伍,倒是因為遠離須彌主城,一天到晚要麽在化城郭,要麽就在雨林裏頭巡邏、處理死域,相對來說顯得更為可靠。
如果可以通過提納裏的途徑,讓賽諾提前做好準備,至少不要在阿紮爾已經開始防備他之後,做不了什麽因此自我放逐到阿如村。
在教令院中的賽諾,還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至少需要提前警戒起來,不能突然就開始陷入花神誕日的輪回之中。
阿麗娅想到那些魔鱗病的患者。
她和現實中的迪娜澤黛其實也是認識的。
對方雖然病重,但通過納西妲和虛空,她也曾經将簡單的游戲帶給對方,稍稍緩解她的病痛。
當然,因為迪娜澤黛的魔鱗病甚至比科萊的還要嚴重,所以她說話做事也是慢慢的,那些需要反應需要操作的游戲,阿麗娅都沒有拿給她玩過,只是送給了她一個飛行棋盤。
做為回報,迪娜澤黛通過家裏的勢力,幫助了當時正在經商運營起第一桶金的多莉一把。
雖然現在迪娜澤黛的病情還沒有惡化到那種程度,但是……
但是總有魔鱗病的患者會在一百六十八次的輪回中,逐漸一點點地失去生的希望。
她親眼見過那些痛苦。
雖然自己有幸并不是魔鱗病的一員,但她曾經通過納西妲,和那些人感同身受。
阿麗娅将拳頭握緊,回到自己的船艙裏去。
她必須想出一個,可以不打草驚蛇,但與此同時也可以讓教令院不要那麽嚣張地用須彌的人們進行實驗的辦法。
阿麗娅自诩也還算是個聰明人。
雖然小時候,她沒有參加教令院的考試,從此進入學院進行學習,某種程度上也能算是個學歷偏低的人(只在須彌會被這樣認為),但她不是考不過教令院的入學考試,只是不想考而已。
如果真的要學,阿麗娅覺得,自己還是有成為教派中數一數二的學霸的潛力的。
現在的她玩解密游戲都不需要參考任何的教程!
只可惜,對于她孤身一人而言,想要對抗教令院這個在須彌經營了起碼五百年的龐然大物,還是太困難了一些。
尤其是對方和愚人衆合作之後,戰鬥力方面的弱點也被補全了。
好吧,阿麗娅捂着臉。
她的戰鬥力,就算是還沒有和愚人衆合作的教令院,也可以輕松找到幾個讓她一只手還能把她吊起來錘的猛男。
于是,在船只停泊在奧摩斯港的岸邊的時候,阿麗娅仍然沒有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來。
她有些沮喪地沿着木板鋪設的浮空橋走到岸邊,眼角餘光撇過跟在自己後面不遠處,從船上走下來的一夥人。
一個鬓角斑白的年長者,三個年輕人,兩男一女。
她用自己的虛空裝置給這四個人打上了标記。
阿麗娅并不擔心通過虛空的标記會打草驚蛇,被教令院得知些什麽。
正如雖然所用的連接上虛空的裝置外表上看起來毫無區別,但絕大多數須彌人用的,被稱之為[虛空終端],而阿麗娅自己佩戴的,以及之前納西妲給她的那幾個,被稱為[虛空裝置]一樣,這兩種東西從本質上,其實是有所區別的。
虛空終端連接到教令院所掌控的虛空部分,會将須彌人的行為、他們提交到教令院的問題等等上報給教令院,做為當代的賢者們掌控這個國度的工具。
而虛空裝置,卻是經過納西妲的改造之後,直接和虛空的本源連接在一起,可以繞過教令院監控的連接裝置。
這也是阿麗娅現在可以逍遙自在地成為一名“法外狂徒”所倚仗的根本。
回到熟悉的土地上,進入奧摩斯港龐大的人流之中,阿·張三·麗娅感嘆着熟悉的虛空系統加載的速度,第一時間将那幾個愚人衆的标記發送給了納西妲。
“愚人衆到須彌來了,納西妲,你要小心一點,不要被愚人衆裏面那個叫博士的家夥抓住。”
阿麗娅還是非常相信擁有着神之心的納西妲的。
再怎麽說,對方也是世界樹最純潔的一根枝條,也是二代的塵世七執政。
正面打不過博士實屬正常,但是想要在她如魚得水的虛空系統中,在沒有任何隊友拖後腿,也沒有受到威脅的情況下被博士抓住,并鎖定在淨善宮中出不來?
呵,那才是真正的笑話。
“我知道了,謝謝你,阿麗娅——诶,你這麽快就回須彌了嗎?”
納西妲感受到比以往都要通暢的連接。
“唔,這時候我是不是應該說,歡迎回家?”
“或許,比起歡迎回家,你更應該嘗試一下這個。”
阿麗娅将自己最近這段時間裏面,辛苦研究變成代碼,終于做出了個粗糙,但是至少能跑起來的原創游戲。
當然,她沒有直接把半成品都算不上的游戲發給納西妲。
她發送過去的是一個策劃案。
“雖然感覺這款游戲我還需要很久才能做完,但我還是忍不住和你分享一下我的進度。”
納西妲打開了那份策劃案文件,不自覺地念出了裏面的文字。
“游戲【重現魔神戰争的一角】策劃草案……掌控草元素力的稚嫩少女,可以将場上任意一名敵人拉入夢境世界,并指定一名隊友和自己一起進入夢境世界在進入夢境世界之後,敵方将無法援助隊友。”
“可以召喚一名蘭納羅從旁輔助,并提升該角色元素精通五十點……”
納西妲将這份策劃案上,目前為止寫的最詳細,也是唯一一個已經寫完了的角色的相關描述念完,沒有再往下讀。
“這個角色,原型是我,對嗎?”
按照阿麗娅對名為【重現魔神戰争的一角】這款游戲的描述,納西妲可以知道,這個游戲設定的背景,是在兩千年前的魔神戰争期間。
當然,可以上場的角色并不僅僅是魔神,還有其他的存在。
“就像你之前和我玩的LOL一樣,是……oba類游戲,對嗎?”
阿麗娅點點頭:“對,是oba,你的記性很不錯嘛納西妲。”
oba這個分類,她只在納西妲面前提過一次。
“兩千年前的魔神戰争期間……我以為選定了這個時代背景之後,你會選擇用大慈樹王做為游戲原型。”
畢竟,在須彌,信仰大慈樹王的人,可要比信仰小吉祥草王的人多上太多了。
更何況,哪怕在納西妲的眼裏,大慈樹王也是她需要努力去追趕的太陽。
——我不過,是天上反射了太陽光芒的月亮而已。
她是這麽評價自己的。
“但是我最喜歡納西妲呀。”
阿麗娅沿着虛空系統扔過去一個扮可愛的表情包,她最近學編程學得越來越溜了,甚至還通過納西妲那邊獲取了一部分虛空系統的知識,将編程代碼和虛空系統的運行結合到了一起去。
表情包就是她最近研究的副産品。
“我最喜歡納西妲,我還是這個游戲的制作人,我當然要用納西妲為原型,制作第一個游戲角色嘛。”
雖然從技能方面來說,這個角色的技能不算是非常适合在游戲開服的時候就扔出來的那種。
但是架不住阿麗娅覺得,這種技能實在适合納西妲。
反正強度雖然挺高,放到比較會玩的玩家手裏,或許可以成為一款殘血收割機,但阿麗娅覺得,只要對方操作得足夠好,這個以納西妲為原型的角色,也不會顯得太過超規格。
頂多就是強了點。
游戲角色嘛,有強有弱很正常的!
阿麗娅又和納西妲聊了一會兒,因為一個魔鱗病患者的發病才結束了這次對話。
在納西妲将聲音從她的意識中抽走之前,阿麗娅有些憂心忡忡:“最近世界樹的病竈,是不是越來越厲害了呀?”
自從上次在納西妲面前坦白了自己穿越并手拿劇本的事實之後,阿麗娅就沒對在納西妲面前掩飾自己知道一些凡人本不該知道的事情這一點。
事實上,她一開始甚至想要對納西妲劇透全部的主線劇情,但是每當她想要從頭到尾地說出點什麽東西來的時候,她都會從納西妲的臉上看到茫然的神情。
就像是,她剛剛說的話被世界頻道靜音了一樣。
于是幾次之後,阿麗娅也就沒有再做相關的嘗試。
還好,一些零散的點,她還是可以提醒納西妲的。
比如說博士。
她懷疑這是因為現實中的柯萊做了相關的夢境,從理論上來說,納西妲是可以提前了解到博士的野心的緣故。
說回世界樹。
只要認真做過須彌主線的人都會知道,世界樹問題的加劇會影響魔鱗病患者的情況。
阿麗娅擔心博士和散兵的到來,以及造神計劃的開始,會影響到世界樹和那些病人——也影響到納西妲。
“有這種趨勢,不過請你放心,阿麗娅,現在的局面,我還完全掌控得住。”
納西妲對她微笑。
“哦對了,你不用在奧摩斯港找多莉,她最近不在,唔,大概是去進貨了吧。”
說完最後的這點提醒,納西妲将意識抽離。
阿麗娅用靜默對她表示再見,過了幾秒,開始思考如果多莉不在奧摩斯港,那麽自己接下去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
好吧,既然沒法蹭多莉在奧摩斯港的豪宅,順便給在海上飄了那麽久的自己徹徹底底洗個澡,再吃頓好的,那她還是早點回到自己在須彌主城的房子,然後找機會去化城郭找巡林官比較好。
阿麗娅租了一只馱獸,熟稔地往叢林裏面走。
——雖然之前離家的冒險,每一次都以被鍍金旅團/蕈獸/史萊姆/丘丘人/騙騙花甚至長鬓虎教做人為結尾,但她對雨林中的道路,确實還算挺熟悉的。
不用向導也可以做到一個人回家。
阿麗娅摸了摸懷裏那從八重神子那邊弄來的,可以補充先前迪盧克送給她的那把火铳中缺乏的元素子彈的濃縮火元素小瓶,覺得自己非常安心。
果然,一切的恐懼都是源于活力不足。
真理和正義,就在火铳的射程範圍之內!
——但這句話對死域無效。
阿麗娅确信,在她上次從主城前往奧摩斯港,打算坐船從奧摩斯港去往蒙德的時候,她走的也是這條路。
而那時候,這條路上還沒有這麽個死域。
阿麗娅最讨厭的,就是在荒郊野外遇到死域。
她跑步速度不夠快,不能在體力耗盡之前沖出死域覆蓋的範圍,打不過死域裏面那些被強化過的魔物,更讨厭的是,她的反應速度甚至躲不過死域瘤的那些分支被草種子摧毀之後發射出來的攻擊。
眼前的這片死域範圍有點兒太大了。
阿麗娅估算着,自己就算不進入死域,從兩邊繞行……
繞行的話,在這樣茂密的叢林裏,她有一定的可能迷路。
這下就有點麻煩了。
要麽繞路,要麽冒險。
這兩個選擇阿麗娅都不是很想選。
但是僵持在這裏,明顯更不是事。
要不……
她看向自己手裏的火铳。
或許用火铳,她可以試着第一次一個人解決死域瘤呢?
從理智上,阿麗娅知道自己絕對是飄了。
這趟旅行之前,遇到這種明顯有些棘手的目标,她肯定會選擇放棄。
——出門在外,安全第一,穩住別浪。
但是,這一趟外出的旅行着實鍛煉了她的膽量。
倒不是說她覺得自己的實力有了什麽翻天覆地的提升。
那個真的不至于。
她又沒能走在外面,被一只蜘蛛咬了,然後震驚地發現自己有了吐絲的能力。
但她成功靠着火铳解決了一只丘丘暴徒。
甚至還用自己的雷網延緩了雷電将軍不到一秒鐘的時間。
更何況,外出那麽多次,每次遇到意外,她都能遇到善良的路人(此處特別鳴謝好心人阿貝多和一鬥,以及旅途中同行的優秀打手熒)。
阿麗娅膨脹了。
她覺得自己可以試試看。
三分鐘後,阿麗娅抱着頭縮在被點燃的生之燭領域裏,一邊蹲着一邊瑟瑟發抖。
膨脹起來的那點,已經被死域中活躍的蕈獸給戳破了。
火铳配合着雷網确實好用,她的瞄準能力也确實相當不錯,可以說得上是彈無虛發。
只可惜,死域裏面的魔物太多了,而死域本身對于它們的加成也着實離譜。
原本一槍就可以打死的魔物,在死域裏面居然兩槍過後還能繼續茍延殘喘。
估算失策,阿麗娅彈盡糧絕。
失去了遠程打擊的能力,近戰……近戰是不可能近戰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近戰的。
于是,她就只能……
找個生之燭,然後就地蹲下。
阿麗娅內心的小人淚流滿面:
她以後再也不膨脹了。
小心行得萬年船,古人誠不欺她。
她一邊抱頭蹲防,一邊難過地想,這會兒熒還在稻妻,如果她到了須彌,這會兒或許就能在路過她的時候,看到她頭頂亮起來的那個小小的藍色感嘆號了吧。
頭頂有藍色感嘆號的人可以很快被旅行者拯救。
可是,現在熒不在須彌,而偌大的一個雨林裏頭,她要什麽時候才能等到救援呢?
運氣守恒定律證明,一個人不會長時間一直走背運。
而事實也确實是如此。
阿麗娅并沒有抱頭蹲防上太久。
“诶,柯萊,快一點,這邊有個死域——還有個人。”
一道綠色的草元素光芒随着弓弦被拉開,跟着箭矢一起飛射出去,帶着草種子準确命中死域瘤的分支。
比起阿麗娅這種擁有神之眼中的菜雞來,巡林官這種每天都在雨林中處理着相應問題的專業人士對付死域明顯相當有一套。
簡單的幾分鐘後,死域被清理幹淨,四周的植物勉強恢複生機。
“沒事了。”
阿麗娅聽到提納裏溫和的聲音。
“那邊的旅人,你可以站起來了,四周已經沒有蕈獸了,唔,介意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嗎?”
阿麗娅其實不是不想站起來。
她是蹲得雙腿有些發麻了。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回頭:“那個,提納裏巡林官,能麻煩您扶我一把嗎?站不起來了。”
“哦,原來是你啊。”
長着一雙長耳朵的巡林官将手中的弓放下。
他走向阿麗娅,把她扶起來。
提納裏是見過阿麗娅的。
某種意義上,他甚至對她印象深刻。
“我記得,上次我是在一群蕈獸裏面見到你的吧?”
提納裏回想來一下,點點頭:“對,就是在一群蕈獸裏面看到的你。怎麽,你還沒有研究出自己的神之眼要怎麽用才能有殺傷力嗎?”
阿麗娅:“……”
她想起當初自己為了不在提納裏面前丢臉,強撐着辯解說她并不是太菜,只是因為剛剛拿到神之眼,還沒有研究出神之眼到底要怎麽用才能發揮出全部的功效,解決魔物而已。
沒想到兩年多前發生的事情,提納裏居然到了今天還能記得。
并且,直接把她當年說過的話當作回旋镖,飛回來插在了她的心口上。
她張了張嘴。
但是沒想好這次要找什麽借口。
于是最後還是羞憤地低下頭。
“沒關系,不是每個人的天賦都在戰鬥上的。”
提納裏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看柯萊,她很擅長戰鬥,但是……”
這位将三分之二的經歷給了雨林和植物,剩下三分之一的精力可以說是完全扔在了柯萊這個徒弟上的盡心盡職的師父嘆了口氣。
“兩年了,須彌的文字,她還是沒有完全學會該怎麽寫。”
阿麗娅:“……”
她看向柯萊。
并發現少女低下頭,耳尖紅紅的,小聲抱怨:“提納裏師父……您怎麽什麽都說呀……”
阿麗娅:謝謝,感覺有被安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