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秦清曼看着氣勢洶洶怒沖而來的吳家人, 立刻知道情況有變，趕緊第一時間就把楚楚背在了背上，同時踢了鄭雪松一腳。
吳遠明跟假公安有勾結, 吳家人這個樣子怕是要鬧事。
鄭雪松原本還想着怎麽安撫吳家人，被秦清曼踢了一腳立刻察覺到異常, 立刻掏出□□指對着天空, 然後對沖來的吳家人大聲喊道, “我是縣公安局的鄭雪松，是公安, 我受命來查案，大家冷靜點, 冷靜聽我一言。”
“我的衛民, 把衛民還給我。”
吳衛民的爺爺叫做吳榮, 今年快七十歲，他就吳衛民這麽一個孫子, 平時寶貝得很, 收到孫子被殺的消息, 老人已經暈過去好幾回。
加上知道兒子吳遠明也被綁，立刻怒火攻心召集所有的親朋好友沖了出來。
他要給孫子報仇。
“老人家，你聽我說, 我們沒有搶你孫子, 只是給他轉移地方，地面太冷, 不适合一直停留。”鄭雪松盡量大聲安撫，同時也說道：“各位同志, 大家要相信我們公安, 我們公安一定會秉公辦案的。”
“把那個姓秦的女人交出來, 是她，是她害死了我家衛民。”吳衛民的母親伍春夏被人攙扶在人群裏死死盯住秦清曼，那充血的眼裏全都是怨恨。
恨不得現在就打死秦清曼。
鄭雪松立刻察覺到事情的嚴重，趕緊護在秦清曼身前大聲說道：“各位家屬，我知道你們的心情，但請你們相信我，秦清曼同志不是兇手，吳衛民是被假冒公安的犯罪嫌疑殺害的。”
殺人案件其實非常清晰、清楚，人證、物證，都有，都能證明秦清曼是無罪的，甚至可以說秦清曼才倒黴，要不是被吳衛民糾纏，人家早就回家烤火取暖去了。
“衛民就是姓秦的女人殺死的，要是沒有她，我兒子怎麽會死，就是她，她就是個害人精，我兒子就是因她而死，我今天要她給我兒子償命。”
伍春夏根本就不想聽鄭雪松說什麽，一口咬定秦清曼就是害死她兒子的兇手，要秦清曼償命。
随着伍春夏這句話，吳家人沖得更快，很多人都舉起了手裏的武器。
看着這一幕，再冷靜的鄭雪松冷汗都下來了。
他們就算手裏有槍，也難敵四手，鄭雪松拉開了槍栓，厲聲警告道：“站住，全部人員都給我站住，再不站住我就開槍了，你們這是妨礙公安執法，這是犯罪。”
這年代的公安威信還是非常高，一聽鄭雪松要開槍，很多吳家人猶疑地放緩了腳步。
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吳榮與伍春夏的臉上。
他們這群人敢來鬧事可都是聽這兩人的。
“公安維護殺害我孫子的罪犯，我老頭子不活了，你打死我吧，我去陪我家衛民。”吳榮見帶來的人被鄭雪松這個公安鎮住，心中的悲傷更甚，推開攙扶自己的人就踉踉跄跄直奔鄭雪松。
他都快七十的人，早就活夠本，自從聽到孫子被殺，他根本就不想再活。
兒子眼看保不住，孫子也死了，他這把老骨頭還活着幹嘛，還不如去陪孫子，天那麽冷，孫子肯定很冷，他得去陪陪他家衛民。
吳榮存了死志走向鄭雪松，看向秦清曼的目光帶着陰森。
打死他孫子的犯罪嫌疑人他恨，但他更恨秦清曼。
要不是秦清曼，他兒子、孫子都不會出事，所以秦清曼這個女人一定要死，他今天就要給兒子、孫子報仇。
吳榮堅定走向鄭雪松，他身後的吳家人也開始再次向鄭雪松他們積聚而來。
手裏的武器也再次高舉。
“砰！”清脆的槍聲響起，是鄭雪松開槍了，這一槍是警告，是執法部門對吳家人的警告。
槍聲讓鄭雪松身後的人證後退了一大半。
這些人是跟着周經國與劉和昌一起後退的，他們不想摻和到複雜的事件中，選擇了明哲保身。
鄭雪松這一槍讓有些人做出了選擇，也再次鎮住了吳家人，所有吳家人的臉色都慘白一片，他們猶疑着，因為所有人都清晰地知道與公安對着幹意味着什麽。
李宏義幾個公安也放下了肩膀上的屍袋，各自掏出槍，槍口指天的站在秦清曼的身邊保護着秦清曼與楚楚。
秦清曼平靜地看着吳家人，楚楚則在秦清曼的背上抱緊了秦清曼的脖子。
小孩沒有被槍聲吓到，也沒有被吳家人吓到，此時的他正兇巴巴地瞪着吳榮與伍春夏，就是這兩人說姐姐是壞人，要對付姐姐的。
“各位家屬，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但我們必須按照事實依據說事，吳衛民的死亡跟秦清曼同志沒有任何關系，在場這麽多人都可以為她作證。”鄭雪松不得不現場啓動人證。
“對，我能為秦清曼同志作證，我當時在場，親眼所見，吳衛民是被假冒公安的人槍殺的。”首先站出來給秦清曼作證是周邦國這個農場副場長。
他在農場雖然被壓制，但職位夠高，人品不錯。
“我也能為秦清曼同志作證，吳衛民的死與秦清曼同志無關。”第二個為秦清曼作證的是知青，這個知青也是第一個開口問秦清曼問題的知青。
“我能為秦清曼同志作證。”
“我也能……”
……
秦清曼的身後站出來一個又一個的證人，這些人都是曾經親眼目睹事件全部經過的農場職工，他們跟秦清曼沒有利益關系，不存在說假話的可能。
看着一個個站出來為秦清曼作證的人，吳榮與伍春夏的臉色特別的難看。
“我能為秦清曼同志作證，吳衛民的死亡跟秦清曼同志一點關系都沒有，反而是因為吳衛民見秦清曼同志長得好看就起了心思搭讪，秦清曼同志沒有搭理，是吳衛民從身後沖過去推到了秦清曼的嬸子與弟弟，害得兩人受傷。”
最後一個站出來為秦清曼作證的人讓人很意外，也難以相信。
因為這番話是趙天成說出來的。
趙天成是周經國這個公社革委會主任的兒子，也是吳衛民曾經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好兄弟，他的話真實性絕對毋庸置疑。
周經國看着出頭的趙天成整個人都傻了。
他兒子這是被秦清曼灌了什麽迷魂湯，這樣的事為什麽要插一手，完全沒有必要！
周經國無法理解自己兒子，吳家人也難以理解。
他們難以相信趙天成在這種時候選擇放棄兄弟。
趙天成不管吳家人的臉色如何，接着說道：“假公安是吳遠明報案趕來的，兩人一來并不問案情，而是要把秦清曼同志帶走，秦清曼同志才察覺出這兩人有異常，然後根據事實依據證明兩人是假冒的。”
“閉嘴，你閉嘴。”
吳榮狠狠地頓着手裏的拐杖，他不想聽趙天成說什麽過程，“我只知道要是沒有這個姓秦的女人，我孫子就不會死，這個姓秦的必須為我孫子陪葬。”
吳榮說完這話接着走向秦清曼，看向秦清曼的目光也帶着殺機。
趙天成被吳榮吼，臉色難看了一秒鐘，接着說道：“假公安被揭穿身份狗急跳牆掏出槍瞄準了秦清曼，是吳衛民自己慌不擇路亂跑擋在了秦清曼同志的面前，然後死了。”
他之前沒處在亂事中心，是看得最清楚的。
此時也原原本本把事情當衆說了出來。
趙天成說完這番話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氣，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幫秦清曼，但在剛剛那種氛圍下他就是想說出事情的真相。
說完，他就後退了幾步跟周經國站在一起。
周經國：……他完全看不懂自己的兒子了，但看一眼不遠處地上的裹屍袋，心中又有了想法，也許兒子是被吳衛民的死亡刺激到才有了轉變，這樣的轉變并不是什麽壞事。
吳衛民的死亡刺激了趙天成，也給周經國敲起了警鐘。
他家兒子該管一管了，不然也許會步入吳衛民的後塵。
周經國深思起來。
趙天成已經毫無顧忌地說出了事情的全部真相，早就選擇跟随他的王吉與周韬也依次站出來為秦清曼再次證明。
他們倆之前跟趙天成站在一起，也看得最清楚。
吳榮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不需要什麽事情的真相，他只知道這次事件的禍源就是秦清曼。
秦清曼就是害了他們吳家的根源。
“我只知道事情由這個姓秦的女人而起，我就找她給我孫子陪命，殺人償命，從古至今都是天經地義的事，至于什麽假公安，槍，那是你們公安的事，我不管，我只找姓秦這個罪魁禍首，我只要罪魁禍首給我孫子償命。”
吳榮固執的走向秦清曼，同時也是提醒身後的吳家人。
都姓吳，吳遠明倒了，這些靠着吳遠明撈好處的要是保不下吳遠明，那大家就一同陪葬。
吳家人當然知道吳遠明倒臺後他們會有什麽後果，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跟着吳榮沖出來鬧事，既然沖都沖出來了，在公安的面前也都露了面，幹脆就搏一搏，他們吳家死了人，鬧一鬧又怎麽了。
反正法不責衆，大家不知道法，不懂法。
吳家人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立刻扛着武器堅定不移地走向秦清曼。
腳下的步伐雖然慢，但确實是在前進。
甚至所有吳家人的面部表情也變得兇惡起來。
“站住，都給我站住，我再次警告你們，你們這是阻礙公安執法，是在犯罪，犯罪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鄭雪松上前一步擋在了吳家人的面前，手指緩緩扣動了手裏的槍。
“砰！”
再一次的槍聲警告。
這可是第二次警告，第三次就可以擊斃鬧事頭領。
但事情棘手就棘手在吳家人是因家裏死人後悲傷鬧事，吳榮這個領頭的還是位快七十歲的老人。
在對方沒定罪的情況下，鄭雪松還真沒法對這樣的老人下手。
“公安不敢開槍殺人，我們又沒犯法，我們沒罪，我們只是要一個公道而已，我們要的是一個公道。”吳榮一點都不怕鄭雪松，拄着拐杖第一個沖向了秦清曼，手裏的拐杖也高高舉了起來，他要打死秦清曼。
“住手，住手，再不住手我真開槍了，你們妨礙公安執法，我是有權槍斃你們的。”鄭雪松握槍的手很穩，但心髒卻在顫抖。
其他幾個公安大冷天頭上也都冒出了汗。
眼前的事讓他們進退兩難。
“這是欺負我們靠山屯沒人嗎？狗=日的，不就是打群架嗎，誰他媽怕你們。”鄭美琴原本是在不遠處的拖拉機車鬥裏看鄭雪松一行人辦案，但看着看着一肚子的怒火。
這群吳家人就跟聽不懂人話一樣，不管公安怎麽解釋，也不管人證怎麽作證秦清曼與吳衛民的死亡無關，這群吳家人都逮着秦清曼不放。
一群大老爺們欺負一個弱女子，把鄭美琴氣壞了。
眼看鄭雪松這幾個公安都鎮不住吳榮等人，鄭美琴掀開被子一邊大罵一邊跳下了車。
她個子長得高大，從來就沒怕過打架。
随便在路邊撿了根還結實的棍子，鄭美琴沖向了吳家人，包勝利緊随其後。
至于跟着包勝利去縣裏報案的兩個男同志愣在車裏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事跟你們沒關系，你們不用摻和。”桂英嬸子并沒有埋怨車上的兩人不幫忙，而是很理解兩人的選擇。
兩人立刻臉紅了。
農場大門口的人群裏，當然還有靠山屯的人。
這些人雖然都是靠山屯的人，但他們都因為工作關系在農場也把家搬到了農場的家屬區。
雖然家搬了，但祖祖輩輩都是靠山屯的人，親戚也都還在靠山屯。
一個屯的人，打斷骨頭連着筋。
看到秦清曼被吳家人誣陷欺負，又看到鄭美琴一個嫁出靠山屯的女人都帶着自家男人來幫忙，他們這些靠山屯的男人哪裏還坐得住，一身熱血頓時激動起來。
一個個就近抓起能打架的東西就沖了出去。
“姓吳的，敢欺負我們靠山屯的人，先問問老子手裏的棍子同意不同意。”
“不就是打架嗎，誰怕誰！”
“打他娘的，老子早就看這群姓吳的不順眼，一個個仗着吳遠明那孫子的勢在農場不幹人事，都他媽的一群孫子，打，誰不敢打架誰是孫子。”
人群裏只要是靠山屯的人都沖了出來。
他們人雖少，可能連吳家人的十分之一都沒有，但就算是這麽幾個人也沖出了一往無前的氣勢。
秦清曼與楚楚看着這些跟自己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甚至是連面都沒見過幾回的靠山屯人維護他們，他們笑了，心中也充滿了激動。
打架而已，打就是。
吳家人對于靠山屯人的出面非常意外，也措手不及，包圍圈立刻被鄭美琴他們沖出一個口子，然後這群人與秦清曼彙合在了一起。
七八個人對戰一百多人的氣勢并不少半分。
看着這意外的一幕，圍觀群衆又震驚有敬佩，甚至有些人也想加入，最終被同伴扯住了。
無根的浮萍還是明哲保身為好。
“給我打。”吳榮被鄭雪松阻擋，又見還有人敢幫秦清曼，心中的悲傷與怒火交織在一起爆=炸了，直接下了命令。
早有準備的吳家人舉着棍棒沖向了秦清曼等人。
戰鬥即将開始。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音，聲音非常響，驚動了所有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去。
然後，大家見到了更多的一群黑壓壓的人頭。
這群人手裏全部扛着棍棒撒丫子向農場大門沖來，沖在最前面的居然是個半老頭子。
老頭比吳榮還有中氣十足地怒吼道：“我看哪個小兔崽子敢打我們靠山屯的人，老子活刮了他。”聲音非常響，好似滾滾雷鳴由遠及近。
這群人是奔跑而來的，可以看出一個個滿頭大汗，滿臉通紅。
他們奔跑的速度非常快，幾乎是人們剛看到他們，他們就快要沖到農場大門。
一群人沖出了萬馬奔騰的氣勢。
那淩冽的氣勢凝集在一起形成了殺氣，無所不破的殺氣。
“清曼丫頭，被怕，有我鄭安國在，誰都不能随意欺負我們靠山屯的人。”老當益壯的鄭安國沒跑一會就離秦清曼他們越來越近。
“書記，我沒事！”
這一刻的秦清曼一點都不再害怕，因為她也有靠山，她的靠山不僅僅只有衛淩，還有整個靠山屯。
“給老子打，只要不打死、打殘，随便打，我鄭安國負責。”鄭安國還沒靠近吳家人就下了命令，那氣勢好似戰場歸來的将軍。
“嗷——打——狠狠地打——”
一群靠山屯的男人沖進吳家人群，下手那叫一個快準狠。
秦清曼機靈，立刻大聲喊道：“吳家人妨礙公安辦案，聚衆鬧事，不聽公安兩次鳴槍示警，我們靠山屯百姓協助公安依法除暴安良。”
鄭雪松知道秦清曼是什麽意思，沒有開口否定。
不遠處的鄭安國也立刻聽懂秦清曼的暗示。
趕緊轉頭對自己人喊道：“我們靠山屯協助公安維持治安，除暴安良。”
“除暴安良！”
靠山屯的鄉親們換了師出有名的口號。
別看吳家人一個個氣勢洶洶看着不好惹，但在遇到靠山屯的人後才知道什麽叫做兇悍。
敢大雪封山上山狩獵的百姓可都是兇悍的主。
幾分鐘的功夫，吳家人就全部被打趴下了，一個個躺在地上抱着肚子哀嚎。
周經國看着跟平時完全不一樣的鄭安國突然就打了一個寒顫，他沒想到鄭安國還有如此兇惡的一面，看來平時對他還算是客氣。
周經國被鄭安國吓到，其他人也被靠山屯人震驚。
真尼瑪兇悍！
趙天成與一群年青人看着群架熱血沸騰，終于忍不住沖出去見機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吳家人，要是有跟吳家人有仇怨的，更是下死手地猛踢，要不是被靠山屯的人拎起來，可能得出人命。
由此也就可以看出吳家人在農場到底有多不得人心。
靠山屯人打架打得酣暢淋漓。
秦清曼在人群裏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她要求斷絕關系的秦磊，三叔、四叔，姑父姜林山，她甚至還在人群裏看到了還沒成年的山娃子……
“叔，是你回去通知書記他們的嗎？”
秦清曼輕輕問出這句話。
“嗯，我在鎮裏聽說農場這邊死了人，又聽說事情牽扯到了你，我就趕緊回去通知書記他們，幸好沒來晚。”阿雲嬸子的男人看着秦清曼笑得憨厚。
秦清曼的心暖洋洋的。
她知道自己之前的選擇并沒有錯，維護靠山屯的利益就是維護她自己。
一個屯的鄉親，永遠打斷骨頭連着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