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議和混亂
喬雨薇不知道為什麽,自從到了莫林道,她總是覺得很不安。
她原本以為那不是她自己的感受,是宇文西的感受,直到後來看到他在沙場上臨危不懼地指揮,她才知道,原來,在恐懼的人是她。
奇怪的是,明明當初自己要死掉的時候,她也并不害怕,甚至還有閑情與荪妃開玩笑的,怎麽現在會這麽不安呢?這種感覺,很像小光第一次出征的那段時間裏,自己的感受。她日日在永樂宮中起祈禱,希望小光能夠安全回來。
可是現在也不對啊,宇文西大勝,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麽呢?
她忍不住嘲笑自己杞人憂天。
回想起來,變成眼下的樣子與宇文西一起相處了半年,真的是見識了不少新鮮玩意,做了很多以前沒做過的事情。只是,等這邊戰事終了回到王都,她還是想要問問喬家的事情的。
這日,安戎使臣到了。
來人與在戰場上見到的安戎人的打扮差不多,膀大腰圓十分粗壯,若說有什麽不同,大概是他穿着整齊,胡子梳的順滑,看上去是個好說話的和善樣子。
按照規定,這人只能帶兩個随從進廳議事,這兩人也算識趣,進了廳中便低着頭,一行三人看上去誠意十足。
安戎使臣自稱哈勒,此次前來議和居然帶了三個條件。
“你是說,你們要我們放了俘虜,要三千石糧食,還要我們償還你們損失的馬匹?”宇文西重複了一遍哈勒剛才提的條件,含笑問道。
“正是如此,陛下,只要大齊答應了我們的條件,安戎保證冬季絕不來打擾大齊子民。”哈勒恭敬地說。
“你可知道,安戎犯我大齊邊境,我軍将安戎打退,你們根本就沒有談條件的立場!”宇文西拍案道,“朕答應和你們談判,是給你們一個俯首稱臣的機會,若是朕願意的話,大可以揮兵直下,将你們打出草原!”
在座的将領原本聽到哈勒提出的條件時就氣憤不已,現在聽到皇帝霸氣十足的回絕,只覺得心裏十分痛快,再去看哈勒的臉,古井無波,似乎被叱罵的不是他,心中不屑,覺得這蠻子就是臉皮厚。
“這麽說,陛下是不同意了?”哈勒擡頭,望着宇文西笑得古怪。
宇文西見他這樣,以為他是惱羞成怒了,心中也是怒火翻騰,正要說出自己的條件來,突然眼前銀光一閃,竟是哈勒的随從握着匕首朝自己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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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進議事廳之前都是搜過身的,這匕首從何而來宇文西是來不及去想了,連忙閃躲開。
将軍們都被這一變故驚到了,有反應快的回過神來馬上拔出佩劍向刺客沖去。
議事廳中一片混亂。
哈勒的兩名随從都武藝高超,幾人纏鬥在一起許久沒有分出勝負。宇文西被兩個侍衛護在身後,見此情景,抽出一旁的寶劍,指揮兩名侍衛上前幫忙,自己向哈勒襲去。
哈勒武功平平,就在宇文西快要制服他的時候,只見哈勒眼中劃過一抹狠色,從袖口之中抽出一條絲帕朝宇文西一甩,宇文西意識到不對慌忙後退,盡管飛快得的屏住了呼吸,還是吸到了絲帕上些微的粉末。
腳下一軟,宇文西望着打鬥的衆人,只覺天旋地轉。
奇怪的是,這時候他雖然甚至不甚清楚,喬雨薇明明與他五感相通,但卻十分清醒,只可恨這時候兩人不能緩過來,喬雨薇只能眼睜睜看着哈勒的匕首朝着宇文西的胸口刺來。
“宇文西!”
她不禁驚呼出聲,近來被她壓抑的恐懼一下子噴湧而出。
她想要閉上眼睛,可是宇文西卻狠狠盯着哈勒,倔強又冷厲。
喬雨薇等了一會兒,沒有感受到匕首刺入心髒的疼痛,卻終于随着宇文西昏迷過去。
她清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是一片黑暗,耳邊卻能聽到有人在交談。
和上一次宇文西在甘泉宮暈倒時一模一樣。
說話的人之中有一道聲音也很熟悉,是徐太醫,他在随行的太醫之列。
喬雨薇聽到徐太醫說:“多虧了白将軍及時趕到救駕,陛下才能毫發無損。”
白将軍?白無畏?他不是在山林之中失蹤了嗎?
“徐太醫謬贊了,白某無能,若是能再早些趕來,陛下也不至于吃這樣的苦頭,太醫可确定,那迷藥除了使人昏睡之外,并無別的害處?”
的确是白無畏的聲音。
“将軍放心,哈勒的迷藥下官已經查驗過了,只是比一般的蒙汗藥之類的迷藥分量重些,下官知道陛□□質特殊,可能受迷藥影響會比一般人大,最多到明日晌午,陛下當會醒來。”
“那就有勞徐太醫多費心了。”
“不敢當,這是下官職責所在。”
之後就沒有聲音了。
喂,怎麽不再聊一會兒呢?我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喬雨薇十分郁悶,聽兩人的語氣,安戎的事情應該是解決了,可是到底是怎麽解決的啊?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呢?是白無畏救了宇文西嗎?
真是急死個人了!
心中諸多疑問,喬雨薇真是恨不得趕緊走出去問個清楚。這麽想着,她只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好像是坐了起來……
宇文西醒了?
“喂喂,你怎麽樣了?”她忙問。
沒有得到回答。
站起來腳觸到地面卻是沒有感覺,像是想到了什麽,她心中一突,回頭,見到宇文西躺在那裏,雙目緊閉……
什麽鬼?
等喬雨薇穿過雕花木頭大門的時候,內心其實已經很淡定了。她能夠感覺到有一股力量牽引着她去往某個方向,可是離開之前,她想要弄清楚這裏發生了什麽。
白無畏就在附近,她忙飄了過去。
“白将軍,陳将軍帶來捷報,安戎已經被打退了,只是,他們送上來兩個人,還請您安排處置。”
“什麽人?”
“漢人打扮,身份不明。”
“好了,我知道了。”
白無畏揮揮手,一旁的魏起問:“莫非也是那神秘人送去幫助安戎的?與将軍和段軍師生擒的術士是同一個主子?”
“是不是,審一審就知道了。”白無畏望了一眼皇帝的房間,對魏起道,“我們走吧。”
這就走了?
喬雨薇偏頭,想了一會兒,莫非是白無畏和段如意抓住了安戎的人,後來得知了他們要詐降的計劃趕來救人的?
也只有這一個可能性了……
不待她多想,那股牽引着她的力量加強,她閉上眼,任由它指揮。
宇文西,終究是要離別了……
一個月後。
皇帝班師回朝,凱旋而歸。
王都的百姓還來不及慶祝這場戰役的勝利,就被一則驚天的案子吸引了注意力。
大齊的攝政王被皇帝以叛國罪下了獄。
有人說,是因為攝政王通敵安戎,企圖謀反;也有人說,是皇帝終于忍受不住攝政王,這一次不過是接着自己的軍功要拿自己的叔叔開刀,這是要親政的節奏;也有人說,皇帝回到皇宮之後并沒有很高興,反而終日眉頭緊鎖,看來是對攝政王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極為痛心……
衆說紛纭。
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大抵也只有随行的将軍知道了。
天牢之中,皇帝站在天字號的牢房門外,望着坐在地上的宇文寬,目光冰冷,毫無憐憫。
“皇叔,你可知道你做的最錯的一件事是什麽嗎?”
宇文寬聽到他的問話,冷笑道:“本王做的錯事,再錯也錯不過當初不該心軟輔佐你,而是應該早一點殺了你!”
“呵,可惜你沒有這麽做呢!”宇文西也笑,居高臨下地笑,“你最不應該做的,是讓安戎人在議和的時候刺殺朕,還派了兩個大齊人輔佐哈勒。其實,你若是不這樣做,安戎未必會把你供出來,朕也就未必能查到你頭上了。”
宇文寬垂着頭,不知道是聽了他的話在反省在悔悟,還是執迷不悟地不願承認自己淪為階下囚的事實。
“你勾結安戎,說來說去不過是為了給朕添堵,最後還把自己賠進去了,皇叔啊,你還是心不夠狠啊!”
語畢,宇文西轉身離開。
或許只有跟在他身後的墨寶知道,皇帝面色平靜,可是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拳,青筋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