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兩人同時僵住了。
郁寧寧猛地推開白缙,低喘着,用那雙澄潤而明亮的眼睛濕濕地看着他,帶着幾分無所适從。
“你先進屋。”白缙嗓音染上幾分啞,清朗的音色裏更添蠱惑,十足撩人。
郁寧寧閉了閉眼,一言不發地進了卧室。分明沒做什麽,可她衣襟被揉得發皺,臉頰熱燙,想也知道這種狀态下不能見人。
她仍因為纏綿熱切的吻而臉紅心跳,更因自己沖動的念頭羞臊難平,貼着牆站了好一會兒,她走進浴室。
将水龍頭開到最大,放出清冷而急速的水流,她用冷水不間斷地撲着面,伴着“嘩嘩”作響的水聲掩藏起那份難以名狀的不安,并将那股躁動壓下去。
她明白,她明白自己的。
潛意識裏,居然比男方還要急切。
興許聰敏、明銳如白缙也不會明白,是她,當真沒辦法坦率地表達內心,因此那股迫切的、鼓脹的深沉愛意,竟想拿這般樸實笨拙的方式去證明。
更因為他的溫柔,值得她用全部的自己去抵償。
—
郁寧寧出來時,看見郁寶岩和白缙分坐兩頭沙發,白缙坐姿端正,面色從容,而郁寶岩斜倚着扶手,神情散漫,是再正常不過的兩個人。
可郁寧寧莫名看出兩人之間的對峙氛圍。
郁寶岩見她出來,坐直了身子,“姐,我來看看你。”
郁寧寧點點頭,說:“我沒什麽事,那個小網紅鬧的事也容易處理,白缙會安排。”
她一開口就說了個明明白白,就差把“不用你管”寫在臉上了,以免郁寶岩再橫插一腳,沖動之下惹出什麽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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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寶岩早就習慣了她的疏離态度,并不當回事,反而挺不服氣似的瞪了白缙一眼。
郁寧寧看看他,又看看白缙,眼中帶着明顯的疑問。
這兩人關系一直很好,與異性兄弟無異,這是怎麽了?
白缙含笑開口:“這是我應該做的,我會照顧好寧寧,不讓她受那些事的影響。”
他的聲音清和潤朗,可配上微微上挑的眼神,正正朝着郁寶岩,莫名帶了幾分挑釁。
在旁人面前,更是在關系微妙的弟弟面前,郁寧寧不适應太過親密的話,遮掩似的直沖着白缙說:“你們兩個到底怎麽回事?”
“也沒什麽,小岩誤會了一些事。”
“誤會?”郁寶岩的聲音帶着明顯的火氣,“白哥,只憑你說的這些怎麽就能……你!”
他說話時仍有顧慮,打啞謎似的,白缙也一樣。
“我說了,我沒有。”白缙似乎在壓抑着情緒,語氣無奈,“小岩,我以為你了解我。”
“我不了解!你——”
郁寧寧忍無可忍地打斷了郁寶岩愈發擡高的聲調。
“你們兩個搞什麽!?”她也被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弄出了火氣,聲音冷冷的,“到底有什麽事?”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沒什麽。”
郁寧寧睜圓了眼睛瞪他們,黑白分明的細眼隐含怒意,卻掩不住明澈清亮。
氛圍僵硬了片刻,而後有意識的,郁寶岩和白缙談起其他話題,将那幾分鐘的不愉快揭過去。郁寧寧皺了皺眉,在兩人聊到顯城時才出聲。
“你母親情況到底怎麽樣?”
郁寶岩轉向她,态度存了幾分小心,說:“她一直說頭暈、胸悶,住了幾次院也沒有查出問題。”
“嗯。”郁寧寧平靜地說:“那你下次飛顯城告訴我一聲。”
“……”郁寶岩縮了縮脖子,再也沒有剛才發怒的氣勢,臉上的躊躇張惶仿佛是在說“完犢子了”。
“怎麽?”
“我,短期內應該不用飛了。”郁寶岩跟做錯了事似的,小聲說:“爸最近有業務要談,會在瑸城住一段時間,他說……會帶我媽一起來。”
空氣安靜了幾秒。
白缙看着郁寧寧,眼中盛滿了擔憂。
“哦。”郁寧寧眼皮也沒擡一下,淡淡應聲,“那就不用費事了。”
白缙記起,數月前郁寶岩進拘留所招來郁茂經時,他就是這麽個恨不得給郁寧寧下跪求饒的樣子。而這一次,何菲娣也要來了。
郁寶岩手指不由動了動,低聲道:“姐,其實你如果不想見,可以避開的,爸不會在意……”他倏地頓住,不知想到了什麽,臉頰有些漲紅,不吭聲了。
郁寧寧看他一眼,唇角竟然還勾着淡笑,略微譏诮地說:“知道什麽叫多說多錯了嗎?等他們來了,你就繼續,指不定兩頭挨削呢。”
白缙靜靜地看着郁寶岩撇着嘴、委屈又無奈的樣子,默默想道,不知道去給他找跪墊來不來得及。
不過也該郁寶岩委屈了,他眼見是向着郁寧寧這頭的。
白缙的目光幽邃,帶着幾分泰然,轉向郁寧寧。等郁伯伯夫妻過來,有些事情會真正清晰起來。
郁寶岩的母親何菲娣,在他印象中是一個溫柔又親和的女人。她是全職太太,經常陪丈夫出席社交場合,氣度及口碑都極佳。
可就是這麽個人,讓郁寧寧諱莫如深,讓郁寶岩如臨大敵。
—
郁寧寧的三日假期都耗在了屋裏,到最後一天,她幹脆門也不出,接上數位板打算畫圖。
可直到白缙用鑰匙開門,她也只畫了一個瓢——禿的。
聽見動靜,她下意識把板子一扣,走出來見白缙手裏抱着一個大紙箱,上前搭了把手。裏面的東西不沉,可體積看起來挺大,移動間略微晃一晃,咵咵地響。
“這些東西先放在你這裏,忙完這陣子我叫人來開工。”
郁寧寧知道他說的是智能家居的事,點頭應了。
放好東西,白缙左右看看,笑問:“七寶呢?”
“卧室呢。”郁寧寧伸手一指。
七寶如今膽子大了,再也不是瑟縮在籠子上面的寶寶了,時常在屋子裏橫着蹦,不過最喜歡的依然是郁寧寧卧室的飄窗。
白缙走進去,越過床,把七寶抱起來,用指尖蹭着它的小腦袋。郁寧寧養它三個月,玄鳳長大了些,毛色也愈發明亮順暢,模樣喜人。
“來,叫爸爸。”
郁寧寧“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白缙穿着休閑風格的衣服,氣質卻仍顯得周正,語氣也一本正經的,說出的話卻顯天真,加上懷裏那毛茸茸的小可愛,看起來着實有些反差感。
白缙朝她眨眨眼睛,依然認真地說:“早就該兌現了,是吧,它媽媽答應了的。”
郁寧寧嘴角撐不住直笑,調侃道:“是是是,七寶聽見了沒,快叫爸爸。”
白缙在飄窗邊坐下,長腿伸展開來,逆着光,身後是萬裏層雲、天光大盛,亮得近乎刺目。他把七寶放在腿上,鄭重其事地說:“它可是鹦鹉,你當它開口是天方夜譚?”
郁寧寧還是不以為然,說:“其他鹦鹉也就算了,對玄鳳來說不容易啊。要麽,你教它唱歌。”
她也查過相關資料,都說玄鳳能學會很多聲調,吹口哨的能力比說話強。不過她一沒有時間二不會吹口哨,也就不勉強了。
白缙将她的敷衍神情納入眼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麽。
然後他當真開始教七寶說話,郁寧寧簡直哭笑不得。很多時候,她都不明白白缙在執着什麽。
她去廚房煮了兩杯咖啡,再回來時,看見白缙正拿着她的數位板,心驀地一驚。
“咖啡。”
郁寧寧佯裝平靜地走進去,端給他。
白缙擡眸看向她,深邃的黑瞳裏囊括着複雜的情緒,讓人一時難以捉摸。
“原來,你會畫畫。”
郁寧寧輕描淡寫,“我不會畫畫才奇怪吧。”
她的專業課就有廣告美術設計這門課程,有了基礎,業餘發揮一下也不是難事。
郁寧寧看了一眼板子,上面只有一個男人的輪廓,長着圓潤得反光的腦殼,是她喜歡的電影人物。
好像,被看見也沒什麽。
她順手把數位板收起來,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你整理出來的那些帳號……”
男聲微微發澀,帶着顯見的猶豫,及生硬。郁寧寧詫異地看向他。
後知後覺,白缙似乎有些不悅。
白缙頓了一下,說:“本來也沒什麽內容,我讓人處理過了。其他途徑,你有收到過騷擾信息嗎?”
郁寧寧搖頭。
其實那些賬號裏沒有微博號,而交出的賬號裏也沒有實際內容。
她一向把網絡與三次分開,盡管微博上只是一些畫作和簡短、不知所雲的心情記述,她也不想被身邊人看到。
而且,會在他嚴密的安排下,心存僥幸。
白缙沒有說話,只是看她,眼神裏更添了幾分郁寧寧讀不懂的——恍如失望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