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靠山屯所在的縣城叫做白城, 不算大，但規劃得很好，道路很整齊, 還都是水泥路。
小石開了兩個多小時車才到白城。
原本不用開這麽久，畢竟兩地距離也就幾十裏, 主要是路不好走, 大雪天, 路上都是積雪，這裏的積雪還沒法清理, 也不是車多碾幾次就能消融那種。
所以短短幾十裏的路硬是開了兩個多小時才到。
進了城就好多了。
城裏路面上的積雪都被清掃幹淨，車開在上面不打滑, 也不影響速度。
“小石, 去縣公安局。”衛淩給小石指路。
白城縣的民政局沒有單獨的辦公樓, 跟公安局合并在一個大院，他們要去辦理結婚證需得進入公安局。
楚楚自從上了車就一臉的好奇, 他的視線一直在車窗外, 此時聽到衛淩的話, 他才回頭，“姐夫，咱們為什麽去公安局, 有壞人嗎？”
在小孩的思想裏公安局是抓壞人的。
秦清曼聽到楚楚的問, 求助地看向衛淩，這事怎麽跟小孩說。
衛淩也有點不好意思, 想了想，換種說法, “公安局不僅能抓壞人, 還能辦理其他很多事務, 比如楚楚以後要是出去讀書、工作，戶籍需要變動，就該來公安局的戶籍科辦理。”
“可是我還小，不用出去讀書，我們來公安局幹嘛？”
楚楚好奇心被撩撥起來了。
“我跟你姐姐的關系需要更改一下，所以我們就來了。”衛淩在面對楚楚那雙清澈的大眼時也感覺到了壓力。
楚楚在腦海裏理解了一下衛淩的話，明白了，“姐夫，你要跟我姐姐成為一家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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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要跟你姐姐成為一家人了。”
衛淩為楚楚的聰明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姐夫以後就是我家的了。”楚楚比衛淩更高興，小臉上全都是興奮，甚至因為激動把圍巾往下拉了拉，露出了整張臉。
小石趁機看到了楚楚的容顏。
楚楚跟秦清曼長得很像，之前臉上缺肉時相似度還欠一些，此時臉頰飽滿，與秦清曼最少有個八成像，是個非常漂亮的小男孩。
看清楚楚的長相，小石就知道秦清曼一定長得很好。
這下他回去可以跟杜宏毅幾個副團交差了。
臨開車出師部前，杜宏毅幾人找到了他，讓他一定要搞清楚衛淩對象的長相，性格，好不好相處，據說衛團長媳婦做菜的手藝非常好，要是衛團長媳婦這人好相處，以後就可以經常上門蹭飯了。
帶着任務來的小石覺得自己任務可以完成了。
縣公安局不大，一個大院三棟三層高的樓，民政局設立在左邊那棟樓的一樓。
“楚楚，你是跟我們一起去辦事，還是在車上等我們，小石哥哥是軍人，值得信任。”臨下車前，衛淩征求楚楚的意見，孩子雖小，但也要給與足夠的尊重。
楚楚看了看秦清曼，又摸了摸屁=股下的沙發座椅，有點難以抉擇。
這是他第一次坐車，坐這麽好的車，他舍不得離開。
但他也的第一次來縣裏，第一次進公安局，他對公安局也好奇無比。
“楚楚，你跟我們一起，車不會走，我們辦完事後再回來坐車。”秦清曼見楚楚為難，見不得孩子難擇的她幹脆替對方做了主。
“好。”
楚楚一聽車不會走，一會出來還能坐車，立刻向衛淩張開了雙臂。
他個頭有點矮，吉普車有點高，他自己下不去。
衛淩叮囑了小石幾句就把楚楚抱下了車，人抱下了車也沒把孩子放地上，地上的積雪雖然被清除了，但一樣光滑無比，孩子要是不小心摔一跤可不值當。
被衛淩抱在懷裏，楚楚乖巧跟駕駛室裏的小石揮手再見。
小石也揮了揮手。
同時對秦清曼一家人的感觀更好，一個孩子都能這麽知禮，可見素質有多高，他最開始聽說衛團長娶的是個村裏姑娘還為衛淩可惜了半天。
現在看來，是他眼界太小了。
發動汽車，小石找了個不擋路的角落把車停好等待衛淩他們。
衛淩三人一進民政局就往辦理結婚的辦公室走去。
冬天是農閑的季節，過年前後也是辦喜事的最佳時節，他們到時前面有人在排隊辦理結婚登記，居然還是老熟人，劉和昌。
劉和昌沒有看到衛淩與秦清曼，他此時正一臉不滿地等着登記結婚。
他跟秦彩雲的婚事黃了後，擔心秦磊家賴上，趕緊找媒人給他從更偏遠的地方相看，這次他吸取了經驗教訓，不敢找太漂亮，也不敢找太年輕的，就找了個寡婦。
寡婦三十多歲，人還算有點姿色。
劉和昌想着自己年齡也不小了，也就同意了這門婚事，主要是這寡婦他認識，是他女兒同學的媽，劉和昌見過女兒的同學，是個挺漂亮、腼腆的女孩。
想着女孩的姿色，他也就同意了這門婚事。
結果來領證時才知道寡婦把女兒送回了鄉下夫家，說是前面丈夫雖然死了，但孩子的爺爺奶奶還在，她嫁人不好帶也就把孩子送了回去。
劉和昌頓時擺起了臉色。
正好也就是衛淩與秦清曼此時看到的樣子。
看到一臉油膩的劉和昌，不僅是秦清曼膈應，就連衛淩心中也不痛快起來。
他不想排在劉和昌身後辦理結婚登記。
跟衛淩一樣想法的還有秦清曼，對視一眼，兩人決定先離開，等晚些時候再來辦理。
不用商量，很有默契的兩人轉身就走。
被衛淩抱在懷裏的楚楚此時也認出了劉和昌，他對劉和昌的感觀也非常不好，因為在衛淩的懷裏，小孩的膽子大了很多，對着劉和昌的方向就扮了個鬼臉。
剛好這時候劉和昌轉頭。
然後就與楚楚來了個四目相對。
楚楚認出了劉和昌，劉和昌可沒認出搖身一變的楚楚，雖然才幾天沒見，但小孩只要營養好，可以說是一天一個樣，加上楚楚被衛淩抱在懷裏，衛淩那身軍裝天然就讓劉和昌産生畏懼心理。
心中畏懼，也就不敢多看。
只是在心中嘀咕，這小孩真神氣，敢對外人扮鬼臉。
出了民政局，衛淩與秦清曼的心情都有點不好。
興沖沖帶着激動來辦理登記結婚，結果那麽晦氣遇到劉和昌，這麽個爛人實在是影響兩人的心情。
“清曼，要不我們先去供銷社買東西？”衛淩征求秦清曼的意見，結婚這麽大的事肯定要置辦一些東西，可能喜酒會等到明年新房修好後再弄，但登記完成為一家人也得準備點新東西使用。
秦清曼也有這個打算，于是點頭同意了衛淩的提意。
“衛淩。”就在此時，一道帶着驚喜的聲音突然從兩人的身後響起，同時一個穿着幹部中山裝的男人大踏步而來，“我果然沒看錯，确實是你，衛淩，衛大團長。”
來人老遠就沖衛淩伸出了手。
“吳正。”衛淩記憶力好，看清來人立刻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對方是原主原來在京城部隊的戰友，三年前轉到了地方上工作。
因為是原主的關系，衛淩來了後也就沒有聯系過對方。
“衛淩，你怎麽會在這裏？”吳正在白城看到衛淩實在是感到驚奇，同時打量了一下秦清曼與楚楚。
秦清曼的臉用圍巾捂着，他沒看清楚，但楚楚的臉蛋是看清楚了的。
按照衛淩二十六的年齡，可以有這麽小的孩子，但吳正轉業前也沒聽說過衛淩結婚，所以這個小孩肯定不是衛淩的兒子。
“這是我媳婦秦清曼。”衛淩看出吳正眼裏的疑惑，主動介紹，同時也介紹了一下懷裏的楚楚。“這是秦雲楚，我小舅子。”
介紹完秦家姐弟，他又對秦清曼姐弟倆正式介紹起吳正，“清曼，這是我原來在京城的戰友，叫做吳正，三年前轉業回了家鄉，比我大一輪，你們叫他吳大哥。”
“是弟妹啊，幸會，幸會。”
吳正向秦清曼伸出了手。
“吳大哥。”秦清曼回握吳正的手。
反正都帶着手套，感受不到彼此的手什麽樣。
“衛淩，你跟弟妹怎麽到這？”彼此介紹完，吳正留意到衛淩兩人站立的位置，身後可是民政局，一對年輕男女來民政局，辦理結婚登記的可能大過別的原因。
這會衛淩也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吳正的信息資料。
真是老天爺都在幫他。
這吳正轉業到地方都就進了民政局，三年了，好像已經是科員幹部。
衛淩回想起原主與吳正不錯關系，也沒客氣，直接明說道：“老吳，我跟媳婦今天是來登記結婚的，結果前面排得有隊，我們就打算先去供銷社買點東西。”
這種時候肯定不能說嫌棄劉和昌，不想排隊排在對方身後。
“衛淩，你們來了民政局哪有不辦事就離開的道理，這樣，你們也不用去排隊辦理了，我親自給你們辦，去我辦公室，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吳正實在驚異衛淩為什麽會出現在白城，不打算就這麽放衛淩走。
再說了，衛淩結婚既然能在他們這登記，說明工作跟糧油關系肯定在他們白城。
好端端一個京城人氏怎麽就跑來他們這偏遠地方來了。
吳正是真的非常好奇。
衛淩遇到了人肯定是要有所交代的，帶着秦清曼不客氣地跟着吳正去了對方的辦公室。
結婚登記辦理得非常快。
只要證件齊全，不過是幾分鐘是事。
“你們結婚證上需要貼照片嗎？”吳正親自給辦的結婚登記，當然也清楚了衛淩此時的工作單位，忍着好奇，他先公事公辦結婚的事宜。
“來得匆忙，還沒來得及照，後面我們自己貼在結婚證上就行。”衛淩回答吳正的話。
“行，你們後面貼沒問題的。”
吳正檢查了一下結婚證上的所有內容，見沒有填寫錯誤，麻利地拿出公章蓋上。
蓋了章的結婚證就擁有了法律效應。
接過吳正遞來的結婚證，衛淩小心翼翼看了一會才遞給秦清曼，秦清曼檢查了一下就折疊起來放進包裏。
現在的結婚證跟後世不一樣，不是本本，而是一張紙。
很多內容都是手填寫的。
但就這麽一張薄薄的證書，卻證明了她今後與衛淩的夫妻關系。
“衛淩，弟妹，恭喜你們喜結良緣，也祝願你們早生貴子。”吳正樂呵呵跟衛淩這對新鮮出爐的夫妻握手祝福。
“謝謝。”
秦清曼微紅着臉向吳正表達感謝。
因為是在燒得有火爐的辦公室，秦清曼早就把遮擋了一半臉的圍巾扒拉下來，吳正在給兩人辦理結婚登記時就看清了秦清曼的長相。
看清秦清曼的長相，他才明白衛淩為什麽會在當地娶妻。
秦清曼不僅長相溫婉漂亮，氣質還好，身上自帶有一股書卷氣息，非常吸人目光。
“弟妹，楚楚，來，喝點熱水。”
辦完正事的吳正給秦清曼幾人倒水。
“謝謝吳大哥。”秦清曼知道吳正與衛淩有話說，也沒催着走，而是接過吳正遞來的杯子，同時把楚楚從衛淩懷裏接了過來，然後姐弟倆開始研究手裏的杯子。
瓷的，白色，比他們家的大茶缸子好看。
“姐，我還是覺得家裏的茶缸實用。”楚楚還有點瞧不上手裏的杯子，好看是好看，但是感覺随便磕碰一下絕對能磕壞。
“嗯，我也覺得家裏的茶缸實用。”秦清曼贊同楚楚的話。
然後姐弟倆就大茶缸與杯子的優缺點小聲交流起來。
另一邊，衛淩與吳正也在說話。
吳正打聽的是衛淩為什麽會調到白城這種偏遠地方來，調就調了，怎麽還是平調，按照衛淩的功勞，就算是再升一級完全沒有問題。
衛淩當然不能說自己換了芯子不是本人。
但也因為接受了原主的記憶，對于京城的情況還是有一定了解，前世作為國公世子，他本就是權力中心的人物，對于政治的敏感度特別強。
所以他雖然沒有跟吳正明說什麽，但暗示了幾句。
此時正出于十年時期，就算吳正再遠離京城，這波影響力還是席卷了全國，他也知道一點，在接到衛淩的暗示後，立刻猜到衛淩為什麽會調到他們這來。
他們白城別看艱苦了點，但很多東西還算好。
“你在這裏奮鬥幾年，提一提級別，等以後回京城就不一樣了。”搞清楚情況的吳正拍了拍衛淩的肩膀，心也落到了實處。
像衛淩這種請調來的以後要想調回去也容易。
“老吳，今天我們還要去供銷社買點東西，就不久留，改天你一定要來喝我們的喜酒。”衛淩今天既然跟秦清曼領證結了婚，也不至于藏着掖着，直接就邀請起吳正。
說起來結婚證能順利到手還得感謝吳正的幫忙。
“一定，到時候不僅我要去，我還要帶你嫂子去。”吳正面對衛淩的邀請，非常開心，滿口答應。
“我還記得嫂子包的酸菜餃子，你可一定要帶嫂子一起。”
衛淩努力學着原主的樣子跟吳正交談。
“一定的，你嫂子也念叨過你跟其他幾個戰友，這一轉業就天南地北，再難相聚了。”吳正滿臉的感嘆。
“所以我們在白城的有空一定要多聚聚。”衛淩對吳正說這話是真誠的。
吳正是地方上的人，處好關系是共贏的事。
衛淩與吳正又客套了幾句才帶着秦清曼姐弟離開。
路過民政局辦理結婚證的辦公室時，劉和昌的身影已經不見，夫妻二人的心情才好一點。
“走，我們去供銷社。”衛淩把楚楚抱在了懷裏，然後另一只手光明正大地伸向了秦清曼。
他們是夫妻了，下雪天牽媳婦的手理所當然。
秦清曼看着衛淩眼裏壓制的開心，心一軟，把手伸了過去。
小石再次見到衛淩與秦清曼時，雖然沒有看出任何異常，但他感覺到氛圍不一樣的，之前兩人之間是隐忍的歡愉，現在好像周身都彌漫着幸福。
看一眼就能感覺出來的幸福。
猜到怎麽回事的小石腼腆地笑了起來，“衛團，嫂子，恭喜你們。”
“謝謝。”衛淩與秦清曼同時回禮。
“衛團，是去供銷社嗎？”小石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問。
“對，去供銷社。”原主這麽多年手裏還是攢下一筆不菲的身家，衛淩在離開京城時就全部帶了來，今天他結婚了，當然要大買，特買。
秦清曼家沒有父母，衛淩之前就帶了半頭豬提親，他現在嫌禮不夠重，打算今天把所有東西都買一遍。
秦清曼看出衛淩的想法，心裏甜滋滋的。
雖然他們結婚雙方父母都沒幫上忙，但有衛淩一心為她，她覺得知足了。
縣城的路好走，開車一會就來到了供銷社。
縣城的供銷社不大也不小，兩層的樓房，不僅樓下擺滿了各類商品，樓上也是琳琅滿目。
馬上要過年了，來逛供銷社的人還不少。
更有娶媳婦、嫁閨女的人家在櫃臺前挑挑揀揀。
原本供銷社裏很熱鬧，人多嘴雜的，但當衛淩與秦清曼進門，噪雜的聲音居然有瞬間的停頓。
主要是衛淩與秦清曼都太打眼。
特別是衛淩身上的那身衣服。
四個大口袋。
在取消軍銜制後，這衣服上口袋的多少就代表在軍隊的級別，只有軍官才能穿四個大口袋的衣服，一般士兵衣服上只有兩個口袋。
人們看着衛淩的臉，又看着衛淩身上的軍裝羨慕秦清曼。
一看就是兩口子。
不管衛淩還是秦清曼前世都是習慣了無數目光的主，面對衆人的目光，他們一點都沒有受影響，而是有商有量地買起了東西。
新臉盆是必須要買的，還得買一對。
除了臉盆，其他必須用品也都在購物清單上，就連紅色布料都按照三人的尺寸買了不少，衛淩還給楚楚買了根糖葫蘆讓小孩拿着舔食。
小石幫着忙把東西都送回車上，更是羨慕了衆人。
買完一些生活必須品，衛淩領着秦清曼姐弟上了二樓，二樓一般賣的都是大件物。
比如自行車，縫紉機，手表，收音機……
衛淩家底深厚，打算給秦清曼把手表與縫紉機買了。
秦清曼年後可能就要當選紅旗大隊的婦女主任，這參加工作手表肯定需要，至于縫紉機，這可是結婚的标配，衛淩當然要給媳婦準備上。
白城是座比較小的城市，大件物品需求量很少，所以一般櫃臺裏的存貨是真不多。
這不，只有一塊上海牌手表，标價126元。
就在兩人看着手裏的手表時，又有人上樓了，來人一上樓就看到站在櫃臺前看手表的秦清曼兩口子，臉色大變，大叫道：“那表是我先看中的。”
秦清曼側頭，嘴角翹起一抹譏諷，“你付錢了嗎？”
