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燙手山芋
喬雨薇還是太後的時候，唯一的愛好便是下廚了，而她愛吃甜食，這做糕點的手藝自是不必說的。因她隔三差五地去禦膳房，導致禦膳房的大廚都不樂意做糕點了。她是無所謂的，畢竟手藝沒自己好，送給她她還不稀罕嘗呢。但是後宮的娘娘們就不樂意了。
太後做的糕點，向來是進了皇帝的肚子，而上一個恃寵偷吃糕點的妃子，被皇帝罵了一通打入冷宮不說，還連累了自己的父親被降職，雖然官方說法是那妃子的父親玩忽職守，可誰不清楚，這是得罪了皇帝了！因此，一時之間，後宮之中人人對太後娘娘賞賜的糕點避若蛇蠍。和母控奪食什麽的，太可怕了！
這件事喬雨薇自是不知，只不過因為嫔妃們鬧不開心，她只得不去禦膳房，把長樂宮的小廚房擴建了，在那裏搗鼓，倒也清淨。
所以，她的手藝好是毋庸置疑的。
宇文西望着低垂着腦袋吃糕點的墨寶和王大廚，看着他們吃得開心，便也饞起來，可是又覺得若是自己讓喬雨薇吃棗糕，豈不是在打臉，便高冷的不說話。眼看着那棗糕上冒着的絲絲熱氣漸漸散開，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自己做的東西都不敢吃？”
“我為什麽不敢吃？你看墨寶他們多喜歡？”
“他們喜歡不一定代表好吃，畢竟朕是皇帝，在朕面前，他們敢說不嗎？”
“哦？你也知道自己這皇帝當的不怎麽樣？”喬雨薇笑道。
“你什麽意思？”這個女人，真是多說一個字都能氣死人！
“沒什麽意思啊！哦，對了，忘記和你說了，這些糕點……”她話還沒說完，宇文西只聽“啪”一聲，是喬雨薇動手拍掉了墨寶拿糕點的手。
“吃這麽多甜的膩不膩？剩下這些不是給你們的，去把食盒拿來，裝了送到長樂宮去。”
墨寶得了吩咐，取來一只竹片編制細紗圍裹的精致食盒，這東西提着輕巧，春夏用來裝食物，十分透氣，故而食物不容易壞掉，畢竟皇宮這麽大，從各個宮殿到禦膳房都算不上近。
“你送去長樂宮幹嘛？”
“自然是孝敬母後了，我方才不是說過嘛！”那邊墨寶把棗糕裝好了，喬雨薇又對着墨寶吩咐道：“你只說是朕送去的，不要說是朕親手做的。”
墨寶點頭如搗蒜，陛下下廚房什麽的，還是不要吓着太後娘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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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西卻不以為然，嗤道：“浪費！”
呵呵，喬雨薇笑了，這對母子還真是特別。自她這幾日來的觀察，宇文西與章太後之間的母子關系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比路人還不如。至少那日宇文西暈倒，章太後是沒有來探望的。也就是說，喬雨薇在太和殿暈倒那次，章太後過來只是個巧合，人家根本不是因為關心兒子才來的，而是有別的企圖，比如說，為被她責罰的兩個官員求情。
借着宇文西的身體在這大齊皇宮之中生活了幾日，她也大致摸清了現在的情況。因為宇文西年少，所以這皇宮之中的主子，較真論起來也就是這母子二人，兩人一個據東一個據西，明明是血濃于水的親人，偏要過得仿佛老死不相往來。
“誰要你畫蛇添足的，自作多情！”瞧，提到章太後，宇文西馬上暴躁了。
喬雨薇笑道：“我可不想要一個拖我後腿的人！”她還沒有好心到要去幫兩人緩和母子關系，不過是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裏留多久，為自己做好部署罷了。她可不要做大齊第一個丢掉皇位還死于非命的皇帝。
這件事還得從昨日說起。
昨日早朝，宇文西那自以為像狐貍一樣、老愛眯着眼裝深沉的攝政王皇叔，一臉悲痛地禀告了一事，說是南方的江水城遇了大水，災民全部在往北方湧，本不是什麽難處理的事，只是這是皇帝上位以來第一次遭遇災禍，他十分體貼地希望皇帝自己想辦法解決，以鍛煉他的能力。
當時在朝堂之上上朝的還是喬雨薇，聽了宇文寬這話，當即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十分鄭重地道：“那便把江水城的名字改成……江帆城吧。”江水什麽的，果然是水太多了嘛，改成“帆”字，乘風破浪的多好，喬雨薇對此十分滿意。
那邊宇文寬聽了，心中只覺得皇帝果然還是太嫩，前幾日給他的慧黠的印象做不得準，誤打誤撞罷了，強忍住笑意道：“陛下，改名字之事可以再議，但是當務之急是這些災民該如何處理，災民糟了難，有的還是去了親人，必然內心十分痛苦，若是他們到了皇都卻沒能夠得到照顧，豈不是要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災民的問題喬雨薇不是沒有聽說過的，上一世她便陪着小光處理過類似問題，那時候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像宇文寬這樣明面上擺着笑臉背地裏卻等着看笑話的臣子不少，但他們還不是扛過來了？要說拿出方案來并不難，無非是捐糧捐物，給個庇護之所。
只是這要做起來，倒并不容易，畢竟這些東西拿出去了就收不回來了，賠本的買賣誰願意做？更何況是和宇文西這個沒什麽威嚴的皇帝？但若是從國庫裏出，一來國庫并不豐盈，二來則是，這樣解決固然能在百姓心中博個好名聲，但是在朝廷百官面前，倒要顯得無能了。更何況，她瞅着戶部那個幹癟老頭，就覺得是個難纏的，能不能要到錢還有待商榷。
心中一番計較，她面上不顯，裝作為難的樣子，與宇文寬商量道：“災民之事刻不容緩，還請皇叔快快去安排人手，組織募捐，救濟災民。”又把球踢回去了。
去聽宇文寬道：“部署之類的事情本王自當料理好，只是有一事想必陛下還不知道。”
就說他怎麽這麽好心就接受了，原來還有後招等着呢。原來宇文西他爹宇文央在位的時候，因為奪嫡的事情，對京都的商人剝削的十分嚴重，導致現在商人們一聽說是皇家有事，便一個個的哭窮，甚至聯合起來建了個商會，明面上有什麽大災小情的都會捐錢，但是那些錢都是他們集資的，分攤到每個人頭上不過是他們平時一杯茶的錢，但是又沒辦法說他們些什麽，便直接導致了每次有什麽事要募捐，都籌集不到東西的窘況。宇文老爹遺留下來的這個燙手山芋，宇文寬不欲接手，便抛給了他。
怪不得這次讓宇文西來做事呢，不安好心！
不得不說，宇文西這個皇帝做的真是可憐，有個坑兒子的娘不說，連爹死了都要給親兒子出個難題。
這不，一下朝，專坑兒子一百年的章太後聞風而至，明面上關懷他遇到的難題，說來說去都是讓他掂量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乖乖去求皇叔幫忙才是正道之類的話。
對此，宇文西冷哼一聲不予理會，喬雨薇則一臉天真地提醒她：“母後，你說話小聲些。大齊的規矩，後宮婦人不得議政，違者斬首。若是被人聽見，朕可保不了你。”
一句話把章太後噎住，氣鼓鼓回了長樂宮。後宮婦人不得議政，的确是皇族不成文的規矩，斬首什麽的，她是騙人的的，至于會不會受罰嘛，那就得看皇帝了，不過，這時候用來騙騙人還是不錯的！
這也是為什麽喬雨薇要來做糕點給章太後了，希望她沒事不要跑出來拖後腿了！
墨寶很快便回來了，兩手空空的，東西顯然是送出去了，只是臉色不大好。
“乖墨寶，咱們別難過，你也知道太後不喜歡你，沒有賞賜便沒有賞賜吧，以你們倆的關系，她沒揍你就不錯了。”喬雨薇安慰道。
聞言，墨寶馬上擡起耷拉着的腦袋，一臉後怕地叫道：“陛下，你早知道太後最喜歡懲罰我了，你還讓我去送東西！”
“那你被打了嗎？”喬雨薇涼涼道。
“自然是沒有了，可是陛下你知不知道，若是太後想起來要罰我，墨寶就沒有命伺候您啦！”幸好太後看到陛下送的糕點被吓傻了，不然……他真是越想越怕！
“閉嘴！”這個墨寶，叫起來聲音怎麽這麽大，耳朵都要振聾了，“沒挨打是好事，你這麽傷心幹嘛？”
“陛下，你有所不知！”墨寶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臉上的後怕轉眼就換成了憤怒，“太後她竟然當着我的面便讓宮女把糕點拿去喂狗了！”
“狗？”
“就是太後養的那只沙皮！真是又醜又貪吃，一口就咬掉了半塊棗糕，吃吃吃，蛀掉它的狗牙！唔……陛下，尼幹嘛……”
他那幅恨不得與狗奪食的樣子實在丢臉，喬雨薇忙拿了剩下的棗糕塞到他嘴裏。
“母後啊……”宇文西感嘆，“朕早就告訴你這是浪費了。”一副“我早說過你不聽，現在吃虧了吧”的語氣。
喬雨薇笑道：“她不收，我早就猜到了，只不過你沒送過她東西吧？這樣便有的她琢磨了。”
章太後不吃皇帝送的東西，往難聽了說，不就是怕皇帝害她嘛。對于一個在後宮之中沒有依靠，又要整日以最壞的惡意揣度自己親生兒子的女人來說，只要身邊有一點異常，必然草木皆兵。
這一點，喬雨薇看得很透，而至于宇文西懂不懂，她也無從得知。
兩人都沉默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的墨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