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盛夏偶遇
其實,章太後的用意,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宇文西今年十五歲,按照大齊的規矩,是可以立皇後了的,而只有有了皇後,之後才可以開選秀,因為選秀必須由皇後主持。
所以,章太後請他用膳,卻多了一個表妹在,是什麽用意,一清二楚了。只是不知道,這是章太後本人的意思,還是她那個四大家族之一的章家家主的親哥哥的意思?
喬雨薇好奇的是,章穎說的多餘的事情,到底是什麽事呢?還有,她到底幫了宇文西什麽忙呢?說起來,她對宇文西這種私底下毫不遮掩的态度,到底是想入宮,還是不想入宮呢?喬雨薇有些看不懂了。
只是,她去問宇文西,宇文西卻不回答她。
“喂,你發什麽呆呢,有人來向你敬酒了!”
喬雨薇回神,可不是嘛,慶功宴上宇文寬帶頭,都來向皇帝敬酒呢。
酒過三巡,便有宮中舞伎上前表演助興,下面的人也不好上來了,喬雨薇落了個清靜。
放下酒盞,随意一瞥便對上一雙清亮的眸子,她下意識別開眼,偏頭便看到章穎坐在右側第二排。慶功宴其實只邀請了十幾個大臣,章穎會在這裏,完全是因為章太後留她在宮中小住,又以怕她父親擔心為由讓她過來的。一個小姑娘坐在一堆老男人中間,她倒是很淡定,察覺到喬雨薇的目光,也只是斜了一眼,簡直不要太霸氣。
對此,宇文西沒什麽反應,喬雨薇也就無視了她這個算得上無理的舉動。
章穎正前方坐的那個老伯,應該就是現在章家的家主章伯勇了。
抛開別的心思,喬雨薇打量起這位老伯,宇文西的親舅舅。章伯勇年約四十,兩鬓微白,與保養的極好的章太後看上去不是一個輩分的,然而他們眉宇間的确有三分相似,是血緣無法抹去的羁絆,不過他目光如炬,不怒而威,看上去比章太後靠譜許多。
這樣的人,的确是有一族家主的氣度的。
喬雨薇朝着座下推杯換盞的臣子們臉上一一掃去,看得眼睛都要花了,也看不出哪一個可能是姓喬的。其實她張口問問便能知了,可是心底裏就是不願意,就這麽讓它堵在心裏,說不難受是假的,但她怕知道了以後更難受。
夜漏更深,散了筵席,墨寶領着一小隊太監遠遠跟着前面一道孤寂的影子。
喬雨薇雖不知道宇文西要她棄了步辇步行回甘泉宮是何用意,但還是随了他的意,靜靜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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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月光如錦,耳邊是飒飒風聲,腳下樹影斑駁,無端生出一抹寂寥。
過了許久,終有人忍不住開口。
“你今天怎麽好像不太待見孟翎歌啊?”宇文西裝作漫不經心的問,不是他在關心她,而是這個女人的異常實在太過明顯。
“沒有啊。”喬雨薇眨了眨眼睛。
“你之前還挺喜歡他的,一直對着他發花癡,今天卻看也不看他一眼,沒有鬼才怪!”宇文西冷哼一聲。
“我……哎呀,我怎麽知道他真的是孟家的家主啊!”
“就因為他是孟家家主?”這之間有什麽邏輯關系嗎?
“對呀,人家位高權重嘛,我一個小小游魂哪裏高攀的起?”她半開玩笑地說。
卻有人當了真。
“便是他不是孟家家主,你也不該肖想他什麽!”
嚣張的言論,欠扁的語氣,還有喬雨薇沒有聽出來的氣悶。
“是是是!”喬雨薇沒好氣地答。
“喂,朕和你正經說話,你這是什麽态度?”
“好好好……”
“你……”
……
等到了甘泉宮,喬雨薇才發現,原來這一路也并沒有這麽遠,擡頭望月,近幾日心中的郁悶竟掃了一半。
她的确是在無視孟翎歌。說起來,孟翎歌沒有做錯什麽,怪只怪他姓孟,還是孟家的家主。若他是孟家的家主,必然是那人的嫡系後裔了。
那人嘛,自然是指荪妃……
喬雨薇一直都知道,下毒害她之人不是丹妃,而是荪妃!
或者說,她明知道每日送來的參湯有毒,還是微笑着一飲而盡……
于她而言,死亡從來不是最可怕的事。
與荪妃之間的恩怨,說起來簡單,卻無法可解,之所以沒有在最後拆穿她,不過是因為比起她,丹妃嚣張跋扈,人品個性更為惡劣。她不能把這樣的人留在小光身邊。
而從她做出那樣的決定的一剎那,便預想到了孟家如今的繁盛。
呵,當年的孟家也不過是小門小戶,連書香門第都算不上。
鹽運一事塵埃落定,便是入了盛夏。
這幾日,喬雨薇見到最多的奏折,便是上書請求立後的,不過看宇文西都把那些折子擺到了一旁,卻也沒有明确表态,她便也摸不清楚他在想什麽了。
禦書房外,時不時傳來蟬聲,透藍的天空,懸着火球似的太陽,雲彩好似被太陽燒化了,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喬雨薇循着宇文西的目光望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碧綠,那是離禦書房不遠處的一片池塘,池塘被荷葉鋪滿,顯得生機勃勃。
她看得興致勃勃,宇文西卻心不在焉的想着另一件事。
“朝中最有權勢的當屬的你皇叔和四大家族了。皇後的人選也就只能從四大家族出。而四大家族之中,都有适齡女子,不過唯有章家和孟家都是正經嫡出的女兒,你考慮好選哪個了嗎?”
聽着耳邊絮絮叨叨的聲音,宇文西只覺得沒由來一陣煩悶,這該死的夏天!
“喂,你聽到我說話沒有啊?”
“你不說話,那到時候我幫你選啦?”
……
“不用你多管閑事!”
饒是誰也經受不住這樣的反複唠叨,宇文西就算是為了別的事情苦惱,注意力也全部被她拉走了。
被大吼了之後,喬雨薇乖乖不說話了,她倒是不會有受傷或者委屈之類的情緒,也不知道是心大還是臉皮厚。
聽她不做聲,宇文西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怎麽說這個聒噪的女人也是在關心自己啊,只是……
“白馬寺的相德師父雲游了,歸期未定。”他幹巴巴的解釋。其實也不懂自己為什麽要解釋給她聽。
“哦……”然後呢?喬雨薇洗耳恭聽。
“相德師父是大齊最有名的得道高僧。”又補充了一句。
“哦……”然後呢?
“你!你就沒有什麽想法?”他沒好氣地問。
其實,那日他派墨寶去請人,是當着喬雨薇的面去的,當時她什麽反應也沒有,讓他郁悶不已,現在舊事重提又是這個反應,他只覺得索然無味啊。就好像有一件事明明是該兩個人一起去做的,現在一個人興致勃勃的,另一人卻不給一點反應,豈不顯得投入的那人很尴尬?
請高僧是什麽目的,喬雨薇自然知道,尤其那一日某人還欲蓋彌彰地強調“相德師父與那神棍道士不同”……
該來的總是得來,喬雨薇想,她總不能一輩子與宇文西這樣一體兩魂的過下去吧?
所以,她其實是很平靜地看待此事的。現在聽宇文西再次提起,也反應平平,就好像事不關己一樣,不過是她深宮多年沉澱下來的修養罷了。
“你知不知道朕為什麽遲遲不立後?”宇文西忍無可忍問道。
“不知道。”喬雨薇虛心求教。
“因為你陰魂不散地纏着朕,會影響帝後和睦!”
還真是不吝賜教,一副“我忍你很久真是太偉大”的語氣。
喬雨薇:怪我咯……
似乎對這個話題不願多聊了,宇文西刷的站起身,往門外走。
真是個善變的男孩子!喬雨薇十分識相地放過了這個話題。
等走到了禦花園附近,聽到絲竹器樂之聲,宇文西猛然頓住腳步。
“我記得,章太後今日好像在辦宴會。”喬雨薇小聲提醒。
語畢,那頭傳來女子的嬉笑聲。
“宴請的還都是朝中适齡的千金小姐們……”十分好心地再次補充。
如果可以的話,宇文西真的很想瞪她一眼。
甩袖離開。
禦花園旁邊還有條小道,蜿蜿蜒蜒往一旁的樹林子裏去,移步樹下,是最天然的涼爽和青色葉子的氣味,十分惬意。
就連宇文西這種整天皺着眉頭的人都放緩了表情。
只可惜好景不長,只聽上方“咔嚓”一聲,饒是宇文西自認武功不錯,也沒能及時躲過這一劫。
畢竟,誰能想到樹上會掉下來個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要過年了呢,好想寫一個專門用來扯淡的小說啊~~~除夕快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