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郁寧寧笑出聲來,手中的水杯跟着晃了幾晃。她把杯子放下,嘴角無法抑制地上揚着,拇指輕點屏幕,也發了一個表情包出去。
【冷漠.jpg】
想到白缙總是正經紳士的樣子,居然也會用這種表情包,郁寧寧又是一陣笑。
她記起線上的白缙經常給人驚喜,手指多往上劃了劃,心中突然生出一個念頭。
更多時候,在線上聊天,白缙的畫風是與平常無異的。
偶爾發生異變的這幾條就顯得格外突兀——怎麽看怎麽不對。
沒等郁寧寧琢磨出個結論,又收到一條。
【明天有時間嗎?】
簡潔,明晰,無錯字,标點正确,很白缙。
郁寧寧眉心一動,回複道:【晚上八點以後有空。】
白缙:【那,接你一起吃飯?】
—
郁寧寧真的以為是簡單吃個飯。
于是等她下了車,擡頭看見泛着熒熒綠光的養生館的标牌,整個人都懵了。
郁寧寧接連加班,已經熬了三天,被白缙接上之後先在車上眯了一會兒,頭昏腦漲連餓都不會了,就等着正經吃一頓原地回血。
結果一睜眼,她感覺自己被枸杞山藥粥糊了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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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寧寧抿着唇,口中發幹,一言難盡地看白缙。
白缙好像對自己的安排還挺滿意,動作優雅地把車鑰匙繞指一圈,道:“進去吧,我已經訂好了。”
郁寧寧摸摸自己癟下去的小肚子,無言地跟上。
店內裝修得古樸,光線呈令人沉靜的暖黃色,空氣裏萦繞着淡淡的藥香,顯得清新雅致。白缙看起來早有準備,兩人在大堂落座後也不見他斟酌,利索地點了幾個菜。
當然,之前白缙讓郁寧寧看菜單,被無情地拒絕了。
然後郁寧寧就看着一道道養生又“環保”的菜被端上來,裝盤整齊精致,在瓷白的盤子裏各個幽碧蔥翠,綠得別具一格,最後是一道薄荷蔬菜羹。
盡管店內環境看起來足夠高雅,白缙還是用開水将餐具燙了一遍,遞給郁寧寧時後知後覺,“怎麽了?”
郁寧寧眨巴着眼睛看他,烏亮的眸子裏暗藏倦色,“是什麽讓你對綠色如此執着,是愛情嗎?”
“……”白缙視線掃過桌面,語帶躊躇,“你不喜歡?”
郁寧寧着實疲憊,坐得歪趴趴的,胳膊支在桌面上,反手指着自己,“你看我的臉色夠綠嗎?”
白缙沒作聲,拿在手裏的筷子也放了下來,面露窘迫。
郁寧寧嘆了一聲,面露哀怨,一字一頓地說:“我、想、吃、肉。”
白缙:“……”
“我是想着帶你過來住一晚,按摩放松一下,剛好素食是這家的特色所以……要不,我們現在換一家?”
他對自己感到無語,神情頗有些狼狽,腦內同時想起盛仕得知自己的打算後匪夷所思的眼神。
當初安排的時候,那股興沖沖的勁頭怎麽沒被師兄一盆冷水澆息?打電話預定時,師兄分明說過讓他別這麽“務實”,他卻只惦記着郁寧寧長期伏案會導致頸椎病複發。
現在,她還真,不喜歡。
郁寧寧沒應聲,眼神幽幽的,突然伸手點了點那道蔬菜羹。
“嗯?”白缙還在想盛仕的提醒,一時沒反應過來。
郁寧寧又推了推碗。
白缙這才會意,幫她盛了一碗蔬菜羹,溫聲哄道:“嘗一嘗?這家的素食做得真的很好。”
郁寧寧含糊地應了聲,嘗了一口,緊接着,又舀了一勺吃下去。
做得的确很好,口感爽利,後味清新香醇——還挺解渴。
溫适的感覺直通脾胃,暖實了腹腔。郁寧寧狀态的确有點差,一口氣吃完一碗,又把其他菜嘗了一遍,點點頭,卻又是嘆,“很好吃,但說真的,如果能來一份雪花小牛肉……”
白缙面上已揚起笑容,舉了舉手,做嚴肅狀,道:“我申請做郁寧寧女士的禦用大廚,請選我,我會做牛肉,各種做法都會。”
郁寧寧被逗得一笑。
他俊朗的面容配上誠摯的微笑更顯迷人,氣質清隽,聲線亦溫潤,“這一餐,你還滿意嗎?”
郁寧寧聞言,放下筷子,神情變得凝重起來,頗有些為難,“我——很滿意!”
白缙被繞得一怔,笑色裏帶出幾分無奈,伸手去捉她擱在桌上的手,輕柔地裹住。
澄黃的燈影裏,郁寧寧歪着腦袋,明澈的眸子裏泛着幾分狡黠,“但你欠我一頓牛肉,記住啊。”
“多少頓都可以。”
進食後,郁寧寧顯然恢複了氣力,重新坐直,聲音也帶了幾分底氣。白缙見她如此勞累不免心疼,多問了幾句工作上的事。
近來致飛科技的推廣節奏緩慢,也沒有什麽需要白缙出面的事情,故而兩人沒了公然見面的機會,私下裏也沒有約會的時間。
致飛那邊臨近産品上線,白缙也忙。
郁寧寧知道他會挂心,便簡單說了玉氏跟覺美的争端,言語時也不知是出于什麽心态,也将自己應對鄧瑩挑釁的事情說了。
“老實說,那個傳媒工作室跟我們第一次合作,給的渠道有限,公司裏眼熱的不少。就算不是鄧瑩在D組中堅位置,換一個人,恐怕撕了我的心都有。”
公共資源誰都想要,而現在,莊茹看陳總的面子,還真許給了郁寧寧做善後工作。
白缙聽得皺起眉頭,“你的競争者都是鄧瑩那樣的角色?很難應對嗎?”
他記得鄧瑩手中的籌碼不少,心機更是深沉,想起她那副看似純良的笑面,真叫人心驚。
“不會。”郁寧寧搖頭說:“D組那個組長也不是善茬,我看得出來,鄧瑩一時拿不下她。大不了就是撕回去,我也不怕鄧瑩。”
她習慣于避讓,可不代表就沒有迎戰的能力。既然已經下定決心,盡管不适應,她還是要強硬起來,為A組撐起門面。
白缙點點頭,看着她,目光溫柔,心中更有幾分說不出的欣慰。
正因為了解郁寧寧的性子,知曉情緒外放對她來說有多艱難,才更能體會她此舉的深重意義。
真心盼望她,心性不再受束縛,能活得勇敢、自由。
吃過晚飯,郁寧寧嫌棄自己滿口濕潮的菜味,去找服務生要薄荷糖。館內的菜式清淡,對方很少聽到這樣的要求,聞言滿臉詫異,應允她立刻出門去買,過了十多分鐘才送過來。
彼時她趴在按摩床上,由着理療師用儀器在她背上刷來掃去,面不改色地道了聲謝。
這種時候想要清一下口氣,意圖簡直不能深想。
她呆的是單人間,她的衣服整齊地疊放在旁邊的架子上,而白缙,在隔壁。
郁寧寧剝開糖塞進口中,眉眼澄潤輕靈,眼珠鎖定在某個點,放空,對理療師向她發出的溝通請求毫不理會。
她在思索一種可能性。
因為這種氛圍,總能讓人聯想到某種帶顏色的東西。雖然這家養生館看起來再正經不過,理療師是中年女人服務生也其貌不揚。
但有些觀念如此,要是換一個人品沒那麽端正的,帶女朋友來養生館,早讓人想歪了——這是何等的會玩啊。
偏偏,那是煞費苦心安排了“養生一條龍服務”,點一桌子菜葉,給她科普營養烹饪原理,苦口婆心勸她注重保養的白缙。
背脊的某處穴位被微弱電流刺激,郁寧寧低嘆了聲,感慨地閉上眼睛。
不得不說,經絡疏通真的很舒服,簡直是頸椎病患者的福音。
所以,白缙就只是單純地帶她來“放松”而已吧。
應該不用做那什麽的準備。
在悠揚清雅的古琴曲中,郁寧寧腦內風暴已然扛不過反噬襲來的倦怠,眼皮在不知不覺間耷拉下來。
醒來不知過了幾時,郁寧寧問理療師一聲。
理療師說:“你睡了一個小時,你老公在外面等呢。”
“在外面?”她睡得嗓音微啞,輕咳了聲,“他……還不是我老公。”
“什麽,男朋友啊?那可稀罕了。”理療師見過兩人行狀親密,說:“哪有小情侶約會選這裏的。”
郁寧寧哭笑不得。
理療師又說:“你男朋友真有意思,包了時間自己不去按,就在旁邊看,我同事看他好像是想學,還指導了一下呢,他是為了你吧?”
“不知道啊。”郁寧寧低笑了下,貌似淡定地喝水,心內卻被她說得一陣波動,半是無奈半是歡愉。
這可太有意思了,情侶約會,兩人幹脆分開來,一個在按摩床上睡覺,一個跟着按摩師學手藝。
但偏偏,給她一種樸實、真切又溫馨的感覺。郁寧寧覺得自己的邏輯也有點迷。
她換上館內的汗蒸款浴衣,揉着眼睛盤腿坐着,聽見理療師出去又進來的動靜,閉着眼睛問:“還有什麽服務?我能繼續睡嗎?”
“不可以。”
說話的,居然是一個沉啞的男人聲音。
郁寧寧一驚,猛地睜開眼,偏偏視線範圍內全是積壓眼球來得小星星,什麽也看不清楚,秒變睜眼瞎。
“接下來是貼身服務。”
說話間,男人的氣息漸近,帶着幹爽的浴液味道。
緊接着,女人的纖腰被緊緊摟住,清潤更有幾分熟稔的鼻息就此壓下。男人以唇封緘,順勢将人按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