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皇帝作死
喬家嫡長女喬雨薇，自幼養在閨中，受的是一等一的貴女教育。父親喬丞相除了是百官之首，掌管朝廷要務以外，還是大齊有名的大儒，故而即使是女子，她也算是熟讀詩書。而讀了那麽多書，卻沒有一本能夠解釋她現在的處境。
昏迷過去之前，她突然感到一陣窒息，緊接着便沒了意識，再醒過來，眼前還是一片黑暗，只不過耳邊似乎能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再細細傾聽，似乎有人壓低了聲音在交談。
“徐太醫，您趕緊看看，皇上他這是怎麽了啊？怎麽好好一個人說昏倒就昏倒呢？”
——墨寶？
她還想多聽一會兒，那邊就不說話了，只聽有人走近，過了一會兒，手腕被輕輕放到軟枕上，冰涼的指間觸到脈搏上，透過血液傳來。這份觸感太過真實，真實到喬雨薇差點兒跳起來大罵——大膽！竟敢碰哀家！
好在她現在是跳不起來的，所以好歹沒有再次丢人——她記起來她現在是宇文西，是一名男子，男子給男子號脈，是不需要玄紅繩的。
胡思亂想間，那邊已經收了手，接着她便聽到一道清朗溫潤的聲音，輕聲道：“墨公公，陛下只是暫時暈過去了，并無大礙。”
“是嘛，那就好……可是，徐太醫，皇上的身子骨兒一向很好，這好端端的就暈倒了，總得有個緣由吧？”滿懷擔心的語氣，看來墨寶真是很關心宇文西的。
“我自入太醫院以來，近三年，從未聽說陛下生病，墨公公這麽一提，我倒也覺得奇怪。”徐太醫略一沉吟，道，“常言道，病從口入，墨公公你怎麽看？”
“徐大人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陛下昨日竟然吃了幾樣素菜……我在陛下身邊伺候，也已經有兩年了，從未見陛下如此，不知是不是這裏面的原因？”
“素菜？素食于健康有益，且我看陛下除了昏迷之外并無其他症狀，應當不是。不知墨公公可否知道，陛下身邊近來是否有異常？”
“異常？”墨寶喃喃，陷入了回憶之中。
說起來，昨日的陛下真是與往日一點兒也不同啊，雖說也是在朝堂上發了脾氣，但是并沒有像往日一樣，回到了甘泉宮還要一個人坐着生悶氣，反而是直接在朝堂上發洩了出來，不得不說，看到那些朝臣們慘白的臉色，墨寶心中也覺得爽快。再說太後的事，那才是真的不同，往常陛下也會救他，卻從沒有這一次這樣威風凜凜的！
可是，這些異常會與陛下忽然暈倒有關嗎？
想了下，他遲疑道：“今日清晨，陛下竟早早醒了，派我去請韋奉道觀的道長過來，還交代了許多，神神秘秘的，早朝結束陛下回了甘泉宮，因他先前吩咐要一個人進去，誰也不得打擾，故而陛下暈倒之後，奴才們也是過了許久才發現的。”
“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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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個神棍！真是該死！見到陛下暈倒了，竟然也不喊人來救，跳窗逃走了，若不是宮中侍衛警覺，真要讓他逃了！”說起這個道長，墨寶真是恨得牙癢癢的。想到自己見到尊貴的主子孤零零一人躺在地上，他真是差點兒沒被吓死啊！
“對了，陛下暈過去的時候，手中緊緊抓着一張符紙。”墨寶想起這個來，忙取出來遞給徐太醫。
“這個是……”徐太醫看着上面鬼畫符一般的字，似是一名女子的名字，忍不住看了昏睡中的皇帝一眼，當然他并不敢在這裏八卦些什麽，故而什麽也沒說，默默将符紙翻看一遍，再放在鼻尖聞了聞。
“怎麽樣？”墨寶急道。
“墨公公，這符紙應該沒有問題。”見墨寶有些失望，他接着道，“不過，剛才進來的時候我便想說，這殿內似乎有什麽奇怪的味道。”
味道？墨寶偏頭想了想，一拍腦袋，道：“那道士先前燃了許多自己帶來的香，該是那味道還未散去。”
“香？什麽香？可否讓我看看？”
“當然了，我記得……還有一點剩餘。”墨寶說着走到一旁的小香爐旁，從裏面□□半截香，遞到徐太醫手中，“方才我覺得香味太過惱人，便做主熄滅了。”
徐太醫接過，放在鼻尖聞了聞，又掰斷了一些在指尖撚了撚。墨寶望着他臉色越來越沉，心也一點點跟着沉下去——莫非這香有大問題？
“墨公公，你哭什麽？”徐太醫擡眸，便見到一張哭花了的臉。
“徐太醫，你不用瞞我，實話實說吧，這是不是什麽絕世□□？陛下是不是醒不過來了？”墨寶哭得撕心裂肺。
那邊徐太醫沒有說話，喬雨薇已經是忍不住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很想要擡起手把耳朵捂上，這個墨寶，還能不能盼點好的了？
好在徐太醫及時拯救了喬雨薇，只聽他道：“墨公公莫急，陛下并無大礙。”
“并無大礙？”墨寶抽抽噎噎，顯然并不相信，“若是并無大礙，那你方才臉色怎麽這麽難看？”一時都忘了用敬語。
“哦，你誤會了。”徐太醫忙解釋道，“這香料本身并無問題，只是因為制香的材料特別，所以燃燒時會産生大量煙霧，造成煙霧缭繞的神秘感，這本來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這些煙霧比尋常香燃燒産生的煙霧更易傳熱，帶有熱量的煙霧碰到紙上大量的朱砂，額，普通朱砂本身是沒有問題的，但是不知道那道士是哪裏取來的，這紙上的朱砂卻有些不同，稍微加熱便能揮發，我猜測應該是朱砂揮發之後陛下吸入，才導致陛下暫時昏迷的。”
“這個害人的道士！等陛下醒了絕對不能輕饒了他！”墨寶忿忿道，繼而追問，“那陛下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墨公公放心，朱砂本就是許多安神的香料配方中的一味藥，應當沒什麽問題。至于陛下暈倒之事，恐怕與陛下的體質也有關系，我記得陛下對香料很敏感。”
“是的，聽說陛下小時候曾因為後宮娘娘們身上的香味，打噴嚏不止，不光是人身上的味道，就連花香也是如此，故而陛下甚少去禦花園的。”
那邊兩人聊開了，這邊默默聽了許久的喬雨薇暗笑：這宇文西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以為找了個道士就能把她捉了，誰料到把自己坑了！不說那道士本就是個神棍，且說她名字都是假的，饒是再高明的道士也沒轍吧？更何況在她看來，現在兩人的情況複雜很多，自己既然能夠使用肉體，那便也算是個人，是人的話怎麽會怕那些神神怪怪的東西呢？
唉，也不知道這個宇文西還要昏迷多久，她這麽躺着，眼前一片黑暗，真的是好無聊啊！心中暗道，這人也是毛病多，作為一個人，鼻子這麽靈幹嘛呢！
那邊徐太醫已經被墨寶送了出去，整個內殿都安靜下來。喬雨薇不知等了多久，耳邊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音，正疑惑是不是宇文西醒過來了，眼前便有一個光點慢慢變大，變大，再變大……然後，喬雨薇就看到了房頂……
——宇文西醒了！
“朕這是怎麽了？”宇文西喃喃，顯然還不清楚狀況，喬雨薇正想要開口奚落他一番，又聽他道，“大師果然是大師，看來那個嘴壞臉皮又厚的女人已經被超度了，真是阿彌陀佛，清淨不少啊！”
喬雨薇：呵呵……
喬雨薇這人有個小毛病，那就是記仇，有時候還有些小心眼，故而雖然沒出什麽大事，但是聽到他這麽說，她不爽了，她一旦不爽，那就必然要有人倒黴了。
墨寶墨公公這幾日心中忐忑，旁人看不出來，但他一直貼身伺候宇文西，自然比他人更了解這位皇帝。
自從那日皇帝昏倒之後再醒過來，便有些不同了。這位主子不但沒有責罰那個該千刀萬剮差點害死他的人，反而重重賞了那道士然後打發了，墨寶本來想說出真相，可是後來聽說那道士在大牢裏受了驚後來又得了重賞，大悲大喜之下瘋了，他便沒有多言語，哼，活該！
至于坊間流傳的陛下面目可憎，吓瘋了面聖的道士什麽的，謠言止于智者，還是不要讓陛下知道的好。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留下了什麽後遺症，現在的陛下啊……
聽着殿內的狂笑聲，墨寶摸了摸額頭的汗，他還是再去四周轉轉，看哪裏窗戶沒關好，陛下這種樣子傳出去，雖沒幾人會相信，但陛下知道了恐怕要覺得落了面子，又要發脾氣了。
裏面的主子啊，別扭着呢！
宇文西一人坐在半人高的銅鏡前，一會兒自言自語，一會兒哈哈大笑。
而圍觀的喬雨薇表示：莫不是魔障了？
再聽他喃喃自語的都是在罵自己，喬雨薇表示，忍了兩天，忍不下去了！
原來她自那日宇文西醒來以後便一直沒有開口說話，故而宇文西以為是那道士的功勞，真的把她超度了。而她之所以不說話，不過是在等一個合适的時機報複他！現在聽到宇文西說她壞話，發出一聲冷哼。
這聲音不大不小，落在寂靜的寝宮內，正好讓喃喃自語的宇文西聽了個清楚。
“誰？”他沒有回頭，借此掩飾內心的起伏，同時側耳細細聽着殿內的動靜，可是什麽也沒有聽見。
他倏地站起身，猛然回頭，殿內只他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朱砂的事情是我瞎掰的，朱砂化學名是硫化汞，汞是揮發性強啦，不過據說硫化汞并沒有，這裏作者學識有限就瞎掰了下，見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