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禦前決鬥很重要嗎?”
熒壓低了聲音問阿麗娅。
此時她們混跡在人群中, 四面都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人群。
阿麗娅也把聲音壓到了最小,簡單對熒解釋了一番所謂的禦前決鬥的規則。
熒聽完她的解釋,咋舌:
“所以說……不管怎麽樣, 兩個人中勢必會有一個死去?”
“其實無想的一刀, 也不是完全沒有接下的可能, 但是,那也是需要非常非常強悍的實力的。”阿麗娅嘆了口氣, 搖搖頭。
在提瓦特大陸上, 神明的力量何其偉岸,哪怕地上生靈的願望熾熱到一定程度之後, 确實可以直面來自雷霆的威光, 但那是在非常嚴苛的條件下才能做到的事情。
她看着鬥場上, 将長刀橫握的青年。
青年往常都是倜傥潇灑的姿态,此時卻也無法避免地緊張起來。
握着刀的手,明顯比平常的握法更緊。
至少……too不是那個,可以成功接下無想的一刀的人。
她們跟着路人到場的時候, 決鬥差不多剛剛開始, 九條裟羅身為天領奉行的大将,大概也是年輕一代的妖族中最能打的那一個,哪怕慣用的武器是弓箭, 換上了決鬥用的刀, 她也絕對不是易與之輩。
熒盯着場上看了一會兒,然後張口道:“我覺得……這個青年要輸了。”
旅行者的武藝, 目前已經是得到過兩個國家神明認證的水平, 哪怕愚人衆執行官都會在她的手中敗北, 她對于戰機的把握, 以及對于力量的掌控, 都可以說是武人中第一流的水平。
自然,在這種情況下,她的眼光也是第一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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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身邊的人打聽:“請問,他為什麽要發起禦前決鬥?”
站在她身邊的是個中年婦人,小聲道:“因為眼狩令。上個月,将軍大人頒發了眼狩令,要收繳稻妻所有的神之眼,他……他反對眼狩令,所以想要通過禦前決鬥來贏得轉機。”
婦人大概是花見坂的居民,平時和too也有往來。
她雙手合十在胸前,像是在為too祈禱:“他是個很好的人,我……我不希望他倒下。”
但青年還是落敗了。
他的刀無法持穩,胸口劇烈起伏,臉色發紅。
做為敗者,他需要直面神罰——無想的一刀。
青年的脊梁仍然挺拔,像是一棵刺天的松柏,他深呼吸,重新将刀刃在手中橫握,做出試圖接下無想那一刀的姿勢。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青年并不能接下這一刀。
他的刀勢已經在先前的決鬥中耗盡,基本可以說是強弩之末。
雷電将軍自胸口拔出長刀,雷光附着刀上,閃爍跳躍,天空随着她抽刀的動作而泛起暗沉的紫光,猶如雷暴在下一刻就要降臨一般,空氣中甚至能聽到細微的噼啪聲響。
阿麗娅來不及開口,身邊的熒就已經動了。
他們原本所站的位置就是高于鬥場的,這會兒,熒高高跳起,在空中轉了個身,手中召出無鋒劍,對着那尚未斬出的一刀刺去。
在離開離島之前順便去和七天神像共鳴了一次,獲得了雷元素力的熒出招速度都比先前快了許多。
果然,她無法眼睜睜看着一個人在自己的面前就這樣被斬殺。
熒的這一劍去得飛快,她的招式可以彌補在武器等級方面的差距。
原本,雷電将軍也不會用斬殺奧羅巴斯的那一招來對付一個凡人,尤其在對方只不過是禦前決鬥的失敗者的情況下。
她若是用出了最強威力的那一刀,那麽鳴神島也就可以從此變成不适合人類居住的廢島了。
而熒做為并未被考慮過會出現的變數,從一旁跳出來的時候,這種強度的無想的一刀,雖然瀕危被她徹底擋下,如萬葉在劇情中于天守閣前做到的那樣,但她也成功讓這一刀砍的位置歪了一點。
萬葉就是在這時候趕到的。
白發少年該看到的,本是摯友落地的斷刀,以及光芒熄滅的神之眼。
只是現在,他發現摯友并未喪生在無想的一刀之下,不做他想,少年的速度提升到了極致,手中刀被他當作了标槍使用,對準了發現意外的雷電将軍投射過去。
空中飛刀被薙草之稻光挑飛,但就在挑飛到瞬間,萬葉便已經扶起倒在地上的too,向擋刀後翻身落地的熒伸出手來。
出現了突發情況,雷電将軍卻并未放在心上。
對于天下極致的武藝來說,沒有什麽是一刀無法擺平的事情,如果有的話,那就再多斬一刀。
這也是雷電将軍目前所打算做的事情。
她手中的刀上再度附着了比先前更為濃烈的雷元素。
可是,這一次一刀斬出之前,一道雷光織就的大網不知從何處投射出來,它原本藏在變色的天地間,誰都沒有注意到,此時落下,像是一張尺寸夠大的絲綢一樣,包裹在了雷電将軍的身上。
雷電将軍掙脫這張雷網,總共也就花了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
但是對于擁有神之眼的人來說,任何的停頓,都是他們可以運用的契機。
當這張雷網從雷電将軍身上落下,剛才還站在她面前的三個人,已經互相攙扶着,從高臺上跳了下去。
兩個雷一個風,都是在速度方面非常出色的元素,此時生死攸關,元素力都被他們運用到了極致,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連背影也看不清了。
人群中的阿麗娅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會兒,她的心髒跳得飛快。
剛才的那一張雷網,幾乎榨幹了阿麗娅體內所有的元素力,這會兒,她身上神之眼的光輝都比平常黯淡了很多。
她藏在人群中,臉色蒼白,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就像是剛剛跑完八百米的時候一樣。
禦前決鬥上出現了這樣的問題,天領奉行的将士們飛快地追了出去,雷電将軍轉身走回天守閣中,圍觀的人群也慢慢散去。
阿麗娅就混在人群裏,小步跟着人流往外走。
然而就在她快要走到花見坂的時候,人群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将她的手腕攥住。
不等阿麗娅回頭,一個聲音輕快地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跟我走。”
是耳熟的聲音。
阿麗娅沒想到自己在觀衆席上暗搓搓動的手也會被人發現。
她自以為,自己已經憑借着雷元素的便利和當時雷電将軍抽刀導致的天色變化,将隐秘這一點做到了極致。
“我想,天領奉行的人一定是沒有注意到的。不過,剛剛在旅行者跳出來的時候,小姐就已經注意到了你們那邊,終末番一大早傳回來的消息中,也提到了你的存在,于是小姐就多觀察了一會兒。”
在人群中攥住了阿麗娅手腕的托馬給她倒了一杯淡茶,做為對剛才在人群裏突然出手冒犯的賠禮。
“然後小姐就發現,你的神情一直很緊張,手上還像是握着什麽東西。果然,沒多久,你就把一道很淺的雷光甩了出去。”
木漏茶室裏,阿麗娅、托馬、神裏绫華,以及居然也在萬葉和too的主張下到了這裏來暫時躲避天領奉行追捕的劫法場三人組(這是阿麗娅剛剛給他們起的新組合名),圍着一張桌子坐下。
外面的兵荒馬亂暫時被木漏茶室的大門和幾道屏風隔斷。
可以讓人平心靜氣的香料在室內點燃,撫慰着場上幾人方才跳快到了極點的心髒。
原來是這樣發現的。
聽完解釋,阿麗娅默默點頭。
只能說不愧是神裏绫華,稻妻的白鷺公主,這樣細致的觀察能力就實屬罕見。
“各位剛剛從将軍大人的刀下救出的too,現在想來,應該都已經被列上通緝令了。”
神裏绫華用扇子遮着下半張臉,輕聲道。
“當然,這位除外。”
神裏绫華将社奉行反對眼狩令的立場對熒和阿麗娅坦白了一番——too和萬葉比她們更早地知曉過社奉行的立場,否則也絕對不會在這種危急的關頭,帶着熒,這個算是他們救命恩人的人,跑到木漏茶室裏面來尋求暫時的庇護了。
随即,她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你們不應該留在鳴神島上,木漏茶室雖然算是社奉行的地盤,但是天領奉行大概不會給社奉行多少面子。”
少女聲音輕緩如流水淙淙,讓人下意識地屏息凝神,将她的話奉為圭臬。
“據我所知,除了社奉行是反對眼狩令的之外,還有遠在海祇島珊瑚宮麾下的反抗軍,你們或許可以到那裏去。”
雖然旅行者抵達稻妻的時間雖然提前了,但這樣一來,好像除了被救下的人從托馬換成了too,同行的人中又多出了兩個之外,似乎熒要走的主線并未發生多大的遷移。
她仍然需要到海祇島去。
阿麗娅心想,可能這就是那些研究歷史的學者們口中經常說的,歷史的偶然性與必然性吧。
熒思考了片刻,決定自己還是要出發去海祇島的。
現在的她,雖然對眼狩令沒什麽意見,但是既然已經為人出頭,甚至還進入了一個奇妙的空間,被暴揍了一頓,那想要好好和對方坐下來聊一聊關于她哥哥,想來也是沒什麽可能的事情了。
既然這樣,那還不如加入反抗軍的組織,至少這樣,她的活動至少不會被限制起來。
她擡頭看向阿麗娅。
兩個人同時開口說話。
熒:“你——”
阿麗娅:“我——”
撞得剛剛好,以至于她們差點一起笑出聲來。
熒抿住嘴唇,用目光示意阿麗娅先說。
阿麗娅點點頭,輕聲到:“既然這樣,我想,我應該是沒有去海祇島的必要的。”
熒像是早就已經知道了她的決定一樣,仍然保持着微笑。
全場最驚訝的反而是派蒙:“欸?”
“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阿麗娅搖頭。
她沒有在禦前決鬥的時候暴露自己,那會兒場上一共有三個人有可能看清自己,一個是神裏绫華,另外兩個,分別是雷電将軍和九條裟羅。
但是,雷電将軍的注意力應該都在突然跳出來的熒和萬葉身上,九條裟羅也是如此,所以,她的安全性還是可以得到保證的。
另外一點……
她覺得,自己或許去了反抗軍也沒什麽用。
哪有神之眼的獲得者打不過普通士兵的啊?!
她這種小體格,加入海祇島這種弄不到多少高端武器的勢力,到底是去幫忙的,還是去多吃一碗飯拖後腿的?
還是算了算了。
其實熒想的也是一樣的。
在對付那兩個愚人衆,蒙混過關溜上鳴神島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了阿麗娅的近戰能力其實相當不行這一點。
把她這種人放在戰場上,随便來個身高體壯的幕府軍将士,一刀就可以把她挑飛三米遠,到時候她還要分出心思來保護她。
與其這樣,倒不如直接讓她留在鳴神島上,或許還可以見機行事。
熒的餘光将場上除了阿麗娅和派蒙之外的每個人覆蓋在內。
她觀察着他們的表情和動作。
稻妻給她的感覺,和蒙德璃月是完全不一樣的。
雖然在蒙德和璃月的時候,她也并不會放下自己的警惕心,完全相信別人,但是在稻妻,更何況還是這種人生地不熟突然就卷進了一場大事的情況下,她自然對所有所謂的“盟友”保持着一定的防備。
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
派蒙是一定不能離開她身邊的,這個小家夥,如果要是落單了,指不定會被人騙着賣了還給賣家數錢。
既然這樣,那也就只剩下阿麗娅了。
熒鄭重地對阿麗娅伸出手:“你放心,你的委托我一定會做到你滿意。”
突然提起委托的事情,阿麗娅也花了一秒鐘才反應過來。
她露出個微笑,握住熒伸出的手:“後會有期。”
她清楚,這是熒在向她保證,自己一定會盡快把稻妻當前一團混亂的局面收拾好,然後和她一起去往須彌。
記得就好。
屏風外頭,木漏茶室的老板太郎丸嗚嗚地叫了兩聲。
室內聲音一靜,便聽到屋子之外,響起天領奉行士兵的聲音:“奉将軍大人與九條大人之命,挨家挨戶都要搜查,請快點開門,否則我們就不客氣了!”
神裏绫華連忙推開一塊活動的地板,露出後面的暗室:“暗室底下的樓梯,你們就從這裏離開。”
等too也鑽進門後,她合上活動的木制地板,将自己的坐墊壓在了這個暗門上,托馬則不知從哪裏弄出了個看起來已經吃了一會兒的小火鍋。
等天領奉行的士兵進入這間隔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社奉行的大小姐和家政官,正與一名他們不認識的人對坐。
神裏绫華手中拿着一串在海草煮的火鍋中涮到表面染上了醬油顏色的奶油夾心糯米團子,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面露苦惱的神色:“欸……我以為會很好吃的……”
甜的糯米團子,和鹹的火鍋……
奉命進來搜查的天領奉行士兵嘴角抽了抽。
他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什麽異樣,也不好多冒犯這位在稻妻極具盛名的白鷺公主,向着神裏绫華鞠了個躬,就轉身離開了。
他自然也就沒有看到,阿麗娅總算放松了些下來的神情,以及——
以及那竟然撈到了在海草火鍋中煮到快要融化的薄荷果凍之後的震驚神情。
天領奉行的士兵走了。
但是木漏茶室之內臨時湊起來的火鍋游戲還沒有結束。
托馬義正辭嚴:“有始有終嘛。”
阿麗娅抽抽嘴角,心說可是這場火鍋游戲,那也沒有始啊。
沒有始哪來的終。
但最後,她還是看在神裏绫華哪怕面露難色,還是咬牙将鹹味的奶油夾心團子吃下去的份上,也閉上眼睛,英勇就義一般地吃下了那個口味古怪的薄荷果凍。
要怎麽形容這塊薄荷果凍的味道呢……
要說它是牙膏味吧,牙膏味道裏面都那點甜,已經在長久的炖煮中,被火鍋的鹹味替代了;除此之外,還有海草的腥味融合在了裏面。
阿麗娅吃得五官變形。
總算咽下了這口古怪的果凍。
她拿起一邊剛剛托馬給她倒的茶,喝了一口,将口腔中殘餘的古怪味道全都吞了下去。
這才猜測道:“薄荷果凍……該不會是绫華小姐您放進去的吧?”
考慮到神裏绫華那會在火鍋裏涮小蛋糕和甜味糯米團子,嘴裏還說“我以為這個會很好吃”的甜點腦袋口味,薄荷果凍這種勉強也算得上甜品的東西……
神裏绫華面色複雜。
她頓了頓才開口:“其實……雖然我不知道什麽東西下到火鍋裏才好吃,但我對薄荷果凍,其實沒什麽興趣。”
阿麗娅:“……”
絕了,那就是托馬這家夥幹的。
托馬連忙擺手推脫責任:“不不不,你實在是誤會我了,我不是有意這麽放的,這不是為了預防天領奉行找上門來,所以我提早準備了這麽個火鍋嘛。當時……當時應該就是随便拿了點手邊的東西扔進去了而已。這可不代表我真正的烹饪水平!”
阿麗娅:“……。”
責任不在神裏绫華,也不在托馬。
那就只能在她自己倒黴了。
倒黴的阿麗娅看向手裏還剩下一半,剛剛實在沒有鼓足勇氣吃下去的果凍,剛想在給自己加油鼓勁,至少把這一口吃下去,突然感覺到肚子裏一陣翻江倒海。
薄荷的辣味好像……好像在胃裏散開了。
阿麗娅捂住肚子,腦袋“砰”地一聲,磕在了面前的桌面上。
在托馬慌忙站起來,問她要不要請醫生時,她艱難地伸出一只手,仿佛從地下爬出來的僵屍:“不、不用請大夫了。但是……我希望你們兩位負起責任,至少、至少給我提供一個可以養病的場所。”
雖然有借機蹭個比客棧更好的住所的嫌疑,但她的肚子,畢竟是真的受罪了。
愧疚的神裏绫華和托馬當然不會拒絕她的這點“小小要求”。
于是,就這樣,旅行者被大勢裹挾着,踏上了一條加入反抗軍的命定之路;而阿麗娅,則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神裏屋敷的新客人。
兩者,一個正在前往踏鞴砂的路上,被稻妻這詭異的、遍地連綿陰雨雷暴的氣候折騰得快要沒脾氣;另一個則跪坐在窗前,思索着到底是先吃上一份绫華送來做為賠禮的緋櫻餅呢,還是先吃上一口托馬大廚出品的日落鲷魚燒。
不得不說,如果從這種層面上考量的話,那麽,武力值低,也有武力值低的好處。
而且,好處好像還不小。
在被通緝的人離開了鳴神島、天領奉行也将鳴神島全島徹底搜查了一遍之後,鳴神島上就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祥和。
好吧,或許有些場所并不那麽的寧靜祥和。
眼狩令仍然在繼續,神之眼被收繳,其中部分失去了神之眼的人被奪走願望,失魂落魄,甚至将近瘋癫。
阿麗娅做為最近神裏家的“貴客”,這些消息,神裏绫華自然不會瞞着她。
——她也在逐漸給阿麗娅分享這些消息的時候,意識到了一個有些奇怪的點。
阿麗娅,似乎已經預見了這些事情的發生。
就神裏绫華本人的觀察來說,她并不覺得阿麗娅是那種性格很冷淡的人,可是她看到那些失去了神之眼之後發生的悲劇,态度卻很淡然。
終于,在一天晚上,神裏绫華終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出聲問道:“你似乎有自己的盤算,阿麗娅。”
“眼狩令嗎?”
阿麗娅擡起頭來看她,攤開手。
“憑借我個人的力量,我完全無法與整個稻妻對抗,反對眼狩令。”
“所以……你是覺得,因為你無法解決這個問題,所以寧願不去深入了解那些悲劇,以此讓自己不要悲傷?”
這句話其實說得有點兒重了,甚至有些妄加揣測的意思,只是,持有這種想法在社奉行中也大有人在,于是神裏绫華順理成章地産生了相應的揣測。
阿麗娅也沒因為這句話生氣。
她脾氣可好了。
另外,現在的稻妻會變成這副樣子,完全是因為愚人衆和兩奉行在背後的推動。
只有善良的人才會因為這些悲劇難過,為其憤慨。
“不是啊,當然不是這樣,那些已經發生的悲劇,我自然也是為之動容的。只不過,目前社奉行在做什麽呢?”
阿麗娅伸出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數着社奉行目前為止可以做的事情:
“一,上書反對眼狩令,但是很可惜,剩下的天領奉行和勘定奉行都對眼狩令完全贊成,二比一,所以這種行為只能表明社奉行的态度,起不到實質性的效果。”
“二,那些已經失去了神之眼,并且因為失去神之眼而極大程度上影響了生活的人,社奉行會出錢出力幫他們的生活盡量恢複正軌。”
“三,幫助有神之眼的人逃避搜查,這方面可以操作的餘地不多,要麽讓他們去往海祇島加入反抗軍,要麽就是找優秀的匠人幫他們僞造神之眼,魚目混珠;再或者,就是把已經被抓進監獄的神之眼擁有者等人劫獄救出來——我說的不錯吧?”
阿麗娅的分析可以說是非常透徹——笑話,她可是把上輩子做的那些主線劇情概括了扔過來的。
神裏绫華只能點頭。
到最後,少女的臉上甚至露出了一點苦澀的笑容:“你說得一點都不錯,這些就是社奉行現在正在做的。要不是我确定,兄長的那些指示我并未出示給你看,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早就從兄長那邊得知了什麽。”
神裏绫華非常清楚,目前的稻妻,社奉行可以說是官方力量中唯一明确了反對眼狩令的執行的——鳴神大社雖然沒有贊同,但是态度相對暧昧,而且,鳴神大社之所以地位超然,只是因為存在着一位和将軍大人關系很好的八重宮司而已。
目前的社奉行能做的事情不多。
将來,随着眼狩令一步一步地推移,他們能夠做到的事情……就更少了。
這一點她心知肚明,但阿麗娅此時将它挑明,擺在了桌面上,就更讓神裏绫華覺得難受。
一想到民衆的願望正在被踐踏,而她所能做到的事情不過是杯水車薪。
被他們信任,卻無法幫到多少忙。
這個認知甚至讓她幾夜幾夜地無法安寝。
“怎麽說呢……”
阿麗娅嘆了口氣。
說實話,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對神裏绫華挑明這一點,畢竟,看到美女露出難過的表情,她也是會很難過的。
绫華,也是,她上輩子,諸多的老婆之一!!!
喜歡的人很多,心碎成了一片一片,而且還碎得相當均勻平等的阿麗娅:每一個老婆傷心,我都會非常難過的ok?
正當她想要開口的時候,房門突然被輕輕叩了兩聲。
對方敲門好像只是一個禮節性的動作,随即便将門推開了。
出現在門後的,是一名身着白色禮服的青年。
“難得會遇到绫華說不過的客人,既然這樣,還是讓我這個兄長出面,與客人詳談吧?”
社奉行背後的,真正的大boss,玩家口中稻妻唯二的兩個聰明人之一——神裏绫人。
其實阿麗娅也覺得,自己現在正在思考着合理性的東西,應該和神裏绫人直接對接比較合适。
只可惜,神裏绫人在她做游戲主線的那會兒,一直直到2.5版本,才總算姍姍來遲。
她還以為這會兒的神裏绫人有太多事情需要忙,所以才沒法露面呢。
現在看來,或許也不一定。
這不是,她剛剛表現出了點什麽,對方就“恰好”出現了嗎?
在神裏绫人出現之後,神裏绫華就沒再留下。
她看得出來,阿麗娅或許就是兄長前段時間和她說的那種人。
雖然不像是旅行者那樣,有在蒙德和璃月的經歷來保證,稻妻的局勢會因為她的出現而改寫。
但是,這種人也有自己獨到的一面。
或許,從中就存在着,更好的解決稻妻當下問題的辦法。
神裏绫華:段位不夠,暫時退個場先。
她将房門合上之後,室內就只剩下了一只稻妻知名男狐貍,和一名手拿劇本、肚子裏是有點鬼點子在的“預言家”。
兩個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濃濃的興味。
出于客人對主人的尊敬(或者可以說是,出于蹭吃蹭喝的淡淡愧疚感),阿麗娅做了先開口的那一個。
“您就是社奉行神裏绫人大人吧,久仰久仰。”
那端起來的客氣的架子,換誰都想象不出,她在剛剛抽到绫人,并且發現自己的滿命七個绫人,雖然每個都是七十多抽将近八十才出的,但是一個!都!沒有!歪!的那會兒,是多麽瘋狂地向自己□□上的每一個原神同好群發“嗚嗚嗚嗚神裏绫人我老公,老公愛我,老公幫我省錢,我這輩子都要做神裏绫人的狗”的。
如今的阿麗娅,人模狗樣。
咳咳,說遠了。
總之,當下的阿麗娅,給自己塑造了一點兒高人的姿态,在和神裏绫人簡單的寒暄過後,單刀直入:“社奉行大人,我知道您和八重宮司一定在私下有過交流。”
“關于眼狩令的。”
欸,這個語氣聽起來怎麽好像有點怪怪的?唔……就好像是什麽稻妻網友的标準發言:
“xxx,你也不希望你xxx的事情,被xxx知道不?”
算了,不管了。
阿麗娅很快把這種詭異的感覺抛在腦後。
“八重宮司和将軍大人的關系,哪怕我這個須彌人,都有所耳聞。”
那可是五百多年,從暖手寶開始的友誼啊。
想想就讓人覺得動容。
八重神子後來對稻妻和愚人衆的一系列安排計劃,追究其根本目的,都只是想讓她的神明開心起來而已。
“所以說,我想,您一定從八重宮司大人那邊,知道了些類似內幕的消息吧?”
阿麗娅瘋狂暗示:快把那些內幕消息都告訴我,否則我就沒有辦法把上輩子劇情裏面獲得的那些消息來源轉到明路上來了!
神裏绫人倒也不負所托,點點頭:“當然,您到社奉行來,本身也就是與我們的合作,既然是合作關系,我自然也要表現出我的誠意,這些都是您應該知曉的。”
八重神子給到神裏绫人的信息,其實并不算多。
不過,那些比較重要的部分,還算是都給全了。
阿麗娅在聽到“一心淨土”這個概念的時候,心想差不多是她開口的時候了。
于是,她打斷了神裏绫人的話。
“也就是說,對于當今的将軍大人而言,我們需要做的,是讓她聽到反抗軍的願望,或者,更進一步來說,是應該讓她意識到,她現在所執著着的永恒,并非是維持這個國家最好的辦法,對吧?”
雷電影是不會治國,又不是不想把這個國家治理好。
所有的魔神,天生來就背負着愛人的責任。
只要她意識到,自己現在所做的,所以為是對稻妻好的事情,其實未必如她所想的那樣,甚至還可能被外部勢力如愚人衆利用,那她就會自然而然地改變心意。
神裏绫人輕笑:“的确如此。”
他并沒有接上阿麗娅剛剛的話往下說的意思,而是想要繼續往下聽。
正常人都不會聯想到這個世界上會有人手拿命運的劇本,因此,當他聽到阿麗娅的分析與目标,與之前自己和八重神子做出的那些如出一轍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
這是個聰明人。
一個可以給他們提供一些新的想法,或許還能做到些許改進的聰明人。
一人計短,衆人計長。
神裏绫人從不會覺得自己做出的方案就是無可指摘的。
阿麗娅:“我認為,如果眼狩令可以引起大多數稻妻民衆的抗議,那麽,在一心淨土中的雷電将軍大人,是可以感受到的。”
神裏绫人的臉上的表情微微有變,但阿麗娅沒有管,她繼續往下說。
“現在的眼狩令,稻妻的絕大多數人其實是沒什麽意見的。畢竟,眼狩令針對的只是擁有神之眼的人而已,禍事降臨不到他們頭上,甚至一些以往對擁有神之眼的人産生嫉妒者,還會因為眼狩令的頒布而高興。”
當時八重神子讓熒将和雷電影的戰場選擇在千手百眼神像邊上,是因為神像上鑲嵌的那些神之眼中,蘊藏着可以影響到雷電影的願望。
但如果,稻妻絕大多數的人,都在反對眼狩令呢?
神之眼擁有者們,有着強烈的願望。
這些願望,如果換成光芒,或許是普通人願望亮度的千百倍。
但是,神之眼的擁有者,數量畢竟還是太少了。
倘若彙聚了一整個稻妻城,所有人的願望。
那麽,聚少成多,就如同八重神子傳說任務中的那樣,整個稻妻城的人,都在念誦着那句狐貍小姐秘傳術法,送那些遮天蔽日的妖怪殘存的記憶進入輪回一樣,只要反對眼狩令的願望足夠多,彙聚在一起,也可以變成一條金色的河流,湧向荒蕪的一心淨土。
神裏绫人沉吟。
這倒是……
和他與八重神子最初拟訂的計劃,開始有所出入起來了。
全稻妻人的願望嗎?
的确,神之眼中寄托的是願望,而八重神子目前制作的計劃,正是依賴于那些願望才有機會實現。
绫華對他轉述過,當時在木漏茶室中,旅行者曾說,她在擋開無想點一刀的某一個時間點上,曾經進入過一心淨土。
——當然,那會兒的熒并不知道什麽一心淨土,也不知道出現在衆人面前的雷電将軍不過是個人偶而已。
對于她而言,她就是到一心淨土裏面去,被告知自己是不需要神之眼也可以驅動元素力的特例,然後打了一場又差點被劈暈,還好前段時間玩阿麗娅提供的fppy Paion,成功把自己的反應速度和手速都練上了一個臺階,總算還是躲閃過去,并成功離開了一心淨土,回到了剛才進入一心淨土中的那個時間點上。
熒在木漏茶室中,因為覺得這件事有些獨特,所以将它說了出來——也算是對于社奉行方面的勢力,将來可能會直面雷電将軍的一種警告吧。
這一點自然也被八重神子知曉。
她認為,旅行者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成功進入一心淨土中的人,因此,也就可以通過再度進入一心淨土,從而改變雷電影的內心世界。
願望,外加上一個旅行者。
這些,就是這場面對神明的豪賭中,可用的最強大兩張手牌。
神裏绫人點點頭:“是不錯的想法,不過,或許我可以了解一下,你打算怎樣讓如今如眼狩令态度冷漠的稻妻群衆,在短時間內完全改變想法呢?”
來了愛了!
終于來了!
阿麗娅眼睛亮了起來。
如果說之前的話,全都是基于她和绫人之間的信息差,用來說服神裏绫人相信她的籌碼的話,那麽現在她說出的話,就完全是自己的鬼點子了:
“或許,社奉行大人,您想要了解一下輕小說的魅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